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给我看亨利克斯[1]论希腊悲剧本质的一本小册子。他说,“我已读过,很感兴趣。亨利克斯用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普》和《安蒂贡》两部悲剧来阐明他的观点。这本书很值得注意,我把它借给你读一读,以便下次我们讨论。我并不赞成他的意见,但是看一看像亨利克斯这样受过彻底哲学教养的人怎样从他那一派哲学观点来看诗的艺术作品,是很有教益的。今天我的话就到此为止,免得影响你自己的意见。你且读一读,就可以发现它会引起各种各样的思想。”
《歌德谈话录》
亨利克斯的书已仔细读过,今天我把它带还歌德。为着完全掌握他所讨论的题目,我把索福克勒斯的全部现存作品重温了一遍。
歌德问我:“你觉得这本书如何?是不是把问题谈得很透?”
我回答说,“我觉得这本书很奇怪。旁的书从来没有像这本书一样引起我这么多的思考和这么多的反对意见。”
歌德说,“正是如此。我们赞同的东西使我们处之泰然,我们反对的东西才使我们的思想获得丰产。”
《歌德谈话录》
昨晚剧院上演了歌德的《伊菲姬尼亚》。……
歌德说,“一个演员也应该向雕刻家和画家请教,因为要演一位希腊英雄,就必须仔细研究流传下来的希腊雕刻,把希腊人的坐相、站相和行为举止的自然优美铭刻在自己心里。但是只注意身体方面还不够,还要仔细研究古今第一流作家,使自己的心灵得到高度文化教养。这不仅对了解他所扮演的角色有帮助,而且也使自己整个生活和仪表获得一种较高尚的色调。”……
《歌德谈话录》
话题转到索福克勒斯的《安蒂贡》以及贯串其中的道德色彩,最后又谈到世间道德的起源问题。
歌德说,“像一切美好的事物一样,道德也是从上帝那里来的。它不是人类思维的产品,而是天生的内在的美好性格。它多多少少是一般人类生来就有的,但是在少数具有卓越才能的心灵里得到高度显现。这些人用伟大事业或伟大学说显现出他们的神圣性,然后通过所显现的美好境界,博得人们爱好,有力地推动人们尊敬和竞赛。
《歌德谈话录》
“但是道德方面的美与善可以通过经验和智慧而进入意识,因为在后果上,丑恶证明是要破坏个人和集体幸福的,而高尚正直则是促进和巩固个人和集体幸福的。因此,道德美便形成教义,作为一种明白说出的道理在整个民族中传播开来。”
我插嘴说,“我最近还在阅读中碰到一种意见,据说希腊悲剧把道德美看做一个特殊的目标。
歌德回答说,“与其说是道德,倒不如说是整个纯真人性,特别是在某种情境中,它和邪恶势力发生了冲突,它就变成悲剧性格。在这个领域里,道德确实是人性的主要组成部分。
“此外,《安蒂贡》中的道德因素并不是索福克勒斯创造的,而是题材本来就有的,索福克勒斯采用了它,使道德美本身显出戏剧性效果。”
《歌德谈话录》
“人到老年,对世间事物的想法就和青年时代不同。我不禁想起,有些精灵在戏弄人类,间或把几个特殊人物摆在人间,他们有足够的引诱力使每个人都想追攀他们,却又太高大,没有人能追攀得上。例如摆出一个拉斐尔,无论在构思方面还是在实践方面,他都是十全十美的画家,他的个别的杰出追随者虽然离他很近,却始终没有人能达到他那个水平。再如莫扎特在音乐方面是个高不可攀的人物,莎士比亚在诗方面也是如此。我知道你对这番话会提反对的意见,不过我所指的只是自然本性,只是伟大的自然资禀。再如拿破仑也是个高不可攀的人物。俄国人懂得自制,没有去君士坦丁堡,因此也很伟大;拿破仑可以媲美,他也克制了自己,没有去罗马。”
《歌德谈话录》
我不应把我的作品全归功于自己的智慧,还应归功于我以外向我提供素材的成千成万的事情和人物。我所接触的人之中有蠢人也有聪明人,有胸怀开朗的人也有心地狭隘的人,有儿童,有青年,也有成年人,他们都把他们的情感和思想、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以及所积累的经验告诉了我。我要做的事,不过是伸手去收割旁人替我播种的庄稼而已。
《歌德谈话录》
不要说现实生活没有诗意。诗人的本领正在于他有足够的智慧,能从惯见的平凡事物中看出引人入胜的一个侧面。必须由现实生活提供做诗的动机,这就是要表现的要点,也就是诗的真正核心;但是据此来熔铸一个优美的生气灌注的整体,这却是诗人的事了。
《歌德谈话录》
“我和席勒的性格很不同,尽管志向一致。这种不同不仅表现在心理方面,也表现在生理方面。对席勒有益的空气对我却像毒气。有一天我去访问他,适逢他外出。他夫人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我就在他的书桌旁边坐下来写点杂记。坐了不久,我感到身体不适,愈来愈厉害,几乎发晕。我不知道怎么会得来这种怪病。最后发现身旁一个抽屉里发出一种怪难闻的气味。我把抽屉打开,发现里面装的全是些烂苹果,不免大吃一惊。我走到窗口,呼吸了一点新鲜空气,才恢复过来。这时席勒夫人进来了,告诉我那只抽屉里经常装着烂苹果,因为席勒觉得烂苹果的气味对他有益,离开它,席勒就简直不能生活,也不能工作。”
《歌德谈话录》
我们逍遥快乐/见风使舵号“无忧”/不能用脚走路时/我们就用头来走。
《浮士德》
听这番议论就知道阁下学识高深/你摸不着的东西,就以为遥远的很/你掌握不住的东西,就以为压根儿不存/你不计算的东西,就以为那是不真/你不秤量的东西,就以为不足重轻/非你铸造的东西,就以为不能通行!
