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少年网络成瘾影响因素分析[1]
一、研究背景
成瘾是现代社会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社会问题。吉登斯从社会学视角分析了成瘾的基本特征,包括高峰体验、自我沉醉、个人平常生活和行为的暂停、暂时放弃日常生活的自我认同、丧失的自我感被羞愧感和悔恨感所代替、作为一种特别经验在其发作时其他东西都无济于事、解脱或束缚得更紧等。[2]互联网的诞生和蓬勃发展,对青少年的生活和学习有着许多正面、积极的意义,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值得深入研究的新社会问题,[3]这些问题给青少年的学习、生活和交往活动带来了新的风险。网络成瘾便是其中引人注目的社会问题之一。迄今为止,学界从心理学、病理学、教育学、社会学等视角,对网络成瘾作了大量的理论探讨和实证研究。
从研究内容来看,有关网络成瘾的概念界定和诊断标准,是网络成瘾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1994年,美国精神病医生Ivan Goldberg依据美国精神病学会《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4版(DSM‐IV)中关于药物依赖的判断标准,宣布发现了一种新的心理障碍,并把它命名为“网络成瘾障碍”(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IAD),以此来解释一种影响到网络成瘾者日常生活的失控行为,如牺牲睡眠时间、耽误工作或忽视人际关系等。[4]1996年,Kimberly S.Young依据该手册中关于病理性赌博(Pathological Gambling Disorder)的判断标准,又发展出“病理性互联网使用”(Pathological Internet use,PIU)的概念,将其看作是一种“无成瘾物质作用下的冲动控制障碍”(impulse‐control disorder involving no intoxicant)。[5]目前常用的术语还有“网络成瘾”(Internet Addiction,IA)、“网络依赖”(Internet Dependency,ID)、“网络行为依赖”(Internet Behavior Dependence,IBD)、“在线成瘾”(Online Addiction,OA)等等。但这些概念的内涵基本相同,就是指由重复使用网络所导致的一种慢性或周期性的着迷状态,并带来难以抗拒的重复使用欲望;同时还会产生想要增加使用时间的张力与耐受性、克制、退瘾等现象,对于上网所带来的快感会产生心理与生理上的依赖。[6]因此,凡是过度使用、误用或滥用网络,导致个人社交与身心健康受到影响的网络行为,即属于网络成瘾行为。Young还依据病理性赌博的具体诊断标准,建构了诊断网络成瘾的具体指标,[7]包括:是否着迷于网络活动,下线后仍然想着上网的情景或期待下一次上网?想控制、减少或停止使用互联网的努力是否一再失败?为了达到满意,是否感觉需要延长上网时间?减少或停止使用互联网的时候,是否感觉沮丧或烦躁不安?花在网上的时间是否总比预期的要长?是否因为使用互联网而使自己的人际关系、工作、教育或就业机会受到了影响?是否对家人、治疗医生或其他人隐瞒了自己对互联网的着迷程度?是否将上网当作一种逃避问题或释放焦虑不安情绪(如无助、内疚、焦虑、沮丧)的方式?如果被调查者对这些问题的肯定回答达到或超过五个,便可以诊断为网络成瘾者,反之则是非网络成瘾者。Young的网络成瘾诊断指标提出后,得到了广泛的认同和借鉴。在有些实证研究中,学者还根据具体研究需要,引入不同的视角,对此诊断指标略作修改。如Suler认为,网络成瘾的临床症状是:为了有更多时间上网而明显改变生活形态,减少一般身体运动,忽视个人健康,为了上网而减少睡眠等重要的生命活动,因为上网导致社交减少从而造成朋友关系疏远,因为上网忽视了家庭及朋友,忽略了职业及个人义务。[8]
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原因也是学界关注的主要问题。对此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网络空间特性、青少年自身的特点,以及家庭、学校和社会因素的影响等几个方面。[9]比较一致的看法是认为网络空间的多媒体、匿名、互动和逃避现实性(escape)特点,是导致青少年网络成瘾的重要因素;而青少年对新事物敏感且容易接受,努力寻求自我认同并付诸实施,好奇心强,渴望友谊和交流,但自制力相对较弱的自身特征,使他们面对丰富多彩的网络世界时,很容易通过网络游戏获得自我实现的成就感,通过网上聊天找到倾诉的对象,当他们在这个神奇的虚拟世界获得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的快乐和满足后,自然希望能够不断重复这种快乐和满足,从而导致网络成瘾;从社会因素来看,媒体不恰当的引导和网吧管理的薄弱和混乱,也是导致青少年网络成瘾发生的重要原因。