三、证实与辩明
刘易斯既然强调分析真理与经验知识的区分,他自然不能回避经验知识的证实和辩明问题。在他看来,经验知识的有效性包括两个方面,即证实和辩明。前者在于确定经验知识的真假,后者在于确定经验知识是否具有合理的可信赖性。换句话说,前者涉及我们如何证实经验判断,即提出用以判定某个经验判断究竟是真是假的证明,后者涉及我们如何证明经验判断是有根据的,即提出我们对经验判断加以肯定或信赖的依据。
按照刘易斯的观点,对于先验知识来说,没有必要把证实和辩明区分开来,因为这种知识的有效性和它的真理性是一致的。这就是说,只有通过为这种知识找到一个适当的合理根据,它的真理性才能得到保证。只要把这样的根据揭示出来,就能完全判定它是真实的。可是,对于经验知识来说,则有必要把证实与辩明区分开来,因为一个经验判断可能是真实的,然而没有被证明是正确的,或者,可能被证明是正确的,然而它不是真实的。他说:“经验判断的真理性涉及它与未来的关系,它依赖于对它的证实。可是,对经验判断的辩明则仅仅依赖于找出它的可信赖性的根据,而这种根据是处于现在和过去之中的。”[141]
刘易斯认为,一切关于存在的知识,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客观陈述中所表达的各种经验的信念,以及日常语言中关于现存的事物或事件的陈述,都只有通过直接的和肯定的感性经验而得到证实。不过,他又认为,经验知识不能获得理论上的确定性,这点对非终端的判断或终端的判断来说都是如此。就终端的判断来说,由于这种判断具有预测的性质,因而这种判断不能获得完全的证实,任何客观信念都不能被证实为绝对肯定的。事实上,任何证实的事例一旦被获得,就变成对某个客观信念的一种辩明。它虽然增加了这种信念为真的可能性,但不能对这种信念作出一劳永逸的证实。同样地,如果这个事例证明这种信念是假的,它也只增加了这种信念为真的不可能性,而不能绝对证明这种信念绝对是假的。就非终端的判断而言,它们涉及的是个别的经验事件,因而可能获得决定性的证实。可是,这些判断是在它们得到证实之前作出的,当这些判断经过检验被证明为或真或假时,它们就不再是判断而变为对直接确定性的领悟。他说:“经验知识在它作为这样的实际判断发生作用时,决不能被证明为是真的;至多它只能被证明为或多或少是有根据的,被证明为具有一些保证它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信赖的根据。对于那些被称为非终端判断的客观信念来说,情况也是如此。”[142]
对经验命题的证实归根结底就是把经验命题改述为表示直接感性经验的终端命题。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不能期望把所有的经验命题都改述为现实的终端判断而加以证实。而且,经验命题要成为行动的指南,它们就必须涉及未来的事件;而我们在涉及未来的事件时,我们只能满足于那些可以合理地信赖的事件。什么是这种合理的可信赖性的标准呢?这就是辩明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
在辩明问题上,许多哲学家往往用过去的经验来证明现在的信念,例如,用过去太阳总是从东方升起来证明今后太阳也会从东方升起。刘易斯则认为,自然界在过去具有某种特性或结构并不能保证自然界在将来也有同样的特性或结构。他说:“我们据以进行概括的那些过去的经验,并不是我们的经验中进行概括的最终材料。只有对过去经验的回忆,才是实际地给予的材料。”[143]在这里,他把过去争论不休的自然界的齐一性问题,改变为记忆的有效性问题。在论证记忆的有效性时,他提出两点理由:第一,任何记忆都是一望而知可以信赖的,这是通过反思得出的结论。一个人的全部经验知识就其可信赖性而言归根结底都是依据于他自己的经验,尽管别人的报导以及其他间接的证明在辩明过程中也起很大作用。第二,一组经验信息的可信赖性是通过它们的相互吻合来保证的。他反对传统的“真理贯通论”,认为这种理论不能把我们这个现实世界与其他那些同样一致或者逻辑上可能的世界区别开来。他抛弃“贯通”(coherenee)概念,而代之以“吻合”(congruence)概念。所谓“吻合”,他指的是:当且仅当一组陈述或者一组假定的事实相互之间有这样的联系,即只要其中任何一个陈述或事实之外的其他陈述可以被看作给定的前提,那么这个陈述的在先的可能性就会增加;在这种场合下,这一组陈述或假定的事实就是相互吻合的。他说:“在我们看来,对此提出的这个问题的回答包括两个部分:第一,不论所回忆的内容是清楚明白的回忆,还是仅仅以我们关于往事的感觉这种形式表现出来,都是一望而知地可以信赖的,因为它是这样地被回忆起来了。第二,当对整个范围的经验加以考察,而所有这些经验信念都或多或少地依赖于回忆起来的知识时,我们就会发现其中那些最可信赖的信念可以通过它们的相互支持得到保证,或者,如我们将要看到的,可以通过它们的吻合得到保证。”[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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