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葡萄沟

看过小说《西游记》的人都还记得，唐僧率领三个徒弟去西天取经，受阻火焰山。孙悟空几经周折，借来芭蕉扇，扇熄了八百里火焰，师徒才得以重返西天之路。由于吴承恩在《西游记》中的奇特描写，火焰山便闻名于天下，从古至今吸引着天下无数的游客。

火焰山，又叫赤石山。它位于吐鲁番盆地的中央低处，整个山体皆由红色砂岩组成。夏秋季节，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赤红的山石上，红光闪烁，热浪蒸腾，恰似团团火焰。

八月盛夏，我们几个人在维族朋友乌思曼·巴拉提的陪同下来到火焰山。那灼人的热浪烤得人们无处藏身。难怪小何同志一钻进空调面包车时就打趣说：“幸得借了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不然大家被炼成金丹了。”他的话音刚落，便引起车里的一阵笑声。此话纯属戏言，不免夸张，但火焰山的极度炎热着实让我们感受到了一次大自然的桑拿。

在领教了火焰山的炎热之后，最好能享受一下清凉。这是我们那一刻共有的一个渴望。在红褐色砂石赤热的大漠戈壁中驱车约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著名的葡萄之乡——吐鲁番。我们一下车就立刻感受到了这里是火焰山的另一个天地，并且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这时，乌思曼·巴拉提对大家说：“吐鲁番盛产葡萄在中国家喻户晓。但是，在吐鲁番盆地中，哪里的葡萄最著名？葡萄酒最香醇？气候最凉爽？恐怕大家就难以回答了。因为你们是第一次来新疆。现在我来告诉大家，这里就是我今天领你们看的著名吐鲁番的——葡萄沟。”

随着乌思曼·巴拉提的讲述，我放目远眺。呈现在眼前的是在火焰山怀抱中一条两山夹峙的绿色山谷。那山谷南北长足有七八公里。东西宽约一到两公里。它就像镶嵌着红边的一条绿色丝带，显得十分夺目。8月下旬，沟外的气温仍在40℃以上，而在沟内却是绿荫浓重，溪流潺潺，连片的葡萄架下如同一个珠宝世界。一串串的葡萄或鲜绿，或紫红，似如珍珠、玛瑙在垂挂着。我们随意漫游在一道绿色长廊葡萄架的浓荫下，到处都弥漫着清香的味道。在连片的葡萄园之间，还可影影绰绰地看到一个个维吾尔族的农家小院，尽显错落有致。我们还发现在较高处竟是一个个四周留有无数个小孔，像是碉堡一样的土坯建筑。乌思曼·巴拉提告诉我们：“那是晾葡萄干的阴房。”随即，我们跟着乌思曼·巴拉提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只见晾房的维族主人把收获的一串串葡萄悬挂在阴房中的吊架上。主人介绍说：“葡萄在自然风的干燥下，大约一个半月的时间就能成为嫩绿透明、甘甜柔腻的无核葡萄干。”“这样的情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过。原来，我们在东北吃到的葡萄干竟是这样制成的……”我不禁自语道。此时，我面对维族居民中这最富有特色的风情，好一派典型的西域风光，不禁由衷地感慨道：“难怪古人说，‘他方之果，宁有匹之者’。”

中午，我们来到了综合开发区的葡萄山庄。虽说是开发区，可这里仍幽静朴素，原始的风貌依旧。我们走到维族农家小院的房廊前，围坐在葡萄架下的一张小桌旁歇息。随即身着维族服饰的两个女青年便给我们端过来几大盘子鲜葡萄。并用她那不地道的汉语说：“这是这里盛产的无核白、马奶子、喀什喀尔等优质葡萄，请品尝！”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陌生客，每人抓起一串葡萄坐在那旁若无人似的大口大口地嚼起来，品食中都共同感到这里的葡萄甜度适口，味道香浓。此时，位于身旁沟里叮咚作响的泉水更是让我们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爽快之感。就在这时，十分好客的乌思曼·巴拉提坐在一旁说：“据记载，中国的葡萄是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吐鲁番已有二千多年种植葡萄的历史。葡萄种类达六百多个。最名贵的‘无核白’，就是近几百年来培育出来的一个新品种。这种葡萄生长过程中不但耐旱，而且秧的寿命很长，可以活几百年。所结的果实穗大，汁多，含糖量高，既适合鲜吃，也适合于晾制葡萄干。吐鲁番葡萄的种植面积和总产量占全国的五分之一。这里的葡萄酒的酿造史与种植史一样悠久。并于唐代传入内地……”

