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经济能否可持续发展

第三节　我国经济能否可持续发展

从以上的分析我们已经知道是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即劳动力人口比例或人口负担系数的变化）对经济发展产生了影响，在人口转变的不同时期人口对经济有着不同方向和不同程度的影响。随着当今世界人口老龄化时代的到来，特别是发达国家已经处在较严重的人口老龄化之中，人口学家也越来越关注人口老化对社会经济所产生的影响。人口老龄化首先会使劳动力年龄人口比例相对下降，而老年人口扶养比相对上升。这一降一升一方面使劳动力资源相对缩减，劳动力供给不再丰富，储蓄率受到影响；另一方面老年人口抚养比上升，意味着社会养老金增加社会负担加重。在影响经济成长的各种要素中，人口要素这样一个变化会在一定程度上对经济的可持续增长产生负面的作用；其次，人口老龄化之后是劳动力人口老化，因为持续的低生育率会使青少年人口比例低，新增劳动力年龄人口减少，这样势必造成劳动力年龄人口老化，即劳动力人口中，15～29岁劳动力人口比例下降，45岁及以上的劳动力人口比例不断上升。在科技就是生产力的时代，老龄劳动力人口在接受新的知识和科学技术方面比青年劳动力要处于劣势，对新产业和就业岗位的适应能力也要弱一些。所以，劳动力人口的迅速老化是通过对技术创新、劳动生产率提高、人力资本回报和产业结构升级的负面影响，从而对经济增长产生负面效应。此外，与年轻劳动力相比，年长劳动力容易出现因病休假而误工的现象，也会由于对医疗费用需求的增加而加大企业的经济负担，从而不利于扩大企业投资规模，影响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因此，随着劳动力人口萎缩和劳动力人口老龄化，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经济发展的竞争力必然会受到较大的负面影响，从而最终影响经济的良性发展。

图3-4　中国劳动力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1950～2100年）

从动态的结构视角观察我国今后几十年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可以看到，在未来若干年里，我国劳动力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仍较高，仍处在“人口红利”的区间，但依据联合国人口数据，我国劳动力人口比例于2010年达到72.4%的最高水平，随后逐步下降，到2025年，回落到了2000年68%左右的水平并继续下降。从人口年龄结构变化趋势上看，我国人口年龄结构变化已经处在“人口红利”转折时期。从长期来看，劳动力人口比例达到峰值之后迅速下降这样一个变化过程是否有利于经济持续增长，值得思考。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若按照联合国低方案，则劳动力人口比例下降速度更快，西方发达国家经验看，这样一个变化过程显然将不利于我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因此，仅从人口年龄结构这一变化来看，中国未来将处于潜在的劣势之中，而如果选择低方案，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将可能面临着更大的挑战，中国经济发展的后劲将受到极大影响。

另一方面，从人口总抚养比的变化上看，低方案也比中方案要低许多，如2010～2020年低方案的抚养比达到历史最低水平，仅为37.5%左右。简单从劳动力人口比例和总抚养比的指标来看，似乎低方案更有利于经济发展，但是透过这种表象从内部结构的变化上去分析则是另一番情景。虽然两个方案具有大致相同的高比例的劳动力人口，低方案在这一指标上较中方案还更优，总人口抚养系数也优于中方案。但是从负担的人口结构和变化趋势上看，中、低方案却有很大不同。

表3-5　中国不同方案下的劳动力人口（15～64岁）比重以及扶养比变化

资料来源：根据联合国相关预测（UN，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New York，2011）数据计算。

