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T的功与过
100多年前,一位伟大的哲人曾告诫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会对我们进行报复。”遗憾的是,百余年来人类却始终朝着相反的方向行进。当人们冒着极大的危险竭力想把大自然改造得适合人们心意却适得其反的时候,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痛心的讽刺。
自从1874年德国化学家蔡德勒发明DDT以来,特别是1939年瑞士盖吉化学公司职员保罗·穆勒发现DDT强有效的杀虫作用后,DDT显示了它极大的威力。它曾帮农民在一夜之间消灭田禾虫害;曾在两三天内制止住意大利伤寒蔓延;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曾向成千上万士兵、难民、俘虏身上喷洒粉剂,使盟军士兵免受虱子、臭虫和蚊子引发的疟疾、霍乱等流行疾病之害,曾在短时间内使农业单位面积产量大幅度提高等等。为此,保罗·穆勒获得了诺贝尔发明奖。
然而,当人们为DDT的杀虫威力而欢呼的时候,却忽视了它对其他生物及人类所造成的影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DDT被广泛用于卫生和农业,在防治病虫、草、鼠害,保障农业增产增收方面起了不可磨灭的作用,而且屡建奇功。就在DDT大量使用20年后,美国科学家发现,在美国越来越多的地方已没有了鸟儿飞来报春,原来清晨早起到处可以听到鸟儿的美妙歌声,而今天却是异常寂静。
1962年美国海洋生物学家莱切尔·卡逊在她那震撼全球的著作《寂静的春天》中对某些化学农药的危害做了生动的描述。在美国中部有这样一个城镇,那里的一切生物看来与周围的环境都很和谐:它坐落在象棋盘般排列整齐的繁荣的农场中央,周围是庄稼地,小山下果树成林。春天,繁花像白色的云朵点缀在绿色的田野上;秋天,透过松林的屏风,橡树、枫树和白桦树散射出火焰般的彩色光辉,狐狸在小山上叫着,小鹿静悄悄地穿过了笼罩着秋天晨雾的原野;冬天,道路两旁也是美丽的,无数的小鸟飞来,洁净而清凉的小溪从山中流出,汇成了生活着鳟鱼的绿荫池塘。野外一直是这个样子,直到许多年前的有一天,第一批居民来到这里建房舍,挖井筑仓,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曾经荡漾着乌鸦、鸽子的合唱以及其他鸟鸣的音浪,现在也消失了,剩下的是一片田野、树林、沼泽的寂静。农场里的母鸡在孵窝,但却没有小鸡破壳而出。农夫们抱怨他们无法再养猪了,因为新生的猪崽很小,活不了几天。苹果树开花了,但没有蜜蜂授粉不结果实。曾经是那么引人的小路两旁,现在排列着仿佛火灾浩劫后的焦黄的枯萎的植物。小溪也失去了生命,因为鱼已经死亡。这里已被生命所抛弃,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寂静的春天,无声无息。从那时起,一个奇怪的阴影笼罩了这个地区,一切都开始变化,不祥的征兆降临到村落里,神秘莫测的疾病袭击了成群的小鸡,牛羊纷纷病倒和死亡,农夫们诉说着他们家庭的多病,医生们则为病人中出现的新病而困惑不解。原本熟悉的小镇也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园中觅食的鸟不见了。