《浮士德》
早在下第一笔时,就必须熟知完成最后一笔的工作。要创造出什么样的作品,也早在第一笔时就决定了。
《箴言与省察》
“我特别劝你不要单凭自己的伟大的创造发明,因为要创造发明就要提出自己对事物的观点,而青年人的观点往往还不够成熟。此外,人物和观点都不能作为诗人的特征反映而同诗人相结合,从而使他在下一步创作中丧失丰满性。最后还有一点,创造发明以及安排和组织方面的构思要费多少时间而讨不到好处,纵使作品终于完成了。
《歌德谈话录》
在我漫长的生涯中,姑且不说自己骄傲,不过,完成了各种的事情却是事实。但是,除了正直地看、听、区别、选择的能力与倾向,及巧妙地再现所听所闻其内含精神的能力与倾向之外,还有什么东西算得上是自己的东西呢?我的作品决不是只有本身的智慧,也有赖那些提供我作品材料的无数事物与人们。不管是愚人、贤者、开明的人、保守的人、儿童、青年,甚至老人,都会提供我各种材料。所以,每个人都会告诉我,他们的感觉、想法、生活及工作的情形所得的经验。我只要把握住这些,就能收割别人为我播种所得的收获。
《歌德谈话录》
“如果只有心地窄狭的群众才迫害高尚的人物,那还算好!可是事实不然,有才能的文人往往互相倾轧。例如普拉顿和海涅就互相毁谤,互相设法把对方弄成可恨的坏人,而实际上,这个广阔的世界有足够的地方让自己生活也让旁人生活,大家大可和平相处,而且每个人在自己才能范围里都有一个够使他感到麻烦的敌人。
《歌德谈话录》
“你刚才说过,你可以理解一位二十岁的青年能写出梅里美所写的那样好的作品,我毫不反对你的话,但是总的来说,我也同意你的另一个看法: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写出好作品要比作出正确判断来得容易。但是在我们德国,一个人最好不要在梅里美那样年轻时就企图写出像梅里美的《克拉拉·嘉祚尔》那样成熟的作品。席勒写出《强盗》、《阴谋与爱情》和《费厄斯柯》那几部剧本时,年纪固然还很轻,不过说句公道话,这三部剧本都只能显出作者的非凡才能,还不大能显出作者文化教养的高度成熟。不过这不能归咎于席勒个人,而是要归咎于德国文化情况以及我们大家都经历过的在孤陋生活中开辟道路的巨大困难。
《歌德谈话录》
另一方面可举贝朗瑞为例。他出身于贫苦的家庭,是一个穷裁缝的后裔。他有一个时期是个穷印刷学徒,后来当个低薪小职员。他从来没有进过中学或大学。可是他的诗歌却显出丰富的成熟的教养,充满着秀美和微妙的讽刺精神,在艺术上很完满,在语言的处理上也特具匠心。所以不仅得到整个法国而且也得到整个欧洲文化界的惊赞。
请你设想一下,这位贝朗瑞假若不是生在巴黎并且在这个世界大城市里成长起来,而是耶拿或魏玛的一个穷裁缝的儿子,让他在这些小地方困苦地走上他的生活途程,请你自问一下,一棵在这种土壤和气氛中生长起来的树,能结出什么样的果实呢?
所以我重复一句,我的好朋友,如果一个有才能的人想迅速地幸运地发展起来,就需要有一种很昌盛的精神文明和健康的教养在他那个民族里得到普及。
《歌德谈话录》
记录已发生事情的书籍几乎少之又少,而这些书籍被流传下来的也少之又少。文学根本只是些片断的东西,它只不过是用文字记录下人类精神的纪念碑罢了。
《箴言与省察》
在我的漫长的一生中,我确实做了很多工作,获得了我可以自豪的成熟。但是说句老实话,我有什么真正要归功于我自己的呢?我只不过有一种能力和志愿,去看、去听、去区分和选择,用自己的心智灌注生命于所见所闻,然后以适当的技巧把它再现出来。如此而已。我不应把我的作品全归功于自己的智慧,而应当归功于我以外向我提供素材的成千成万的事情和人物。
《歌德谈话录》
莎士比亚给我们装在银盘上的黄金苹果。我们或者可以藉着学习他的戏曲而得到银盘,但是不幸的是,我们只能尽可能地把马铃薯装在银盘上。
《歌德谈话录》
年轻的时候比较不在乎自己的作品,由于不先抄副本,所以几百首诗都因此而消失了。
《歌德谈话录》
大众最尊敬作家的地方,并不是因为他经常提供大众所期待的作品;而是作家按照自己或对方,甚至各种人类生长的各个阶段,提供了正确且有用的想法。
《箴言与省察》
古代人叙述存在,相对地,我们现代人则叙述通例及效果。他们描写恐怖的东西,我们则更恐怖地描写东西。他们说些愉快的东西,我们则说些更愉快的东西。此外,所有过分故意虚伪的优雅、夸张都发生了,那是因为我们没想到,光是追求效果或是从效果的观点来做事,也能呈现完全的效果。我想说的是,即使手边的任何东西都不是新的,我也要好好地把握住这个新的机会。
《意大利游记》
取材不在远,只消在充实的人生之中!
《浮士德》
我决不是为了文学的目的来观察自然。但是,却由于以前画风景画,及后来因研究自然、细心地观察自然及对象物的癖好,使我现在精通自然界及其极细微的部分。身为一个作家,我能在我需要它们的时候自由地运用自然,而且常常能在其中得到真理的利益。
《歌德谈话录》
“如果我作为诗人,还想表现什么观念,我就用短诗来表现,因为在短诗中较易显出明确的整体性和统观全局,例如我的动物变形和植物变形两种科学研究以及《遗嘱》之类的小诗。我自觉地要力图表现出一种观念的惟一长篇作品也许是《情投意合》。这部小说因表现观念而较便于理解,但这并不是说,它因此就成了较好的作品。我无宁更认为,一部诗作愈莫测高深,愈不易凭知解力去理解,也就愈好。”
《歌德谈话录》
作为诗人,我的方式并不是企图要体现某种抽象的东西。我把一些印象接受到内心里,而这些印象是感性的、生动的、可喜爱的、丰富多彩的,正如我的活跃的想像力所提供给我的那样。作为诗人,我所要做的事不过是用艺术方式把这些观照和印象融会贯通起来,加以润色,然后用生动的描绘把它们提供给听众或观众,使他们接受的印象和我自己原先所接受的相同。
《歌德谈话录》
最近的诗人,把大量的水搅进墨水里。
《箴言与省察》
所有的抒情文学,虽然全部都必须是理性的,但是部分还是得多多少少包含些非理性。
《箴言与省察》
诗人喜爱真实。有真实的地方,诗人一定感觉得到。
《箴言与省察》
一个德国作家就是一个德国殉道者啊!就是这样,我的好朋友,你不会发现情况不是这样。我也不能替自己埋怨,旁的作家们的遭遇也并不比我好,有些人还比我更糟。在英国和法国,情况也和我们德国一样。莫里哀什么冤屈没有受过,卢梭和伏尔泰什么冤屈没有受过!拜伦叫流言蜚语中伤,被赶出英国,要不是早死使他摆脱了庸俗市侩们及其仇恨,他还会逃到天涯海角去。
《歌德谈话录》
“问题本来很简单。一切语言都起于切近的人类需要、人类工作活动以及一般人类思想情感。如果高明人一旦窥见自然界活动和力量的秘密,用传统的语言来表达这种远离寻常人事的对象就不够了。他要有一种精神的语言才足以表达出他所特有的那种知觉。但是现在还找不到这种语言,所以他不得不用人们常用的表达手段来表达他所窥测到的那种不寻常的自然关系,这对他总是不完全称心如意的,他只得对他的对象‘削足就履’,甚至歪曲或损毁了它。”
《歌德谈话录》
我的作品并不受一般人的欢迎。但是如果为博得群众喜欢而写作的话就大错特错了。我的作品并不是为了群众写的,只是专为那些追求好作品,并理解这种倾向的少数人写的。
《歌德谈话录》
“司各特是个才能很大的作家,目前还没有人比得上他,难怪他在读者群众中发生了非常大的影响。他触动我想了很多,我发现他那种艺术是崭新的,其中有它自己的规律。”
《歌德谈话录》
