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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对资本与资本关系的内在关联的说明与论证

时间:2023-10-01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通过考察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马克思说明了资本关系的历史起源,从而凸显了资本的历史性。阶级关系既是马克思的资本分析的前提,又是其结论。马克思是通过分析资本主义再生产的特点而引出“简单再生产”的。所以,马克思得出结论说:可变资本不过是劳动者为维持和再生产自己所必需的生活资料基金或劳动基金的一种特殊的历史的表现形式。[13]马克思称之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人口规律”。

一、马克思对资本与资本关系的内在关联的说明与论证

资本关系不仅是资本生产的前提,而且是资本生产的结果——在资本的再生产过程中,资本关系也实现了再生产,而且,资本积累还是资本关系的扩大再生产。通过考察资本的原始积累过程,马克思说明了资本关系的历史起源,从而凸显了资本的历史性。资本关系本质上是(包括土地所有者在内的)资本家阶级与雇佣工人阶级之间的阶级关系。阶级关系既是马克思的资本分析的前提,又是其结论。

(一)资本的简单再生产:资本关系的再生产

马克思是通过分析资本主义再生产的特点而引出“简单再生产”的。马克思说:“生产具有资本主义的形式,再生产也就具有同样的形式。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劳动过程只表现为价值增殖过程的一种手段,同样,再生产也只表现为把预付价值作为资本即作为自行增殖的价值来再生产的一种手段。”[1]在此过程中,剩余价值作为资本价值的周期增加额或处在过程中的资本的周期果实,取得了来源于资本的收入的形式。如果这种收入只是充当资本家的消费基金,或者说,被全部地消费掉,再生产就是简单再生产。[2]对于简单再生产,马克思先是考察可变资本的再生产,而后考察整个资本的再生产。

以工资的形式流回到工人手中的产品的那一部分,是工人自己劳动的产物,而且是自己前段时间的劳动的产物,也就是说,工人是以自己的劳动力换取到自己先前的劳动成果作为生活资料的。[3]劳动者维持和再生产自己所必需的生活资料基金,即劳动基金,在一切社会生产制度下都始终必须由劳动者本身来生产和再生产。比如农奴制下的徭役农民的劳动基金就是他们自己不断再生产出来的。不过,与资本主义条件下工人获得的劳动基金采取了资本家“预付”给工人的可变资本的形式不同,这一劳动基金对他来说,从来也没有采取第三者为换取他的劳动而预付的支付手段的形式。当然,徭役农民的无酬的强制的劳动(剩余劳动),也没有像资本主义条件下雇佣工人的剩余劳动那样采取了自愿的和有酬的劳动的形式(即货币化了的可变资本形式,工资的形式)。所以,马克思得出结论说:可变资本不过是劳动者为维持和再生产自己所必需的生活资料基金或劳动基金的一种特殊的历史的表现形式。[4]

就整个资本而言,由于资本家原有的预付资本价值,经过若干年后会被自己完全消费掉,所以,简单再生产在经过一个或长或短的时期以后,必然会使任何资本都转化为积累的资本或资本化的剩余价值。[5]

劳动产品和劳动本身的分离,客观劳动条件和主观劳动力的分离,是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事实上的基础或起点。但是,起初仅仅是起点的东西,后来通过简单再生产,就作为资本主义生产本身的结果而不断重新生产出来,并且永久化了。在工人本身不断地把客观财富当作资本,当作同他相异化的、统治他和剥削他的权力来生产的同时,资本家不断地把劳动力当作主观的、同它本身物化的和实现的资料相分离的、抽象的、只存在于工人身体中的财富源泉来生产,也就是,把工人当作雇佣工人来生产。[6]在《直接生产过程的结果》中,马克思也说:“在工人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进行再生产时,资本家也把工人作为雇佣工人,从而作为自身劳动的卖者进行再生产。”[7]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过程在本身的进行中,再生产出劳动力和劳动条件的分离。[8]

于是,马克思得出结论说:“把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从其连续性来考察,或作为再生产来考察,它不仅生产商品,不仅生产剩余价值,而且还生产出资本家和雇佣工人的社会关系,并使之永久化。”[9]

(二)资本积累:资本关系的扩大再生产

《资本论》第一卷的第七篇考察的是“资本的积累过程”。马克思在这里对于积累过程的分析,是一种“纯粹的分析”,它是“暂时抛开掩盖它的机制的内部作用的一切现象”而对积累过程进行的“抽象”考察,也就是只把积累作为直接生产过程的一个要素来考察。[10]

