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见到豪华游轮,是在1982年10月11日。那天清晨,一艘蓝白相间的挪威游轮徐徐驶进上海黄浦江。它叫“皇家维京海洋号”(Royal Viking Sea),是一艘远洋游轮,重28 000吨,长205公尺,可载710名旅客。
8时,船靠岸了,岸上挂着用英文写成的“欢迎”横幅标语。3个月前,美国著名作家海因莱因的夫人写信给我,告知她和海因莱因在这一时刻将到达上海,果真一点都不差。
海因莱因已经75岁高龄了,稍高的个子,高而宽的前额,稀疏的白发,脸色白里透红。他走路要拄拐杖,步履蹒跚,讲话声音很低,节奏显得有点慢,那双明亮的眼睛很有精神。他的夫人年已古稀,一头皓发,行动轻捷得多,很开朗,常常说着说着,双眉一扬便笑了起来。夫人成了海因莱因事业上的助手,从来往信件到出版合同,都由她处置。
1982年10月11日,作者在上海黄浦江码头迎接从美国乘坐“皇家维京海洋号”游轮到来的美国著名作家海因莱因夫妇
当时的中国,刚刚改革开放,在黄浦江上难得看见“皇家维京海洋号”这样的庞然大物。
我问海因莱因,从美国来上海,为什么不乘坐飞机?他说,乘坐游轮是一种享受!
海因莱因每年都要安排出游,因为写作太累了。乘坐游轮横跨太平洋,呼吸海上空气,晒晒太阳,如同居住在豪华宾馆一样舒适,是很好的休息。
那一回是我第一次目击来自美国的豪华游轮。但是海因莱因夫人说,“皇家维京海洋号”是挪威游轮公司的船。当时我有点不解,美国工业这么发达,游轮怎么是“挪威籍”的?
中美之间航行的游轮,最初是邮轮。顾名思义,那是运送信件和包裹的邮务轮船。在飞机航运出现之前以及还不那么发达的时候,洲与洲之间的信件和包裹靠专门轮船运送,这便是邮轮。在轮船业相当发达的英国,邮轮一度相当多。最初邮轮由英国皇家邮政专营。这些邮轮上挂着英国皇家邮政的信号旗。
在1850年之后,英国皇家邮政允许私营船务公司帮助他们运载信件和包裹。于是原本只是载客的远洋轮船,也挂起英国皇家邮政的信号旗,也叫邮轮。这种邮轮跟最初的专门从事邮递业务的邮轮不同,以载客为主。
我头一回听说邮轮,是在采访著名作家高士其的时候。1925年9月他从上海到美国留学,乘坐的是美国邮轮“杰克逊总统号”横渡太平洋。那时候,“杰克逊总统号”定期往返于中美之间,每个航次要花费半个多月。
后来我在写作钱学森的传记时,得知他1935年负笈东行,从上海到美国,乘坐的也是这艘“杰克逊总统号”邮轮。钱学森在1955年回国时,则乘坐“克利夫兰总统号”邮轮。许多中国名人乘坐过这艘邮轮,诸如胡适、张爱玲、李小龙以及科学家华罗庚、郭永怀、朱光亚等等,使这艘邮轮留存在中国人的记忆之中。钱学森所乘坐的是“克利夫兰总统号”第60个航次。
最著名的邮轮,当推“泰坦尼克号”。那是20世纪初由英国白星航运公司制造的一艘巨型邮轮,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豪华邮轮,号称“永不沉没之船”、“梦幻之船”。1912年4月10日,“泰坦尼克号”从英国南安普顿起航前往纽约,开始了处女航。不幸的是4月14日晚,“泰坦尼克号”在北大西洋撞上冰山而倾覆,1500多人葬身海底。我在观看电影《泰坦尼克号》时,在目击这一灾难性事件的同时,也领略了“泰坦尼克号”邮轮的奢华——尽管这是100年前的邮轮。
停靠在赫尔辛基港的维京号豪华游轮
作者夫妇在墨西哥泰坦尼克号拍摄地
钱学森1935年从上海赴美留学时乘坐“杰克逊总统号”邮轮赴美国时在轮船上留影
随着民航业的发展,洲际的交通工具被快捷的喷气式客机所取代,邮件理所当然也上了飞机。邮轮逐渐失去了竞争力,这时候“摇身一变”成为豪华游轮,成为集休闲、娱乐、游玩、交通于一身的“海上度假村”,走出了新的发展之路。
在汉语中,游轮不仅与邮轮同音,而且与油轮同音。不仅有人把游轮与邮轮混为一谈,甚至与油轮混为一谈。其实油轮虽然也是远洋轮船,但那是装载石油的货轮,与游轮毫不相干。至今仍有许多人把游轮写作邮轮,那是不确切的。今日的游轮,已经不再是邮轮。
游轮越造越大,越造越豪华,远远超过了“泰坦尼克号”。如今的豪华游轮往往设有电影院、夜总会、自助餐厅、咖啡厅、各色酒吧、美容院、露天游泳池、儿童游乐场、购物中心、图书馆、教堂、高尔夫球场等等,俨然是一座海上城市。
停靠在赫尔辛基港的远洋巨轮
欧洲是游轮制造业的中心,尤其是芬兰。
据报道,世界80%以上的豪华游轮都由这四家船厂建造:芬兰的阿克尔集团(拥有马萨和芬亚德两家船厂)、意大利的芬坎蒂尼集团、法国的大西洋船厂和德国的迈尔船厂。制造游轮给欧洲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以2010年为例,欧洲游轮产业给欧洲整个经济带来收入为352亿欧元,其中140亿欧元为直接收入。
制造游轮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造船厂造的是船壳和发动机,而上千间客房以及水、电、气是由众多企业配合生产、组装的。那些客房是预制的,像搭积木一样装配到游轮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韩国STX集团收购了芬兰阿克尔集团与法国大西洋船厂,成为世界游轮制造业的新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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