《寂静的春天》引起了世界强烈的反响,它用大量的事实和科学论证,揭示了高技术生产的残酷一面:它毒化了大地原本纯洁的空气、水质和土壤,DDT这类化学物品在杀死有害昆虫的同时,也伤害了鸟类和野生生物,污染了江、河、湖、泊,大量能源的消耗使土地荒芜,空气污浊,直接威胁着人类的健康。作者从美国许多地方春天不闻啼鸟声的异常景象入手,用活生生的大量事实描述了农药污染所带来的严重危害,使本来生机勃勃的春天呈现出一片寂静。她大胆地告诉人们:“在人们的忽视中,一个狼狈狰狞的幽灵已向我们袭来,这个想象中的悲剧可能会很容易地变成一个我们大家都知道的活生生的现实。然而,几十年过去了,切尔·卡逊“明天的寓言”却不幸成为今天的现实:威胁人类在自然界中生存与发展的生态危机已经来临。
人们不能否认,当今世界的确存在着书中描绘的残酷事实。每个人从未出生直到死亡,都必定要和危险的化学药品接触,这个现象在世界史上还是第一次。合成杀虫剂使用不到20年,就已经传遍动物界和非动物界,到处皆是。我们从大部分重要水系甚至地层下肉眼难见的地下水潜流中都已经测到了这些药物。早在数年前施用过化学药物的土壤里仍有余毒残存,它们普遍地侵入鱼类、鸟类、爬行类以及家畜和野生动物的躯体内,并潜存下来。在荒僻的山地湖泊的鱼体内,在泥土中蠕行钻洞的蚯蚓体内,在鸟蛋里面都发现了这些药物。甚至在人类本身中也发现了,它们不仅出现在母亲的奶水中,而且还出现在未出世的婴儿的细胞组织中。从陆地到海洋,从北极到南极,到处都可发现DDT、六六六等有机氯化学农药的踪迹。严峻的现实告诉人们,用于对付昆虫的“化学武器”已经转过来威胁我们的整个大地了,这是人类的巨大不幸。
DDT、六六六等有机氯农药,因其化学性能比较稳定,不易分解,大量施用后,不仅污染作物,也引起土壤的污染,并通过空气、水流、人体、动物体或其他有机体传播开来。现在世界各个角落几乎都可以发现这些农药。这些农药在江(河)口海洋生物的繁殖地毒害鱼群;潜入农作物,使粮食、蔬菜含有残毒;通过饲料、引水进入畜体,使肉、乳污染甚至不能食用。禽类在受到农药慢性中毒后产薄壳卵或不产卵,在剂量大的情况下则遭到杀害。今天人体中都有不同浓度的有机氯农药含量,生活在北极的因纽特人体内脂肪中DDT浓度为3×10-6,美国人体内DDT含量平均达12×10-6,印度人则高达39.4×10-6;日本主要使用六六六,因此人体内六六六含量比一般高10倍,达12×10-6。有机氯农药在人体中的积累能使神经系统和肝脏功能受到损害,并且能引起癌症。我国农业曾长期大量施用六六六、DDT等有机氯农药,它们大部分残存于土壤中,进而污染农作物。我国粮、菜、茶、烟草中都曾检出过有机氯农药残留。我国于1983年禁止了DDT、六六六等有机氯农药的生产并停止使用。
另一类是有机磷农药,其水解及分解较快,在土壤中残留量低。但有些有机磷农药(如1605)毒性较大。当蜜蜂与它一接触,立刻就变得“狂乱的骚动”、好战起来,半小时之内就死掉了。有位化学家,企图用最直接的手段获取对人类产生剧毒的剂量,他吞服了极微的药量,紧接着如此迅疾地发生了瘫痪,以至于连事先准备在床边的解毒药都来不及拿就死去了。美国佛罗里达州的两个小孩,在玩耍时捡到一只空袋子,就用它修补了秋千,其后两个小孩相继死去,他们的3个小伙伴也都生病了。原来这个空袋子就曾装过对硫磷(1605)——一种有机磷酸酯杀虫剂,正是这种杀虫剂使天真活泼的孩子中毒身亡。另有一次,威斯康星州的两个小孩,一个在院子里兴高采烈地玩耍,当时他们的父亲正在给马铃薯喷射对硫磷药剂,药物从毗邻的田地里飘来,另一个跟着父亲嬉戏地跑进谷仓,只把手放在喷雾器的喷嘴上呆了一会儿,可怜的两个孩子就在同一天晚上中毒死去。据说,在芬兰,对硫磷现在是人们最中意的自杀药物。近年来,在世界许多地方,对硫磷造成的死亡率是令人震惊的:1958年在印度有100起致命的病例,叙利亚有47起,日本每年平均有300多人中毒致死。
某些特异性农药,如2,4,5-T和杀草强等除莠剂,可以快速、容易地灭除杂草,但已被证实对高等动物有异常的生理反应,有引起畸胎和癌症的危险。美国在侵越战争中,投洒了2万多吨落叶剂,使1400平方千米的红树林区遭到极度破坏,西贡北部和西部的硬木林死掉一半,还造成了严重的土壤污染和水污染,将长期危害人类健康,此事引起全世界人民的公愤。
