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性的预防

如果当时我对动物有更多了解，我会更早就把自己确立为猪群中的老大。就像我前面提到的那样，对于进攻性来说，提前预防要胜过事后努力，因为等到进攻性已经表现出来，再想改变就很难了。

一旦动物的进攻行为已经形成，在许多情况下，被掠食动物的进攻性要比掠食动物的进攻性容易对付。我朋友马克的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它在食槽边的行为很恶劣，总想把别的马赶走，自己独占槽子里的食物。这样的马我曾见过许多。

要解决这匹马的问题，马克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每次喂食都最后喂它。这样，如果它在得到自己的食物以后想把别的马赶跑，马克就可以把它赶开，而把其他马留下。有两周这一招很灵验，这匹马在食槽边老实多了。之后，它的老毛病又犯了，马克就重复上次的做法。

我给一个学兽医的学生谈起过这个问题，她的一匹马也有同样的问题，她采用的对策也和马克的一样，只是稍微有点不同。她要等到所有的马都老老实实地站在食槽旁边，耳朵前伸，再同时给它们喂食。如果哪匹马敢朝后扭头，它的食物会马上被剥夺，无论是哪一匹，也不管它平时的表现如何。要让一群马耳朵前伸并不难，它们在全神贯注听人说话时就是这个样子。她会耐心地等到它们全部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而不是同伴身上。食物分发好以后，如果有马要把其他的马赶开，她也会使用马克的办法，让那匹霸道的马最后进食。她说这个办法屡试不爽。

只有遭受到极大的情感伤害以后，被掠食动物才会变成凶手。就像我们前面提到的那样，如果你把一匹马一辈子孤零零地关在马厩里，不让它和其他的马接触，它就会变得攻击性十足。它会前蹄起立，还会踢人，这种行为是非常危险的。因为马的个头太大，倒不是它有意要置人于死地。当然，任何事情都有例外。最近我读到一篇报道，说波兰有一匹公马被附近的一匹母马吸引，主人想要使它平静下来，停止发情，结果把命丢了。报道说这匹马咬到了主人的颈静脉，还把他的脊柱给弄断了，显然这是一桩性质恶劣的“行凶”。但是马袭击并伤害主人的事情并不多见，所以尽管这事发生在波兰，我们在美国也能够知道。

公牛倒是常常伤人，但即使有人丧命，也很少是它们有意为之，它们会为了争夺支配权而向人发起挑战。公牛之间在进行这种搏斗时很少会伤害对方，但由于公牛个头太大，争夺支配权时又是用头抵，如果被它顶一下，人是无法承受的。公牛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强壮有力。

虽然被掠食动物的多数进攻行为都可以解决，但最好能够防患于未然，提前预防。对于被掠食动物来说，这意味着良好的训练。训练的目的是要让它学会合群，而不仅仅是支配性训练本身。在我看来，过去许多和动物打交道的人并不清楚二者的区别。他们认为任何训练都是支配性训练，因为训练者总是处于控制者的地位。也许要从精神上把马击垮的想法就来自这里。无论是马还是狗，任何动物的精神都不应该被击垮。对于生性比较紧张的被掠食动物来说，如马和牛，根本不用像狗那样专门理解顺从的概念。它们需要的只是训练，而不是被支配；而狗则不仅需要训练，还要学会服从命令。狗需要一个能够制服它的厉害角色，否则它就会称王称霸。对于被掠食动物来说，即使是进攻性强、喜欢咬人的马，管束起来问题也不大。

但要管束一条进攻性十足的狗可就难了。只有专业人士才能有效对付咬人的成年狗，他们专门处理动物的进攻性问题，但即使他们也很难将狗身上的进攻性彻底根除。得克萨斯州农工大学的兽医兼动物行为专家邦妮·比弗博士认为，一旦动物凌驾于人之上，情况通常会越来越糟糕。多德曼博士是治疗支配性进攻的专家，他说即使经过再严格的训练，也只有三分之二的狗的支配性进攻能够明显减少，另外三分之一还是有问题。尽管其中多数比治疗之前要好一点，但也有不少狗一点改善也没有，它们就很危险了。

如果允许它们凌驾于主人之上，许多狗都会咬人。一开始就教会狗不要咬人很容易，而一旦它开始咬人，再想制止就很困难了。为什么人们无法像训练小狗那样，重新训练一条成年狗，以此来消除狗身上的进攻性呢？我们不知道答案。

多德曼博士的研究表明：有些情况下，问题就出在主人身上。在对支配性和进攻性都很强的狗进行再训练的过程中，“情感型”主人不如“理智型”主人那么成功，后者往往能够坚持将再训练计划进行到底。也许“心太软”的人根本就无法成为合格的训练者，他们执行纪律不够严格。仅凭动物行为学家一句话，告诉他们说必须怎样去做，这是不可能使他们一下子就变成优秀训练者的。如果他们能够在狗小的时候就确立主人的权威，也许他们的狗就不会咬人了。对于所有正常的狗来说，事实都是如此。也有的狗是因为基因不良，生来就很危险，就像那些公鸡强奸犯一样。对这样的狗必须实施安乐死。但如果你的狗还正常，你可以通过顺从训练，确立自己的权威，有效制止其进攻行为。

想要训练狗的进攻行为很简单，但想消除它却很困难。这主要是因为魔鬼一旦从瓶子中跑出来，再让它回到里面是很难的。所有的狗都有做老大的本能冲动。主人必须要让狗明白，它不可能凌驾于人类，这是错的。一旦狗发现它可以凌驾于人，事情就变得无法挽回了。你无法从它的脑子里消除这种想法，这时能做的就只有教它，学会约束自己与主人一争高下的冲动。

对于大型猫科动物来说，事情就是如此。在《走出非洲》（Out of Africa）一书中，伊萨克·迪内森（Isak Dinesen）讲过一个关于宠物小狮子的故事。它非常驯服，对饲养场上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好，但它从来没有和小孩接触过。后来有人把一个小女孩带到了饲养场，有一次它不小心把小女孩撞倒了。幸好小女孩并没有受伤，它也不是有意为之。

但就在当天夜里，这个狮子跑到牧场上伤害了一些牲畜。从那以后，它就不得不在笼子里生活了。它已经认识到自己是一头狮子，而不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家猫。就在撞倒小女孩的那一刹那，它感受到了自己内在的力量，而这就足以唤醒它的本性。

一旦掠食动物的进攻性被激发，那是非常危险的。因此在电视或者电影上，如果镜头中需要有狮子或老虎撞倒人的情节，驯兽师一定会严格限制这种动作的次数。即使训练有素的狮子或老虎在驯兽师的命令下轻轻将人撞倒，它也会很快就变得非常危险，难以对付。

驯狮者必须从中学到一点，即不要让狮子意识到它是一头体重三百多斤的大家伙。不要给它机会展示力量，它的兽性就会抑制，而一旦狮子认识到自身的力量和进攻性，再想抹去这种认识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