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旅行准备:解放思想 头脑风景
导 航 战国 宋国 游说成风 非主流庄子 顺其自然
一、庄子成长记:特立独行的“非主流”
庄子所生活的宋国是前朝商人后裔聚居地,由于向周人投降而偏安一隅,所以宋人的性格普遍比较保守,也不求上进。比如著名的“守株待兔”成语,讲的就是一宋国农民看见一只兔子撞在树根上死了,便放下锄头在树旁等待,希望再得到撞死的兔子,结果自然再无所获。也因此,时人讽刺说“郑昭宋聋”,意思是郑人机灵而宋人呆滞。相应的宋地的学者也多墨守成规、不思进取。
出生于宋地的庄子性格上也不可避免地带有宋国特点,也有一点逃避现实。他在学生时代遍阅在他看来充满了虚伪说教的诗书礼乐经典,可他还没有成年,还不能去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不得不在当时主流社会的安排下,和所有正常的少年一样去上学求知。不过,在他的同学惠施认真学习的时候,他更爱跑到田野上拈花惹草,或跑到湖边逗鱼玩鸟,或跑到近郊游玩。相传,庄子小时候聪明好学,也爱到处走,曾与同学们结伴去楚国、越国旅游,探访古风。
长大之后庄子找了一份工作,在老家蒙邑当漆园小吏,职位低微,工资也不高,但是干的活不少,生活很穷困。如果他要升职加工资,就免不了要参与竞争,但这会使他不开心。他认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争过一个争不过另一个,所以他淡泊名利、退而不争,也避免和同事之间有利益冲突。即使过得贫困潦倒,他也没有整天唉声叹气。工作之余他不像孔子一样不断充电学习,他觉得“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要想用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便会感到很疲倦;明明知道这样很累,却还要不停地去追求知识,便会弄得更加疲惫不堪!庄子认为什么都不做最好了,“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特立独行的庄子在工作和学习上都没有太大的负担。
因为庄子“不求上进”,所以他可以活得很自我,也不怕别人非议和不理解他,他说“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对于只在春夏两季活着的虫子不必讲冬天的事,意思是对于讲不通的人就不要讲了。他的精神世界很丰满,但他不认为就需要到处向人炫耀,“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对于只生活在井底的蛙,不必对它讲大海的广阔。因为庄子讲话很有意思,又充满哲理,他的名气很快就传播开来。
楚威王听说有这样一个“奇人”,便派人带了重金过来请他。楚威王的两个使者找到庄子对他说,“要是你肯出山,楚王要让你当宰相”。庄子正在濮河边钓鱼,他拿着渔竿也没有回头看他们,说:“我听说楚国有一只神龟,死了已有三千年了,国王用锦缎包好放在竹匣中珍藏在宗庙的堂上。这只神龟,它是宁愿死去留下骨头让人们珍藏,还是情愿活着在烂泥里摇尾巴呢?”两个使者回答说:“当然情愿活着在烂泥里摇尾巴。”庄子说:“请回吧!我要在烂泥里摇尾巴。”
庄子拒绝了千载难逢的出仕机会,此后的岁月,他鄙弃权势名利,在乱世保持独立的人格。尽管他的内心也正直有锋芒,但他看得很清楚,当今世道污浊不容逆流直上,当今礼教不过是为束缚人的,所以他要做最好的自己,率性、自由。
二、庄子的旅行背景:战国时代游士成风
为什么庄子这样特立独行的人,在战国仍然很受欢迎?要知道战国时代什么东西最贵?答案就是人才。庄子所处的是战国时期,“战国”顾名思义就是战争不断的时代。春秋以后,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大诸侯国连年争战,后人称为“战国七雄”。
战国社会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革时期,政治、社会、经济、文化都因一场场战争而发生剧变。各诸侯国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在列国中争雄,纷纷废除了世卿世禄制度,迫切需求有智能、有知识之士,诱以利禄,招贤纳士。孔子之孙子思说:“今天下诸侯方欲力争,竞招英雄,以自辅翼,此乃得士则昌,失士则亡之秋。”此时人们有许多的重大问题需要有人回答,而能解决问题的人都会被尊为上宾,知识界精英因此极受欢迎,像庄子这样博学的人才,那是相当炙手可热。