资本的积累过程,一方面是一般的资本再生产过程;同时,另一方面,又是资本的扩大再生产过程。资本积累就是没有被资本家作为个人消费消耗掉的那部分剩余价值再转化为资本而导致的资本的规模不断扩大的再生产。[11]

如果说简单再生产就已经是剩余价值和整个资本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那么,资本积累就是剩余价值和整个资本关系在不断扩大的规模上的生产和再生产。马克思说:“简单再生产不断地再生产出资本关系本身:一方面是资本家,另一方面是雇佣工人;同样,规模扩大的再生产或积累再生产出规模扩大的资本关系:一极是更多的或更大的资本家,另一极是更多的雇佣工人。劳动力必须不断地作为价值增殖的手段并入资本,不能脱离资本,它对资本的从属关系只是由于它时而卖给这个资本家,时而卖给那个资本家才被掩盖起来,所以,劳动力的再生产实际上是资本本身再生产的一个因素。因此,资本的积累就是无产阶级的增加。”[12]

与工人阶级的增加相伴随的是,工人作为相对过剩人口的增加。劳动生产力的提高,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对劳动力的需求的增长幅度远低于资本积累的增长幅度,所以,工人人口本身在生产出资本积累的同时,也以日益扩大的规模生产出使他们自身成为相对过剩人口的手段。[13]马克思称之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人口规律”。马克思认为,每一种特殊的、历史的生产方式都有其特殊的、历史地起作用的人口规律。[14]资本主义的“特有”人口规律在于:(1)它是“过剩人口”被生产出来的规律;(2)“过剩”是“相对过剩”,即相对于资本对劳动力的需求而言的过剩;(3)这一“相对过剩”是伴随资本积累而必然产生的;(4)这一“相对过剩”根源于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制度,或者说,是由资本主义制度必然地造成的。

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特有的人口规律”之后,马克思紧接着谈到“资本主义积累的绝对的、一般的规律”:与资产阶级的财富一同增长的是,无产阶级的绝对数量和他们的劳动生产力,以及产业后备军(相对过剩人口)的数量、工人阶级中贫苦阶层(即官方认为需要救济的贫民)的人数。这一“规律”揭示的是资本积累的“二重”后果——资产阶级的财富积累与无产阶级的贫困积累相伴而生。[15]马克思在下文总结说:“在一极是财富的积累,同时在另一极,即在把自己的产品作为资本来生产的阶级方面,是贫困、劳动折磨、受奴役、无知、粗野和道德堕落的积累。”[16]

在《直接生产过程的结果》中,马克思总结说:资本主义生产过程是创造剩余价值的过程,而且还不仅如此,“剩余价值又反过来转化为追加资本,表现为形成新资本的东西或形成已经增大的资本的东西。所以,资本创造了资本,而不仅仅是作为资本来实现自己。……积累过程包含着重新创造出雇佣工人,包含着实现和增大现有资本的手段。……资本不仅生产资本,它还生产不断增长的大量工人。……不仅劳动在日益扩大的规模上生产着作为资本同自己相对立的劳动条件,而且资本也在日益扩大的规模上生产着自己所需要的生产的雇佣工人。劳动生产着劳动的作为资本的生产条件,资本生产着把自己作为资本来实现的手段,作为雇佣劳动的劳动。资本主义生产不仅是这种关系的再生产,而且是这种关系在日益增长的规模上的再生产”。于是,“资本的增长和无产阶级的增加表现为同一过程的互相联系的、又是分裂为两极的产物”。[17]因而,“资本主义生产是剩余价值的生产,而它作为这种剩余价值的生产(在积累的条件下),同时又是资本的生产,又是整个资本关系在不断增大(扩大)的规模上的生产和再生产”[18]

在论及资本积累时,马克思同样谈到了资本的拜物教性质:“在创造新价值时又保存旧价值,这是活劳动的自然恩惠。因此,随着劳动的生产资料的效能、规模和价值的增长,从而随着由劳动生产力的发展而造成的积累的增长,劳动在不断更新的形式中把不断膨胀的资本的价值保存下来并使之永久化。劳动的这种自然能力表现为合并劳动的资本所固有的自我保存的能力,正像劳动的社会生产力表现为资本的属性,资本家对剩余劳动的不断占有表现为资本的不断自行增殖一样。劳动的一切力量都显现为资本的力量,正像商品价值的一切形式都显现为货币的形式一样。”[19]

