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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艺术的终结及其问题

时间:2023-09-2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当然,这里所说的艺术的终结,并不是说艺术从此不存在了,也不是指艺术为其它的东西所代替。这种关于艺术的终结的观点,最早来自于黑格尔对浪漫型艺术的规定。从黑格尔开始,艺术就发生着不断的终结,这种终结在20世纪西方艺术与美学中,也处于不停的发生之中。后现代艺术的出现,其本身就表明现代艺术的终结,如波普艺术被普遍认为是后现代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现象。

艺术能否终结?艺术又是如何终结的?艺术的终结又意味着什么?这是美学尤其是20世纪西方美学的最为重要的问题之一。达达派用艺术来攻击、嘲笑一切已经建立起来的制度或惯例,包括“艺术”概念本身在内。其实,杜桑的现成品艺术就是反艺术的一种早期表现。后来,反艺术被其它先锋派所采用。同时,在20世纪,总有人不断地宣称艺术已经终结。

如果假定艺术会继续下去,这种预测涉及的问题就是艺术是否有未来,必须把它与仅仅涉及预测未来艺术的问题区分开来。确实,后一预测从某种程度上说更为困难,恰恰是由于这样一些困难,与它们相伴的,是要试着设想未来艺术品的样子或如何欣赏未来的艺术品。从其他艺术中,可以找出与之比较的范例。我们可以肯定,如果罗比达真对印象主义绘画有眼力的话,要是他画一座水下艺术馆,其中最先进的作品就会是这些绘画。

20世纪50年代的科幻小说,与马提尼酒一起,把艾森豪威尔时代的性道德带入永世,它的太空人穿着的专用服也属于那个时代的男子服饰店。因此,如果我们描绘一座星际艺术馆,它陈列的作品,尽管在我们眼里显得很新潮,但它们仍将属于许多这样的艺术馆存在之时的艺术史。未来是这样一面镜子,通过它,我们只能显示我们自身,虽然我们会觉得它是一扇窗,通过它,我们能看到出现的事物。列奥纳多惊人的名言是,每位画家画的都是自己。暗示了一种并非有意为之的历史局限,就像从列奥纳多本人想象的素描中能看到的那样,它们与它们所属的时代密不可分。

即使是这样,如果任何事物都会出现的话,我们就能历史地预测艺术的未来,而不必投身于何为未来艺术品的思考,甚至也可以假定艺术本身并无未来,虽然艺术品似乎仍能后历史地产生出来。因为黑格尔十分明确地说过,这样的艺术,或者至少是处于最为光彩焕发时刻的艺术,完全是作为一个历史阶段而结束的,虽然他个人并没预言不再有艺术品。黑格尔本可以表明,当他确信他惊人的命题是真理之际,他对即将出现的那些作品没什么可说的,它们可能,或许还必定会以他无法预测的方式产生,并以他无从理解的方式使人们欣赏。

当然,这里所说的艺术的终结,并不是说艺术从此不存在了,也不是指艺术为其它的东西所代替。这种关于艺术的终结的观点,最早来自于黑格尔对浪漫型艺术的规定。在黑格尔看来,浪漫型艺术的原则是精神离开肉体,返回到自身。这也就是内在主体性的原则。不同于象征型艺术、古典型艺术,在黑格尔所说的浪漫型艺术阶段,形式弱于内容,最高的美不是形象的美,而是精神的美,精神必须完全渗透着实体性的东西。

也就是说,作为一般艺术所凭借的形式,已不具有规定性的意义,也不太重要,由此艺术步入了死亡或终结。在黑格尔的绝对精神中,处于最低阶段的艺术必须经由宗教上升为哲学,艺术的历史使命就是使哲学成为可能,此后艺术就不会再有历史使命了。对于艺术是否终结这一问题,“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由于已变成哲学,艺术实际上完结了”[5]。从黑格尔开始,艺术就发生着不断的终结,这种终结在20世纪西方艺术与美学中,也处于不停的发生之中。

黑格尔早在《美学演讲录》之终结篇中就阐明了艺术的死亡问题。但他始终是在思想体系内部来扼杀艺术的,绝对理念的逻辑延展必然扬弃艺术而向更高的领域(宗教和哲学)发展。最终,喜剧发展为近代浪漫型艺术的顶峰,艺术的终结已是在所难免的了。但现代的丹托还在援引黑格尔那句惊人而忧伤的话:艺术,这种生存方式已经衰老了,结果又会怎样呢?他似乎还在重复着相同的命题:“在今日,可以认为艺术界本身已丧失了历史方向,我们不得不问,这是暂时的吗?”

