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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阅读认清现实

时间:2023-09-28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阿尔都塞明确指出这是黑格尔的阅读方法。认识对象作为行动主体的结果,是外在于客体的。[14]在“对象”的模棱两可中,这场文字游戏使人们迷失了经验主义认识论的理论场所,也使人迷失了自己作为意识形态承担者的存在,在迷失中这种文字游戏误以为揭开了事物的面纱并且把握了存在的本质。

无罪阅读或者说无辜阅读是这样一种阅读,它假设了主体的清白纯粹,只要主体睁大双眼就可以一览无余地透视到现实存在的本质。这种日常经验的幻觉进入哲学理论中表现为两种类型的无罪阅读:表现阅读和“简单的看”式的经验主义阅读,它们构成了阿尔都塞所说的“阅读的宗教的和经验主义的神话”。

首先,表现阅读:这是指思想的每个部分都表现总体,从而可以从部分中阅读出绝对真理的透视法。阿尔都塞明确指出这是黑格尔的阅读方法。“绝非偶然,当我们揭开阅读理论的薄薄的面纱时会发现表现理论,发现总体的理论是这样一种理论:在黑格尔的著作中,最终在历史的基础上,集中了在一系列叙述中说话的一种声音的一切互相补充的宗教神话;黑格尔著作中所包含的绝对真理的神话;听这些叙述的耳朵的神话,读这些叙述的眼睛的神话,而耳朵听和眼睛读是为了在这些叙述中发现他的每一句话中本来就包含着的绝对真理。”[1]分析一下,表现阅读具有如下特点:第一,思想的部分与整体之间的关系是总体统摄部分,部分直接表现总体,部分在总体的统摄之下没有自己的相对独立性——一系列叙述汇聚为一种声音,只弹奏一首曲子;第二,这是一种声音,其他一系列叙述都构成这种唯一声音的补充,因而这种声音是“绝对真理的神话”;第三,只要把眼睛擦亮和仔细聆听,我们就能从叙述或者说思想总体的片段和部分中发现思想的绝对真理。因而,黑格尔的表现阅读是没有瑕疵的理性与存在,“事物的本质和对本质的阅读”的统一,阿尔都塞称之为“宗教联系”[2],并把黑格尔的表现阅读称为“阅读的宗教神话”[3]。因为只有神是大全的,是全能的,可以洞悉万事万物的本质,黑格尔的眼睛或者说黑格尔之思不再是黑格尔个人的,而成了绝对精神的自我运作,绝对精神的运作机理通过黑格尔被叙述出来,黑格尔化身为绝对精神的代表,从而,黑格尔的眼睛成了“上帝之眼”。“黑格尔的绝对知识,这个历史的终点,表现为从存在中直接读出本质,在这个模式中,天幕洞开,概念最终成为可以看得见的东西亲自出现在我们中间,我们可以感觉到它的物质存在。在这个模式中,这个面包,这个躯体,这副面孔以及这个人都成为精神。”[4]形象说一下,黑格尔的阅读法可以使人永享真理,这与宗教中的“主显和耶稣降临”的实质是一样的,因为两者都只需睁眼定睛看就能看到存在的真理,形象地图示也许可以是清澈的眼睛在真空中洞见存在之本质。

其次,“简单的看”式的经验主义阅读:经验主义阅读是宗教阅读的“世俗变体”,“经验认识论在特殊的形式上是我们所遇到的神话的复活”。[5]第一,经验主义认识活动的前提条件不是主体和客体各自的状况,而是认识过程的性质,“现实的本质在现实本身中同包含这一本质的地壳的分离,把现实和对现实的认识的这种极其特殊的表述作为认识活动的前提条件强加给我们了”[6],也就是说“现实和对现实的认识”这两个概念在二者关系中的定位是经验主义认识活动的前提。具体说来,现实对象包括“外壳”和“本质”,对现实的认识是现实对象的本质,“正像金在开采之前作为尚未同它的外壳分离的金存在于外壳本身中一样,现实的本质作为现实本质存在于包含这一本质的现实之中”[7]。第二,经验主义认识有两个结果:其一,认识就是区分现实对象的本质和非本质部分,以确认现实对象组成部分的本质。“认识:它的唯一职能是用特殊的手段在对象中把对象所包含的两个部分即本质的东西和非本质的东西区分开来。使用这些特殊手段的目的是消除非本质的现实,以便使认识的主体只是面对现实的第二个部分即本身是现实的现实本质。”[8]其二,经验认识论就是“抽象的活动”,“它的全部清理过程不过是净化过程,剔除现实的一部分,提炼另一部分的过程”[9]。第三,经验主义认识论的结构或者说总问题:把认识对象混同于现实对象,“把被理解为现实对象的现实组成部分的认识纳入这一现实对象的现实结构,这就构成了经验认识论的特殊的总问题”[10]。要理解这个总问题的性质,首先得明确什么是认识。认识是给现实对象增加认识的活动,即认识产生了新的存在——认识对象。认识对象作为行动主体的结果,是外在于客体的。而在经验认识论中,认识对象甚至认识的活动都已经现成地“表现在现实对象的结构”中了:认识的对象就是现实对象的本质,认识的活动就是现实对象的本质和非本质部分的“实际存在的区别和互相设定”。[11]因此,阿尔都塞强调:“这是作为这个概念基础的、同现实概念有关的文字游戏”[12],“这个游戏玩弄差别,杀死差别并肢解其尸体”[13]。或者更精确地说,这是关于对象的文字游戏:“在肯定的分析中,有两个不同的对象:‘在主体之外,独立于认识过程’(马克思语)的现实对象;完全不同于现实对象的认识对象(现实对象的本质)。在否定的分析中,只有一个唯一的对象即现实对象。”[14]在“对象”的模棱两可中,这场文字游戏使人们迷失了经验主义认识论的理论场所,也使人迷失了自己作为意识形态承担者的存在,在迷失中这种文字游戏误以为揭开了事物的面纱并且把握了存在的本质。“难道我们还需要证明经验认识论总问题和在透明的存在中看到本质的宗教幻影的总问题是孪生兄弟吗?经验论可以被认为是幻影论的另一种形式,区别仅仅在于透明性在其中不是直接存在,而恰恰是被一层面纱掩盖着,被那个掩盖本质、但要被抽象用其分离和剥离技术所剔除的不纯的和非本质的外壳掩盖着。经过这种剔除,我们就可以获得单纯的、赤裸裸的本质的现实存在,于是对这种本质的认识不过是简单的看。”[15]

