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测试那些最富生产性的人的生涯，和最富饶的民族，并反问自己——“一棵骄傲地向天空生长的树，是否能免于暴风雨的侵袭？”
纵有外界的冷落与反对，如果能形成一个具刺激性，甚至于德行有利的环境，那么各种的憎恨、嫉妒、顽固、怀疑、严酷、贪婪和暴力，难道不属于这个“有利”的环境？
毒药能摧毁一个虚弱的心灵，但对于强者而言，却是一剂强心剂——强者可不把它当成毒药呢！
《知识》
弟子们，现在我要独自走了！我由衷地期望你们也各自离去吧！
离开我，但小心提防查拉图斯特拉！最好是为他感到羞耻！说不定他欺骗了你们。
有学识的人不能只知爱他的敌人，还要学着恨他的朋友！
如果一个人始终都为人弟子，那么他将不可能真心感激他的老师。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摘下我头上的花冠呢？
你们说，你们信从查拉图斯特拉，但这又与查拉图斯特拉何干！你们自称是我的信徒，这又与所有信徒有何关系呢？
不先自行深思，就先来找我。所有的信徒都是这样，所以一切的信仰也就不足取信。
现在，我要你们将我遗忘，去寻找自我，等到有一天你们都摒弃我的时候，我才会回到你们的身边……
《查拉I 授予的道德》
一天，流浪者关上门，站在门后哭了，说：“求真、求实、求内在的、求良知的癖性和热情是多么讨厌啊！这个忧郁而热情的驱动者为何老跟着我？我需要休息，可它不答应。许多东西并不能引诱我在此停留！到处有我的乐园，所以，我的心一再被撕裂，一腔无穷的辛酸！我必须继续迈开这疲倦的、伤痕累累的双脚，我必须前行，故而常常转头回望那些无法挽留我的至善至美的事物，不免有些怨恨——因为它们无法挽留我呀！”
《快乐的科学》
今天的人类——是未来人类的胎儿。换句话说，他们身上潜伏着未来人类目标的形成力量。对未来的规定愈多，心中的苦恼必然随之而增加，这便是苦恼由来的最佳诠释。形成力量也相互冲击着——被千万个体将个别化的谎言给欺骗了。事实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个体的底下流动着。个体有自己独特的思考能力，是个体藉以达到最后目标和整个追求过程中最大的驱策力量。个体为了争取众多个体的幸福，以另一个角度而言，是在破坏现阶段整体间的协和之后，再重建最大的协和力量。
《权利》
“我已做了这件事。”我的记忆说。我曾不能做这件事——我的自豪说，并且保持为无情的，最后，记忆让步了。
《善恶彼岸》
就因为惟有人类才有烦恼，所以他们不得不发明“微笑”这种东西。就因为人类是最不幸、最忧郁的动物，所以他们也是最快活的动物。
《权力》
走出第七个孤独——有一天，流浪者关上身后的门，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低声地哭泣。他说：“噢！欲望和冲动都趋向真实，虽然不能以肉眼察见，却是那么确实！它是多么令我厌恶啊！为何这个多愁善感的枷锁要紧跟着我呢？我想稍事休息，可是它却不答应。没有什么值得我多流连！凡是我的阿米达（Armida达索的“解放的耶路撒冷”中登场的美丽女巫。她引诱十字军中最英俊雄伟的年轻人，并将他束缚在巫术所变的花园中）的花园存在之处，就会有新的离别感伤！我必须迈步向前行进，直到筋疲力竭，我的内心驱策着我，我只得对那些无法挽留我的最美丽的一切，投以无情的一瞥——它再也无法挽留我了！”
《知识》