但是,综观国内学界对青少年网络成瘾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一个明显的不足是多停留在理论分析与概念辨析上,而缺乏以实证研究(尤其是量化研究)为基础的理论梳理,因而对网络成瘾的影响因素的考察,从整体上看仍显得较为单薄。有鉴于此,本研究尝试在对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基本状况进行量化分析的基础上,借助回归分析,对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影响因素进行初步的梳理与分析。
二、数据与变量
(一)数据
本研究的数据来自“青少年网络行为研究”课题组于2004年10—11月在浙江、湖南和甘肃三省进行的问卷调查。此次调查的对象为年龄在13~24岁的城市青少年。调查采用多阶段抽样方法,先按社会经济发展水平、人文发展指数(Human Development Index,HD I)和互联网普及程度,将我国区分为东部、中部和西部三个地区,并按照简单随机原则分别从每一地区抽取省会城市一座,分别为杭州、长沙和兰州,然后再按照同样原则分别从这三个城市所在的省份,抽取地级城市各一座,分别为舟山、岳阳和天水。接下来的抽样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每个抽取的城市中,按照分层抽样方法分别抽取大学、高中、初中各3所(如果所在城市大学不足3所,则抽取所有大学;初中和高中的抽样框仅限于城区学校),再按照简单随机原则在每所抽中的学校抽取32人(如果所在城市大学不足3所,则以样本总数96人相应分配每所学校的样本数)。另一部分则按照简单随机原则,在每个抽中的城市抽取2个街道,每个街道抽取5个网吧,再从每个抽中的网吧抽取符合样本要求(13~24岁)的样本5份。为避免与学校样本重叠,在编码时若发现网吧样本来自我们抽取学校样本的学校,则剔除该样本。调查采用抽取受访者后集中填答(学校样本)或个别访问(网吧样本)的资料收集方式,以便在受访者遇到问题时,能给予指导和帮助,以提高问卷的填答质量。调查共获得有效样本1546个。
(二)因变量
1.青少年网络成瘾规模
Kimberly S.Young把网络成瘾界定为一种因过度使用网络,而对网络产生心理依赖的自我控制失常行为。Griffiths也认为,网络成瘾是一种与电脑成瘾、游戏成瘾、电视成瘾等类似的科技性成瘾,即一种不涉及药物依赖,而是因为人机互动而导致的行为性成瘾。[10]换言之,凡是过度使用、误用或滥用网络,导致个体社会交往与身心健康受到影响的网络行为,即属于网络成瘾行为。为了对青少年的网络成瘾有一个定性判断,我们以Young诊断网络成瘾的八个指标作为评判标准,通过对青少年在这八个指标上的回答进行赋值(赋值方法为“是=1,否=0”,其理论取值范围为[0,8]),将每个个案在这八项上的得分相加,获得其“网络成瘾得分”。然后,根据被访者的网络成瘾得分,将他们区分为两组,得分等于及大于5分的样本为一组,属于“网络成瘾群体”,而其他样本则为“非网络成瘾群体”,从而将所有青少年网民区分为网络成瘾和非网络成瘾两个群体。结果显示,在所有1546个有效样本中,网络成瘾者为158人,占10.2%。
2.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
为了对所有被访青少年网民的网络成瘾倾向进行更进一步的量化测量,我们尝试在Young提出的网络成瘾测量指标基础上,从青少年网络使用行为特征、网络使用对现实生活的影响这两个基本维度(具体包括网络耐受性、网络使用时间控制能力、强迫性网络使用、网络戒断症状、网络使用所造成的人际关系问题和健康问题等内容)入手,建构一组用于测量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的指标,并在此基础上运用因子分析方法,对项目进行检查和筛选,将其简化为几个基本因子。
在问卷中,我们从青少年的网络使用行为特征,以及网络使用对青少年现实生活世界中的学习、交往、健康的影响这两个基本维度入手,设计了一组题项,对青少年网民的网络成瘾倾向进行测量。该组题项的频数和频率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N=1546)
续表
在这些网络成瘾倾向测量项目上,有的项目发生程度较高,如“上网使我忘掉了生活和学习中的烦恼”,共有708位青少年作了肯定回答,占被访对象的45.8%,其他如对“花在网上的时间总比预期的要长”“因为上网学习成绩变得越来越差”等题项作出肯定回答的比例也较高,而有的项目发生程度则较低,如“当我停止聊天时,会变得烦躁或心神不宁”“离家出走与网友见面”,肯定回答频率均在10%以下。
