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与分裂

3.拥抱与分裂

渡过金沙江后，红军由被动转为主动。但意想不到的困难仍在不断地考验着毛泽东。

会理

红军渡过赤水，就到了四川南端的会理地区。会理是“古代南方丝绸之路”的咽喉重地，有“小昆明”、“小成都”之称。为了得到必要的休养和补充，中革军委决定红三军团和干部团主攻会理城。会理城有内外两城，城墙高厚，红军没有足够炮火，子弹每人只有几发，坑道爆破的办法也没有成功，会理未能打下。但会理城内的守军也不敢出击，红军主力得以在城外休整。

四渡赤水，佯攻贵阳，威逼昆明，北渡金沙江，是毛泽东军事生涯的杰作。但经过频繁战斗和大踏步地回旋转移，红军指战员极端疲惫，再加上不明白中央的战略意图，一些红军指战员产生了埋怨情绪。在新三人团里，王稼祥对毛泽东这种作战方法也有意见。红一军团军团长林彪基于这种情绪，给中革军委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说毛泽东指挥军队作战是不行的，应当解除其指挥权，让彭德怀指挥中央红军北进，与红四方面军会合。林彪要聂荣臻在信上签名，聂荣臻对林彪说，你刚参加了遵义会议，你现在又来反对遵义会议，这个态度是不对的。

1935年5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会理城郊铁厂举行政治局扩大会议，各军团负责人也参加了会议。会议纠正了当时红军中存在的消极情绪，统一了全军的思想和行动，并决定立即北上，与红四方面军会合。

在会上，毛泽东批评林彪说：“你懂得什么？你不过是娃娃。”又严厉地批评彭德怀说：“林彪的信是你鼓动起来的！”毛泽东发言指出：党内对失去中央苏区而缺乏胜利信心和存在怀疑不满情绪，是右倾思想的反映；改变中央军事领导的意见，是违背遵义会议精神的。红三军团政委杨尚昆当时正在发高烧，是用担架抬着出席会议的，可见气氛之紧张。

会理会议会址附近的水库

周恩来、朱德等发言，支持毛泽东的意见，称赞毛泽东的军事指挥。彭德怀表示坚决拥护新领导，继续北上，与红四方面军靠近。他批评了林彪：遵义会议才改变领导，这时又提出改变前敌指挥是不妥当的，提出我更不适当。同时声明：“这封信，事先我不知道。”

1959年庐山会议上，毛泽东重提此事，以说明彭德怀在历史上长期和他有七分不合作。这时，林彪当场声明说，那封信与彭德怀无关，他写信彭德怀并不知道。

党内高层在会理会议上的斗争，很长时间里没有公开。1971年九一三事件后，中共中央在文件中披露了会理会议上批判林彪的历史。这事也引起了会理县委的重视，认为这是会理历史上的一件大事。县里抽出人员专门，内调外查，查证核实会理会议的地址、召开时间和参加人员等问题。最后认定会议是在会理城郊铁厂召开的，但更具体的地点一直无法确定。现在遗址附近有一座水库，当地人叫它“红军湖”。

会理会议后，中央红军组成以刘伯承为司令员、聂荣臻为政委的先遣队，为中央红军北上开路。

懋功达维会师桥

红军翻越夹金山纪念馆

懋功

夹金山地区有首歌谣：“夹金山，夹金山，鸟儿飞不过，人不攀。要想越过夹金山，除非神仙到人间。”翻过夹金山便可到达懋功。这里是汉、羌、藏、回等民族杂居之地，藏名赞拉，意为小河之滨，民国时期叫懋功，1953年更名为小金县。这一地区民风强悍，1747年至1776年间，乾隆皇帝两度用兵的大小金川之战就发生在这块土地上。

懋功天主教堂

1935年6月12日早晨，中央红军先头部队红一军团第二师第四团翻过夹金山，到达懋功县达维镇，在达维村的木城沟与前来迎接的红四方面军先头部队第九军第二十五师第七十四团胜利会师。6月17日下午，毛泽东同朱德、周恩来等翻越夹金山，到达达维镇，当晚红一、红四方面军召开联欢会，周恩来主持，毛泽东发表了讲话。6月18日，毛泽东一行抵达懋功县城。

城内懋功河边有座法国传教士佘廉霭1919年兴建的天主教堂。整座建筑坐西向东，四合院落布局，由经堂、东侧厅堂、北侧厢房三部分组成。墙上砌有基督、十字架及几何图形装饰，左右两墙均开有五扇西洋式券拱窗。毛泽东一行到达懋功县城后，红军总部就设在这座天主教堂里。6月21日，两大主力红军干部同乐联欢会在这里举行，火线剧社的演出，李伯钊的舞蹈，博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

两大主力红军历尽千难万险胜利会师，使集结在这个地区的红军兵力达到10多万人，为开创新局面创造了有利条件。“万里长征经历八省险阻与山河，铁的意志，血的牺牲，换得伟大的会合，为着奠定中国革命巩固的基础，高举红旗向前进……”这首会师歌是时任红军总政治部宣传部部长陆定一写的。但深受会师鼓舞的红军指战员没有想到的是，一场危机正在迫近，在两军会合后红军的行动方向等问题上，党和红军高层产生了难以调和的分歧。