近几十年来,化学农药发展很快,品种也越来越多。据统计,目前化学农药的品种已增加到500种以上,全世界化学农药年产量达到150万吨到200万吨。我国是世界上农药使用量最多的国家,并以每年10%左右的速度递增。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化学防治法在治虫工作中始终占主导地位。经过近半个世纪的实践,人们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单靠杀虫剂来解决农业害虫问题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化学农药不仅对害虫有杀伤作用,也使害虫的天敌及传粉昆虫等益鸟、益虫难以幸免。
此外,害虫长期接触农药,就会产生抗药性,使治虫工作陷入困境。1999年8月,我国浙江省永嘉县鹤盛乡农民在察看水稻抽穗时发现,水稻大片大片被老鼠咬掉,他们立即投放了灭鼠药。但几天之后,鼠害却愈演愈烈,部分水稻被老鼠咬了个精光。据了解,鹤盛乡山林杂草茂盛,老鼠向来很多,但鼠害成灾,却还是头一遭。据当地农技人员分析,近几年当地农民大量使用禁止使用的剧毒农药,在杀死老鼠的同时,也杀死了老鼠的天敌——蛇和鹰,再加上不法分子大肆捕蛇猎鹰出售牟利,使蛇、鹰数量急剧减少。没了天敌,老鼠自然猖獗起来。其次,从农业可持续发展看,可持续农业首先要求环境不受污染,而杀虫剂造成的“药害”有形与无形地对生态系统造成慢性毒害。科学实验已证明,化学农药产生的环境污染,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并在人体中逐渐积累,是癌症等许多疑难疾病的诱因之一。美国科学院研究发现,全国日常进食的蔬菜、水果、肉类、粗粮等15种作物,因28种农药田间喷洒而受到污染,由此每年引起2万例癌症。我国学者调查也发现,癌症发病率逐年升高与农药使用量呈平行关系。我国农村中40%~50%的儿童白血病患者,其发病诱因便是包括农药在内的有害化学物质。全世界每年由于化学农药造成的人员伤亡事故是很惊人的,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总干事1990年宣布,全世界每年大约有100万人农药中毒,其中20万人死亡。我国农业部1981年统计,全国农药中毒事件27.4万件,死亡1.5万人。在农药越用越多,越用越滥的今天,农药中毒事件频繁发生,克服化学农药种种弊端的途径何在?
国际上已采取措施限制某些剧毒农药的使用、注册及更新注册。世界许多发达国家已成功地实施减少农药使用量50%的计划。我国也制定了限制部分剧毒农药的使用及农药在食品及饲料中最高残留限量的规定。美国农业部1992年通过的法规文件指出:当面临虫害问题时,只要有可能,生物防治总是优选的方法……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虫鼠害综合治理国家重点实验室”的专家们,独辟“昆虫抗性基因克隆”之路。此项成果是通过鉴定出耐药昆虫中与脱毒有关的酶类,然后分离出控制该酶合成的基因,并将其克隆转入细菌进行培养,最终用于处理被杀虫药剂污染的水源、土壤和农作物残留中去。由此可见,以生物防治及以生态为基础的其他防治方法将取代化学防治的位置。不久的将来,人们再也不会因惧怕农药残留而顾虑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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