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时代产生了艺术家,而艺术家是最能洞察社会的人。丹纳说“艺术是影子,才能是本体,艺术始终跟着才能的诞生,长成,衰落”。而决定艺术家才能的是时代。一方面,时代为艺术家提供了掌握基本技能的条件。在古希腊,青年人要学识字、写字、计算、弹六弦琴,要学唱颂歌和跳舞,要到练身场上参加体育锻炼,没有这些基本教育,他们就不可能进一步从事艺术创作,也就不可能写出气势雄浑的悲剧并搬上舞台,就不可能研究肉体并塑造出不朽的雕像。同是天赋极强的意大利画家,乔多那个时代没有好的老师,没有古代雕像作参考,不懂得解剖学,创作还处于摸索阶段;到了拉斐尔的时代,上述条件都具备了,所以拉斐尔就能创造出比乔多更成熟、更完美的作品。由于艺术家是群众中的佼佼者,他不仅掌握了基本技能,而且比一般人掌握得更完备。同时,由于社会分工,他还具备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艺术专业技能。所以,尽管同时代的人对时代精神都有某种程度的感受,但只有艺术家拥有将这种感受诉之于具体形式——艺术品的能力。另一方面,时代赋予了艺术家创作灵感。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作品诞生的时代,正是希腊人战胜波斯人的时代,小小的共和城邦从事于壮烈斗争的时代,以极大的努力取得自由和独立的时代。没有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带来的启发,作者就不可能深刻理解命运的内涵,就不可能刻画出具有坚强不屈的性格和英雄气概的人物。鲁本斯的《乡村节庆》画于残酷的宗教战争结束之后;佛兰德斯人在饱受战乱后重享太平,不再为挨饿而恐惧,尽享丰衣足食的新生活,作者受到启发,描绘出了尽情发泄的粗野的快乐。灵感的多寡表明对时代精神理解的深浅,没有灵感的艺术家只能成为临摹家,只会复制而不能创作。艺术家具备了这种灵感,就表明他对时代精神理解得更深刻。总之,由于具备大多数人所没有的技能和灵感,艺术家对社会洞察得更深,并能将其反映到劳动成果——艺术品上。
其次,艺术品的创作目的和过程决定了它是通俗的,即能为艺术家以外的群体所理解和接受。在探索自然规律时,科学家通过试验发现基本规律,用抽象的公式和语言表达出来。与科学不同,艺术家在考察人的精神世界时,不会采用大众无法了解而只有专家懂得的枯燥术语,而是用易于感受的方式,将形象的东西传达给大众,使最普通的人也能通过感官与感情加以理解。文学、绘画、雕塑、建筑和音乐皆是如此。而艺术品都反映一定的时代精神,都蕴含一定的人生哲理,观赏者只有和作者产生思想上的共鸣,才能真正欣赏到它的价值。所以,艺术是雅俗共赏的东西,把最高级的内容传达给大众。它高级,是因为它凝聚的是时代精神的精髓;它通俗,是因为它面向的对象是广大群众。此外,艺术品的创作过程也证明了这一点。艺术家的工作要有同时代的人协助完成。一个人在写文章、画画或谱曲时,不可能总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他需要从周围的人群中得到启发,需要参考书本或其他艺术品。而艺术品的价值在于人,艺术家要通过塑造中心人物实现作品的价值,而这个中心人物在他周围。他需要千挑万选,才能找出合适的对象。而中心人物往往是大众最关心的人物,这就容易产生作者和大众间的思想共鸣。如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各个城市的市政厅和教堂里摆满了人体的图画,但在这些作品周围还摆着无数活生生的图画,即社会大众,而“画家的作品只是概括了社会上活的图画”,观赏者甚至会从中发现自己身上的某些痕迹。可以说,群众间接参与了艺术品的创作,也自然能对它产生不同程度的理解。除此之外,艺术家的作品也不是为自己创作的,他既要靠创造生存,又要体现自我价值,艺术品要面向大众。同样是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在艺术家群体周围,还有无数的鉴赏家、保护人、购买者,以及簇拥在后面的广大群众,不仅包括达官贵人,也包括布尔乔亚、工匠、普通教士、平民,风气之盛使那个时代的高雅的鉴别力成为自然的、自发的和普遍的东西。
