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戴着银耳环
小王子旅馆的第一层是客厅,二三四层是客房,第五层是餐厅,顶楼则是晒衣服和喝茶聊天用的天台,可以眺望湖上王宫。
洗好澡后,我跑去餐厅找东西吃,却被吓了一跳,虽然快早上八点,餐厅的印度式沙发床上还横七竖八睡着四个男子。
“呃,早饭……”我有些窘。一个睡眼惺忪的微胖男子坐起来,打着大哈欠指指对面的厨房:“5分钟,5分钟。”他是厨子。
印度人说的“5分钟”不是确指而是泛指,它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半小时以上。我索性坐在餐厅等,没过多久,沙发床上的男子纷纷起来。一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少年洗漱完毕,看看时钟,从柜子里拿出一卷绳子往窗外抛去。
我正纳闷,只见他冲着楼下喊了几句后,然后拉起了绳子。
一个半透明的黄色大塑料袋被拉了上来,里面垒着十来包鲜牛奶!
我往楼下一瞧,手提鲜奶的送奶工正往前方走去,不远处又是一根摇摇晃晃的绳子在等着他。
张爱玲的书中提过,《侬本痴情》中的上海女子懒得下楼吃点心,就用玻璃丝袜将汤面盒子拉上来。她说的故事至今已近一个多甲子,这印度少年用绳索取奶,竟让人有时光逆流的错觉。
这时,小宝和毛毛已和拉客男子混熟了,才知道他的名字叫Max Sharma,年龄不上三十,这是他叔叔的店,在店里帮忙的都是自家兄弟。
“我给你取个中国名字,叫孙悟空好不好?”小宝翻着留言本上游客给Max取的本国名字,又瞧瞧他毛茸茸的胳膊,不由玩心大发。
我瞧着Max一副受用的样子忙解释,孙悟空呢,就相当于印度的猴神哈奴曼啊,在中国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是的,是的,孙悟空是中国的超级明星,超人!”小宝连忙手舞足蹈地补充。
*左为Ramon,右为Max。
Max更是开心,想着日后他见到中国游客后的自我介绍,我不免悄悄捏了把汗。
虽然只是五人份的早餐,厨子的手脚却慢得很。等得无聊,顺手开了餐厅里的电脑。当屏幕上的壁纸出现时,我们几个女人同时尖叫:“他是谁?”
这是一张英俊逼人的男子照片,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T恤和藏蓝色运动裤,抱膝而坐,深邃的蓝眼睛静视前方,耳垂上点缀着小小的银耳环,上唇和下巴上留着浅浅胡髭,正处在男孩到男人的转变期。
“Ramon,我的兄弟。”Max被我们吓了一跳。
“他在哪里?”我们咽了一口口水。
“他在艺术学校……”
“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看学校安排。”
“啊——”我们失望至极。
见不到Ramon,只好拿Max解解馋,其实他也长得不错,五官有着欧洲人的分明,又带有亚洲人的柔和,双目静谧如望不见底的池塘,也是秀色可餐。
原以为只是Max兄弟一家姿色不凡,等到日头高升行人渐多时在街上一转,一下被乌代普尔男子的风度勾住了魂。
德里和斋普尔脏兮兮,男人也连带着灰头土脸起来;阿格拉游客太多,日头又烈,无暇寻觅美色;瓦格拉西的祭司虽惊为天人,却高高在上少了那么一丝人气。而乌代普尔的男子几乎个个出落得水边柽柳般清雅可爱,身姿挺拔,语音柔和,清洁的棕色皮肤,浓得像夜色的头发,眉眼又像乌墨画上去那般黑。一半以上的男子都戴着小巧的环形银耳环,Max就戴了两个,脖子上还挂了一串乌木珠配银圈的短项链——许是和乌代普尔盛产银器有关。
做游客生意的男人和和气气,看见你走过来只是轻轻招呼:“女士,请进来看一看好吗?”翻看一阵后不买也没关系,脸上依旧带着笑将你送出门,向他们问问路,他们甚至会抛下店里生意带着你前往。
乌代普尔的男子儒雅俊美,也和一方水土不无关系。拉贾斯坦邦尚武,王公就有“武王”之称,叫作“Maharana”,区别于其他王公的称谓“Maharaj”,建都于此的乌代·辛格因能征善战至今仍受到顶礼膜拜。拉贾斯坦人虽然信仰等级不同,但传统上从王族到庶民都是战士,这里的沙漠男儿气质独特,宁静忧郁中又带有不容侵犯的威严,如同乌代普尔璀璨历史文化的缩影。
后来,毛毛和小宝在旅馆遇见了Ramon,和他聊天得知,小王子旅馆那些充满着印度古典韵味的鲜丽图案,都出自Ramon之手。他采用的是胶质颜料和油画颜料,再加上印度本土的矿物颜料。
再后来,担任杂志编辑的毛毛,发邮件采访Ramon,请他谈谈艺术、家乡和梦想。Ramon回答,自己从五岁就爱上了画画,在家人的支持下,去了专业的艺术学校学习。在人均收入较低的印度,做个靠画画吃饭的艺术家并不被大家看好,甚至有人对艺术家有所偏见。年轻人也更倾向学习实用的技术,他们的父母也很少会支持孩子当个画家。但Ramon对自己的前景很是乐观:“和很多中国人认为画家不是好职业一样,这个情况也同样发生在印度,但不是在乌代普尔,不是在拉贾斯坦邦,我们所在的是艺术之乡嘛。”他告诉我们自己对绘画无比痴迷,每当拿起画笔时,会感到能用自己的手指画出未来,“我激情四溢,甚至能看到天堂。”
采访稿中有个问题,问尚是单身的Ramon喜欢怎样的女孩。
他的回答相当可爱:“希望她像乌代普尔一样,忧郁、宁静,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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