各国诸侯争人才:士人流行“游说之旅”
各国诸侯争相拉拢人才,文人们也热衷于奔走在诸侯国之间到处谋求重用,和当年孔子所做的事差不多,他们在战国有一个正式的称谓“游士”。游士一般解释为从事游说活动的人,但这不够全面。古代的“游”有行走之意,又有“交友”之意。有人认为:“游”即行,又有学习和交友之意,所以游士也包括游学求知、广交师友之人。“士”是春秋战国时期新兴的知识分子阶层,那时“士”几乎没有不“游”的,这种“游”的活动史书称“游说”或“游学”。
春秋以后,游士日多,战国是游士井喷期。在“学而优则仕”和招贤养士的诱惑下,文人广为游学,以期在政治舞台上一展自己的聪明才智。当时但凡有点本事的士都喜欢游走在各诸侯国之间,他们主要是出售自己的学问和智谋,游说各国,宣传自己的主张,以求各诸侯的青睐,谋取荣华富贵;同时也拜师求学,广交师友,扩大自己的学术影响,从而踏入仕途。
除了各诸侯国国君外,各国王公贵族大夫对人才的需求也极大。因此养“士”(包括学士、策士、方士或术士以及食客)之风盛行。当时,以养士著称的有魏国的信陵君、齐国的孟尝君、赵国的平原君、楚国的春申君,这四人被称为“战国四公子”。他们竭力网罗人才,以扩大自己的势力,各自门下所养的士多时超过了三千人,比孔子门下的弟子还多。养士者为游学者提供良好的生活和学术研究环境,命曰列大夫,“为开第康庄之衢,高门大屋,尊宠之”,并“赀养千钟”,待遇十分优厚。
由于需要量大而人才紧俏,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游士们的主张一旦不被采纳就会换到别的大夫家或别国去,而不会像当年孔子一样总要厚着脸皮回到卫国。诸侯大夫多得很,跳槽太简单了,游士们的选择余地很大。那个时期所有的执政者,所有掌权的人,对知识分子都是客气恭敬的,很少说重话。相反,当时的知识界言论自由,士人相当牛,经常教训自己的国君和顶头上司。其中,孔子的战国发言人孟子,曾掀起了浩浩荡荡的游说之旅,排场比当初孔子大得多。孟子周游列国,所到之处享受的都是部长级待遇。据说他到齐国去,齐王派一个大臣跟孟子说:“齐王本想亲自登门拜访您,但因风寒不能前来,请先生上朝与齐王见面。”孟子一听,说:“对不起,我也感冒了,不去了。”
在这样的氛围中,我们民族思想文化史上出现了诸子百家争鸣的盛世。这个时代涌现了一大批著名的游士,前面有孟子等经典案例,后面墨子四处奔走;庄子同学惠施曾游魏、楚、宋等国;公孙龙游说燕昭王、赵惠王、赵国平原君赵胜;子夏从孔子游学,李悝从子夏游学;韩非和李斯曾从荀子游学;吴起从曾子游学,还有苏秦、张仪等,不一而足。
奴隶制瓦解:战国进入封建社会 商业进入发展期
战国时代是中国历史上告别奴隶社会进入封建社会的时期,原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土地分封制、公田制度开始瓦解,越来越多的新兴地主阶层和平民希望土地私有化,意识到问题的各诸侯国都不同程度地进行了变法,比如最早的魏国李悝变法、最彻底的秦国商鞅变法,这些变法废除了旧有制度,社会应势出现了私田,出现了封建土地所有制的新剥削方式。
在这样的新制度下,社会生产力发生了显著变化。原来是奴隶的生产者们被解放出来,在社会生产劳动中发挥了高度的积极性,改进了生产工具和技术,他们创造的铸铁柔化技术,比欧洲早2000年以上。铁农具、铁器使用范围扩大,而铁器的使用是生产力发展的一个重要标志。手工业独立经营发展起来,农民能经营家庭手工业。商品的交换也促进了相应的商业发展,出现了商业中心,庄子所在的宋国是商人后裔,所以宋国的经济土壤不错,另外齐国临淄、楚国郢、赵国邯郸等也是商业高度发达的商业城市。战国末期的大商人吕不韦正是在邯郸做生意的时候邂逅了秦国公子嬴楚(即秦庄襄王,秦始皇之父),从而通过自己的运作帮助嬴楚后来登上秦国的最高统治者宝座,而他自己也因此位至秦相。
庄子既没有掺和到这一股闹哄哄的“游说之旅”中,也没有参与人们热闹的经商捷径,安安分分地生活在宋国。庄子所生活的宋国已不复春秋五霸之一宋襄公时的辉煌,与孔子当时所看到的宋国社会风情也不一样了。在春秋争霸战中失败后,战事连年已拖累了宋国经济。同时宋国内部权力斗争不断,此时庄子所在的宋国是宋康王统治时期,宋康王先以武力推翻上任国君获得宋君之位,接着对外用兵与大小诸侯争霸。后世对他的评价是,穷兵黩武、暴虐无道,堪称桀宋,将他比喻为夏朝末代的荒唐的君主夏桀。