艺术是否会重新踏上历史之路,或者这种破坏的状态就是它的未来:一种文化之熵。“由于艺术的概念从内部耗尽了,即将出现的任何现象都不会有意义。”[6]从这种意义上说,艺术的时代已从内部瓦解了。由此可见,丹托所要宣称的是:既然艺术的自身的能量都耗尽了,那么,它不走向死亡还能走向何方呢?只不过,黑格尔所说的衰老指的是作为感性显现之理念式微,而丹托所谓的耗尽,则意味着当代艺术的发展对传统艺术概念的抛弃,艺术已经不能成其为艺术本身了。

然而,丹托也并非简单地重复同一种声音,因为他是置身于20世纪下半叶的历史思潮中来反思艺术的,这便与黑格尔拉开了距离,从而赋予了艺术终结以崭新的意义。这个时代,杜桑难题早已成为西方艺术界和理论界的公案。1915年,杜桑在将小便器命名为《泉》提交到艺术博物馆要求展出的时候,他也不会料到这个行为给现代主义内部带来了这么多麻烦。

杜桑所提出的这个难题,因而也成为丹托艺术终结论的来源之一,“从艺术的角度说,美学是危险的,因为从哲学的角度说,艺术是一种危险,美学则是为它办事的代理人,这种想法,我归功于杜桑。”[7]尤其是杜桑摘掉了戴在传统艺术品头上的光环,直接将来自现实生活的产品纳入到艺术系统之中,激进地打破了非艺术与艺术的分界,更是启发了丹托及其后继者们的艺术终结观念。

如此一来,艺术最终要走向何方呢?针对于此,丹托始终没有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说法,他似乎只负责死刑的宣布,其目的是表明:我们已进入一个后历史的艺术时期,对艺术不断自我革命的需求现已消失。他的意思是说,根据当代艺术的发展,艺术将超逾出历史发展的阈限,艺术发展的动力也已经枯竭,而走向了所谓的后历史阶段。这样,后历史的艺术,似乎就不能成其为艺术了,而至多只能创造出无任何历史意义的非艺术的变异形态。

现代西方不同的艺术流派,总是由不同创作风格的艺术家构成。在一个流派内部,虽然有大致相同的倾向,但其成员的创作还是有不小的差异。在20世纪的西方艺术与美学中,不同的艺术流派之间的更替与变化,都从一个方面表征着艺术终结的不断发生。后现代艺术的出现,其本身就表明现代艺术的终结,如波普艺术被普遍认为是后现代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现象。

涂鸦艺术在纽约经历了一个非常戏剧性的发展过程。早在60年代,涂鸦艺术就经历了一段相当长的地下(指纽约地铁)和民间活动时期,纽约当局曾经发起过旷日持久、耗资巨大的反涂鸦运动,但最终以失败告终。然而到了80年代,涂鸦绘画竟被堂而皇之地挂在纽约的画廊和美棚内,那些曾经逃避过警察追捕的涂鸦青年现在则成了画商们追逐的对象。

艺术的终结在现代突出地表现为,艺术与非艺术、反艺术之间的区分变得十分模糊,或者说这种区分已没有什么意义,艺术甚至成了非艺术、反艺术。“这场危机同样在大众中引起了反响,使得他们对艺术失去信心、厌倦、腻烦、不信任,甚至漠不关心。”[8]同时,这也表明艺术在本性上发生了巨大变化。

