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湾多日,天气一直不错,只有在前往新竹那天,下了一整天的细雨。
我原本打算乘高铁从台北前往新竹,36分钟就能到达,很方便。可是,我的长子却告诉我,高铁新竹站离新竹市区颇远,而我要去的新竹科学工业园区在市区,从高铁车站到市区很不方便。那天他的轿车正好有空,便请他的司机驾车,送我和妻前往新竹。
福尔摩沙高速公路,简称“福高”,又称为“国道三号”或俗称“二高”(包括北二高,南二高与中二高),是台湾西部平原丘陵区上第二条南北纵向贯穿全岛的高速公路。除了可以有效疏通“国道一号”(中山高)已趋近饱和的交通流量外,平衡城乡发展也是这条高速公路非常重要的功能之一。
从台北到新竹,有两条高速公路可走。那天,张司机选择了“国道一号”高速公路。这条高速公路连接北端的基隆港与南端的高雄港,又称“南北高速公路”或者“中山高速公路”,是台湾的南北公路主动脉。这条高速公路是台湾第一条高速公路,是当年蒋经国的“十大建设”工程之一,1971年8月14日动工,1978年10月31日全线通车。这条高速公路贯穿基隆市、台北县、台北市、桃园县、新竹县、苗栗县、台中县、台中市、彰化县、云林县、嘉义县、嘉义市、台南县、高雄县、高雄等15个县市,全长372.8公里。
另一条高速公路是“福尔摩沙高速公路”,简称为“福高”。福尔摩沙是葡萄牙文中对台湾的称呼。“福尔摩沙高速公路”又称“国道三号”,也是南北走向,贯穿基隆市、台北县、桃园县、新竹县、苗栗县、台中县、彰化县、南投县、云林县、嘉义县、台南县、高雄县与屏东县。建设“福尔摩沙高速公路”,是为了减少“国道一号”高速公路车辆过多的压力。
离开台北,进入“国道一号”高速公路。在雨中,泰山收费站出现在眼前。按照大陆的习惯,见到公路收费站,汽车必须停下来,司机交了钱,拿到收据,前方的栏杆开启,汽车这才能够进入高速公路。然而,司机张先生似乎对前方的泰山收费站毫不在意,从“电子收费ETC”的牌子下呼啸而过。
张先生指着轿车档风玻璃下方一个黑色的小方盒告诉我,这是“e通机”。刚才轿车从“电子收费ETC”的通道通过时,“e通机”已经自动缴费了!
原来,ETC(Electronic Toll of Collection),即“电子不停车收费”。因为依靠人工收费,汽车要停车交费,大大影响了汽车的通过速度,常常造成汽车在收费站堵车。改用“电子收费ETC”,汽车不停车就自动缴费,就从根本上解决了收费站堵车现象。“电子收费ETC”是一个集中了无线电通讯、计算机网络及信息处理、自动控制等多项高新技术的系统。其中的“e通机”是车主缴费的机器,只要往“e通机”里用充值卡充值,就能保证汽车顺畅通过“电子收费ETC”的通道。另外,“电子收费ETC”还配有自动抓拍机,专门拍摄那些不缴费而闯关的“赖账车”。
轿车上了高速公路,车速就大大加快。在台湾,高速公路上的最高行车速度为每小时100公里。
当司机张先生驾车离开高速公路,新竹就遥遥在望了。从台北开车到新竹,大约前后花费了1小时。
公路两侧,不时闪过一座座大楼,“铼德科技”、“和鑫光电”、“振曜科技”、“京元电子”之类的高科技公司招牌不断闯入我的眼帘。
新竹,台湾高科技中心,有着“台湾的硅谷”之誉。不过,在台湾,则是称之为“台湾的矽谷”。
关于“硅”与“矽”的由来,我倒能够追本溯源,因为我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
