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用飞机“抓”汽车，这在中国几乎不可思议；可是，这一回我在美国，却亲身体验到了“警察飞机”的厉害……
那是在我离开内华达州的著名赌城拉斯维加斯的时候。
拉斯维加斯坐落在沙漠深处。由拉斯维加斯通往洛杉矶的高速公路，从沙漠中穿过。那公路又平又直。内侄在驾车时，显得颇为轻松，那驾驶盘几乎不必转动。他把一盒崔健的摇滚歌带塞进了车中的收录机。于是，轿车在摇滚乐声中前进。
路上的车子不多。放眼望去，一马平川，大路朝天。内侄不由得加大了油门。我斜乜着车速表，红色的指针在不断向右移动，时速从60英里、70英里，到80英里、90英里……
“指针都快看不见了！”我对他说。
他微微一笑，显得颇为得意。
轿车像飘了起来似的，在高速公路上狂奔。车窗的隔音性能原本不错，此时哗哗风声却穿窗而来，历历可闻。
我们的轿车，超过了一辆轿车，又超过了一辆轿车。那摇滚乐仿佛越唱越有劲，越唱越热烈。
忽地，内侄脚踩刹车板，车速骤减。我还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他已把车子驶离高速公路，停在公路右侧。
他紧张地回头望着，我也回过了头。一看，在十来米外，不知从哪里冒出一辆警车。一位身材高大的美国警察，戴着一顶蓝色的海虎绒帽子，穿一身警服，跳下车子，正朝我们走来。
当警察走近时，我见到他的胸前别着一个亮闪闪的警徽，右腰别着一支手枪。他的浅灰色眼珠，射出威严的目光。不过，他说话却很客气：“先生，你的车子超速了！”
内侄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的车子是快了一点。”
作者在纽约时代广场与美国女骑警合影
警察依然笑容可掬，可是他的话却不含糊：“先生，你的车子不是‘快了一点’，而是时速九十英里。我们的飞机从空中发现你超速，测定了你的速度。你用九十英里时速已行驶了将近十分钟！”
哦，原来我们头上有“警察飞机”在监视着！没辙，内侄只得承认自己确实超速。
美国习惯于用英里计算。1英里等于1.6公里。时速90英里，亦即144公里！按规定，时速不得超过65英里，亦即104公里。
这一段高速公路又平又直，驾车人最易超速行驶。于是，美国警察便在此“恭候”：在天上有直升飞机监视，地上有警车埋伏。空中警察发现哪辆车子超速，先是跟踪录像，取得证据；然后用无线电话通知地上“守株待兔”的警察，拦截超速的汽车。我们这辆车，就是这样落入警察手中。
“你的驾驶证呢？”警察很仔细地查对内侄的驾驶执照。然后拿出一本“发票簿”，开起罚款“三联单”来。开毕，要内侄在单上签名。
“过几天，罚款单会寄到府上来的。”警察依然态度和蔼，彬彬有礼。
“谢谢！”内侄也彬彬有礼地接过罚款单。
于是，在“再见”、“再见”声中，双方挥手告别，都保持着一派“君子风度”。
内侄重新开车上路，车子再也不像刚才那样飞快了。他颇为感叹地对我说：“是该罚！是我太大意了。”
他开车两年了，一直很谨慎，没有“吃”过一张罚单。日子久了，“资格”渐渐老了，也就大意起来。开车时，我总是坐在他的旁边，他笑称我是“副驾驶”。我已多次发觉他超速行车。这一回，遇上如此平直的高速公路，他超速行车可以说是必然的了……
我仔细看那罚单，未见罚款数字。内侄告诉我，罚款多少，警察局会另行通知。超速行车一般是要罚350美元。另外，还要进“学习班”学习。
不过，司机如果不服警察的处罚，可以上告法院。在法庭上，警察必须出示司机违章证据。正因为这样，警察在直升飞机上要对超速行驶的汽车录像。不过，警察公务很忙，每天要处罚多起违章驾驶，如果违章者一个个都跟他打官司，他哪有时间上法庭跟那些违章者一一辩论？于是，有的违章者就抓住警察的这一弱点，跟警察打官司。开庭时，如果警察不能到庭，就以缺席论处，违章者也就打赢了官司，免除了罚款！
除了罚款外，最使司机们感到“麻烦”的是进“学习班”。这“学习”，要好几次，每一次都必须准时去。不仅“学习”要花很多时间，路上来回也得花很多时间。在美国，时间就是金钱。花费那么多时间，叫司机们受不了。
美国警察局的工作效率颇高。我们从拉斯维加斯回到洛杉矶才几天，警察局的通知单就到了，通知内侄前往警察局一谈。通知单上写明了两个时间，一是在某日早上八时，一是在某日下午五时，供内侄选择。内侄直摇头，因为从家中到警察局，路上要开一小时左右的车。倘若早上八时到警察局，就得七时出车；倘若选择下午五时，正是下班高峰，一路上车子很多……唉，反正只要你违章一次，警察叫你永生难忘，再也不敢违章！