为了简化测量项目,我们采用主成分分析法作为抽取因子的方法,对上述21个测量指标进行了因子分析。在进行因子分析之前,我们先计算出相关矩阵,以观测这些指标之间的内部结构和相关关系,并对相关矩阵进行检验。经计算发现,这21个指标存在着较强的相关关系,其KM O值为0.933,Bartlett's球状检验的卡方值为8372.313,自由度(df)为210,在0.000(Sig.=0.000)水平上统计检验显著,表明这些项目适合进行因子分析。因此将所有题项均采纳,进入后续的因子分析。在因子分析中,我们以特征值大于1作为选择因子的标准,采用正交旋转法中的最大方差旋转法作为转轴方法,以降低因子的复杂性。第一步因子分析的结果,共析出四个因子,四个因子的累积方差贡献率为45.821%。根据旋转后各题项的因子负载量和共同度,我们逐步剔除了因子负载量小于0.5的题项。然后将剩余的10个题项进行再次因子分析,这10个题项最终被简化为表征网络成瘾倾向的三个因子。其方差贡献率分别为25.361%、17.591%、12.908%,累积方差贡献率55.860%,共同度除“因为上网而与现实中的朋友疏远”一项为0.499以外,其余都在0.5以上,基本上达到了因子分析的要求(见表2)。在此基础上,我们通过分析各因子题项间的一致性系数(Cronbach'sα),进一步对这三个因子进行了信度检验。得到各因子Cronbach'sα系数值依次为:0.7499、0.6233和0.6043,总Cronbach'sα系数值为0.7341,说明该量表具有可以接受的信度。
表2 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因子负荷矩阵
然后,根据每个因子所包含的具体内容,我们分别将三个因子命名为现实问题因子、上网欲望因子和心灵慰藉因子。现实问题因子包含“因上网导致学习成绩或效率下降,仍经常上网”等五个题项,描述使用网络对青少年学习生活与人际交往的影响;上网欲望因子包含“上网时我总想不停地聊天,无法自制”等三个题项,描述青少年网民使用网络的欲望及行为特征;心灵慰藉因子包含“上网让我忘掉了生活和学习中的烦恼”等两个题项,描述网络对青少年网民的安慰和逃避价值。这三个因子,涉及了青少年的网络使用行为特征及网络使用对青少年现实生活、学习和健康的影响两个基本面向,具有一定程度的概括性。
在简化了网络成瘾测量指标后,我们进一步以因子值系数为权数,计算出各因子的因子值。同时,为了把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综合成为一个变量来表示,我们又以各因子的方差贡献率为权数,把三个因子的因子值分别乘以其方差贡献率后相加,计算出网络成瘾的综合得分,作为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得分,即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现实问题因子值×0.25361+上网欲望因子值×0.17591+心灵慰藉因子值×0.12908。为了便于分析,我们将因子值转换为1到100之间的指数。[11]从因子值的具体分布状况来看,多数青少年的网络成瘾倾向得分在60分以下,超过60分的只有7.1%,有62.4%的青少年得分在20分以下。从现实问题、上网欲望和心灵慰藉三个因子得分来看,现实问题和上网欲望因子得分超过60分的也都不到10%,超过半数的青少年得分在20分以下,而心灵慰藉因子得分在60分以上的青少年则高达46.1%,20分以下的只有2.1%。进一步从均值、中位值和众值来看,与现实问题和上网欲望因子相比,青少年在心灵慰藉因子上的均值、中位值和众值也明显偏高,分别为55.487、56.197和37.660分。
(三)自变量
为了具体分析社会结构因素和行为因素对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影响,我们选择个人特征、社会差异和网络介入程度三个方面的因素为自变量。在所有自变量中,年龄、网龄、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属于定距变量,父母受教育程度属于定序变量,我们近似地视为定距变量引入回归方程,而其余变量均为离散变量,因此先对这些离散变量进行虚拟变量处理后再引入回归分析。其中性别以女性为参照类,父母亲职业以无固定职业为参照类,家庭电脑拥有情况以家中无电脑为参照类,省份以甘肃省为参照类,城市规模以小城市为参照类,上网地点以在其他地点上网为参照类。