庄子因而对现实避之唯恐不及,“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也。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他说天下有道,圣人可以成就事业;天下无道,圣人只能保全生命。现在这个时代,仅仅可以避开刑戮。幸福不过像羽毛那样轻,不知怎样才可以去承受;祸患重得像大地一样,不知怎样才能避免。因为现实的不逍遥,所以庄子一直渴望逍遥游。
三、庄子的旅行准备:顺其自然
庄子旅行方式:身体和心灵哪个出游都一样
在《逍遥游》一文中,“逍遥”一词除了用做文题外,还有一次在文末出现:“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这里,“逍遥”与“彷徨”对举,根据文义,彷徨所表达的意思侧重于“身游”,与之相对,“寝卧其下”的逍遥该是超乎寻常意义的“心游”和“神游”。可见,相对于让身体去旅游,庄子更愿意让心灵去旅行——“神游”。
庄子的“神游”方式,谓形体不动而心神向往,如亲游其境。也就是说身体不在某个地方而在想象或梦境中游历某个地方。这种方式深得后人喜爱,南朝梁沈约曾写下,“迹屈岩廊之下,神游江海之上”。元朝萨都剌诗云:“少吐胸中豪,神游八荒外。”近代郭沫若在《水牛赞》中写道:“你角大如虹,腹大如海,脚踏实地而神游天外。”
庄子主张精神上逍遥自在,他认为精神可以达到一种不需依赖外力而成就的自在。庄子是一个极富想象力的“神游者”,所以经常他的双脚未曾到达的地方大脑早已触及。对于他来说,准备旅游就是准备让身心合一,身体和心灵哪个出游都无所谓,反正都是一个整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庄子旅行“工具”:养足精神开动脑子就好
游山玩水一直以来就是放松身心的绝佳方式,但是这种方式也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的。旅游一要有钱,二要有闲,而且两者要凑一块儿才行,有一首现代流行歌曲就唱着:“我想去桂林,可是有时间的时候我却没有钱;我想去桂林,可是有了钱的时候我却没有时间……”不是谁都可以像孔子那样休学辞职周游列国的。
即使有钱有闲,想要真正体会到逍遥游之乐趣,还得有情趣才行。对无情趣的人而言,旅游不过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看到景点就拍照,回来一问什么都不知道”,纯属消磨时间而已。今天有钱有闲的人多了,一到假期旅游景点放眼望去,到处人山人海,只见人头不见山头,这都不算有情趣。而有情趣的战国文人们又没多少闲情真正去旅游,战国时代旅游受到许多条件限制,庄子当时面临的是各种旅游设施和旅游条件都非常落后的时代。旅游基本上局限在一般人所熟悉的行动范围内,那时不仅交通条件极差,甚至连最基本的食宿条件都不具备。庄子说,“适莽苍者,三餐而反,腹犹果然;适百里者,宿舂粮;适千里者,三月聚粮”。许多文人的游说之旅,也是为了生存需要而进行的旅行。
抛开以上所有困难,不说有没有钱、有没有时间、有没有情趣和旅游条件发不发达,就说各诸侯国之间动不动就发生战争,一不小心在路上给撞上了,搞不好就落个伤残或连命都没了。旅游不仅要忍受肉体上的饥饿和痛苦,还要冒生命危险,值不值当?即使幸运躲过一次次战祸,所到之处常见当地老百姓愁眉苦脸,还哪里谈得上逍遥游?所以,时人常常是谈“游”色变,视旅途为畏途。
这些庄子自然明白,所以,庄子的旅游不提倡真正出去走,而是提倡“游心乎德之和”、“乘物以游心”的思想遨游和精神漫游。庄子的旅游哲学是一种“逍遥游”的旅游哲学,它所强调和追求的是逍遥与超然,即排除客观世界,只限于主观世界的自由的思想遨游。庄子旅游,强调和追求的是游于人世之上、自然之上、万物之始的审美情趣。庄子以天地万物自然为美,他的旅游审美是一种“神与物游”的旅游审美。
我们学习庄子的逍遥游,只需要养足精神,开动脑筋展开联想,不一定要在现实中实现,而是身在家中,精神却投向自然——神游,无旅途之劳顿,无人声之喧嚣,无钱财之耗损,无时间之荒废……可谓好处多多。尽管不是身临其境,但对于有情趣的人,纵然是想象中的一花一草一木也可以拈花一笑,品出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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