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与命令

五、价值与命令

在刘易斯的伦理学中，“价值”(value)与“命令”或“无上命令”(imperatives)是两个核心概念。他的最后一本新作就以《价值与命令》为书名。

在刘易斯看来，“‘价值’是这样一个词，只能在某一事物的价值特质(value-qualily)、价值性质(value-character)或者价值特性(value-property)这些意义上加以使用，或者在某一类价值特质、价值性质或价值特性的意义上加以使用”^[146]。价值主要是直接经验的特性，也可以是存在着的对象或者可能存在的对象的特性。价值作为直接经验的特性，它就是一种当它在经验中展现时可以肯定无疑地在对它的直接领悟中加以识别的特质。

刘易斯把价值区分为两种类型，即内在的价值(intrisic values)和外在的价值(extrisic values)。内在的价值是一种可以在经验中立即发现的价值，它“通常被描述为那种本身就是善或者就其本身而言是善的东西”^[147]。它“仅仅与经验本身之中的某种可能的价值特质的实现有关”^[148]。与此不同，外在的价值是一种属于对象的价值，它又可细分为固有的价值(inherent values)和工具性的价值(instrumental values)这两类。当一个对象的呈现直接导致对价值的立即体验时，这个对象就具有一种固有的价值；而如果某个对象导致另一个对象，这另一个对象又导致一个具有固有价值的对象，那么头一个对象便具有工具性的价值。例如，像一首诗这样的审美对象是一种具有固有价值的对象，因为一首诗之所以具有价值，不是因为它产生了另一些对象，而是因为它是那样一种对象，这种对象是现时就能从其中得出对价值的直接体验。与此不同，具有工具性价值的对象是一些能导致具有固有价值的对象的对象，换句话说，一个对象的工具性价值在于这种价值能够促使一个具有固有价值的对象的产生。例如，一枝笔具有工具性价值，因为可以用它写出一首具有固有价值的诗。

刘易斯之所以把内在价值与外在价值区分开，是为了强调外在价值的客观性。外在价值之所以具有价值，是因为外在价值引起内在价值，即引起那种能直接地经验到的价值。他说：“善的对象的善在于这些对象有可能导致直接经验到的善获得某种实现。”^[149]这种可能性是独立于经验的，因为不论这里是否有一种使它得到实现的经验，它都是可能的。刘易斯正是从这种意义上断定外在价值的客观性。

人们通过价值判断对价值作出评价。刘易斯把价值判断分为三类，即“表达的陈述”、“终端的判断”和“客观信念”。在评价中，表达的陈述表示直接经验到的东西的某种价值特质，它没有对对象作出断定，只限于表达特定经验中的某种似乎显现出来的东西。例如，当我听音乐会时说：“那很好。”当人们直接地和确定无疑地把握住表达陈述中表达的某种价值性质之后，就能据以采取某种行动，并期望获得某种经验，这就是作出终端的判断。例如，当我看见一个苹果，我凭过去的经验知道当我咬它一口时，我将品尝到什么滋味。终端的判断有待于通过是否能获得预期的经验加以证实。客观信念把某种客观的价值特性归之于存在着的或者可能存在的事物。例如，当我听一首乐曲时，我说“这首乐曲美极了”。这种信念需要借助于从中引出的终端的判断加以证实。

评价是价值判断的实质。人们在生活中若能作出正确的评价或价值判断，就有利于美好生活的实现，否则就会导致不幸的后果。进行评价或作出价值判断既要依赖于经验，还要依赖于那个凌驾于经验之上的心灵，以便对经验进行分析、评比，从而指导人们的行动，这种指导构成道德命令，命令最初是假言的，经过证实无误，变成直言的，即成为无上命令或绝对命令。无上命令是终极的和普遍的，它不需要任何理由加以论证，因为它是一切理由的根基。它是一种先于经验而规定人们如何行动的准则，因此它又是先验的。无上命令的含义是空洞的，单单从它那里不可能获得对于道德的具体问题的答案。因为，要求是基本的、全面的东西不可能同时是具体的、特殊的。基本原则只能提供道德上合理行动的标准，而没有说明，也不能说明什么是符合这些标准或者什么是违反这些标准，后者是各种具体的道德戒律或道德规范的任务，无上命令则是各种具体的道德戒律或道德规范由以引出的基本原则。刘易斯在《价值与命令》一书的“实用主义和道德根源”一节中，对这个问题作了这样的概括：(一)只有参照包含有行为规则的普遍性，我们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二)任何有效的行为规则，必须适用于与它有关的一切场合。因而在同样的行动前提下，它对我们自己的行为或对其他人的行为，都必须是同样有效的。(三)绝对的行动规则，既然它只对坚持这样一些不违反任何公认为普遍的、非个人的、有效的规则的行为方式起支配作用，因而是这样一种规则——就是指最清楚、最普遍的事情。(四)否定这个无上命令就必然会忽视一般的有效规则——而把忽视行为规则看作一种规则，那将是最大的实用主义的自相矛盾。无上命令只能为这样的实用主义的自相矛盾所否定。从这个意义上说，无上命令是先验的，因为任何有理性的人，必须决定他自己的行动，这是无可否认的^[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