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对于自然是受动性与能动性的统一
人与自然关系是贯穿于马克思主义生态自然观的主线。人是自然界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自然界则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这是人与自然关系的最基本规定性。马克思认为,人具有双重属性,一方面,人类是自然界的存在物,具有自然属性;另一方面,人是有意识、有目的、能动的自然存在物,具有社会属性。人与自然存在着对象性关系。人类与自然界发生关系的同时,人与人之间也形成了社会关系。
1.自然界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前提与基础
在马克思主义看来,人类是依赖于自然而产生的,自然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自然界一方面为人类生存发展提供生活资料,另一方面自然界也是人类一切精神活动的场所和来源。同时自然界是人类生存的外部环境,执行着自然生态的功能,这种功能对于人类具有制约性。人作为直接的自然存在物,依赖自然生存,受制于自然,因而具有受动性。人的受动性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
第一,自然界对人类而言具有先在性。关于自然的进化与人类的产生过程,正如恩格斯所言,“从最初的动物中,主要由于进一步的分化而发展出无数的纲、目、科、属、种的动物,最后发展出神经系统获得最充分发展的那种形态,即脊椎动物的形态,而最后在这些脊椎动物中,又发展出这样一种脊椎动物,在它身上自然界达到了自我意识,这就是人。”[1]因此,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人是由自然界分化而产生的,是先有自然界而后才有人和人的社会。自然界是人赖以生存的基础,人类的生命活动离不开自然界。
第二,人不但来自于而且从属于自然界,是自然界的一部分。“我们连同我们的肉,血和头脑都是属于自然界和存在于自然之中的”[2]。人的一切,包括肉体和意识、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等,全都依赖于自然界,也全都在和自然界的相互作用中才能持续下来。人的肉体需要以自然界作为对象才能进行物质代谢和能量代谢。自然界是人类最原始的塑造者。人类和非人类都是蛋白体在数量上的不同组合,都可以还原为蛋白体。“人们能从最低级的纤毛虫身上看到原始形态,看到独立生活的单细胞,这种细胞又同最低级的植物……同包括人的卵子和精子在内的处于较高级的发展阶段的胚胎并没有显著的区别。”[3]“生命是整个自然界的结果。”[4]就此而言,人与自然二者之间显然就是整体与部分的关系,决定了人与自然之间结成了发生学意义上的关系,正如马克思所说:“自然界就他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身体,人靠自然界来生活。这就是说,自然是人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形影不离的身体。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等于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5]
第三,自然界是人的劳动的基础。从实践领域来说,自然界是“人的生活和人的活动的一部分”。人把自然界“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人把自然界“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自然界既是狭隘意义上为人提供“肉体生存所需要的”生活资料,又在更广泛的意义上“给劳动提供生活资料”。[6]人类社会的劳动资料来自自然界。自然界是人类生存的母体,它规定了人类生命存在的边界,是被自然界在特定时空背景下许可的生命现象。人类作为一个整体,其生产力发展程度受制于自然界资源许可的范围。
人对自然的受动性表明,一方面人类要顺应作为物的存在的自然界,另一方面,人类要遵从自然规律,不仅在改造自然界的过程中遵从、顺应自然界的规律,还必须遵循生物圈的生态系统的规律,在生物圈所能承受的范围内活动,并依照自然规律维持自然生态系统的平衡。
2.人对自然界的能动作用
自然不只是自在的或僵死的自然、原生态的或“荒野”的自然,而且是人的活动对象——认识的对象或改造的对象。因为任何自然物,只有作为对象,并以对象的角色进入人的视野,才能引起人的认识兴趣或改造兴趣。因此,哲学所理解的自然不仅是自在的自然,而且是属于人的自然,是对象性的自然。
首先,人不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类存在物。人的类存在物的本质决定了人能够能动性地改造自然界。人作为类存在物,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改造无机界。马克思认为,“人证明自由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就是说是这样一种存在物,它把类看做自己的本质,或者说把自身看做类存在物。诚然,动物也生产。动物为自己营造巢穴或住所,如蜜蜂、海狸、蚂蚁等。但是,动物只生产它自己或它的幼子所直接需要的东西;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动物只是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影响才进行真正的生产;动物只生产自身,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动物的产品直接属于它的肉体,而人则自由地面对自己的产品。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7]
其次,人与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存在物;同时,人与动植物又不一样,是能动的存在物。一方面,自然界是人的物质生活的来源,为人提供生活资料,人像动植物一样接受自然界所给予的阳光、空气、水和食物;另一方面,自然界又是人的能动活动的对象,人的能动性把自然界纳入人的生活之中,给自然界以“属人的本质”,在自然界的变化中显示人的本质力量。恩格斯指出,“动物也进行生产,但是它们的生产对周围自然界的作用在自然界面前只等于零”。[8]只有人才给自然界打上自己的印记,人具有一种能动性、创造性,而且这种能力不是固定的,它能通过世代不断地积累,再改造自己的认识能力和创造能力。人在掌握客观规律改造自然的过程中,通过人主体的能动性、目的性的发挥,利用技术活动使客观成为主观的实现(技术成果)达到主体和客体的统一,人通过实践的力量既证实和再现了外部世界丰富的客观物质性,也感性地展示和确证了人类主体的创造性和能动性。离开人目的、计划、意志等内在尺度,人工自然无法形成。[9]
人的能动性又是何以得到实现的呢?马克思明确回答,是由于人的实践活动,由于人的劳动、生产。人类在劳动和实践活动中能够能动地认识和改造世界。实践是人具有能动性的一个基本标志。人类实践具有主动性、目的性和创造性。这种具有能动性的实践活动是人区别于其他一切自然存在物的主要特点。实践是人的能动性和受动性的辩证统一。能动性和受动性作为一对矛盾,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渗透和相互促进的。一方面,能动性以受动性作为基础,受动性对能动性是一种制约,人在实践过程中表现出来的任何一种特定的能动性都以某种特定的受动性作为依据;另一方面,能动性又是受动性的主导,人通过自觉的活动来完善、发展自己,提高对受动性的认识和对受动性的控制能力。人和自然的对象性关系就是在这个统一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再次,人与自然本质上是一种对象性关系。人作为对象性的存在物,把自然纳入为自己的对象。我们所处的自然不是抽象的、与人无关的自然,而是作为人的活动对象的自然,是“现实的自然界”,是赋予人类价值向度于其中的自然。对象性存在物的特点是它在自身之外有对象,它又是其他存在物的对象。所以,人是对象,人有对象。人之外的自然界,就是人的对象;而人也是外部自然界的对象。就像太阳是植物的对象(确证植物生命的对象),植物是太阳的对象(表现太阳唤醒生命的力量的对象)一样。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对象性的关系,这也就是人与动物的一个本质区别,表示了人从自然界的提升。因为对于动物来说,是没有这种对象性关系的。严格说来,动物根本就没有生命“关系”。
人通过对象化的活动逐步将自在的自然界纳入自己的活动范围,这样就使自然界对人来讲具有了双重意义。人不再像动物那样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与自然界相联系,而是超越了这种需要,在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两方面作用于自然界。人不再是单纯地通过与自然界持续不断地物质交换来再生产自身,而是再生产整个自然界来满足人的物质需要和精神需要。自然界成为人的产品,这种产品表现为物质的形式,然而其内容却体现了人的本质力量、精神力量。人所面对的自然界,不再是原始的、自在的自然界,而是人的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的结果,是人的活动的历史。我们认识自然,并不是像旧唯物主义所主张的那样,认识在人之外的纯粹客观的存在,而是认识人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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