两河口会议会址

6月20日，张闻天、朱德、毛泽东、周恩来致电张国焘，请他“立即赶来懋功，以便商决一切”。

6月25日，张国焘在骑兵护卫下到达两河口，张闻天、朱德、毛泽东、周恩来等几十人冒雨站在路边，欢迎他的到来。随后，举行了两大主力红军会师大会。朱德致欢迎词，说明两大主力红军会师的意义和北上方针。张国焘在讲话中却公然提出同中央相反的西进方针。当晚，在毛泽东等人所住的两河口大喇嘛寺里，毛泽东等设宴招待张国焘。毛泽东和张国焘都是中共一大代表，中共三大后已经12年未见。张国焘以东道主身份，先向毛泽东敬酒，代表四方面军向英勇的一方面军表示敬意。毛泽东回敬了一杯，感谢四方面军为迎接中央红军尽了全力。宴会上，张国焘问周恩来红一军有多少人马，周恩来反问他红四方面军有多少人。张国焘伸开五指做了一正一翻的手势，说有10万人，周恩来告诉他中央红军还剩有3万人。

第二天，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两河口召开扩大会议。张国焘一方面表示同意政治局关于在川陕甘建立根据地的方针，另一方面鼓吹其南下的主张。会议经过3天讨论，通过了北进建立川陕甘根据地的战略方针。

张国焘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在党内是数得上的老资格，加上当时他仗着红一方面军人多，所以他根本不把中央放在眼里。他否定对遵义会议后的军事方针，对他参加了的两河口会议的决定也无心执行。

巴西

毛泽东认识到，张国焘有野心，不给他相当的职位，一、四方面军是很难合成一股绳的。1935年7月18日，中共中央召开政治常委会议，讨论组织问题。会议同意将原由周恩来担任的红军总政委改由张国焘担任，周恩来调中央常委工作。21日，组织前敌总指挥部，徐向前兼总指挥、陈昌浩兼政治委员，叶剑英兼参谋长。其后，红一方面军的第一、三、五军团改为第一、三、五军，九军团改为三十二军。

8月3日，红军总部制定进军甘南的“夏（河）洮（河）战役计划”，决定两个方面军混合编成左右两路军北上。右路军由红一方面军的第一、三军和红四方面军的四军、三十军组成，中共中央机关和前敌指挥部随右路军行动；左路军由红四方面军的第九军、三十一军、三十三军和红一方面军的第五军、三十二军组成，红军总司令朱德、总政委张国焘和总参谋长刘伯承随左路军行动。

8月21日，右路军开始过草地。右路军走了6天6夜，才走出草地，到达巴西地区，在这里等待左路军的到来。但张国焘提出种种借口，不愿北上，并要右路军南下。

陈昌浩

毛泽东和张国焘

9月9日，张国焘从阿坝致电徐向前、陈昌浩并转中共中央，再次表示反对北进，坚持南下，并称“左右两块决不可分开行动”。同时又给陈昌浩一封密电，命令陈昌浩率右路军南下，电报说：“南下，彻底开展党内斗争。”

译电员送来这封密电时，适逢前敌总指挥部开会，陈昌浩正在讲话，就把密电交给了叶剑英。叶剑英当即转给陈昌浩，陈昌浩讲话正在兴头上，没顾得上看又交回叶剑英，叶剑英一看内容，觉得事态严重。当时，前敌指挥部驻在巴西潘州的一个喇嘛庙里，离中共中央驻地不远。过了一会儿，叶剑英就拿着电报送给毛泽东。毛泽东一看，马上用铅笔把电文抄在一张卷烟用的纸上。然后对叶剑英说：“你赶紧回去，不要让他们发觉你已来这里。”并要叶剑英提高警惕，设法脱险。叶剑英回到前敌总指挥部时，陈昌浩还未讲完话，就赶忙把电报交还给了他。

毛泽东随即与同张闻天、博古等紧急磋商，一致认为再继续说服张国焘率部北上，不仅没有可能，而且会招致严重后果。当晚，在红三军驻地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博古、王稼祥召开紧急会议，决定迅速脱离危险区，率红一、三军立即北上。并通知在俄界的林彪、聂荣臻，行动方针有变，要红一军在原地等待。

9月10日凌晨，毛泽东等率红三军向俄界进发。红四方面军有的干部不明真相，主张武力阻拦，被徐向前制止。途中，陈昌浩给彭德怀送信，希望红三军停止北进。彭德怀把此事报告给毛泽东。毛泽东说，打个收条给他，后会有期。

9月10日，中共中央致电张国焘要他立即北部北上，他仍置之不理。

9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俄界召开扩大会议。毛泽东在结论中指出，同张国焘的斗争，是两条路线的分歧。张国焘是发展着的军阀主义倾向，将来可能发展到叛变革命的，这是党内空前未有的。会议通过了《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并将北上红军改称陕甘支队。

10月5日，张国焘在四川理番县卓木碉另立“中共中央”、“中央政府”和“中央军委”，宣布“开除”毛泽东、周恩来、博古、张闻天中央委员及党籍，并下令“通缉”。

后来张国焘取消了他成立的“中共中央”，也到了延安。到了延安的张国焘似乎寻求过一种隐居生活。一天，毛泽东到北山张国焘住所看他。毛泽东说：特立兄真会择地而居，这里好像世外桃源，洞天福地。看来你想步陶渊明后尘，隐居起来。张国焘表示是有这种意愿：“我就喜欢这样的境界。”毛泽东说：你想做陶渊明，可能有点行不通。陶渊明可没做到你这样的官，他只在彭泽当了一个小小县令，七品芝麻官，而且也只干了80多天。

哈达铺“到陕北去”纪念碑

六盘山红军长征纪念亭，1985年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50周年在六盘山山顶修建，由胡耀邦题词

毛泽东在陕北吴起镇的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