其实,硅是一种化学元素的名称,即“Si”。在化学上,凡是金属元素都写成“金”字旁,而硅写成“石”字旁,表明是非金属元素。
硅是在地壳中的含量,仅次于氧,占地壳总重量的百分之二十六。我们脚下的大地的重要成分便是硅的化合物——二氧化硅。石英,就是很纯净的二氧化硅。
从二氧化硅中可以提取纯硅。纯硅是钢灰色的八面晶体。纯硅晶体切成薄片,便称“硅片”。如今各种集成电路,其实就是用硅片做成的。正因为这样,硅成为高科技的“主角”。
硅的中文名字,原本命名为矽。
1953年,中国科学院决定把“矽”改称为“硅”,原因是“矽”与另一化学元素“锡”同音。这一改称,应当说是很正确的。这么一来,在上化学课上,老师原本说到“二氧化矽”,跟“二氧化锡”分不清楚,必须在黑板上写一下,学生才明白。改称之后,“二氧化硅”、“二氧化锡”不同音,也就没有那样的麻烦了。
然而,台湾不改,尽管他们也知道把“矽”改称为“硅”是正确的——这诚如简体字比繁体字书写要方便得多,大陆采用简体字,台湾仍沿用繁体字。“硅谷”与“矽谷”的差异,也就是这么来的。
新竹市区屋宇整齐,街道广阔。这里是台湾的文化、科技名城。新竹市原为平埔族道卡斯族“竹堑番社”居地,古称“竹堑”。17世纪后期,海峡彼岸的福建人来此开垦。光绪元年(1875年),竹堑城改称新竹并设县治。1982年新竹成为台湾的省辖市。
新竹市位于台湾岛的西北部,丘陵多而平原少,西面濒临台湾海峡,地势自东南向西北逐渐倾斜、下降,中间是头前溪和凤山溪冲积而成的狭长的新竹平原,形成了一个朝西的“畚箕”。这个“畚箕”不断“畚”进来自大陆的西北风,尤其是在冬季,西北风呼呼吹进这个“畚箕”,所以新竹有着台湾“风城”之称。宜兰的地形也是一个“畚箕”,只是宜兰位于台湾岛的东北部,宜兰这个“畚箕”朝东,不断“畚”进来自太平洋潮润的风,因此宜兰多雨。在台湾,“新竹风”、“宜兰雨”是颇有名气的,人们甚至把这种特殊的气候现象合称为“竹风兰雨”。
新竹的东南地势高,是因为那里有18座排成新月形的山,名曰“十八尖山”。这十八尖山其实都不高,其中的最高峰也不过海拔128.9米。那里已经辟为森林公园。轿车沿着光复路往前,朝十八尖山驶去。我倒不是要去游森林公园,而是要去著名的新竹科学工业园区。
新竹科技工业园区
台湾早在1969年底,便着手在新竹东南部建设“科学工业园区”的规划。经过十来年的准备、筹划,在1980年12月15日正式设立了“新竹科学工业园区”。
从此,一幢幢新楼在新竹科学工业园区崛起。只是这里不见高烟囱,不闻机器轰鸣声,仿佛是一群办公楼,一群库房。至今,已经有近400家高科技厂商进驻。其中新竹园区占地约632公顷,竹南园区占地约141公顷。这里的高科技产业主要包括有半导体业、电脑业、通讯业、光电业、精密机械产业与生物技术产业。内中,特别是半导体制造业,已经成为世界半导体主要生产中心。
在新竹科学工业园区,重要的高科技产业有台积电(TSMC)、联华电子(UMC)、力晶半导体(Powerchip)、旺宏(MXIC)、华邦电子(Winbond)和硅统(SIS)。
新竹市的居民原本以从福建迁来的客家人为主。由于新竹科学工业园区的建立,十万高科技人才涌入新竹,给300年历史的新竹注入了新鲜活力,使新竹市外来的高学历人口迅速增加。如今,新竹市的人口为36万。
我很熟悉美国的硅谷,因为小儿子就在美国硅谷工作。我一次次前往美国,经常就住在硅谷。硅谷集中了7000多家高科技电子公司和软件公司。我不仅访问过硅谷的IBM、YAHOO、GOOGLE、SUN、CISCO等诸多名牌高科技公司,而且还一次次前往硅谷的“首都”——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斯坦福大学之所以有着硅谷的“首都”的美誉,不仅因为硅谷最初起源于斯坦福大学,而且成为硅谷的科研中心和人才输送基地。