资本主义所“特有”的人口规律、资本主义的积累规律、资本主义的劳动供求规律,都被资产阶级经济学家神秘化为一种“自然规律”。在《资本论》中,马克思揭示了它们的“非自然性”。比如,就“资本主义的劳动供求规律”,马克思说,一旦工人识破秘密,知道了他们为什么劳动越多,为别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们的劳动生产力越是提高,他们连充当资本增殖手段的职能也就越是没有保障;一旦工人发现,他们本身之间竞争的激烈程度完全取决于相对过剩人口的压力;一旦工人因此试图通过工联等等在就业工人和失业工人之间组织有计划的合作,来消除或削弱资本主义生产的那种自然规律对他们这个阶级所造成的毁灭性的后果,就会破坏这个规律的“纯粹的”作用。此时,资本和它的献媚者政治经济学家就大吵大叫起来,说这是违反了“永恒的”和所谓“神圣的”供求规律。[20]

在论及商品的拜物教性质时,马克思曾拿作为“人手的产物”的商品与作为“人脑的产物”的宗教进行类比。[21]针对资本主义生产中工人阶级自己的劳动的产物(物质财富)转化为资本家手中的资本而奴役工人的状况,马克思又一次拿“人脑的产物”与“人手的产物”进行类比:“正像人在宗教中受他自己头脑的产物的支配一样,人在资本主义生产中受他自己双手的产物的支配。”[22]这里的类比,与前一个类比相比,具有了新的内涵:前一个类比,着重指明的是“社会关系的物化”这一客观现象;后一个类比,同时还点明了人在此“物化”过程中被支配、被奴役这一生存困境。因而,在此,我们可以说,马克思拓展了自己的拜物教批判理论的批判指向,丰富了其内涵。

(三)资本的原始积累:资本关系的历史起源

马克思认为,劳动力成为商品,或者说,资本关系的形成,是资本主义生产的前提,而这一前提的形成,包含着一部世界史。[23]第二十四章《所谓原始积累》就是对这部“世界史”的考察。

对于资本的原始积累,马克思说道:“资本关系以劳动者和劳动实现条件的所有权之间的分离为前提。资本主义生产一旦站稳脚跟,它就不仅保持这种分离,而且以不断扩大的规模再生产这种分离。因此,创造资本关系的过程,只能是劳动者和他的劳动条件的所有权分离的过程,这个过程一方面使社会的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转化为资本,另一方面使直接生产者转化为雇佣工人。因此,所谓原始积累只不过是生产者和生产资料分离的历史过程。这个过程所以表现为‘原始的’,因为它形成资本及与之相适应的生产方式的前史。”[24]通俗地说,资本的原始积累,就是使一些人失去生产资料,变成无产阶级;另一些人占有生产资料,变成资本家。马克思先考察了前者,而后考察后者。

使生产者转化为雇佣工人的历史运动,具有“解放”与“奴役”的双重意义:一方面,生产者从从属地位和行会束缚下解放出来,成为“自由人”,这是其具有进步意义的“解放”之方面;但是另一方面,新被解放的人又被剥夺了一切生产资料和旧封建制度给予他们的一切生存保障,成为“一无所有的自由人”,不得不出卖自身的劳动力,从而再次被“奴役”,这是其“解放”不彻底的方面。对于资产阶级历史学家来说,只有第一个方面是存在的。而马克思着重考察的是第二个方面,他指出,对于生产者的上述“剥夺”的历史是用血和火的文字载入人类编年史的。[25]

在《对农村居民土地的剥夺》和《15世纪以来惩治被剥夺者的血腥立法。压低工资的法律》两小节中,马克思考察了不受法律保护的无产者怎样通过暴力产生,考察了使他们转化为雇佣工人的血腥纪律,考察了君主和国家用警察手段加强对劳动的剥削程度来提高资本积累的无耻行为。[26]

在这之后,马克思问道:资本家最初是从哪里来的呢?为回答这一问题,马克思相继考察了“资本主义租地农场主的产生”(在英国,这些人是通过牺牲自己的雇佣工人和地主的利益而致富的[27])、“工业资本的国内市场的形成”、“工业资本家的产生”。[28]马克思尤其关注殖民掠夺的历史作用,他说:“美洲金银产地的发现,土著居民的被剿灭、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矿井,对东印度开始进行的征服和掠夺,非洲变成商业性地猎获黑人的场所——这一切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29]此外,马克思还论述了国债制度、现代税收制度和保护关税制度、商业战争对于资本的原始积累的作用。[30]所有这些方法都是利用国家权力这种集中的有组织的社会暴力而加速实现的。[31]

