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常说,科学具有丰富的哲学意义。有的科学家甚至说,通向智慧的道路必经遥远的星河和量子微粒。哲学家却持不同观点。哲学家一般认为,科学与哲学无关,科学毫无哲学意义,科学是离题的歧途。比如,克尔恺郭尔就把科学看作各个知识领域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种;奥尔特加也认为,科学与生活无关,它不为人提供任何可供遵循的生活准则。
科学曾经有过哲学意义。科学家曾经与宗教对峙;他们的发现与《圣经》和教会的相悖。科学家,如哥白尼,曾改变了人类的世界观,并对旧的宗教世界观的崩溃起了作用。但是,一旦宗教的世界观完全崩溃了,科学就大体上失去了哲学意义。1880年,尼采宣布了上帝的死亡,从那时至今,科学就不再有哲学意义了。例如,哲学家对爱因斯坦的著作就几乎毫无兴趣;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对人文学也毫无影响,因为人文学从不试图达到对任何事物绝对准确的认识。
哲学家对文明的命运比对宇宙的命运更感兴趣,科学家则全力以赴地研究宇宙,对文明毫不关注。殊不知,假如文明灭亡,科学也就会灭亡,远古的迷信就会卷土重来。
哲学一向是争论的焦点,哲学在今天依旧是争论的焦点。另一方面,科学虽然曾经是争论的焦点,但现在不再是争论的焦点。现代科学家不再与现行宗教对峙;他们不再遭焚烧;他们的书籍不再遭禁止。与先前科学家被社会所迫害的命运不同,现代科学家由社会所资助。正因为科学不再具有哲学意义,人们也不再对它有所争议。科学讲求实效,它的目的是增加财富、达到某些实际的目标。它只注重手段,不注重目的。现代社会政府资助科学发展的目的,不是开发智慧或促进文化发展,而是取得经济或军事的优势。
科学要求专业化,它妨碍人们追求丰富的知识。奥尔特加曾说,专业化使现代科学家成为有学问的蠢人和野蛮人。只有人文学的广泛教育才能使人的精神丰富起来,才能给人以生活的目的。人文学向人提供生活方式,科学只向人提供谋生手段。人文学不仅注重知识的增长,也注重生活的质量和对人的个性的培养。人文学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及对生活的看法。可是,当我们研究海王星的卫星和土星的光环时,我们的价值观和我们对生活的看法不随之改变。
人止于小智……
不求知于
遥远、无用、晦涩与难解之物,
但求于
每日生活区区之所见
此为大智。[5]
【注释】
[1]《约翰逊的一生》(The Life of Johnson, Aetat. 57)。
[2]关于克尔恺郭尔,见《克尔恺郭尔日记》(The Diary of Soren Kierkegaard, #114, Philosophical Library, New York, 1960)。关于奥尔特加,见《大学的任务》和《群氓革命》(The Mission of the University, ch. 5, and The Revolt of the Masses)。
[3]《普鲁斯特:一部传记》,安德烈·莫洛亚著(Andre Maurois, Proust: A Biography, 9,1)。
[4]《神秘的莎士比亚:神话与现实》,查尔顿·奥格本著(Charlton Ogburn, The Mysterious William Shakespeare: The Myth and the Reality, ch. 10)。尼采、惠蒂尔、盖尔斯沃西、俾斯麦和其他一些人也都反对斯特拉特福理论。
[5]《失乐园》,弥尔顿著(Milton, Paradise Lost, VIII, 174, 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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