每个研究家及作家性格上的缺陷,是我们近代文学中所有灾祸的根源。在各方的批评下,这个缺陷已转成对世上不利的事。而这种性格也可能使错误的事情取代了本来正确的事情,进而散播四方。或者是由于看起来很好的正确事情,使我们失去了对自己更重要、更伟大的东西。
《歌德谈话录》
歌德说,“人愈老,愈深信你这句话中的真理,而年轻人却以为一切都可以在一天之内完成。如果运气好,我的健康情况如常,我希望到明年春天,第四幕就可以写得差不多了。你知道,这第四幕我早就想好了,但是在写作过程中,这剩下来的部分扩展得很多,以致原来的计划中只有纲要现在还可利用。我得重新构思,使新插进的段落可以和其他部分融贯一致。”
《歌德谈话录》
歌德说,“如果一部书比生活本身所产生的道德影响更坏,这种情况就一定很糟,生活本身里每天出现的极丑恶的场面太多了,要是看不见,也可以听见,就连对于儿童,人们也毋须过分担心一部书或剧本对儿童的影响。我已说过,日常生活比一部最有影响的书所起的教育作用更大。”
《歌德谈话录》
要把拜伦作为一个人来看,又要把他作为一个英国人来看,又要把他作为一个有卓越才能的人来看。他的好品质主要是属于人的,他的坏品质是属于英国人和一个英国上议院的议员的,至于他的才能,则是无可比拟的。
《歌德谈话录》
凡是英国人,单作为英国人来说,都不擅长真正的熟思反省。分心事务和党派精神使他们得不到安安静静的修养。但是作为实践的人,他们是伟大的。
因此,拜伦从来不会反省自己,所以他的感想一般是不成功的。例如他所说的‘要大量金钱,不要权威’那句信条就是例证,因为大量金钱总是要使权威瘫痪的。
但是他在创作方面总是成功的。说实话,就他来说,灵感代替了思考。他被迫似的老是不停地做诗,凡是来自他这个人,特别是来自他的心灵的那些诗都是卓越的。他做诗就像女人生孩子,她们用不着思想,也不知怎样就生下来了。
《歌德谈话录》
席勒的性格是光明磊落的,我们可以想象到,他痛恨人们有意或确实向他表示任何空洞的尊敬和陈腐的崇拜。有一次考茨布要在席勒家里替席勒正式举行庆祝,席勒对此非常讨厌,感到恶心,几乎晕倒了。他讨厌陌生人来访。如果他当时有事不能见,约来客午后四时再来,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照样怕自己会感到糟心甚至生病。在这种场合,他总是显得很焦躁甚至粗鲁。我亲眼看见过一位素昧平生的外科大夫没有经过传达就闯进门来拜访他,他那副暴躁的神色使那个可怜的家伙惊慌失措,抱头鼠窜了。
《歌德谈话录》
话题接着转到一般剧作家及其对人民大众所已起或能起的重要影响。
歌德说,一个伟大的戏剧体诗人如果同时具有创造才能和内在的强烈而高尚的思想情感,并把它渗透到他的全部作品里,就可以使他的剧本中所表现的灵魂变成民族的灵魂。我相信这是值得辛苦,经营的事业。高乃依就起了能培育英雄品格的影响。这对于需要有一个英雄民族的拿破仑是有用的,所以提到高乃依时他说过,如果高乃依还在世,他就要封他为王。所以一个戏剧体诗人如果认识到自己的使命,就应孜孜不倦地工作,精益求精,这样他对民族的影响就会是造福的、高尚的。
《歌德谈话录》
“他是一个天生的有大才能的人。我没有见过任何人比拜伦具有更大的真正的诗才。在掌握外在事物和洞察过去情境方面,他可以比得上莎士比亚。不过单作为一个人来看,莎士比亚却比拜伦高明。拜伦自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不大谈论莎士比亚,尽管他对莎士比亚的作品能整段整段地背诵。他会宁愿把莎士比亚完全抛开,因为莎士比亚的爽朗心情对拜伦是个拦路虎,他觉得跨不过去。但是他并不抛开蒲伯,因为他觉得蒲伯没有什么可怕的。他一遇到机会就向蒲伯表示敬意,因为他知道得很清楚,蒲伯对他不过是一种配角。”
《歌德谈话录》
歌德说,心灵可以起支持身体的作用,这是不易置信的。我经常患胃病,但是心灵的意志和上半身的精力却把我支持住了。不能让心灵屈服于身体!我在温度高时比在温度低时的工作效果好。知道了这一点,我每逢温度低时,就尽力使劲,来抵消低温度的坏影响。我发现这办法行得通。
“不过诗艺方面有些东西却不能勉强,我们须等待好时机来做单凭心灵的意志所不能做到的事。”
《歌德谈话录》
“一个伟大的自然科学家根本不可能没有想像力这种高尚资禀。我指的不是脱离客观存在而想入非非的那种想像力,而是站在地球的现实土壤上、根据真实的已知事物的尺度、来衡量未知的设想的事物的那种想像力。这样才可以证实这种设想是否可能,是否不违反已知规律。这种想像力的先决条件就是要有开阔的冷静的头脑,把活的世界及其规律都巡视遍,而且能够运用它们。”
《歌德谈话录》
一个重要的事实、一个天才的构想,都会促使大多数的人更辛勤地工作。因为,这可以使他们从最先的知道进而认识、修正、发展。
《箴言与省察》
歌德说,“那是长达百年之久的演变的结果。这种演变从路易十四时代就开始蒸蒸日上,现在才达到繁荣期。但是激发狄德罗、达兰贝尔和博马舍等人的心智的是伏尔泰,因为要追赶到能勉强和伏尔泰比肩,就须具有很多条件,还须孜孜不辍地努力才行。”……
《歌德谈话录》
“我特别欣赏他在《唐·璜》里描绘伦敦的部分。那里信手拈来的诗句简直就把伦敦摆在我们眼前。他丝毫不计较题材本身是否有诗意,抓到什么就写什么,哪怕是理发店窗口挂的假发或给街灯上油的工人。”
《歌德谈话录》
“我想拿破仑特别是在少年时代精力正在上升的时期,才不断地处在那样爽朗的心情中,所以我们看到当时仿佛有神在保佑他,他一直在走好运。他晚年的情况却正相反,爽朗精神仿佛已抛弃了他,他的好运气和他的护星也就离开他了。”
《歌德谈话录》
我问到《浮士德》近来进度如何。
歌德回答说,“它不会再让我放下手了,我每天都在想着怎样写下去。我已经把第二部的手稿装订成册,让它作为一个可捉摸的整体摆在眼前。还待写的第四幕所应占的地位,我用空白稿纸夹在本子里去标明。已写成的部分当然会促使我去完成那个尚待完成的部分。这种物质的东西比人们通常所猜想的更为重要。我们应该用各种办法促进精神活动。”
《歌德谈话录》
“我却认为每个人应该先从他自己开始,先获得他自己的幸福,这就会导致社会整体的幸福。我看圣西门派的学说是不实际的、行不通的。因为它违反了自然,也违反了一切经验和数千年来的整个历史进程。如果每个人只作为个人而尽他的职责,在他本人那一行业里表现得既正直而又能干胜任,社会整体的幸福当然就随之而来了。作为一个作家,我在自己的这一行业里从来不追问群众需要什么,不追问我怎样写作才对社会整体有利。我一向先努力增进自己的见识和能力,提高自己的人格,然后把我认为是善的和真的东西表达出来。我当然不否认,这样工作会在广大人群中发生作用,产生有益的影响,不过我不把这看做目的,它是必然的结果,本来一切自然力量的运用都会产生结果。作为作家,我如果把广大人群的愿望当做我的目的,尽量满足他们的愿望,那么,我就得像已故的剧作家考茨布那样,向他们讲故事,开玩笑,让他们取乐了。”
《歌德谈话录》
“我最近碰到一张旧纸,拿起来看了一下,就自言自语地说,‘呃,这上面写的不算坏,我自己也只能这样想,这样写呀!’可是仔细一看,才看出这正是我自己作品中一个片段。因为我老是拼命写下去,就把已写出的东西忘记了,不久自己的作品就显得生疏了。”
《歌德谈话录》
音乐的万能恐怕是最早表现出来的。因为音乐完全是与生俱来的内在东西,不需要外在的养分与人生经验。但是莫扎特的出现,的确是永远无法解释的奇迹。如果神认为我们不知道原因,而不再时时地让那些使我们惊叹的伟大人物出现的话,那神又为什么能创造奇迹呢?