表3 自变量统计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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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研究结果
(一)青少年网络成瘾影响因素分析
我们首先以青少年是否网络成瘾为因变量,运用Logistic Regression方法,来判别上述三个方面的因素中,有哪些因素对青少年网络成瘾影响显著。首先,为了鉴别出作用显著的自变量,我们采用向前逐步回归法,从所有自变量中筛选出显著自变量。然后,以统计模型形式检验这些自变量各自变化对因变量的作用程度,分析不同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贡献率大小。
为了筛选出对因变量解释能力较强的显著自变量,并尽量减少自变量间多重共线性影响,我们采用Logistic回归中的向前逐步回归法,建立最优的逐步回归方程,自动筛选出检验显著的自变量(逐步回归概率临界值0.05进入,0.10剔除)。经过计算,最终模型中保留的自变量有性别、省份(湖南)、城市规模(大城市)、上网地点(学校、网吧、朋友或亲戚家)、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其余自变量均被剔除。
为了排除不显著变量的干扰,我们将筛选出来的显著自变量采用全部进入(Enter)的方法,重新构造因变量与八个显著自变量的Logistic回归方程。统计输出结果见表4。
表4 网络成瘾影响因素Logistic回归模型(N=1235)
从对模型评价的统计结果看,模型的‐2 Log likelihood为690.873,Model Chi‐square为109.883,自由度(df)为8,在0.000(Sig.=0.000)水平上统计显著。从预测分类表来看,模型分类预测正确率达到了90.0%。分别来看,八个自变量均在0.05、0.01或0.001水平上统计显著,从而肯定了各自变量对因变量的解释作用。
根据方程输出的发生比率(odds ratio),我们发现,在控制其他变量时,进入回归方程的八个自变量,对青少年网络成瘾有着不同程度的影响。其中在个人特征方面,性别因素对网络成瘾影响显著,男性青少年网民的网络成瘾发生概率是女性的2.1倍。从社会差异来看,湖南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发生概率是甘肃的1.832倍,大城市青少年是小城市青少年的64.4%。从网络介入程度来看,在网吧上网青少年的网络成瘾发生概率是在其他地点上网的3.092倍,而在学校及朋友或亲戚家上网的青少年,则分别是在其他地点上网青少年的58.2%和34.3%。而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每增加一个单位,网络成瘾的发生概率分别增加0.304倍和0.58倍。
从最终模型来看,青少年个人特征、社会差异和网络介入程度这三组自变量中,除作为社会差异变量的家庭背景变量没有进入最终模型,因此对网络成瘾没有显著影响外,其他自变量组都对网络成瘾有不同显著程度的影响。
表5 网络成瘾Logistic回归自变量的标准化回归系数
从表5可以看出,在网吧上网对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影响最大,然后依次是在朋友或亲戚家上网、上网持续时间、性别、网络使用频率、省份(湖南)、在学校上网,作用最小的是城市规模(大城市)。
(二)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影响因素分析
为了探寻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的影响因素,我们进一步以网络成瘾倾向综合得分为因变量,以青少年个体特征、社会差异和网络介入程度为自变量,进行OLS回归分析。回归结果见表6。
表6 网络成瘾倾向影响因素OLS回归模型(N=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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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0.05,** P<0.01,*** P<0.001。