在人口总抚养比中，少年人口抚养比与老年人口抚养比是性质不同的。少年人口抚养比相当于“投资”于未来，而老年人口抚养比则是对过去“奉献”的“回馈”。所以，看起来联合国低方案中的总抚养比虽然比中方案的要低，但其总抚养比是由较高的老年抚养比和较低的少年抚养比构成的，是以较低的少年人口抚养比为“代价”换来的。在某种意义上讲这是“寅吃卯粮”，是将培养投资社会后备力量的“支出”截留他用，这是不为未来社会储备和培养可持续力量的表现。其次，在总抚养比中，老年人口的人均抚养费用与少年人均抚养费用是有所不同，前者高于后者。从总抚养比变化上看，虽然低方案在2050年前均低于中方案，但其老年人口抚养比却要比中方案高得多且增长快。对于我国具体情况，专家估计（曾毅，2006），老人人均供养费用与少年人均抚养费用之比为1∶0.5。若按照这样一个比值计算，则低方案的总抚养比将会在2040年左右超过中方案，也就是说，选择低方案要比中方案实际上在未来承担更大更重的人口抚养“负担”。其三，低方案中，人口年龄结构变化的速度较快，即老年人口比例上升的速度快于中方案。这样一个急速变化的过程给本来就薄弱的社会经济带来更大的冲击。在中国未来人口变化趋势上，今天的每一步选择都必将影响到未来的人口规模与结构，所以，以动态的结构观对比分析我国人口变化趋势显得格外重要。

如前所述，中国人口老龄化日趋明显加剧，劳动力人口老化也不可避免地到来。表3-6列出了联合国2011年中、低预测方案中未来劳动力人口数量和比例变化的趋势。预测的结果表明，首先中国劳动力人口数量还会再增加，一直保持到2020年左右，但同时劳动力人口迅速老化，表现在青年劳动力人口（20～39岁）的比例在下降，而老年劳动力人口（45～59岁）的比例在增加。从2020年起劳动力人口总数不仅开始持续下降，而且劳动力人口老化进一步加剧。其二，进一步分析我们会看到，虽然生育率中低两个预测方案的结果变化趋势相同，但是无论是劳动力人口总数还是劳动力人口的老化速度，其变化程度都不同。这里两个方案的政策含义是，中方案是相当于宽松的二孩政策方案；低方案是相当于严格的低生育水平方案（李建新，1997）。显然，若继续实施严格的生育政策会使未来人口老化、劳动力人口老化加速，会使劳动力人口数量缩减加剧，而这样一个结果也必将对我国今后经济可持续增长产生巨大的负面效应。

近年来，“民工荒”已在我国东南沿海等发达地区出现，且有加重蔓延趋势。这一现实既有我国经济发展结构性问题，也有产业发展政策导向因素。但从人口角度来看，这是我国人口基础发生了根本性变化的表现。与本世纪初期相比，我国底端青少年人口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见图3-5），2000年我国进入工作年龄的16岁人口为2031万，2010年下降到约1567万；2000年18岁适龄高考人口基数为2310万，2010年下降到1782万；2000年18～20岁的适龄参军人口基数为6347万，2010年为5053万，大幅下降。由于我国青少年人口持续迅速下降，我国人口进入“三荒”时代，即企业的“用工荒”、大学的“生源荒”和军队的“兵源荒”。今后还有其他“荒”接踵而至，我国将迎来“多荒”并发的时代。

表3-6　中国未来劳动力人口的数量和老化的变化趋势

资料来源：UN，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The 2010 Revision），New York，2011。

图3-5　中国2000年、2010年10～20岁人口变化

在David E·Bloom和Jeffrey G·Williamson讨论人口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时，并没有讨论到人口加速老化对经济发展的影响。当今西方国家的人口年龄结构并没有趋于常数，而是不可遏制地继续老龄化。从现有的老牌发达国家的发展经验看，持续的老龄化对社会经济发展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我国人口的“多荒”时代已经到来，人口这种变化趋势，将不利于未来我国经济可持续增长，进而不利于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因此，人口年龄结构这种变化趋势不能不让我们忧思我国未来发展的基础——经济可持续增长，过度的加速的人口老龄化趋势更需要我们特别警惕和防范。

【注释】

[1]参见李竞能：《现代西方人口理论》，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0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