《艾克曼·对话》
艺术爱好者们如果一致承认重视完美的作品,那这幅作品就没有什么好说了。所以,他们只好不断地讨论次级的作品。
《箴言与省察》
真正的艺术家,手边不会有现成的预备品。现成的东西都是准备用的。
《箴言与省察》
我喜欢回顾其他国家的国民,而且也称许别人做这种事。现在国民文学普遍不足,但在不久的将来,我们将进入世界文学的时代。所以,现在每个人都必须负起促进这个时代的责任。
《艾克曼·对话》
为了成为真正的艺术家,而不以为应该从前个时代或同时代优秀的艺术家身上,学习自己所缺少的东西的人,已经误解了受确认的独创性。他永远只是孤独一个人,因为,只有将与生俱来的天赋,加上自己后天的修为,两者合而为一,才是真正的自己。
《箴言与省察》
人人都说:“怎么也不喜欢这个……”
因此,那就成了既定的情绪。
《警世性》
跟十五世纪及十六世纪的艺术家比起来,我们算什么呢?根本没有真正的能力嘛!跟那些强盛的世纪比起来,我们的世纪又算什么呢?
《比德曼·谈话》
将女神当魔女,把处女当娼妇,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但是相反的安排下,也就是给予被虐待者尊严,爱那些卑俗堕落的人,都是身为艺术者与有人格之士最重要的工作。
《箴言与省察》
最高意味的音乐,一点都不需要新奇。因为音乐越旧,听惯的人就越多,更能将音乐铭刻在心。
《箴言与省察》
艺术的品格,恐怕只有在音乐,才能最高贵地表现出来。因为,艺术没有必须从音乐中去除的素材。音乐完全只是形式与内容,并提高它所表现的一切事物。
《箴言与省察》
因为我们没有理解的能力,所以,当我们第一次看到造型美丽的作品时,并不会由衷地喜欢它们。但是,一想到那些作品似乎有很大的价值,我也不禁试着更接近去看它。如此一来,必然有令人高兴的发现,因为我不但认识了事物的新特性,而且还发现自己的新能力。
《箴言与省察》
艺术感觉消失时,所有的艺术作品也随之死绝了。
《箴言与省察》
喜欢享受好东西的话,一定会喜欢更好的东西。因此,在艺术方面,只有达到至善的境界,才会开始有满足感 。
《意大利游记》
有人说:“艺术家啊!请你研究自然吧!”但是,把卑俗变为高贵,从无形中引出美,决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箴言与省察》
罗斯一直孜孜不倦地热心描绘着山羊及羊的毛。看到他作品中无限的细致,就可以了解,他不但在创作中品味了至纯的幸福,并且在工作时,任何事情都无法干扰他。对于才能贫乏的人而言,艺术无法带给他们这样全然的满足。他们即使在创作里,眼里已经浮现不断修饰后的作品。如果每个人都有这种世俗的目的与倾向,应该不会产生旷世的伟大作品。
《歌德谈话录》
在我们这里(学园),歌唱是教养的第一个阶段,其他的东西是附属品并居中作调节。虽然只是极单纯的娱乐和学问,我们这里却能藉着歌唱更活泼,更加深印象。除此之外,也能藉着歌唱来传达我们信仰的信条及道德,并直接结合各独立目的的利益。……所以,我们在所有可能想到的东西中,选择了音乐,作为我们教育的基础。因为经由音乐,可以通往四方八达顺畅的道路。
《遍历时代》
成功的艺术处理的最高成就就是美。
《美的格言》
艺术家应该保持在美的界限内。
《美的格言》
艺术的作品都是高贵的。所以艺术家千万不要恐惧卑俗,因为艺术家一接触到卑俗,便可以把卑俗的东西变为高贵的东西。我们就是见过艺术家们大胆地行使这种至高无上的权力。
《箴言与省察》
有机的自然生于细部中的细部;而艺术的感觉深入细部中的细部。
《箴言与省察》
当你以画普通的东西为满足时,每个人都能模仿你。但是特殊的作品谁也无法模仿,因为他们没有实际经历过。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特殊的东西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不管再怎么特殊的东西,人物也好、事物也好,上至人类下至石头,都有其自己的普遍性。
《歌德谈话录》
我们不能吹毛求疵地批评画家的笔与诗人的诗句。我们应该用宽容的精神来鉴赏、品味富有大胆自由精神的艺术品。
《歌德谈话录》
艺术爱好者们如果一致承认重视完美的作品,那这幅作品就没有什么好说了。所以,他们只好不断地讨论次级的作品。
《箴言与省察》
我初次看了一页他的著作之后,就使我终身折服;当我读完他的第一个剧本时,我好像一个生来盲目的人,由于神手一指而突然获见天光。我认识到,我极其强烈地感到我的生存得到了无限度的扩展;对我说来一切都是新奇的,前所未闻的,不习惯的光辉使我眼睛酸痛。我渐渐学到了怎样去用视力,感谢赐我智慧的神灵,我现在还亲切地感到,我获得了些什么。
《莎士比亚命名日》
我时常在莎士比亚面前感到羞惭,因为有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起先一看,觉得某一点我不会那样写的。但后来我认识到,我是一个可怜虫,自然借莎士比亚的嘴说出真理,而我的人物却是些传奇小说里的怪诞幻想所吹成的肥皂泡而已。
《莎士比亚命名日》
即使留给我们的这类作品全都失传,诗和修辞艺术也能凭借莎士比亚的《亨利四世》,这一个剧本而完全恢复过来。
《莎士比亚命名日》
用最严谨的意义来称呼我们的所有,是多么地空洞,因为我们本身就非常贫乏。因为我们所有的人都必须从前人,甚至现代的人中,吸收及学习经验。即使是完美伟大的天才,他如果认为一切取自自己本身的话,他就无法有长足的进步。话虽如此,但是还是有许多富才气的人不了解这一点,仍然抱持自己独创性的梦想,将大半生浪费在黑暗中摸索。而据我所知,这不仅包括了为人师表的人,还有一些夸耀自己天分的人,真是愚蠢的一群。而且,我认为这种事情简直可能发生在各种层面上。
《歌德谈话录》
艺术家与大自然有两重关系,他既是自然的主人又是自然的奴隶。因为,艺术家为了使作品能为人理解,必须用尘世间的材料构成作品,所以他是大自然的奴隶。但他又是大自然的主人,因为他使这些尘世的工具服从于他更高的目的,让它们成为辅助手段。