在此,非艺术指曾经不是艺术的东西,也就是不被认可为艺术的东西。艺术与非艺术的区分曾经是明显的,直到海德格尔那里,关于艺术品与纯物、器具等非艺术品的区分仍然是确切的。但在20世纪后半叶的艺术发展中,这一区分既模糊又显得并没有什么意义。

艺术甚至成为非艺术,也就是说非艺术的东西进入了艺术的领域,进而成为艺术。当然,即使在艺术与非艺术的区分还十分明确的时候,这种区分也并不是逻辑上的简单分类,而是基于艺术与非艺术的独特规定。当然,对于究竟什么是艺术,什么是非艺术,又是极难言说的。

在20世纪西方艺术史上,有几个极其重要而又被普遍提及的话语。一个是现代,它表明了西方艺术总体上顺应现代社会发展的文化性质,其中积极的历史性成果已为人们所共识并借鉴。另一个是“前卫”。它以超越形式语言规范的实验性为表面特征,更以在文化内涵上的探索性为根本特点。“现代”的艺术不一定都以“前卫”姿态出现,但“前卫”的艺术推进了艺术的“现代”进程,只有经过历史选择和文化过滤,它有价值的精神方面和物态结果,才成为文化总汇中的组成部分。

再一个是“非艺术”。它经常与“现代”和“前卫”伴生并混同于其中,但实质上,它并不一定具备真正的现代精神和前卫意识,因为它以否定艺术的价值、特别是艺术的创造性价值为目的,采用极端的手法和捣乱方式颠覆艺术。它要打破的不仅是所谓艺术的界限,而且是整个艺术本身。因此,它属于艺术的一种破坏性行为。这些话语是在西方艺术发展过程中出现的,它们既密切关联,又相互区分,不能混而视之。同时,也不要将它们之间的关系简单化。

在这里出现的非艺术行为,首先是对国外各种非艺术现象的抄袭和沿用。血腥的、残暴的、破坏的、敌意的、自虐的、施虐的种种手法,在西方早已有之,这是非艺术行为不求其新、只求其异的基本特点。在某些行为者那里,甚至“异”得超过了西方已有的程度。这些行为的出发点完全不是建立在艺术发展史之上,也没有提出什么艺术问题,或要解决什么艺术问题。其意义不在艺术之中,而是指向我们正在发展的艺术形式,向认真的、严肃的艺术创造进行挑战,以构成对艺术的颠覆。这类活动的策划人和组织者想必了解和熟悉西方艺术已走过的历史,知道这类“非艺术”行为的真正指向。

当这种区分变得不太明显的时候,我们更不能把这种现象只是理解为一种艺术分类方式的变化,因为这种变化不只是分类学意义上的,它更是与艺术的本性密切相关的。虽然,对于这种本性的阐明是极为困难的。20世纪艺术的发展呈现出两极分化的趋势,一方面是前卫艺术;另一方面是大众艺术。

艺术不但没有终结的迹象,相反前卫艺术以其对传统艺术观念的颠覆,表现出现代人的艺术观念,为艺术开拓出更为广阔的空间;而大众艺术更是像空气一样渗透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中,艺术以其对感性的表达充分展示了现代人的生存方式。并且,现代艺术以新的形式和新的观念,不断地寻找着自身的价值。同时,现代艺术也是艺术家对我们生存世界的表达。

在其原初的基本含义方面,艺术不同于自然如纯物,也不同于生活中的物品如器具等。但随着艺术的规定自身的变化,这一状况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各种现成品进入了艺术的领域,成为所谓的艺术品,同时各种自然物也被搬进并展示于艺术场馆。在探讨艺术作品的本源的问题上,海德格尔摆脱了主体论,也即放弃了艺术作品的创作者即艺术家,回到了艺术作品与艺术之间的循环。

在这种存在论意义上的循环之中,艺术成为艺术作品的本源,而艺术作品敞开了艺术自身。海德格尔用存在自身作为根据,并以之去解构理性形而上学,但他还是把存在作为了艺术作品的最终根据。非艺术把原本不属于艺术的东西当成了艺术,而反艺术操持不同于一般的关于艺术的观念,并把它作为传统艺术的颠覆。

