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久行至阿勒颇城,这是一大城池,艾布·侯赛因·本·祖拜尔形容该城时说:“其地位重要,威名远扬,曾有过许多被宣赞[111]的君王,它深入人心呀。”当地的著名城堡坚固莫摧,高插入云,该城堡系用大石雕砌,布局严谨,它敢与时间抗衡,它送别了多少人世的过客啊!过去的城长哈姆达尼人,及其诗人[112]在何处哇!其建筑犹存,而诗人已矣!大地太奇怪啦!君王们已经逝去,而地区尚存。人们已死,而大地未消失。此后,阿勒颇任人侵掠。若干君王已成明日黄花,空间代替了时间。城名之成为阴性,像是无须打扮的美女。在赛奋道拉即伊本哈姆达尼[113]以后,它又像花枝招展的新娘出现。它的青春或将衰老,它的重要也将消失,不久会成一片废墟。
阿勒颇的城堡名舍赫巴[114],堡内有两口井,涌出泉水,故无断水之虑。有城墙两重,壕沟内也有泉水。城墙上碉堡密布,碉堡上排列着拱形堞口,每一碉堡都有人驻守。食品在堡内能久储不坏。堡内有一游览胜地,供人游访。据说先知易卜拉欣曾于此处修行。该城堡与位于幼发拉底河畔的由马立克·本·图格修建的赖哈贝城堡相似,该城堡位于沙姆和伊拉克之间。鞑靼人的暴君合赞汗[115]进攻阿勒颇城时,曾围困该城堡多日,但终未得逞,而以失败告终。
伊本·朱赞说,赛奋道拉的诗人哈里底描述这一城堡时说:
赫尔喀[116]对觊觎者准备下居高临下的堞口和坚固难越的工事。
天空给它带来了云裳,让它挂上流星项链。
在夜闪的光芒下,它宛似少女出现在云端。
多少士兵因梗阻丧命,若干权势也会断子绝孙。
言归正传,据说阿勒颇是以阿勒颇·易卜拉欣而命名的。因先知易卜拉欣曾在这里居住过,他有许多羊只,对过往的贫困人士他都供应羊奶,大家都聚集在他那里讨取易卜拉欣的羊奶(即阿勒颇),因而得名。阿勒颇地处冲要,街市宽广,主次有序,是无比的上好的城市。市场上搭有木板顶盖,人们经常处于荫凉之中。清真大寺是最美丽的寺院之一。寺的天井里有一水池,环绕着宽大石板地,寺的演讲台制造精美,镶嵌着象牙和紫檀。大寺附近有一座堪与大寺媲美的学校。那是由哈姆达尼长官们兴建的[117],当地除此之外,还有三座学校和一所医院。至于城外则一望无垠,十分辽阔,禾田遍地,葡萄成荫,沿河多园圃,此即流经哈马之河,又名阿西[118]河。据说该河之所以以阿西命名,因河流湍急,使人以为河水自下往上流。阿勒颇城外,使人心旷神怡,精神抖擞。故该城可作哈里发的京都。
阿勒颇的总长官是艾尔欧,他是纳绥尔素丹的司墨大臣,是一位法学家,素有公正之名,但为人吝啬。阿勒颇的法官官职,分为四大教法学派的法官。法官凯马鲁丁·本·宰买洛卡尼,是沙斐仪派法官,他面貌堂堂,性格良善,品德端正,知识渊博。纳绥尔素丹曾派人召他出任京城总法官,他应召赴任,途经布洛贝司时病逝。他任阿勒颇法官时,大马士革等地的诗人都闻风而至。其中有沙姆诗人哲马鲁丁·艾比·伯克尔·穆罕默德。他是圣训学家谢赫舍姆斯丁·艾比·阿卜杜拉·穆罕默德·本·奈巴台·古莱什·艾迈威·法鲁克的儿子。他写诗说:
琛赖格[119]为你离去悲伤,
舍哈巴[120]为你光临而欢畅。
大马士革为你迁走极其惋惜,
阿勒颇的丘陵却大放光芒!
你的房子、天井蓬荜生辉,
整个宅第也闪烁放光。
品德、甘露的追求者呀!
好施之士也显出吝啬相!
这是凯马鲁丁,在他那里,
显示着高尚品德和宽宏恩赏。
他是一位出身名门的法官,
子孙借他的积德而繁昌。
安拉因他而对阿勒颇人普降洪福,
真是安拉的安排,适逢其祥。
他的洞察力振聋发聩,
他的睿智恰似光辉的太阳。
长官中的佼佼者!你的能力
着实出类拔萃。
高官厚禄无损于你的凌云壮志,
你的高贵驾乎斗牛之上。
你学识渊博,遐迩皆知,
正如划破漆黑阴雾的曙光。
你政绩昭著,连敌人也满口承认,
你德行端正,连敌人也一致赞赏。
这一诗段共有五十多句,法官听后赏他衣服一套,迪尔汗若干。但评论者指出,该诗开场不应用“悲伤”词句。伊本·朱赞说,他的断句诗却极工整。他的诗在当时东方可谓首屈一指。
我离开阿勒颇到达梯济城,该城位于去根奈司勒的途中,是突厥人新建的。市街美丽,寺院建筑极精。当地法官是白德尔丁·阿什克伦。根奈司勒城原是一大古城,曾遭破坏,现留残坦颓壁。我不久去安塔基亚,这是一大城,该城原有的城墙是全沙姆境内最坚固的,扎希尔素丹攻克该城后,将城墙拆除。城内人烟辐辏,房舍典雅,花树水源甚多。阿西河就在城外。
当地有哈比卜·纳吉尔[121]的坟,坟上有道堂一座,供给过往行人食宿。主持者是高龄清廉谢赫穆罕默德·本·阿里,他年逾百岁,精力旺盛。一次我去他的花园拜访他,他正在把捡得的柴禾背着运回城内的家里。我还见到他的小儿子,他年过八十,已经弓腰驼背站立不起了。乍看他二人,会误把父亲当成儿子,把儿子当成父亲呢!
我继而行至布额腊司堡,那是一座坚固的城堡。当地有花园田禾,从此进入希司地区,那是亚美尼亚异教徒的地区,但他们仍是纳绥尔素丹的臣民。他们向素丹交纳贡金,他们的货币是纯银币。该城堡的长官是萨雷门丁·谢巴尼。他有一个好孩子,名叫阿拉乌丁。有一个侄子,名叫侯萨姆丁。他为人善良慷慨,驻扎在鲁苏素地方,负责保卫通向亚美尼亚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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