《歌德谈话录》
艺术是第二个自然,艺术也是神秘且不易理解的。
因为,艺术是经由人类的智慧而产生的。
《箴言与省察》
我要求什么样的读者呢?我要求忘了我、忘了他自己、忘了世界,完全生活在书本中而无私心的读者。
《诗·四季》
经常有人说:“研究古人。”但是,这也表示所谓地“注意并表现现实的世界”。因为,古人在他们的生活中也是如此。
《歌德谈话录》
看到这些动物们(动物画家罗斯所画的),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它们无知、沉郁、痴呆的样子,极无聊地缩在一角,也渐渐地引起我的同感,到最后,甚至觉得自己心里有“应该不会变成羊吧!”的恐惧,及认为这个画家该不会是羊的同类吧!总而言之,这个画家能设身处地的为这些生物着想,并能藉着他的想法,让人从作品的外表中,如亲身经历般地看到作品的内涵与性格,这种表现的手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歌德谈话录》
谁要真正理解诗歌/应当去诗国里徜徉/谁要真正理解诗人/应当前去诗人之邦。
《东西诗集》
古代的东西都是认真、谨慎而有节制的,近代的东西则完全是无拘无束、自由逍遥的。古代的东西是理想化的现实之物,拥有崇高趣味处理过的现象之物。相对地,浪漫只不过是给予我们非现实的、不可能的及妄想式的现实假象。
《比德曼·谈话》
书中叙述的,并不是要我们看了这本书后效法笔者,而是笔者为了炫耀自己的知识而写。
《诗·四季》
所有的言词都不会静止,它们经常从最开始使用的场所中移动出来。——从上到下、从善到恶、从宽到狭,言词总是不停地流动,所以概念也会随着言词而动。
《箴言与省察》
在翻译时,一定会遇到不好翻译的东西,但也可由此开始发现其他国家的国民与国语。
《箴言与省察》
诗的作品最好是越量越清楚,理性最好是越抓越紧。
《歌德谈话录》
“我并不反对戏剧体诗人着眼于道德效果,不过如果关键在于把题材清楚而有力地展现在观众眼前,在这方面他的道德目的就不大有帮助;他就更多地需要描绘的大本领以及关于舞台的知识,这样才会懂得应该取什么和舍什么。如果题材中本来寓有一种道德作用,它自然会呈现出来,诗人所应考虑的只是对他的题材作有力的艺术处理。诗人如果具有像索福克勒斯那样高度的精神意蕴,不管他怎样做,他的道德作用会永远是好的。此外,他了解舞台情况,懂得他的行业。”
《歌德谈话录》
它(威尔德)就像自来水笔一样,是用我自己心脏的血孕育出来的产物。其中有一篇小说延长到十卷,也包含了我心中许多的感情与思想。就像我不知道说了几遍,这本书出书后,我只看过一次,并且注意不再去看第二次。书里面的内容全部都是狼烟,看起来没有什么意思。而我不再去看第二次,怕的是再一次感受那种病态。
《歌德谈话录》
我们为古代希腊人的悲剧而感动。但是仔细地想想,与其说是为每个作者而感动,还不如说是为了他们作品中的时代与国民而感动来得恰当些。因为,所有的作品多多少少都有些差异,而在诗人中,也可以看出有的人远比其他人更伟大、成熟。但是大致上,观察他们全体,就可以发现他们都拥有一个一贯性的性格。而这些正是伟大、超群、健康的性格,更是人类崇高的人生智慧、崇高的想法、纯粹的力量中的直觉性格。
除此之外,还可以算出其他各种特质……但是这一切特质,并不只是单单地存在于我们所流传的戏曲中,也存在于抒情诗与叙事诗中,连哲学家、修辞家、史学家身上,也都有这些特质。就像我们所流传的造形美术作品一样,这些特质不光是固定在各个人的身上,也固定在那个时代与全体国民身上;而且,我们必须相信它们会流传在国民与时代之间。
《歌德谈话录》
忽然有一天,不喜欢自己,
也无法忍受别人。
每个人都有过这种谁都不喜欢(包括自己)的经验。
艺术跟这种情形完全一样。
情况不佳时焦躁不安,
实力却不曾逃走。
如果情况不佳时充分休息,
等到情况好转后,情势会更加有利。
《诗集》
要想逃避这个世界,没有比艺术更可靠的途径;要想同世界结合,也没有比艺术更可靠的途径。
《歌德的格言与感想集》
艺术的最高目的是显示出人类的百态,不仅官能意味浓厚而且美轮美奂。
《箴言与省察》
为了得到趣味与刺激而读书,甚至为了得到认识与教训而读书,都是极大的错误。
《箴言与省察》
对于那些正确地探测而有所得的人而言,只要一次的经验,就可以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不灭的东西。艺术是否真的是广大无边?
《箴言与省察》
“我每逢看到一部有独创性的、显出才能的作品,总感到高兴。”
《歌德谈话录》
“不过每逢看到一位剧作家把剧本写得太长,而且要照样上演,我总以为不妥。这个缺点就打消了我的乐趣的一半。你只看看这部剧本竟有这样厚!”
《歌德谈话录》
“席勒的确有这个缺点,特别是他的早期剧本。当时他正年轻力壮,写起来总是没完没了,他心里要说的话太多超出了他的控制力。后来他察觉到这个缺点,尽力通过学习和钻研来克服它,可是没有完全成功。对题材加以适当的控制,不被它缠住,把全副精力集中到绝对必要的东西上去,这套功夫比一般人所想象的要难些,要有很大的诗才可以办得到。”
《歌德谈话录》
我们会渐渐忘记自己的作品。当我在看一本最近的法文书时,边看边觉得这个人相当合自己的胃口,而且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于是仔细地看个清楚,却发现那本书原来是自己写的翻译书。
《歌德谈话录》
读者都希望作者像对待妇人一样来对待自己。
所以,除了我们想听的东西外,什么都不许说。
《箴言与省察》
自然!自然!我想高喊莎士比亚笔下的人物是不能断定自然的……就好像借着莎士比亚之口来预言自然,相对地,就我所认定而描写的人物,亦不过是架空妄想的昙花一现。
《纪念莎士比亚时的演讲》
我写诗向来不弄虚作假。凡是我没有经历过的东西,没有迫使我非写诗不可的东西,我从来就不用诗来表达它。我也只在恋爱中才写诗。本来没有仇恨,怎么能写表达仇恨的诗歌呢?