总之,这两种类型的无罪阅读汲汲以求真理却不知道从埋头其中的东西中抬起头来环顾一下自身所处的场域,任何观察或者说阅读都是渗透着理论的,用阿尔都塞的话说就是主体被总问题统摄着去看,在优先级的意义上,是总问题经由主体在看,在说话,而不是主体“定睛看”就能了悟一切的。“如果说不存在无罪的阅读,那么这是因为每一种阅读就其教益和规则而言只是反映了真正负有罪责的阅读:认识的概念使阅读成为它们是的东西,因为认识的概念是阅读对象的基础。”[16]这儿的认识的概念正是与思想总问题密切相关的,它可以被认为是思想总问题的概念或者就是思想总问题本身。

阿尔都塞还特别提到了弗洛伊德、斯宾诺莎和马克思三人,认为他们对无罪阅读的变革做出了巨大贡献。首先,阿尔都塞说:“我们只是从弗洛伊德开始才对听、说(或沉默)的含义产生怀疑;这种听、说的‘含义’在无辜的听和说的后面揭示了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语言即无意识的语言的明确的深刻含义。”[17]也就是说,弗洛伊德揭示了冰山下的广阔海域,冰山上的一角或者说意识归根到底还是无意识驱动的。“人们过去一直认定的意识层面上的听与说所具有的直接性和完全性,实际上是虚幻的。因为,我们在一定时刻的听和说不定都是被压抑的他者——无意识的话语。”[18]其次,阿尔都塞指认:“斯宾诺莎是第一个对读,因而对写提出问题的人,他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同时提出历史理论和直接物的不可知性的哲学的人。他在世界上第一次用想象与真实的差别的理论把阅读的本质同历史的本质联系起来。”[19]也就是说斯宾诺莎明确认识到认识对象与现实对象是绝对不相同的。斯宾诺莎主张只有一个实体、神或者自然,它有无限的属性,但是我们只知道两个属性:思维和广延。“思维的样式是观念,广延的样式是物体。观念的本质是思维,物体的本质是广延。观念和物体是同一个实体的不同样式,即它们统一于、发源于实体。这两种样式……它们之间是没有相互作用的。也就是说,物体和观念是两种完全不同、相互隔离的东西。”[20]在实体一元论的统摄下,斯宾诺莎主张心物二元论。“斯宾诺莎是一位通过唯名论走向唯物主义的思想家。他断然拒绝任何形式的先验论和唯心主义,反对将世界‘皆备于我’的预知论。”[21]最后,阿尔都塞还强调了马克思的理论意义:“我们只是从马克思开始,至少是在理论上,才对读和写的含义产生怀疑。”[22]之所以说马克思对读和写的含义的质疑达到了理论的高度,因为马克思正是从无辜的阅读中走出来的,并且完成了对无辜的“读和写”的理论变革,在这种方法论的变革中,马克思完成了问题式或者说整个理论框架的变革。“马克思之所以成为马克思就是因为他建立了历史理论以及意识形态和科学之间的历史差别的哲学,而这一切归根结蒂是在破除阅读的宗教神话的过程中完成的:《1844年手稿》时的青年马克思一下子就透过人的本质的异化直接读出了人的本质。相反,《资本论》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即现实固有的间隔。”[23]这种阅读的理论变革具体说来就是从“阅读的宗教神话”或者说直接看转变为保持“现实固有的间隔”,从现实中抽象出来的逻辑之路走向现实的历史之路。“阿尔都塞认为,理论阅读与现实的距离也就是与真实历史的距离,这种距离将是永远存在的……阅读与历史性的距离客观存在,不过是你无视这种距离,所以,无辜必是虚妄的。这是阅读意识形态的本质。”[24]因此,阿尔都塞主张面向历史,区分“被思维的历史”和“历史的真实”。前者是被书写下来的文字或者被“公开的语言”,是“一种声音在说话”,而后者是结构之网的相互关系。“我们必须转向历史……只有从被思维的历史,从历史的理论出发,才能够说明阅读的历史宗教:人们发现,在许多本书中包含的人的历史,并不是一本书中所写下的文字,而历史的真实也不可能从它的公开的语言中阅读出来,因为历史的文字并不是一种声音在说话,而是诸结构中某种结构的作用的听不出来的、阅读不出来的自我表白。”[25]因此,读和写只是结构的某一种读和写,而结构的真实面目仍然隐而不显[26]

简言之,无意识、认识和历史等机制的揭示,使人们看到无罪阅读就犹如筷子入水的曲折一样是个幻象。“定睛看”貌似是人的与生俱来的能力,然而阿尔都塞却把它撕开,让我们看到了意识形态的幻象,“定睛看”不再是唾手可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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