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海德格尔的人生令我想起了培根,因为他们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度过了一个带有相当大的瑕疵甚至污点的人生,在哲学家们的群体里,这种情形是相当罕见的。
海德格尔1889年9月26日诞生于德国的梅斯基希,它位于著名的黑森林里。
海德格尔出身寒微,是家中老大,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他先在家乡的公立小学接受教育。由于从小天赋出众,颇受梅斯基希当地教区神父的青睐,神父帮他得到了一个专门的基金会的赞助,这家基金会主要资助贫穷且有志学习神学的少年,这样,他就能进入离家50公里的康斯坦兹寄宿学校就读,时年14岁。
1906年,海德格尔从康斯坦兹转到了弗莱堡人文中学,在那里完成了中学学业。
中学毕业后,海德格尔立即申请加入以对会员要求严酷闻名的耶稣会,由于身体条件不够,没有被接纳。海德格尔便申请进入弗莱堡大学,这是1909年的事。
入大学不久,海德格尔就开始阅读胡塞尔的名著《逻辑研究》,并越来越受到胡塞尔思想的影响。
1913年,海德格尔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论文题目是《心理主义的判断学说》。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海德格尔由于有心脏病,不能参战,就在弗莱堡的邮局做事,以充抵兵役。1915年夏天,他以一篇《在历史科学中的时间概念》获得了大学讲师资格,并于同年底在弗莱堡大学开设了第一门课“古代哲学和经院哲学的原则”。
1916年胡塞尔来到弗莱堡大学后,海德格尔立即接近胡塞尔,胡塞尔也很快发现了海德格尔的哲学天才,不久两人就建立了半师半友的密切关系。
1917年,海德格尔与艾弗里德·佩特蒂结婚。
1918年1月,海德格尔收到了政府的征召令,由于身体条件不允许上前线,只去了一个军事气象站服务。但不久后德国就战败了,他又回到了弗莱堡。经胡塞尔推荐,他成了胡塞尔的助手,这是一个正式的教职。胡塞尔对海德格尔进行了最全面的现象学训练,隐然使海德格尔成为大弟子和现象学学派未来的“掌门人”。
1922年,马堡大学有了一个副教授职位的空缺,经胡塞尔的全力推荐,海德格尔得到了这个职位。
在马堡大学,海德格尔取得了生平最初的成功。他之取得成功不是以他的著作,而是以他的教学,他向学生们传道授业解惑的形式。学生们在他讲课时所记录的笔记像哲学名著一样广泛流传,他的影响迅速扩散。
到马堡不久,他就在托特瑙山上建筑了一座后来很著名的小屋。小屋位于弗莱堡以南约25公里处的托特瑙山的半山腰处,人迹罕至,凭高览下,视野极为开阔。
1925年8月,马堡大学向教育部正式推荐已经声誉鹊起的海德格尔继任哲学系的正教授。然而,德国教育部却以海德格尔在最近10年间没有发表任何作品而予以拒绝。在这种情况下,系主任找到了海德格尔,敦促他尽快发表一部著作。
于是,海德格尔被迫放弃原来的写作计划,1926年春天,他向学校请了假,躲到了托特瑙山上的小屋里,投入了疯狂的写作之中,用3个月时间就写了近300页,到第二年春天,他出版了一部著作——《存在与时间》,发表在胡塞尔与舍勒编辑的《哲学与现象学年鉴》第八辑上。
《存在与时间》的出版在哲学界可谓一石激起千重浪,海德格尔几乎立即成为当时最重要、最知名的哲学家之一,《存在与时间》则成为整个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经典之一,其重要性不亚于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哲学论》或者胡塞尔的《逻辑研究》。
凭此,海德格尔在这年10月就成了正教授,时年38岁。
但仅仅几个星期之后,海德格尔就向马堡大学提出了辞呈,因为胡塞尔已经推荐他继任自己在弗莱堡大学的职位了。
在马堡,除了正教授职位外,海德格尔还得到了一个情人,她名叫汉娜·阿伦特,是他的学生,出身富有的犹太人家庭,他们私通直到希特勒上台,由于纳粹迫害犹太人,她被迫移居美国。
海德格尔在1928年11月回到弗莱堡大学,接替了胡塞尔留给他的职位。但他与胡塞尔的关系这时悄悄地起了变化。
海德格尔与胡塞尔的分歧一开始表现在思想上。