《歌德谈话录》
做诗是件愉快的工作,但是它的代价也相当高。
随着书本日益增厚,钱也日益减少。
《威尼斯警世》
诗除非它本身是杰作,不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所以,不具有完成完美作品素质的人,不但应远离艺术,而且应该严密地提防艺术的诱惑。诚然,所有的人类当看到自己想临摹的作品时,心里的确会有些蠢蠢欲动的欲望。但是,有这种欲望并不表示自己有完成心里目标的力量。
《学习时代》
一个人的一生是什么?但是上千的人,
会告诉你,他做了什么,你应该怎么去做。
一篇诗更是短暂。但是上千的人,
会欣赏它、批评它。
朋友啊!生命啊!继续歌颂吧!
《威尼斯警世》
如果我们根据艺术是对自然的摹仿就因而小看它,那就可以这样地来回答:自然也是在摹仿许许多多别的事物。
《歌德的格言与感想集》
艺术并不能确切地摹拟眼睛所能看到的那些东西,它只不过是回复到自然所赖以构成并按其行动的那个理性因素上去罢了。
《歌德的格言与感想集》
就是我们之中最智慧的,也在爱情的重压下低下头来,但是事实上爱情却轻盈得像愉快的轻风一样。
《世界情爱箴言集》
德国人大概最烦恼哲学性的想法。但是,在他们的文体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加入了艰涩难懂的性质。他们只要越倾向某个哲学的派别,他们的笔就会越来越生涩。但是,有些偏向实务家及世间人的德国人,他们的笔法却相当通畅。因此,锡勒的文章中,只要不加上他哲学性的议论,他的文章称得上是最雄浑、感触最深的文章。
《歌德谈话录》
歌德说,“这部剧本(指莱辛代表作之一《明娜·封·巴尔赫姆》——编者注)最初出现在那个黑暗时期,对我们那一代青年人产生过多大影响,你也许想象得到。它真是一颗光芒四射的流星,使我们看到还有一种远比当时平庸文学所能想象的更高的境界。这部剧本的头两幕真是情节介绍的模范,人们已从此学得很多东西,它是永远值得学习的。”
“现在没有哪个作家还理会什么情节介绍。过去一般人期待到第三幕才发生的那种效果,现在在第一幕就要产生了。他们不懂得作诗正如航海,先须推船下海,在海里航行一定路程之后,才扬满帆前驶。”
《歌德谈话录》
他说,“补写的这几场的意思在我心中已酝酿三十多年之久了,因为意义很重要,我对它们一直没有失掉兴趣;但是写起来又很难,所以我一直怕动笔。近来通过各种办法,我又动起笔来了,如果运气好,我接着就要把第四幕写完。”
《歌德谈话录》
“他这位有才能的作家(指路德维希·别尔内,当时是反对政府,鼓吹革命的进步作家——编者注)利用党派仇恨作为同盟力量,假如不靠党派仇恨,他就不会起什么作用。在文学里我们常看到这样的例子,仇恨代替了才能,平凡的才能因为成了党派的喉舌,也就显得很重要。
《歌德谈话录》
在小说里,主要是描写情意与事件,在戏曲中,则应该描述性格与行动。小说要慢慢地进行,而主要人物的情意,不管作者运用什么方法,都不能使全书快速地进展。戏曲就要越快越好,主人翁的性格应该在观众不知不觉中大幅度地进展。小说的主人翁应该是被动的,一点也不能有太明显地主动,戏曲的主人翁则被要求应兼具主动性与行动。
《学习时代》
一般作者的文章都是据实地表现出他的内心看法。因此,想要写一篇明了的文章,首先必须先明了自己的内心;而想要写一篇崇高的文章,首先则必须拥有崇高的性格。
《歌德谈话录》
“莫里哀是很伟大的,我们每次重温他的作品,每次都重新感到惊讶。他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他的喜剧作品跨到了悲剧界限边上,都写得很聪明,没有人有胆量去摹仿他。他的《悭吝人》使利欲消灭了父子之间的恩爱,是特别伟大的,带有高度悲剧性的。但是经过修改的德文译本却把原来的儿子改成一般亲属,就变得软弱无力,不成名堂了。他们不敢像莫里哀那样把利欲的真相揭露出来。但是一般产生悲剧效果的东西,除掉不可容忍的因素之外,还有什么呢?”
《歌德谈话录》
“我每年都要读几部莫里哀的作品,正如我经常要翻阅版刻的意大利大画师的作品一样。因为我们这些小人物不能把这类作品的伟大处铭刻在心里,所以需要经常温习,以便使原来的印象不断更新。”
《歌德谈话录》
“人们老是在谈独创性,但是什么才是独创性!我们一生下来,世界就开始对我们发生影响,而这种影响一直要发生下去,直到我们过完了这一生。除掉精力、气力和意志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叫做我们自己的呢?如果我能算一算我应归功于一切伟大的前辈和同辈的东西,此外剩下来的东西也就不多了。
“不过在我们一生中,受到新的、重要的个人影响的那个时期决不是无关要旨的。莱辛、温克尔曼和康德都比我年纪大,我早年受到前两人的影响,老年受到康德的影响,这个情况对我是很重要的。再说,席勒还很年轻、刚投身于他的最新的事业时,我已开始对世界感到厌倦了,同时,洪堡弟兄和史雷格尔弟兄都是在我的眼下登上台的。这个情况也非常重要,我从中获得了说不尽的益处。”
《歌德谈话录》
艺术是严肃的工作。所处理的对象愈高尚愈神圣,艺术就越严肃。
《箴言与省察》
客观与主观如果不能互相协调,就无法产生生动活泼、朝气蓬勃的艺术。
《箴言与省察》
“各门艺术都有一种源流关系。每逢看到一位大师,你总可以看出他吸取了前人的精华,就是这种精华培育出他的伟大。像拉斐尔那种人并不是从土里冒出来的,而是植根于古代艺术,吸取了其中的精华的。假如他们没有利用当时所提供的便利,我们对于他们就没有多少可谈的了。”
《歌德谈话录》
当自然开始吐露它的秘密时,我们渴望对抗艺术,因为艺术是自然最完美的诠释者。
《箴言与省察》
艺术家为了驱使技术达到自己的目的,及利用自己一流的方法来活用对象,必须经常地站在技术与对象上。
《箴言与省察》
艺术无法确实提供逃避世界的方法,而艺术也无法提供与世界结合的方法。
《箴言与省察》
浮士德
如果你感觉不出,
不是从心灵深处迸出强烈乐趣,
去打动一切听众的肺腑,
那你就会一无所获。
你就只好坐下来东贴西补
用残羹剩馔把杂烩煮,
再从你那快要熄灭的灰堆上
吹起微弱的火焰几股!