马克思总结说:“要使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永恒的自然规律’充分表现出来,要完成劳动者同劳动条件的分离过程,要在一极使社会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转化为资本,在另一极使人民群众转化为雇佣工人,转化为自由的‘劳动贫民’这一现代历史的杰作,就需要经受这种苦难。如果按照奥日埃的说法,货币‘来到世间,在一边脸上带着天生的血斑’,那么,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32]

(四)阶级关系:资本分析的前提,还是结论?

阶级关系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存在并非马克思的“发现”。马克思曾说:“无论是发现现代社会中有阶级存在或发现各阶级间的斗争,都不是我的功劳。在我以前很久,资产阶级历史编纂学家就已经叙述过阶级斗争的历史发展,资产阶级的经济学家也已经对各个阶级作过经济上的分析。我所加上的新内容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1)阶级的存在仅仅同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2)阶级斗争必然导致无产阶级专政;(3)这个专政不过是达到消灭一切阶级和进入无阶级社会的过渡……”[33]但认识到资本家与雇佣工人之间的阶级关系的存在是资本之为资本的前提,确是马克思的功劳。这也就是说,认识到阶级(阶级关系、阶级斗争)的存在与“把资本与阶级关系内在地联系起来进行分析”是两种不同的理论层次。

阶级关系的确认是资本分析的前提;但同时,对资本的全部生产过程的分析,又是透彻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关系的前提——“阶级”是《资本论》三卷中最具体的、最后“出场”的范畴。

马克思说:雇佣工人(单纯劳动力的所有者)、资本家(资本的所有者)和土地所有者,形成建立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基础上的现代社会的三大阶级,它们分别以工资、利润和地租作为各自的收入源泉。马克思给这一章定的首要任务是解答的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事情形成阶级?马克思认为,这个问题会由下述问题的解答而得到解答:什么事情使雇佣工人、资本家、土地所有者成为社会三大阶级?[34]

对于阶级的成因,有人从收入和收入源泉的同一性来说明——形成雇佣工人、资本家、土地所有者这三大社会集团的个人,分别靠工资、利润和地租来生活,也就是分别靠他们的劳动力、他们的资本和他们的土地所有权来生活。马克思对于这一单纯地从收入,即从分配关系来看待阶级的思路,是持否定态度的。马克思的理由是:“不过从这个观点来看,例如,医生和官吏似乎也形成两个阶级,因为他们属于两个不同的社会集团,其中每个集团的成员的收入都来自同一源泉。对于社会分工在工人、资本家和土地所有者中间造成的利益和地位的无止境的划分,——例如,土地所有者分成葡萄园所有者,耕地所有者,森林所有者,矿山所有者,渔场所有者,——似乎同样也可以这样说。”[35]

那么,该如何认识社会三大阶级的形成?很遗憾,《阶级》章只有一个开头,手稿就中断了。不过,我们可以根据马克思的理论逻辑作出如下的回答:分析资本主义的生产方式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生产关系!这也就是研究资本主义生产的全部过程,透过资本主义种种“假象”带给人们的“迷雾‐迷误”,揭示资本的拜物教性质。

对于资本关系,即资本家阶级与雇佣劳动者阶级之间的阶级关系的确认,是马克思的资本分析的前提。不过,阶级关系在其作为“前提”被“确认”时,其内容还是非常“干瘪”的。而在在全面研究了资本的直接生产过程、资本的流通过程、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的各种形式之后,阶级关系才得到“确证”。与此同时,阶级关系的内涵也逐渐“丰满”起来。以“资本家阶级”为例,在《资本论》理论叙述的终端,它就不仅包括产业资本家和商业资本家,还包括靠“利息”取得“收入”的“货币资本家”[36],以及靠收取“地租”为生的“土地所有者”。

资本之所以能够迷惑人们的眼睛,乃是因为“资本关系”却被层层“现象‐假象”“遮蔽”了起来。正因为“关系”被“遮蔽”了,本是具有独特社会形式规定性的“资本”才得以“抽象”地表现自身,从而“资本”作为具有“历史暂时性”的社会存在物才显得“永恒”了起来。正是马克思对资本的拜物教性质的分析,让资本的独特性和历史性“现了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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