再者,事实证明,越是优秀的艺术品或艺术流派,越能深刻地诠释时代精神。我们可以从文学、绘画、雕塑、建筑和音乐五类艺术品中各选一个有代表性的作品加以考察,看看它们是如何诠释不同的时代精神的:
17世纪的法国宫廷文化和古典悲剧 路易十四时期,法国王权空前强化,国王在政治上大权独揽,路易十四自称“太阳王”,其名言是“联即国家”。但他不是东方式的君主,贵族是法国的特权阶级,地位仍然很高。路易十四在巴黎郊外营建了豪华的凡尔赛宫,让大批贵族移居其内,给以丰厚的赏赐和棒禄。路易十四说话庄重、严肃、动听,重礼仪,对女仆也脱帽为礼。在国王的榜样下,侍臣和王侯同样重视并深谙礼节传统。朝臣的书信、文件和杂记都用字恰当,态度庄严,长于辞令。优美的文体成为普遍的风气,一个人不知不觉就感染了;日常的谈话与书信所传布的,宫廷生活所教导的,无不是优美的文体,那已经成为上流人士的习惯了。大家对一切外表都要求高尚端正,结果在语言文字方面做到了。在许多文学品种内,有一种发展得特别完美,就是悲剧。国王以保护艺术自诩,宫廷成为文人学士荟萃之地。莫里哀、高乃依和拉辛这些戏剧大师经常出入宫廷,和国王及达官贵人打交道,自然会耳濡目染,熟悉他们的言行举止。国王出征,就让拉辛为他叙述武功。悲剧的对白全用工整的诗句,用字精练,音韵铿锵;服装和道具全是仿造宫廷的;剧中人物都是宫廷中的:国王、王后、亲王、妃子、大使、大臣、御林军的将校、太子的僚属、男女亲信等等;历史人物被用来讴歌现实人物,如拉辛把《荷马史诗》中性如烈火的阿喀琉斯变成深沉克制、对妇女殷勤体贴的青年贵族模样。总之,悲剧只是把宫廷生活的一部分搬到了舞台上,反映了那个时代的主流文化。
17世纪的荷兰市民文化和绘画 17世纪被称为荷兰的“黄金时代”。1609年实现了民族独立,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联省共和国”(亦称荷兰共和国);商业资本主义发展迅速,被称为“海上马车夫”。传统的贵族阶层变得不再强大,公众的安全与个人自由得到保障,实行宗教宽容政策,教育得到普及,社会流动性强。在经济欣欣向荣,政治清明,社会稳定的局面下,荷兰画家们怀着民族自豪感,用写实手法在作品中表现民众生活和自然风景等。绘画终于摆脱了对宫廷贵族和天主教会的依附,开始为新兴的市民阶级服务。随着绘画市场和画商的出现,画成为市场上的商品。为满足市民的生活和审美需要,绘画的品种较之以往大为扩充。除宗教历史画和肖像画外,风俗、风景、静物和动物画也发展为重要画种。画成为私人的装饰品,尺幅与题材完全符合购买者的性格和生活条件。除了室内的清洁和雅致以外,画就是他们的奢侈品。绘画表现的都是真实的人和真实的生活,如市民、农民、牲口、工场、客店、房间、街道和风景等。作品中透露出一片宁静安乐的和谐,图画中的生活非常舒服、自在,像现实中的一样。一个荷兰画派就这样形成了,它的代表人物是伦勃朗。同时期的邻国——法国倡导的是宫廷贵族文化,但在这个迥然不同的北方小国中,兴起了反映市民文化的写实画派。
希腊古典文化与雕塑。希腊古典时期约为公元前5世纪到公元前4世纪中期,是希腊文化的全盛时期。当时,希腊人战胜了强大的波斯帝国,捍卫了自由,推动了城邦民主制的发展,在戏剧、哲学、史学、建筑和雕塑等各领域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军事的需要使希腊人建立起全民性的体育锻炼制度。青年人大半时间都在练身场上角斗、跳跃、拳击、赛跑、掷铁饼,把赤露的肌肉练得又强壮又柔软,目的是要练成一个最结实、最轻灵、最健美的身体。他们不怕在神的面前和庄严的典礼中展示肉体。希腊人创办了奥林匹亚、波锡奥斯、地峡和纳米恩四大赛会。希腊的古典雕塑在现实主义表现方面达到了很高的成就,其主要题材是神像和运动竞技优胜者的纪念像。在希腊人的宗教观念中,他们把神看做是理想的、完美的人,因此神像也力求表现逼真生动的人的形象;运动竞技优胜者的纪念像更要求真实塑造健美的人体。这就使希腊雕塑逐渐走上了完美表现人体的现实主义道路。到公元前5世纪时,希腊雕刻家已娴熟地掌握了人体结构的艺术表现技巧,创造了许多卓越的雕像和浮雕。最著名的三个雕刻家是米隆、菲狄阿斯和坡力克利特。米隆以表现运动中的人体著称,其杰作有“掷铁饼者像”,极为生动地刻画出运动员在掷出铁饼前一刹那间的紧张姿态。菲迪阿斯的主要作品是雅典卫城帕特农神庙的雕像和浮雕。庙中的雅典娜女神像高达12米,用黄金象牙镶刻表面,极为庄严、豪华,是伯里克利当政时雅典城邦繁荣的反映。坡力克利特的艺术特点是形象坚实有力,他的代表作有“持矛者像”。古希腊的雕塑对西方文化产生了十分深远的影响,直到今天,雅典卫城依然被学者们誉为希腊“建筑艺术的博物馆”。