同样,我发现,在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也有着“首都”——两所台湾著名的大学坐落在那里,同样成为新竹科学工业园区的科研中心和人才输送基地。
作者在新竹清华大学
驱车来到新竹光复路二段,我来到清华大学。大门口,矗着高大的立柱,上写“国立清华大学”。通常,大陆方面称之为“新竹清华大学”或者“台湾清华大学”,以区别于北京的清华大学。在这里,我沿用大陆方面的用语习惯,称之为“新竹清华大学”。另外,大陆人习惯于简称北京的清华大学为“清华”,而台湾人则习惯于简称“新竹清华大学”为“清大”。
其实,北京的清华大学与新竹清华大学同出一源。1911年,以美国所退庚子赔款为资金在北京创建了清华学堂,后来清华学堂发展为清华大学。
清华大学原本一直在北京,而在台湾并无清华大学。新竹清华大学是在1955年12月新建的。新竹怎么会新建起清华大学呢?内中的原因是当年担任过清华大学校长的梅贻琦先生,在1948年冬被国民党当局接往台湾。梅贻琦先生筹划在台湾新建清华大学——当时国民党当局称之为“复校”。于是,在新竹新建了“国立清华大学”,校长为梅贻琦先生。1962年5月,梅贻琦先生在新竹清华大学校长任上病逝,葬于校内。为了纪念梅贻琦先生,他的墓园里种满梅花,称为“梅园”。梅贻琦先生的墓碑的碑铭,由梅先生的老友、曾任北京大学校长的蒋梦麟所撰。
我对北京的清华大学很熟,因为我曾就读于北京大学,隔壁就是清华大学。进入新竹清华大学,自然跟北京的清华大学相比较,有两点感觉:
我的第一感觉是新。新竹清华大学是新建的,没有北京清华大学那样的厚重的历史沧桑感。新竹清华大学校园内有一个很大的湖,众多的楼房倚湖而建,一派秀美江南风光,与北京清华大学全然不同。
我在校园中漫游,发觉新竹清华大学延续了北京清华大学的特征。比如,照着北京清华大学写着“清华园”的校门重建的门楼,虽说不是建在大门口,而是建在办公楼前,但是令人一看就记起北京清华大学。在建筑系的大楼上方,我见到“风云际会,水木清华”八个大字,同样令人记起北京清华大学。另外,在综合服务大楼的外墙上镶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八个大字,那是清华大学的校训。在北京清华大学建校之初,梁启超先生来校演讲,以“君子”为讲题,引述易经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及“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勉励同学,从此清华大学便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作为校训。
新竹清华大学成为新竹科学工业园区的支柱,园区很多高科技人才,来自新竹清华大学。在新竹清华大学培养的人才之中,最著名的是诺贝尔奖得主李远哲。
在新竹清华大学,我见到丰富多彩的学生活动海报,诸如“就在京夜”(京剧票友聚会)、“舞肆运动”(“五四运动”的谐音,即舞会)、“黑炫风”(圣诞节舞会)等等,内中最醒目的是“梅竹战”广告,列举足球、男排、女排、男篮、女篮等等战绩,分别用梅花和竹叶表示胜利者。梅——梅贻琦先生,已经成为新竹清华大学标志。竹,又是代表谁呢?