或许使得小孩和猢狲叹服,
如果这和你的兴趣相符,
凡是不出自你的内心,
你就决不能和别人心心相印。
《浮士德》
伟大的艺术品是人类灵魂的精华。这也意味着,这幅伟大的艺术品也属于自然的作品。
《箴言与省察》
大艺术也好,小艺术也罢,在所有艺术品中,只有构思才是决定细节的重大部分。
《箴言与省察》
我喜欢接触所有的艺术。但是,我更喜欢接触永远表现始终不变之真理的自然。
《箴言与省察》
逃避这个世界,再没有比从事艺术更可靠的途径;而要想与世界紧密相关,也没有比艺术更有把握的途径。
《格言和感想集》
“写小题材的优点正在于你只须描绘你所熟悉的事物。至于写大部头的诗,情况却不同。那就不免要把各个部分都按计划编织成为一个完整体,而且还要描绘得惟妙惟肖。可是在青年时代对事物的认识不免片面,而大部头作品却要有多方面的广博知识,人们就在这一点上要跌跤。”
《歌德谈话录》
“我劝你暂时搁起一切大题目。你挣扎这么久了,现在是你过爽朗愉快生活的时候了。写小题材是最好的途径。”
《歌德谈话录》
“作家如果满足于一般,任何人都可以照样摹仿;但是如果写出个别特殊,旁人就无法摹仿,因为没有亲身体验过。你也不用担心个别特殊引不起同情共鸣。每种人物性格,不管多么个别特殊,每一件描绘出来的东西,从顽石到人,都有些普遍性;因此各种现象都经常复现,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只出现一次。”
《歌德谈话录》
“还有什么比题材更重要呢?离开题材还有什么艺术学呢?如果题材不适合,一切才能都会浪费掉。正是因为近代艺术家们缺乏有价值的题材,近代艺术全都走上了邪路。我们大家全都在这方面吃过亏;我自己也无法否定我的近代性。”
《歌德谈话录》
艺术与科学和行为与实践是相同的,再也没有比据实捕捉对象,自然地处理对象更重要的了。
《箴言与省察》
诗人与艺术家们为了得到多样化、完美、丰富的作品种类,自己必需不厌其烦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注意观察将要处理的对象。一旦忽略了这个步骤,其他所有的努力也将付诸流水,韵律、脚步、彩笔的笔触、凿刀的深度,也全部都成了无谓的浪费。即使运用巧妙的润色,在一瞬间骗着了敏锐的鉴赏家,但是却会忽然地感觉到,所有错误的病源是出自精神上的空虚。
《箴言与省察》
如果我们根据艺术是对自然的摹仿就因而小看它,那就可以这样地来回答:自然也是在摹仿许许多多别的事物。再说,艺术并不能确切地摹拟眼睛所能看到的那些东西,它只不过是回复到自然所赖以构成并按其行动的那个理性因素上去罢了。
《格言和感想集》
不要说艺术家只是造形!
你的诗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诗集》
“每个重要的有才能的剧作家都不能不注意莎士比亚,都不能不研究他。一研究他,就会认识到莎士比亚已把全部人性的各种倾向,无论在高度上还是在深度上,都描写得竭尽无余了,后来的人就无事可做了。只要心悦诚服地认识到已经有一个深不可测、高不可攀的优异作家在那里,谁还有勇气提笔呢!”
《歌德谈话录》
“我像鹈鹕一样,是用自己的心血把那部作品(指《少年维特之烦恼》——编者注)哺育出来的。其中有大量的出自我自己心胸中的东西、大量的情感和思想,足够写一部比此书长十倍的长篇小说。我经常说,自从此书出版之后,我只重读过一遍,我当心以后不要再读它,它简直是一堆火箭弹!一看到它,我心里就感到不自在,深怕重新感到当初产生这部作品时那种病态心情。”
《歌德谈话录》
“你说得对,不同的诗的形式会产生奥妙的巨大效果。如果有人把我在罗马写的一些挽歌体诗的内容用拜伦在《唐·璜》里所用的语调和音律翻译出来,通体就必然显得是靡靡之音了。”
《歌德谈话录》
“一般说来,我总是先对描绘我的内心世界感到喜悦,然后才认识到外在世界。但是到了我在实际生活中发现世界确实就像我原来所想象的,我就不免生厌,再没有兴致去描绘它了。我可以说,如果我要等到我认识了世界才去描绘它,我的描绘就会变成开玩笑了。”
《歌德谈话录》
“在每个人物性格中都有一种必然性,一种承续关系,和这个或那个基本性格特征结合在一起,就出现某种次要特征。这一点是感性接触就足以令人认识到的,但是对于某些个别的人来说,这种认识可能是天生的。我不想追究在我自己身上经验和天生的东西是否结合在一起。但是我知道这一点:如果我和一个人谈过一刻钟的话,我[在作品中]就能让他说上两个钟头。”
《歌德谈话录》
“《浮士德》里没有哪一行诗不带着仔细深入研究世界与生活的明确标志,读者也丝毫不怀疑那整部诗只是最丰富的经验的结果。”
《歌德谈话录》
“有些高明人不会临时应差写出肤浅的东西,他们的本性要求对他们要写的题目安安静静地进行深入的研究。这种人往往使我们感到不耐烦,我们不能从他们手里得到马上就要用的东西。但是只有这条路才能导致登峰造极。”
《歌德谈话录》
“一般说来,作者个人的人格比他作为艺术家的才能对听众要起更大的影响。拿破仑谈到高乃依时说过,‘假如他还活着,我要封他为王!’——拿破仑并没有读过高乃依的作品。他倒是读过拉辛的作品,却没有说要封他为王。拉封丹也受法国人的高度崇敬,但并不是因为他的诗的优点,而是因为他在作品中所表现的人格的伟大。”
《歌德谈话录》
对情境的生动情感加上把它表现出来的本领,这就形成诗人了。
《歌德谈话录》
“我如果不曾通过科学研究来考察这类人,就决不会看出他们多么卑鄙,多么不关心真正伟大的目标。可是通过研究,我看出多数人讲学问只是把它看做饭碗,他们甚至奉谬误为神圣,藉此谋生。”
《歌德谈话录》
“他太丰富,太雄壮了。一个创作家每年只应读一种莎士比亚的剧本,否则他的创作才能就会被莎士比亚压垮。我通过写《葛兹· 冯·伯利欣根》和《哀格蒙特》来摆脱莎士比亚,我做得对;拜伦不过分地崇敬莎士比亚而走他自己的道路,他也做得很对。有多少卓越的德国作家没有让莎士比亚和卡尔德隆压垮呢!”
《歌德谈话录》
“一个人如果想学歌唱,他的自然音域以内的一切音对他是容易的,至于他的音域以外的那些音,起初对他却是非常困难的。但是他既想成为一个歌手,他就必须克服那些困难的音,因为他必须能够驾驭它们。就诗人来说,也是如此。要是他只能表达他自己的那一点主观情绪,他还算不上什么;但是一旦能掌握住世界而且能把它表达出来,他就是一个诗人了。此后他就有写不尽的材料,而且能写出经常是新鲜的东西,至于主观诗人,却很快就把他的内心生活的那一点材料用完,而且终于陷入习套作风了。”
《歌德谈话录》
“莎士比亚所写的剧本全是吐自衷曲,而且他的时代以及当时舞台的布置对他也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人们满足于莎士比亚拿给他们的东西。假如他是为马德里宫廷或是路易十四的剧院而写作的,他也许要适应一种较严格的戏剧形式。但是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因为莎士比亚作为戏剧体诗人,就我们看虽有所损失,而作为一般诗体诗人却得了好处。莎士比亚是一个伟大的心理学家,从他的剧本中我们可以学会懂得人类的思想感情。”
《歌德谈话录》
“我佩服法国人。他们的诗从来不离开现实世界这个牢固基础。我们可以把他们的诗译成散文,把本质性的东西都保留住。”
《歌德谈话录》
“我想向你说明一下理由。我写那些作品时是和画家一样进行工作的。画家画某些对象时常把某种颜色冲淡,画另一些对象时常把某种颜色加浓。例如画早晨的风景,他就在调色板上多放一些绿色颜料,少放一些黄色颜料;画晚景,他就多用黄色,几乎不用绿色。我用同样的方法进行文学创作,让每篇各有不同的性格,就可以感动人。”
《歌德谈话录》
“我观察自然,从来不想到要用它来做诗。但是由于我早年练习过风景素描,后来又进行一些自然科学的研究,我逐渐学会熟悉自然,就连一些最微小的细节也熟记在心里。所以等到我作为诗人要运用自然景物时,它们就随召随到,我不易犯违反事实真相的错误。席勒就没有这种观察自然的本领。他在《威廉·退尔》那部剧本里所用的瑞士地方色彩都是我告诉他的。但是席勒的智力是惊人的,听到我的描述之后,马上就用上了,还显得很真实。”
《歌德谈话录》
“席勒特有的创作才能是在理想方面,可以说,在德国或外国文学界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他具有拜伦的一切优点,不过拜伦认识世界要比席勒胜一筹。我倒想看见席勒在世时读到拜伦的作品,想知道席勒对于拜伦这样一个在精神上和他自己一致的人会怎样评论。席勒在世时拜伦是否已有作品出版了?”
