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内学术界了解、研究自然神论的重要性
由以上简介可见,自然神论是广泛流行于17~18世纪英国具有理性精神和自由思想的知识分子中的一种神学思想,它与英国经验论、牛顿机械论世界观以及英国的君主立宪制度都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同时也成为从中世纪启示神学和新教正统神学向近代泛神论、无神论、道德神学转化的关键性中介。从西方哲学发展的内在逻辑来看,自然神论是中世纪哲学向近代哲学转变的一个不可忽略的环节,它所倡导的理性主义、自然法则、道德原则和宽容精神成为近代哲学和科学发展的共同思想基础。
时至今日,国内学术界对于自然神论的研究几乎处于空白状态。由于传统意识形态的影响,国内科学史和哲学史研究往往过于强调科学与宗教相对立的观点,有意或无意地忽略了近代科学和哲学产生的宗教背景和神学基础问题,忽略了“17世纪中叶所有合格的科学家和差不多所有的哲学家,都从基督教的观点去观察世界”(英国著名科学史家丹皮尔语)这一基本事实。国内学者所编写的《西方哲学史》,通常都只将自然神论作为英国经验论哲学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副产品,轻描淡写地论述几句(有些《西方哲学史》甚至对自然神论只字不提)。从事17~18世纪英国哲学研究的专家们,对经验论的各位哲学家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但是却对构成经验论哲学的思想基础和重要内容的自然神论一笔带过。时至今日,国内学术界不仅没有一部关于自然神论的研究专著,而且自然神论的许多重要著作如“自然神论之父”爱德华·赫伯特的《论真理》(De Veritate)、洛克的《基督教的合理性》(The Reasonableness of Christianity)、安东尼·柯林斯的《自由思想论》(A Discourse of Free Thinking)、马修·廷得尔的《基督教与创世同龄》(Christianity as Old as the Creation)等都没有中译本问世,国内学术界目前对于自然神论的了解仅限于约翰·托兰德的《基督教并不神秘》和休谟的《自然宗教对话录》。相比之下,国外学术界对自然神论有着较多的关注,例如约翰·奥尔的《英国自然神论:根源及其结果》、J.M.克里德和B.史密斯的《18世纪的宗教思想》等著作,都对17~18世纪英国自然神论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但是这些研究至今尚未引起国内学者的关注。
在这种情况下,武汉大学出版社翻译、出版这套“自然神论”译丛具有极为重要的学术价值。这套译丛将采取分批出版的方式,第一批翻译出版的有爱德华·赫伯特的《论真理》、洛克的《基督教的合理性》和马修·廷得尔的《基督教与创世同龄》三部名著,而柯林斯的《自由思想论》、巴特勒的《自然宗教与启示宗教之类比》等书将在不久以后陆续翻译、出版。我们相信,这套译丛的出版不仅有助于人们更清晰地认识西方近代自然科学和哲学发展的神学背景,而且也将帮助人们更准确地把握西方宗教思想发展的逻辑进程,更深入地了解现代西方理性神学的历史根源。
【注释】
[1][美]布林顿、克里斯多夫、吴尔夫著,刘景辉译:《西洋文化史》第1卷,台湾学生书局1984年版,第20页。
[2][英]罗素著,马元德译:《西方哲学史》下卷,商务印书馆1976年版,第47页。
[3]需要说明的是,这种经验的方法包括外在经验和内在经验两种。外在经验是指通过感觉、观察、实验对自然规律进行认识;内在经验则是指通过反省、反思对自我意识进行认识。前者从培根开始,结果开创了以“自然之光”或客观规律作为研究对象的实验科学和经验论哲学;后者从笛卡儿开始,结果开创了以“内在之光”或自我意识作为基本出发点的唯理论哲学。
[4][英]弗朗西斯·培根著,许宝骙译:《新工具》,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第2、44页。
[5]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十六至十八世纪西欧各国哲学》,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64页。
[6][美]胡斯都·L.冈察雷斯著,陈泽民、孙汉书等译:《基督教思想史》,金陵协和神学院2002年版,第996页。
[7]参见[美]克劳治著,胡加恩译《基督教教义史》,台湾中华福音神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417页。
[8]赫伯特关于“共同观念”及其清晰明确和普遍赞同的标志的观点,对笛卡儿的“天赋观念”学说产生了重要影响,洛克则在《人类理解论》中对这些思想进行了猛烈批判。
[9][英]爱德华·赫伯特著,周玄毅译:《论真理》,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70、271页。
[10]参见[英]爱德华·赫伯特著,周玄毅译《论真理》第九章“宗教的共同观念”。
[11][美]科林·布朗著,查常平译:《基督教与西方思想》,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73页。
[12]提罗特森:《著作集》,转引自詹姆斯·C.利文斯顿著,何光沪译《现代基督教思想》上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25、26页。
[13][英]洛克著,吴云贵译:《论宗教宽容》,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12页。
[14][英]洛克著,关文运译:《人类理解论》下册,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686页。
[15][英]洛克著,关文运译:《人类理解论》下册,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691~692、694~695、698页。
[16][英]洛克著,王爱菊译:《基督教的合理性·序言》,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17]公元前6世纪,犹太人被囚巴比伦期间,犹太教的祭司们企盼着一个复国救主来拯救苦难深重的犹太人,他们把这个救主称为“弥赛亚”(希伯来文为Messiah,意为“受膏者”,古代犹太人拥立君王时,要在受封者头上涂抹羊膏油,“受膏者”即君王)。与“弥赛亚”(救世主)相对应的希腊文即“基督”(Christós),因此弥赛亚就是基督。但是对于普世性的基督教来说,作为基督(或弥赛亚)的耶稣已经不再是犹太人的复国救主,而是所有信仰上帝救恩的人(即基督徒)的灵魂救赎者。