我驱车来到一箭之遥的“国立交通大学”,那里便是“竹”。按照大陆的习惯,通常称为“台湾交通大学”或者“新竹交通大学”。
创办新竹交通大学,是受到新竹清华大学建校的影响。
交通大学比清华大学的历史更加悠久,创建于清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当时清朝大臣盛宣怀因深感中国科技的落后与人才的匮乏,奏请朝廷,在上海创立南洋公学,1912年改名交通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1921年改称交通大学。如今,在大陆除了上海交通大学,还有西安交通大学、西南交通大学、北京交通大学。
在台湾,原本没有交通大学。由于清华大学在新竹“复校”,美国交通大学同学会赵曾珏等在1956年借交通大学创建六十周年纪念之际,建议在台湾也进行交通大学“复校”。
1958年6月1日,“国立交通大学电子研究所”成立,并在台北市罗斯福路设立办事处,并决定在新竹建校。先是称“工学院”。1979年,“国立交通大学”在新竹正式挂牌。
新竹交通大学以电子工程为重点,成为新竹工业园区的顶梁柱。如今台湾的电脑大亨、宏碁电脑集团董事长施振荣,就是新竹交通大学的毕业生。
为什么以竹来代表新竹交通大学呢?这与新竹的“竹”无关,因为新竹清华大学也在新竹。新竹交通大学之所以用竹来代表,是因为他们拥有一位与新竹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先生旗鼓相当的资深校长凌鸿勋先生(1894~1981)。
凌鸿勋,字竹铭,这“竹”就来自他的字。他是广东番禺人,著名的道路工程专家。他早年就读于交通部上海工业专门学校(交大前身)土木科,1915年以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被派往美国实习,1918年回国。1924年12月,被任命为交通部南洋大学(交大前身)校长。他担任校长3年,建树甚多,举办了工业展览会、修订了规章制度、恢复了每年一次的国文大会、创办了工业研究所、确定了交通大学校徽、规模宏大的体育馆也竣工落成。
跟梅贻琦先生一样,凌鸿勋先生也在1948年从大陆来到台湾。他在台湾仍念念不忘交通大学。1956年美国交通大学同学会请求在台湾进行交通大学“复校”工作的电报,就是由凌鸿勋先生在台湾纪念交通大学六十校庆的大会上念的。此后,着手“复校”时,就由凌鸿勋先生担任主任委员,牵头进行这一巨大的工程。
仿效英国牛津、剑桥两大名校每年举行划船赛,相邻的新竹清华大学与交通大学也决定每年举行体育对抗赛。这一比赛,从两校的两位老校长梅贻琦和凌鸿勋(竹铭)先生的姓名中各取一字,命名为“梅竹战”、“梅竹赛”。
漫步在新竹交通大学,我发现,校园里同样有一个很大又很漂亮的湖,使校园增色不少。新竹交通大学十分注重新科学、新技术的研究,我见到“奈米电子研究大楼”,这“奈米”也就是大陆所说的纳米,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前沿科学。
在参观了新竹科学工业园区之后,司机张先生熟门熟路地驾车,带领我和妻去新竹老城的中心——都城城隍庙。
轿车在新竹都城城隍庙兜了好久,这才在稍远处找到一个停车位。这里的人气之旺,由此可见一斑。
新竹都城城隍庙已经有250年的历史。庙里灯火辉煌,香烟缭绕。从清朝开始,这里就香火鼎盛,直至今日。台湾人有句话:“新竹城隍爷,北港妈祖婆。”这表明新竹都城城隍庙颇有名气。
不过,新竹都城城隍庙的人气那么旺,主要倒不是求神拜佛的人多,而是慕名来此吃小吃的人多。新竹都城城隍庙四周,被众多的小吃店包围。这里成了台湾数得着的小吃市场。这个市场在日据时代就已经形成,当时就有着“庶民味觉的殿堂”之称。
新竹小吃的三大名牌是米粉、贡丸和肉圆。
新竹米粉的名气最大。我在上海以及美国的华人超级市场里,都能买到新竹米粉。新竹米粉不仅细腻,而且久煮不糊,可谓米粉之最。
新竹贡丸富有弹性。我和妻各吃了一碗之后,还带了一大包回台北送给长子、长媳。
新竹的肉圆很大,以红糟肉、葱为馅料,以蕃薯粉、糯米做外皮,味道很鲜,一碗装一个。这样的肉圆我还是第一次吃。
张先生建议我尝一尝新竹的润饼。所谓润饼,是在一大张饼皮里,放进特殊的馅。据说是用高丽菜、红萝卜、白萝卜炒香后,卤制成口味独特的卤菜,再加上蛋酥、菜脯、炒豆干、香菜、花生粉、豆芽等多种配料,卷起来吃。果真味道不错。一个多月之后,我来到福建石狮,在那里居然也能吃到类似口味的润饼。这表明闽台在许多地方有着共同之处。
此外,这里还有鲁肉饭、鱿鱼羹、蚵仔煎等等小吃。据说,这里的小吃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新竹人随时都可以到这里美美地吃一顿,怪不得这里的人气会那么的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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