在海德格尔内心,对胡塞尔现象学的一些基本原则早就不接受了,这从他的《存在与时间》中就可以看出来,其思想的核心已经不是以“现象”为中心的现象学,而是海德格尔自己的以“存在”为中心的存在主义了。
1927年时,胡塞尔应邀为《不列颠百科全书》撰写《现象学》条目。胡塞尔将草稿给了海德格尔,要他修改。结果海德格尔将之彻底重写了一遍,在其中塞进了自己大量的私货,胡塞尔看后很不满意,干脆抛弃海德格尔的稿子,自己又写了一遍交出去。
1928年,海德格尔当上了弗莱堡大学的讲座教授,而胡塞尔退休了,翅膀硬了的海德格尔有些不大将胡塞尔放在眼里了。这年,胡塞尔请海德格尔为他的《内在时间意识的现象学讲演录》写一篇引论,海德格尔写了,不过一眼可见纯粹是敷衍搪塞,因为他对于胡塞尔在1905年后发表的著作竟然只字不提。这一年,海德格尔将他的《根据的本质》一书献给胡塞尔,但这本书中并没有多少现象学的东西,只有几个长注脚也是为了与胡塞尔争论一番。
1929年,他将另一本更重要的著作《康德与形而上学问题》题献给了舍勒,舍勒也曾经是现象学运动的大将,不过现在已经与胡塞尔公开分道扬镳了。在这本书中,海德格尔几乎明白地表示:他的思想与现象学已经没多少关系了,他要像舍勒一样自立门户了。
这年7月,海德格尔宣读了他的教授就职讲演《形而上学是什么?》,将存在、人生与虚无等概念联成一体,与胡塞尔的纯粹现象、中止判断、悬搁存疑等几乎是毫无关系了。更令海德格尔得意的是,他的讲演获得了学生们热烈的掌声,其热烈的程度要超过胡塞尔讲课所获得的任何掌声。
对于海德格尔这位最重要的弟子的背叛,胡塞尔心中异常苦涩,偶尔作一下反击。这些反击传播开来,据说甚至上了报纸杂志,使海德格尔与胡塞尔之间的矛盾公开化,海德格尔没有公开回击,他以一种高傲的姿态——这实际上是表示他对于抨击者的蔑视——保持沉默,并且公开地冷淡、疏远了昔日的恩师。由于海德格尔事实上已经取代了胡塞尔在德国哲学界的地位,名声更在老师之上,他的冷淡带动了许多其他哲学家,这直接地导致了胡塞尔晚年的寂寥与被冷落。
到1930年,海德格尔的声名已经如日中天,这年,德国的文化部长以学生和崇拜者的身份给海德格尔写信,邀请他前往德国的最高学府柏林大学当教授,这样的邀请搁到一般学者教授身上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海德格尔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据说原因是海德格尔对当时魏玛共和国所实行的民主政治抱怀疑态度,不愿意与他们合作,他的政治倾向是当时正在勃然兴起的纳粹主义。
1933年,海德格尔加入了纳粹党,从此一直按时交纳纳粹党费,直到1945年纳粹党覆亡为止,在纳粹统治期间他还当了一年的弗莱堡大学校长。1933年末,他曾对大学生们说过这样的话:“元首本人,而且只有他,才是现在和将来的德国的现实。他的话是你们的法则。”
海德格尔只对一点表示忏悔,那就是1938年胡塞尔去世时他没有参加老师的葬礼。
以上事实足以说明,海德格尔与纳粹已有不少的牵扯,足以成为他人生之耻,也是哲学之耻。
正由于海德格尔的这些作为,纳粹覆亡后,他立即被盟军占领当局与弗莱堡大学新领导组成的“清除纳粹”运动当成了主要调查对象。
1947年3月,清除纳粹委员会作出了决定:海德格尔立即退休,并不得享有名誉教授职位,禁止他教学和参加所有与大学有关的活动,此禁令立即生效。到1947年底,所有工资都将停发。这简直是判了一向靠工资吃饭的海德格尔死刑,不过,这一条实在太过严厉,后来被取消了,但其他的都正式生效。
于是,海德格尔退休了,并且退隐到了他在托特瑙山上的小屋。
到1950年,经过弗莱堡大学哲学系以及海德格尔本人的努力,终于使海德格尔得以部分恢复名誉:取消教学禁令,并给予他名誉教授身份。这年冬季,海德格尔在弗莱堡大学开设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第一门课。
后来,海德格尔也获得了一些荣誉,例如1959年,他70岁生日时,故乡梅斯基希授予他荣誉市民称号。第二年,巴登-符腾堡州授予他赫伯尔奖。他所隐居的托特瑙山则成了爱好哲学的人们的朝圣之所。
海德格尔1976年5月逝世于弗莱堡,时年87岁。根据他的遗愿,他被安葬在故乡梅斯基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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