[18]参见[英]洛克著,王爱菊译《基督教的合理性》第十四章,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19][英]约翰·托兰德著,张继安译:《基督教并不神秘》,商务印书馆1982年版,第80页。
[20][英]马修·廷得尔著,李斯译:《基督教与创世同龄》,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5页。
[21][英]马修·廷得尔著,李斯译:《基督教与创世同龄》,武汉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17页。
[22][美]克劳治著,胡加恩译:《基督教教义史》,台湾中华福音神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416页。
[23][美]威利斯顿·沃尔克著,孙善玲、段琦等译:《基督教会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版,第554页。
[24][美]H.S.塞耶编,上海外国自然科学哲学著作编译组译:《牛顿自然哲学著作选》,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51页。
[25][英]W.C.丹皮尔著,李珩译:《科学史及其与哲学和宗教的关系》,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第250页。
[26][美]奥尔森著,吴瑞诚、徐成德译:《基督教神学思想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574、575页。
[27]《伏尔泰著作集》第21卷,转引自詹姆斯·C.利文斯顿著,何光沪译《现代基督教思想》上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50页。除了设计论证明之外,伏尔泰还对上帝的存在作了宇宙论证明,从终极因的必然性推出了上帝的必然存在。
[28]胡景钟、张庆熊主编:《西方宗教哲学文选》,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17页。关于佩利论证的具体内容,请参阅该书第13~17页。佩利的这部著作是在休谟批判了设计论证明之后20多年才出版的,但是佩利在书中对休谟的批判却未置一词。
[29]把自然界看作是一个不断发生、发展和演化的过程的观点是从康德和拉普拉斯的星云假说才开始的,而把生命体看作是一个不断进化的过程的观点直到达尔文时代才出现。
[30][美]H.S.塞耶编,上海外国自然科学哲学著作编译组译:《牛顿自然哲学著作选》,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第48页。
[31][奥]弗里德里希·希尔著,赵复三译:《欧洲思想史》,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479页。在具体的表述上,牛顿与极端的自然神论者如托兰德等人有所不同。他认为,上帝不仅是创造宇宙的“第一因”,而且也是使宇宙继续保持秩序的原因,因此上帝在创世之后仍然在不时地干预自然。但是上帝干预自然的目的不是为了破坏自然界的规律,而是为了保证自然界不偏离自然规律。上帝的干预不是奇迹(奇迹是自然律的中断),而恰恰是对理性或自然律的维护。就此而言,牛顿关于上帝不断地根据理性法则来调整宇宙的观点与托兰德等人的上帝一次性创造宇宙后不再干预宇宙的运行的观点在精神实质上是完全一致的,上帝已经成为理性的同义词。
[32]阿喀琉斯是希腊神话传说中的英雄,他在出生时曾被其母亲大海女神忒提斯抓住双脚浸入冥河中,从而全身刀枪不入,但是他的脚踵由于未能浸入,所以成为致命弱点。后来在特洛伊战争中,阿喀琉斯因其脚踵被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箭射中而身亡。
[33][美]克劳治著,胡加恩译:《基督教教义史》,台湾中华福音神学院出版社2002年版,第421页。
[34][英]巴特勒著:《自然宗教与启示宗教之类比·绪论》,载“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之《理性时代的宗教观》,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282、288~289页。在该集成中,巴特勒这本书的书名被译为《宗教在自然界的证据》。
[35]巴特勒:《自然宗教与启示宗教之类比》,转引自詹姆斯·C.利文斯顿著,何光沪译《现代基督教思想》上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97页。
[36]不久以后,当休谟在否定了因果关系的客观性和必然性之后宣称“习惯是人生的伟大指南”时,他显然是受了巴特勒这一思想的影响。
[37][美]胡斯都·L.冈察雷斯著,陈泽民、孙汉书等译:《基督教思想史》,金陵协和神学院2002年版,第1005页。
[38][英]巴特勒著:《自然宗教与启示宗教之类比·绪论》,载“基督教历代名著集成”之《理性时代的宗教观》,基督教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321页。
[39]詹姆斯·C.利文斯顿著,何光沪译:《现代基督教思想》上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90~91、101页。
[40][英]休谟著,陈修斋、曹棉之译:《自然宗教对话录》,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16页。
[41][英]休谟著,陈修斋、曹棉之译:《自然宗教对话录》,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40页。
[42][英]休谟著,陈修斋、曹棉之译:《自然宗教对话录》,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48、50页。
[43][英]休谟著,陈修斋、曹棉之译:《自然宗教对话录》,商务印书馆1962年版,第97页。
[44]休谟的这些“自然信念”后来在康德的哲学中被系统化为三个理性理念:灵魂、宇宙、上帝。
[45]詹姆斯·C.利文斯顿著,何光沪译:《现代基督教思想》上卷,四川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24~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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