哥特式建筑
中世纪基督教文化与哥特式建筑。在中世纪(约476—1453年),欧洲人的生活与宗教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各阶层的人,无论是国王、封建领主、骑士还是农奴,只能在宗教的框架内思想与生活,绝对不能够逾越这个界限。12世纪,基督教规定了七种宗教仪式:洗礼、坚振礼、忏悔礼、圣餐礼、终敷礼、婚礼、授职礼。除最后一项外,都是普通百姓直至王公大臣必须施行的。人从出生到婚配,一直到死都有专门的宗教仪式相伴。人的一生都处在宗教的制约之下。几乎所有习俗都带着浓厚的宗教色彩。许多节日都与宗教有关,如仲夏节是为纪念施洗者约翰、冬至日是纪念圣女露西亚、圣诞节是纪念耶稣诞生、万圣节是纪念所有死去的圣徒、情人节是纪念圣瓦伦丁神父等等。人们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与教会和宗教相关,即使是表演戏剧也要演《圣经》中的故事。哥特式建筑是11世纪下半叶起源于法国,13—15世纪流行于欧洲的一种建筑风格。主要见之于天主教堂,也影响到世俗建筑。不论是墙和塔都是越往上分划越细,装饰越多,也越玲珑,而且顶上都有锋利的、直刺苍穹的小尖顶。不仅所有的顶是尖的,而且建筑局部和细节的上端也都是尖的,整个教堂处处充满向上的冲力。这种以高、直、尖和具有强烈向上动势为特征的造型风格是教会的弃绝尘寰的宗教思想的体现。哥特式以粗犷奔放、灵巧和上升的力量体现教会的神圣精神。它的直升的线条,奇突的空间推移,透过彩色玻璃窗的色彩斑斓的光线和轻巧玲珑的雕刻装饰,综合地造成一个“非人间”的境界,给人以神秘感。哥特式教堂的结构变化造成了一种火焰式的冲力,把人们的意念带向“天国”,成功地体现了宗教观念,人们的视觉和情绪随着向上升华的尖塔,有一种接近上帝和天堂的感觉。有人说罗马建筑是地上的宫殿,哥特式建筑则是天堂里的神宫。现今最负盛名的哥特式建筑有俄罗斯圣母大教堂、意大利米兰大教堂、德国科隆大教堂、英国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和法国巴黎圣母院等。
19世纪欧洲文化与浪漫主义音乐。19世纪初的欧洲仍主要以农业为主,然而在此后100年间,工业文明取代了农业文明。期间,人口增长迅速,城市化进程加快;工业革命在西欧主要国家完成;科学技术突飞猛进,进入电力时代;现代化带来诸多社会问题;马克思主义诞生并广泛传播,工人运动此起彼伏;政治版图发生了重大变化。在这样一个充满变革的时代,人的心理呈现出焦躁、困惑的特点。浪漫主义音乐是古典主义音乐(维也纳古典乐派)的延续和发展,是西方音乐史上的一种音乐风格或者一个时代(约1830—1900年)间的音乐创作。与之前的维也纳古典乐派相比,浪漫主义音乐更注重感情和形象的表现,相对来说不看重形式和结构方面的考虑。在风格上,浪漫主义音乐强烈、自由、奔放;古典主义音乐则严谨、典雅、端庄。浪漫主义音乐往往富于想象力,注重抒情。作曲家之所以经常采取这种手法,是因为他们希望在作品中解决残酷的现实与美好理想的矛盾。他们喜欢从民间传说、神话故事中选取题材和形象,正是由于这里可以为他们提供思想上任意驰骋的天地。浪漫主义音乐抛弃了古典音乐的以旋律为主的统一性,强调多样性,发展和声的作用,对人物性格的特殊品质进行刻画,更多地运用转调手法和半音。贝多芬是古典主义音乐的集大成者和终结者,也是浪漫主义音乐的先行人。浪漫主义音乐影响广泛,法国的柏辽兹,意大利的罗西尼,匈牙利的李斯特,波兰的肖邦和俄罗斯的柴科夫斯基都是这一乐派的代表人物。浪漫主义音乐在瓦格纳和勃拉姆斯时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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