追求深刻的感觉和美好的尝试，习于向最富于理性的一面挑战，就如离一道最适合教徒们口味的佳肴一般。祝福每一个坚定、勇敢而无畏的灵魂，能以恬静的眼神和坚定的脚步，走完人生的旅程；随时准备迎接任何恶劣的打击，就如同接受一顿丰盛的飨宴。对那尚未被人发现的世界和海洋，能怀抱憧憬与希望；去欣赏一场令人鼓舞的音乐，犹如一位勇者、士兵或航海家在稍作休息，舒展一下筋骨，则当最大的喜悦降临时，所有的悲伤和抑郁也将一扫而空。有谁不想拥有这份喜悦呢？那是荷马（Homer）的喜悦啊！他为希腊人与自己创造了上帝与诸神——无可讳言的，这便是他自己毫无保留的心态！——如果一个人心中充满了这种荷马的喜悦，则他也将同时陷于世上最痛苦的深渊当中！因为惟有付出这样的代价，才得以在受千古的浪淘冲袭的海岸上，取到最宝贵的珍珠。
《知识》
在一个人的心目中，他只爱自己的孩子和工作。伟大的自爱乃是孕育事物的预兆。
《查拉Ⅲ 意外的幸福 》
……建设那跨越你自己生命之河的桥，非得自己动手不可。世上似乎有很多为你搭好的桥梁和捷径，但却都是陷阱，不可不提防着啊！如果你误陷该处，将永无翻身之日。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条除了你以外，别人是无法走的路。途中千万别寻问路究竟通向何方，只顾走下去吧！是谁曾说过：“你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往何处去的。”
《反时代的Ⅲ》
啊！用你炽热的枪矛，
溶解我内心四周的寒冰，使它不再颤抖——
操纵你行为的，便是思想啊！
不管你怎么称呼它！
即使它隐藏在黑暗的角落，也是极可怕的东西哦！
《亚里安德烈的叹息》
生命想用石柱和阶梯筑高自己，好眺望迤丽的远方和幸福的美景。
为了升高，必得需要阶梯，也就免不了阶梯与攀登者之间变动差异的矛盾！要提升生命，且在提升中超越自己的生命。
《查拉Ⅱ 毒蜘蛛》
想不同流合污，不沉溺于世界潮流中的人，只要能放弃安逸的环境便可以达成。“成为你自己吧！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切思想、欲望，并非你本性所须。”只要能顺从自己的良心，必有所获。
你那青春的灵魂，日夜为你的所作所为颤抖，因为你的灵魂害怕自己在世纪大审判时，未能获得幸福。只要它一日不能从世俗低劣恐怖的枷锁中获得解放，幸福是不可能降临在那可怜的灵魂身上的。人生若不能从时代的枷锁中解放，活着也只是在呼吸而已，丝毫不具意义。
从没有比那些不事修养自己灵魂，却四处游荡找寻别人缺点更令人讨厌的生物了，这些人终将为人所唾弃。他们是内心已腐蚀得只剩下一层表皮的生物，在宽松、装饰华丽的表皮下空无一物，更恐怖的是，在这里说不定还有一个虚伪的灵魂。
《反时代的Ⅲ》
你的良知在说什么？——“你要成为你自己。”
《知识》
你们觉得粗活和一切新奇的东西都很可爱。你们受够了自己。你们拼命地工作，却只是自我逃避罢了！如果你们能信仰生命，就不会自弃于一念之间了！
《查拉I 死亡的说教者》
“回复自我”（引用自希腊诗人品达的诗）这句话往往只适用于某些少部分的人，而且，对于这些少数人当中更少数的人而言，这句话往往是多余的。
《人间的时代遗稿》
你走在他们的前头，但你升得愈高，在嫉妒者的眼中便愈发显得渺小，尤其是在天空飞翔者更是为人所深恶痛绝！
……
不过，你所可能遇见的最大敌人仍是你自己——你埋伏在山洞和森林中，随时准备着偷袭自己。
你这个孤独者所走的是追求自我的路！而此路要经过你自己和你的七个魔鬼！
你将成为自己的异教徒、巫师、卜者、疯子、怀疑者、亵渎者，以及歹徒。
你应当随时准备自焚于本身的火焰中，倘若你不先化为灰烬，则将如何能获得新生呢？！