表6的OLS回归分析模型检验了青少年的网络成瘾倾向与其个人特征、社会差异及网络介入程度之间的关系。从回归结果可以发现,对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影响显著的自变量包括性别、城市规模(大城市)、上网地点(家里、学校、网吧),以及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其中城市规模(大城市)、上网地点(家里和学校)对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的作用方向是负向的,也就是说,相比小城市青少年和在其他地点上网,大城市青少年、在家里和学校上网的青少年的网络成瘾倾向程度较低。而其他变量对网络成瘾倾向的作用方向皆为正向,也就是说,男性较女性网络成瘾倾向高;在网吧上网比在其他地点上网更容易成瘾;网络使用频率越高,上网持续时间越长,网络成瘾倾向也越明显。这其中,上网持续时间的影响最大(0.195),性别因素也具有较强的解释力(0.155),其他对青少年网络成瘾行为影响较大的因素依次为网络使用频率(0.072)、在家里上网(-0.070)、在网吧上网(0.065)、城市规模(-0.063)和在学校上网(-0.055)。综合来看,青少年个人特征、社会差异和网络介入程度这三组自变量都对网络成瘾倾向有影响,但其中作为社会差异变量的家庭背景作用不显著,说明家庭背景对青少年网络成瘾倾向没有显著影响。该模型的削减误差比例为10.3%。
进一步综合分析青少年网络成瘾的逻辑回归和OLS回归两个模型,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对因变量影响作用显著的自变量,还是自变量的作用方向,两个模型呈现出相当程度的一致性。在青少年的个体特征因素中,只有性别始终起作用并且作用显著,而年龄因素不起作用(不过,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的调查对象仅限于青少年造成的,换言之,在13~24岁这个年龄段,年龄差异不显著);在代表社会差异的两组变量中,只有地域起一定的作用,所有家庭背景因素则都不起作用;而包括上网地点、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在内的网络介入程度的影响作用最为明显。这意味着,导致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原因,主要来自于网络使用因素。
四、结 论
本研究在对青少年网络成瘾规模和成瘾倾向进行初步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尝试建构了两个网络成瘾解释模型。综合分析这两个解释模型,我们可以发现,现实因素和网络使用因素都对网络成瘾有不同程度的影响。不过比较而言,在个人特征、家庭背景、地域差异这些现实因素变量中,只有性别和地域因素对网络成瘾影响显著;而与现实因素不同,网络介入程度,包括上网地点、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都对网络成瘾影响显著。这意味着,青少年网络成瘾的产生,主要是由网络使用行为造成的。具体而言,网络使用频率越高、上网持续时间越长、越是选择在网吧上网,网络成瘾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我们认为,网络使用因素被凸显出来成为影响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关键因素,在相当程度上是因为,网络作为一个流动空间,打破了现实世界的时空界限。正如一位被访网民所说:“一旦联上了网,那就是网络的世界了,哪里有什么地域划分啊,有的只是这个聊天室和那个聊天室的区别。无论现实情况中我身在哪里,只要联上网,看到、听到、经历到的都是一样的。”(男,22岁,大学生,网龄5年)这种空间感受,自然会削弱现实因素的影响力,而网络使用行为的作用则被凸显了出来。
与国内外同类研究相比,我们的研究结论与之有不少相同之处。例如,国内外有关调查一再证明,网络介入程度与网络成瘾之间存在着显著的正相关,相对于一般网民,网络成瘾者的网络使用频率更高,上网持续时间更长。[13]我们的调查结果也显示,具有网络成瘾症状的青少年,其网络使用频率和上网持续时间都明显高于非网络成瘾者;又如,据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2005年年底发布的调查报告,经常在网吧上网的青少年更容易发生网络成瘾,[14]我们的调查也证明了网络成瘾与长时间在网吧上网之间存在着正相关。
基于对青少年网络成瘾及其影响因素的上述分析,我们认为,要想对青少年网络成瘾进行有效的社会控制,至少需要考虑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首先,从网络成瘾控制的目标群体来说,应该把重点放到男性青少年身上,因为男性青少年网络成瘾的比例高出女性一倍以上。其次,控制上网地点是一个预防青少年网络成瘾发生的有效措施。分析结果显示,上网地点对网络成瘾和成瘾倾向有着显著的影响,在网吧上网与网络成瘾之间存在着正相关,而在学校、家里、朋友或亲戚家上网则对网络成瘾有反向作用。为此,需要严格控制青少年使用网吧的频率,同时,在学校等有人监控的场所多设置上网设施,以方便青少年使用网络。再次,由于较高的网络使用频率和长时间持续上网是引发青少年网络成瘾的一个重要原因,因此,适当控制青少年的网络使用频率和网络使用时间,也是预防青少年网络成瘾的一个有效措施。