《歌德谈话录》
“这些歌都很完美,在这种体裁中算得上第一流的,特别是每章中的叠句用得好。对于歌这种体裁来说,如果没有叠句,就不免太严肃、太精巧、太简练了。贝朗瑞经常使我想到贺拉斯和哈菲兹,这两人也是超然站在各自时代之上,用讽刺和游戏的态度揭露风俗的腐朽。贝朗瑞对他的环境也抱着同样的态度。但是因为他属于下层阶级,对淫荡和庸俗不但不那么痛恨,而且还带着一些偏向。”
《歌德谈话录》
“我愈来愈深信,诗是人类的共同财产。诗随时随地由成百上千的人创作出来。这个诗人比那个诗人写得好一点,在水面上浮游得久一点,不过如此罢了。马提森先生[2]不能自视为惟一的诗人,我也不能自视为惟一的诗人。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说,诗的才能并不那样稀罕,任何人都不应该因为自己写过一首好诗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们德国人如果不跳开周围环境的小圈子朝外面看一看,我们就会陷入上面说的那种学究气的昏头昏脑。所以我喜欢环视四周的外国民族情况,我也劝每个人都这么办。民族文学在现代算不了很大的一回事,世界文学[3]的时代已快来临了。
《歌德谈话录》
“你得当心,不要写大部头作品。许多既有才智而又认真努力的作家正是在贪图写大部头作品上吃亏受苦,我在这一点上也吃过苦头,认识到它对我有多大害处。我扔到流水里去的作诗计划不知有多少哩!如果我把可写的都写了,写上一百卷也写不完。”
《歌德谈话录》
重要的是,我发表的一切,只是重大告白的片断而已。
《歌德谈话录》
批评某个国民时,只能针对那国民的所作所为及他写的书发表评论,其他的东西皆不属于批评范围以内。这种作风在所有的时代应该都是相同的。
《箴言与省察》
所有东西都退步衰化的时代,就表示主观意识高张。相反地,所有东西都进步的时代,就显示出客观的倾向。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完全在退步之中,那是因为主观意识高张的结果。各位不但在文学中可以看到这种情形,甚至在绘画及其他方面,都可以明显地看出来。正如你所见,所有完美的努力,可以让我们宛如置身于真正具备各种不断进步的客观性质的伟大时代里,并使我们由内迈向外面的世界。
《歌德谈话录》
如果拿作家与百科全书相比的话,那么这个作家就全然没有其存在的价值了。
《箴言与省察》
“现实生活应该有表现的权利。诗人由日常现实生活触动起来的思想情感都要求表现,而且也应该得到表现。可是如果你脑子里老在想着写一部大部头的作品,此外一切都得靠边站,一切思虑都得推开,这样就要丧失掉生活本身的乐趣。为着把各部分安排成为融贯完美的巨大整体,就得使用和消耗巨大精力;为着把作品表达于妥当的流利语言,又要费大力而且还要有安静的生活环境。倘若你在整体上安排不妥当,你的精力就白费了。还不仅此,倘若你在处理那样庞大的题材时没有完全掌握住细节,整体也就会有瑕疵,会受到指责。这样,作者尽管付出了辛勤的劳力和牺牲,结果所获得的也不过是困倦和精力的瘫痪。反之,如果作者每天都抓住现实生活,经常以新鲜的心情来处理眼前事物,他就总可以写出一点好作品,即使偶尔不成功,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歌德谈话录》
我国多数年轻作者的缺点,就是他们重视主观性且找不到客观性的材料,他们充其量只能找些类似自己又符合自己主观的材料。即使当主观意识与材料完全相反,而且只是属于诗词性的材料,他们也不认为应该为材料本身包容的意义而选择它。
《歌德谈话录》
世界是广大而丰足的,人生也是多彩多姿的。所以,根本不会发生作诗时动机不足的现象。但是,诗可全部都是机会诗。也就是说,现实一定会为诗带来动机与材料,即使是一件特殊事件,诗人也可以将它处理后,变成一首普通的诗。我的诗全部都属于机会诗。有的由现实所触发的灵感,有的则是以现实作基础。但是,我不尊重捏造出来的诗。
《歌德谈话录》
所有的言词都不会静止,它们经常从最开始使用的场所中移动出来。——从上到下、从善到恶、从宽到狭,言词总是不停地流动,所以概念也会随着言词而动。
《箴言与省察》
“拉斐尔和他的同时代人是冲破一种受拘束的习套作风而回到自然和自由的。而现在画家们却不感谢他们,不利用他们所提供的便利,沿着顶好的道路前进,反而又回到拘束狭隘的老路。这太糟了,我们很难理解他们的头脑竟会冲昏到这种地步。他们既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能从艺术本身获得支撑力,于是设法从宗教和党派方面去找这种支撑力。没有这两种东西,他们就软弱到简直连站都站不住了。”
《歌德谈话录》
自然赐给人类花;艺术编织美丽的花环。
《诗集》
对所有的艺术而言,自然是源源不息之泉。即使泉水看不见它自己最完美的形态,但是那绝对是毫无缺点的创作。自然真的是取之不竭,在它转移的形态中,已真实地描绘出生动活泼的朝气。
《箴言与省察》
若说文学堕落了,那只不过是堕落到人类堕落的程度而已。
《箴言与省察》
【注释】
[1]亨利克斯(W.Hinrichs,1794—1861),德国黑格尔派美学家,他的悲剧论只是黑格尔的悲剧论的阐述。他的书出版时,黑格尔的《美学》还没有出版,亨利克斯的悲剧论是根据他听黑格尔讲美学课时所作的笔记来写成的。
[2]马提森(Mathisson,1761-1851)是和歌德同时的德国抒情诗人。
[3]歌德在这里提出“世界文学”,比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提出这个名词恰恰早二十年。基本的区别在于歌德从唯心的普遍人性论出发,而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则从经济和世界市场的观点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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