你这个孤独者所走的是求成为一个创造者的路——你想从你的七个魔鬼之中创造一个上帝出来！
你这个孤独者所走的是求成为一个充满心爱者的路——只因你爱自己，故而你有如充满爱心者一样地轻蔑自己。
充满心爱者因为轻蔑现存的一切而想创造新的！倘若他不正是轻蔑自己所爱的一切。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人类开始探索物之始源时，人类将变成螃蟹。历史家总习惯往后看，而且只信任以往的事物。
《偶像·箴言和箭》
我们是一群崭新的、无名的、难以理解的产品，同时也是未曾试验过的初级品。总之我们需要新的目标和手段，也就是一个比过去更强壮、更敏锐、更坚韧、更快乐、更有胆量的健康。
这种人渴望去体验各种被认可的价值和希求，并且要航遍理想的“地中海”一周。从这样的个人之冒险经验中，他想知道当成为其理想的征服者之时内心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就像那些艺术家、圣者、使徒、立法者、学者、先知、奉献者、以及反叛旧形式、旧习俗的人所曾经感受过的一样。我们追求理想的目的就是要达到“伟大的健康”，并且还要不断地追寻下去，因为我们会不断地将它奉献出来，而且势必如此。
现在，我们这些追求理想的冒险者，其勇气远胜于谨慎，丝毫不在意翻船的危险，故而我们比其他一般人更为健康。我们涌向一片尚未开发的领域，没有人知道它的界限，其中充满了华丽、诡异、疑难、怪奇和圣洁，使我们的好奇心和欲求有如脱缰之马，不可控驭。天哪！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满足我们无穷的欲念了。在经过这样的体验和意识的探索之后，我们又怎么会以身为现代人而满足呢？我们用窃自暗笑的态度来看现代人最引以自豪的理想和希望，对之感到既遗憾而又无奈，或许我们再也不会去看它们一眼。……
《快乐的智慧》
和怪物战斗的人，小心！别让自己也变成那个怪物了。探头看那深渊时，自己也将被深渊所吞噬。
《彼岸》
你们所能遇见的最大敌人乃是你自己，你埋伏在山洞和森林中，随时准备偷袭你自己。
你这个孤独者所走的，是追求自我的道路！
你应该随时准备自焚于自己的烈焰中。倘若你不先化为灰烬，如何能获得新生呢！
《查拉I 创造者之路》
这人生，如同你现在生活着的和曾经生活过的，你必须再生活一次以至无数次；其间不会有新东西；但是每种痛苦与每种快乐，每一思考与每一叹息，以及你生涯中的一切大事与小事，你都得重新经历一番，而且一切都遵循着同一顺序。如同这蜘蛛与这些树间的月影，如同这顷刻与我自己。生存之永恒的计时沙漏总是从新颠倒过，而你却与其在一起，你这微尘之微尘！
《快乐的智慧》
有福之人便是那些健忘者：因为他们同时也忘却了他们的愚昧。
《善恶彼岸》
我们作为认知者，对自己一无所知：这是有充分理由的。我们决不曾探究自己——我们应该永远寻找自己，这怎么会实现呢？
《道德的世系》
有些孔雀在一切眼睛面前隐藏了其孔雀尾巴——这叫做自豪。
《善恶彼岸》
如果所谓的“认识自己”——即“理性”——是我们走向毁灭的原因，那么自弃、误解、蔑视、心胸狭隘、庸俗，往往就是理性的本身。
整个意识的表面——因为意识就是一个表面——必须没有任何重大的强制性。更要当心发生在你四周的每—个显著的行动！
“认识自己”的本能太快，往往会陷自己于极端的危险当中。而那具有组织力、掌握着至权、不负自己使命的“意志”，将从内心深处渐渐茁壮起来——它将产生支配的作用，慢慢地将你从离失和偏误中引回正途。它赋予一个人各种性质和能力，而这些性质和能力有一天将成为你整个事业中不可或缺的助力——在主要事业的“目标”、“目的”、“意义”透露一点消息之前，它会慢慢地培养一切有用的能力。