非艺术、反艺术并不是外在于艺术,它们自身就成为一种新的艺术。“在现代的艺术经验中,审美经验的解放出现在明确摆脱柏拉图美的形而上学的转折点上。”[9]在与艺术相分离的时候,非艺术和反艺术作为与艺术相分离的一种方式,成为一种新的艺术存在。严格地说,非艺术、反艺术并不是一种新的艺术形式,更是对艺术的一种反叛。艺术的终结在这里并不表明,艺术这个行当或这一文化形式的消失,而是表明艺术正在失去自身的规定性。

在对传统艺术的发展中,现代艺术呈现出了多元化的态势。一方面,现代艺术更加抽象,对它们的理解与评价,显然是更加困难的事;另一方面,由于与非艺术、反艺术边界的模糊乃至消失,已难以让人们确信这还是现代艺术。虽然,还有艺术存在,也还有各种门类的艺术,但现代艺术领域中曾有的自足或许已消失,艺术真的还是一个自足的领域吗?再加上新技术、新材料与新媒介的出现,艺术的各种门类之间的界限也正在失去。

声电光在技术规定下发生的各种新奇组合,既是20世纪新出现的艺术形式,同时又解构了一般的艺术观念。崭新的但又不知如何界定的艺术形式的不断产生,艺术究竟还是艺术吗?艺术的存在还有意义吗?20世纪新的艺术的发展,带来的困惑是多方面的,人们在艺术面前显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迷惑。作为审美教育,艺术还能担当起自己独特的且又不可替代的历史使命吗?艺术自身的身份问题,在20世纪凸显了出来。我们把什么东西可以称为艺术,或者说我们称之为艺术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不仅困扰着一般的欣赏者,也同样困扰着艺术家与评论家。当然,在这里并不是要求在究竟什么是艺术的问题上,在欣赏者、艺术家与评论家之间达成一致。实际上,这种一致几乎是不可能的。其实,艺术家与评论家谈论的也许从来都不是同一的艺术。在这里主要是说,对艺术的身份、名分及其理解的问题,发生在艺术活动的各个层面上。这不仅包括一般所说的作品,作为创作者的艺术家,以及艺术创作发生的过程,还包括艺术的接受与评价。

在艺术品的收藏与展示中,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究竟以什么为标准来衡量艺术品是否值得收藏以及如何收藏?是靠艺术家的名气,还是靠作品的新奇?在把艺术家的名字隐去后,我们还能对艺术作品进行有效的鉴赏吗?艺术博物馆又是如何制定收藏标准的?这些标准真的是合理的吗?这些问题之所以很重要,因为收藏标准往往决定了艺术作品的命运,甚至也决定了艺术史的写法。

此外还有如何对待艺术接受与品评中的各种不同观点。在这些不同的观点中,有的是业余的,有的是专业的。在专业圈子内,当出现不同意见而莫衷一是的时候,又是一种怎样的情形?业余的与专业的之间的区分究竟是什么?在什么时候,这种区分是有意义的?在什么时候,这种区分又是没有意义的?

其实,艺术的创作与鉴赏还是在不断进行与展开之中,这一切活动并未最终停止,也永远不可能完结。70年代初就有一些现代艺术批评家和艺术家发出了艺术死亡的断言。“现在,真相大白,当时走向终结的并非艺术本身而只是一个时代。”[10]因此,艺术的终结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艺术的结束。

这种终结是一种完成,现代艺术可以说最终完成了自身的使命,不论其表现形式与风格的如何变化,现代艺术都是已完成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艺术不再有新的发展。但同时,现代艺术又是未完成的,因为它永远都具有某种后现代性。当然,终结作为一种完成是就其本性而言的,而绝非说艺术已停止不前,没有形式与风格的变化,而只是说这些样式的变化,都不可能改变现代艺术自身走向完成的宿命。20世纪的艺术在创新方面,似乎已走到了尽头。尽管艺术看似多元的与流变的,但作为完成了的现代艺术,却避免不了走向非艺术与反艺术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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