经过这次亲历“飞机抓汽车”之后，我不由得记起徐先生的“故事”——他也曾被“警察飞机”抓过……
那是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弗列斯诺市，我结识了徐先生。他来自中国台湾。在台湾，他当过“的士”司机，所以驾车技术不错。
有一回，徐先生在高速公路上，也超速行车，被“警察飞机”发觉。于是，一辆警车追了上来，把他截住。
警察指出他违章。他呢，那时从中国台湾来美国不久，只会讲两句英语：“是！”“谢谢！”他听不懂警察的话，只能不断地说：“YES！”“THANK YOU！”警察如同遇上哑巴，实在拿他没有办法。警察叽里咕噜批评他一顿，他一直在说：“是！”“谢谢！”警察又好气，又好笑，居然高抬贵手，把他放掉了！
每一个在美国生活的人，差不多都有着跟警察“交往”的经历。中国台湾来的吴君，颇为健谈。有一回，我坐他的车。他一边开着，一边说起他因违章被警察抓起来的“故事”……
他嗜酒。有一天，从下午二时起，他在家喝酒。晚上，他又驾车到一家酒店喝酒，一直喝到深夜两点。他的酒量不小，喝了那么多的酒，居然还能自己开车回家。
他开了几英里。忽然，后面一辆车窜了上来，拦住他的去路。他一看，是一辆警车，便知大事不妙。
警察跳下了车，指出他酒后驾车，违章。
吴君当然知道自己理亏，正准备认错，但他感到奇怪，已是深夜两点多，那位警察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呢？
警察很得意地告诉吴君，他早就“恭候”在酒店门口了！当吴君上车之后，警察在后边跟踪。为了不惊动吴君，警车特意不开灯（后来据说是为了“充分”掌握违章证据）！
吴君一听，顿时火从心头起：“你们要抓我，在酒店门口抓我就行了呗，干嘛鬼鬼祟祟跟踪！”
警察笑而不答。
吴君借着酒兴，骂起警察来了。吴君来美国多年，连美国骂人的“三字经”，此刻都脱口而出……
这下子坏了！警察大怒，掏出了手铐，把吴君铐了起来。那铐的姿势非同一般：双手被反剪着，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成了“对角线”，斜穿于背。这是很令人难受的。
吴君无奈。虽圆目怒睁，也斗不过警察。
他被带到警察局，关入拘留所——本来，仅仅是酒后开车，罚款而已，绝不至于拘留。
拘留所里的牢房很小。吴君一进去，好几个人挤在一起。隔壁是女监，可以听见女人们的说话声。
吴君的拘留时间为八小时。最使他难受的是，他的手被反铐，酒后尿涨，他又不愿请别人帮助“方便”。一直熬到八小时“期满”，他这才终于得以“方便”！
酒后开车，比超速行车的罚款要多，一般为600美元。吴君因咒骂警察，罚款加了两倍，达1800美元！
事情还没那么简单。警察还罚他“义务劳动”。“劳动”什么呢？洗公共汽车。
于是，他在翌日遵命来到警察指定的地点。警察命令他穿上桔红色的背心，有人专门教他如何洗公共汽车。为此，他不得不每天付六美元“学习费”——这跟1800百美元的罚款相比，只不过是“毛毛雨”罢了。他还要自己带饭。
一连“劳动”了三天，这才算是结束了那桩“公案”。从此，他看见警察，总是恭恭敬敬……
经吴君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常看见高速公路旁，有人穿着桔红色的背心在那里清理垃圾。我原以为是护路工，如今方知是那些违章的司机在那里“义务劳动”！
我还结识中国台湾来的廖君。他和吴君一样，杯中物每日不可离。有一回，他酒后开车，落入警察手中。他不愿罚款。警察说，可用坐牢“顶替”罚款。于是，他被罚坐三天牢。
有趣的是，这坐牢居然可以像“分期付款”那样：他白天照样可以去上班，晚上去坐“班房”。三个晚上顶一天。这样上班、坐牢两不误。
廖君如此“分期坐牢”坐了几天。一日，事忙，晚上开车赶到拘留所时，已是晚八时半了。按规定，拘留所在晚八时就关上大门了。廖君急中生智，爬墙入狱。就在翻墙之际，不小心，当的一声，衣袋中的东西掉地，惊动了警察。一看，是一罐啤酒！
原来，廖君的衣袋中装了四罐啤酒，打算在牢房里享受，谁知会在翻墙时掉了出来。
这下子坏了。警察重重地处罚了他——吊销驾驶执照一年！
通往拉斯维加斯的公路平而直
作者与美国警察
在美国，几乎人人都开车，人人都有许多因违章受到警察处罚的有趣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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