我们正兴浓地谈论着这里的葡萄，这时服务员又给我们每个人送来一盅名叫楼兰的葡萄酒，请大家品饮。我是从来不喝酒的，可这次却在乌思曼·巴拉提和同志们的一再劝说之下，破例地随饮一盅。同志们说，不然会留下一点遗憾的。不想，这盅酒下肚之后，不但一时胃里有一种热乎乎的感觉，就是在5分钟之后，我的口里还留有楼兰酒的醇香呢！这时，乌思曼·巴拉提又打开了他那话匣子：“你们听过楼兰的传说吗？故事讲的是一个被大漠吞噬的地方。那里曾经是一个美丽的国家，楼兰国的王子爱上了一个异族姑娘，但由于族与族之间的仇恨，世俗的争扰将他们打搅。于是，等不及爱情的姑娘就在一个清晨，喝下了巫师的毒酒。当王子抛开世俗繁华，来寻找她的爱人的时候，却发现生命与爱情都已化为灰烬，飘散成风。后来，人们为纪念这段纯真的爱情传说，将在鄯善县产的葡萄酒起名为楼兰酒！现在新疆楼兰酒业公司就在位于吐鲁番盆地东侧的火焰山下的鄯善县境内。该公司以生产金楼兰酒为主，还有楼兰干红、楼兰干白……。”乌思曼·巴拉提的生动讲述，在瞬间把我们饮酒、品酒的思绪带回到千年以前的楼兰国，带到了现代化楼兰酒的生产基地之中。在聆听乌思曼·巴拉提讲述的故事时，我们倍感楼兰酒的醇香该有多么源远流长。这不禁让我联想起关牧村演唱的《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那首歌。阿娜尔罕的醉意身影似乎就呈现在我的面前。这时，我还不禁回想起在十几年前，当我第一次听到关牧村演唱这首歌曲的时候，就曾激起过对吐鲁番的神往与渴望。而没想到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却置身于这里。我不仅亲口品尝到吐鲁番葡萄汁的鲜美，还亲口品饮了楼兰酒的醇香。我不禁感叹：“美哉，吐鲁番！美哉，楼兰！”

在这别具风趣的午餐过后，我们便来到了度假村的尼塔园。这里是歌舞的乐园。演出开始之后，那独具新疆特色的那孜库姆民间舞蹈，竟一下子把我们带进了欢乐的气氛之中。舞蹈演员在表演中更具一种诙谐、幽默的喜剧色彩。尤其跨腿、耸肩和矮子片步、挤眉弄眼等滑稽动作，逗得我们一次次地开心而笑。达坂城姑娘们的歌舞表演更是给我们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此次火州之旅，与其说是短暂的，莫不如说是难忘的。因为我们虽然身处在灼热的大漠戈壁之中，而此时做客是在充满绿色、溪水潺潺的葡萄沟里。然而，干旱少雨的吐鲁番却并不缺水，这里的水是以坎儿井的形式潜流地下，又以葡萄的形式垂挂在枝头，更以酒的醇香存于人们的口里。这里的生物都是在坎儿井水的滋润和哺育下而一代代传承和繁衍生息。我想，这就是诠释给我们这里的生命源泉与力量。

这次做客葡萄沟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无疑是一次对西域文化的朝圣，是一次永远难以忘怀、十分难得的真实感受。吐鲁番你在中国和世界早已闻名遐迩。你这不朽的名字，我将永远为你赞颂和歌唱。

此文发表于2005年10月5日《辽宁日报》的《北方》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