《查拉I 三种变化》
这个人之所以进出左邻右舍，乃是为了寻找自己；而别人之所以进出左邻右舍，则是为了摆脱自己。你们那谬误的自爱，使你们的孤独形成一座监狱。……倘若你们想被朋友那颗洋溢的心所爱，就当知道如何使自己成为一块海绵。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一个人如何成为他现在的情形——要承认一个人成为他现在情形的这个事实，必须先假定他此刻的情形是没有掺杂任何一丝怀疑。从这个观点来看，一个人生命中所产生的差错，也有其独特的价值。换言之，纵使一生中有暂时的离失和偏误，纵使心神是浪费在那些远离中心目标的犹豫、懦弱和虚伪的“谦逊”上，也都有其独一无二的意义和价值在里面。在那些错误里，极可能产生伟大的智慧，甚至最高智慧的机会。
《查拉I 三种变化》
自信的人并不多，在少数自信者中，有些人的自信实际上是盲目的——有益的盲目——或者思想不清晰。（倘若他们看穿自己的底细，不知会做何感想！）
另一些人无论做什么，好事也罢，大事也罢，首先务必同潜藏于内心的怀疑者争论一番，直到说服这个怀疑者，他们才获得自信。不过这样做是需要几分天才的。这是一些不自满的人，很了不起。
《快乐的科学》
或者只要是真理之水，尽管它污秽，也要纵身跃入？无论是美丽的青蛙或是丑陋的癞蛤蟆，我们都要包容不弃？
或者是要爱那些轻蔑我们的人，并且要和那些可怕的恶魔交手言欢？
有担当的人自己承担了这些重责大任，面向自己的荒漠急趋而去，犹如一头满载重负的骆驼，急步迈向荒漠。
然而就在这最荒凉的沙漠中，第二种变化产生了。此时，精神变成了一头狮子，它野心勃勃地想争取自由，并成为荒漠中的主宰。
它找寻最后的主人，打算与这位主人以及最后的上帝为敌。它要与那头巨龙斗强并争取胜利。
《查拉I 三种变化》
有一天，煤炭对钻石说：“你为何如此坚硬呢？难道我们不是近亲吗？”
为何如此柔弱呢？噢！兄弟们。我如此问你们，你们——不是我的兄弟吗？
为何如此柔弱、顺从而退缩呢？为何在你们的心中，有那么多的否定和自抑？又为何在你们的眼中，那么缺乏命运的影子？
你们不愿作为命运的化身和“无情者”，将来怎能与我一起从事征服的工作呢？
你们的坚硬，若不足以将一切割成碎片并发出火光，将来如何与我一起从事创造的工作呢？
创造者本来就是强硬的。你们应当觉得，如果能将手，如印在蜡上般地印在千年的世代上，乃是一种福祉——如镌刻在铜上一般地，将文字刻在千年的意志上，不是一种福祉吗？——比铜更坚硬、更高贵。只有最坚硬的东西才是最高贵的。
噢！兄弟们。我将这个新匾悬在你们的头上——“变得更强硬吧！”
《查拉Ⅲ 新旧之板》
朋友们，在我们年轻的时候，不知会吃过多少苦。青春对我们而言，是一个痛苦且沉闷的时代。
这都是因为我们生不逢辰——我们生于一个内部已颓废且分崩离析的时代。它不但对于弱者，甚至对于一个强者而言，都是一个无法承受的压力。
这个时代的特性是——分裂。这个时代再也没有真实感了。人们再也无法找到自信以立足于这个世界。每个人能生活在“明天”里，然而这些人再也没有明天。
我们走过的每一寸土地，都充满着危险——我们如履薄冰地走在这个世界。
路上，徐徐暖风迎面而来——我们走过这段路之后，说不定再也无人可通行了。
《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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