【注释】
[1]原载《兰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5期,与沈冯娟合作。
[2]A.吉登斯:《亲密关系的变革:现代社会中的性、爱和爱欲》,陈永国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96—98页。
[3]童星、严新明:《社会问题研究》,《新世纪中国社会学:十五回顾与十一五瞻望》,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367—388页。
[4]I.Goldberg.Internet Addiction Disorder.http://www.physics.wisc.edu/~shaizi~internet_addiction_criteria.html.
[5]K.S.Young.Internet Addiction:The Emergence of a New Clinical Disorder.Toronto:104th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1996.
[6]周荣、周倩:《网络上瘾现象、网络使用行为与传播快感经验之相关性初探》,《中华传播学会1997年学刊》,台湾“中华传播学会”,1997年。
[7]K.S.Young.Internet Addiction:Evaluation and Treatment.Student BM J.1999(7):8‐9.
[8]J.Suler.Computer and Cyberspace Addiction.http://www.rider.edu/users/suler/psycyber/cybaddict.html,1998.
[9]K.S.Young.Internet Addiction:Evaluation and Treatment.Student BM J,1999(7);蔡珮:《复合媒介的成瘾现象探讨》,《资讯社会研究》2005年第8期;龙菲:《青少年上网成瘾的原因浅探》,《青少年犯罪问题》2003年第1期;彭淑芸、饶培伦、杨锦洲:《网络沉迷要素关联性模型之建构与分析》,《台湾师大学报》(人文与社会类)2004年第2期;彭阳:《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形成原因及预防对策》,《零陵学院学报》2003年第1期;程亮:《青少年网络成瘾的心理机制及其矫治》,《当代教育科学》2003年第25期。
[10]M.Griffiths.Does Internet and Computer“Addiction”Exist?Some Case Study Evidence.CyberPsychology& Behavior,2000(2):211‐218.
[11]边燕杰、李煜:《中国城市家庭的社会网络资本》,《清华社会学评论》第2辑,鹭江出版社2000年版。
[12]郭志刚主编:《社会统计分析方法:SPSS软件应用》,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202页。
[13]S.特克:《虚拟化身:网路空间的身份认同》,谭天、吴佳真译,远流出版事业股份公司1998年版;韩佩凌:《台湾中学生网络使用者特性、网络使用行为、心理特性对网络沉迷现象之影响》,2000年台湾师范大学学位论文;王澄华:《人格特质与网络人际互动对网络成瘾之影响》,2001年台湾辅仁大学学位论文;K.Scherer.College Life Online:Healthy and Unhealthy Internet Use.The Journal of College Student Development,1997(38);K.S.Young.Internet Addiction:A New Clinical Phenomenon and Its Consequences.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2004(4).
[14]中国青少年网络协会:《中国青少年网瘾数据报告》,http://www.china.com.cn/chinese/diaocha/103937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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