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绿的节日

美国一年一度的圣诞节，犹如中国一年一度的春节。

圣诞节的气氛早早就开始了。家家户户忙着在大门上挂起花环，在门口、在客厅安放圣诞树。街道两侧的灯柱上，也挂起了大花环。

城市的广场，竖起了高大的圣诞树。我在旧金山市中心的联合广场，见到高达十几米的圣诞树。到了纽约洛克菲勒广场，见到的圣诞树是世界上最高最大的，高达三十多米，是从巴西空运来的。

中国人视红色为吉祥色，所谓“大红灯笼高高挂”。美国人也喜欢红色。圣诞老人红衣红帽。每个圣诞花环，都飘着红布带。我所住的阿拉米达小岛，一棵棵棕榈树的树杆上，都被扎上红布带。一盆盆火红的圣诞花，给节日增添了喜气。

各个商场抓住商机，到处摆满圣诞礼物。

圣诞卡像满天飞舞的雪片，飞向四方——不过，如今通过电子邮件递送的圣诞卡更加便捷，邮递员总算略微透过一口气来。

临近圣诞节，各餐馆纷纷爆满。小儿子所在的公司早早预订，总算在圣诞节前八天，在一家三星级的宾馆里，订到举行圣诞晚会的大厅。

屈指算来，我已经在美国度过第五个圣诞节了。每年的12月24日是平安夜，12月25日是圣诞节。

在圣诞节那天，我听到的最多的问候语是“Merry Christmas！”

圣诞节是基督教创始人耶稣的诞辰。圣诞节——Christmas，是由基督（Christ）和崇拜聚会（mass）两个字组成。

耶稣的诞辰，本已无从考证。

据基督教圣书《圣经》记载，上帝决定让他的独生子耶稣基督投生人间，找个母亲，然后就在人间生活，以便人们能更好地了解上帝、学习热爱上帝和更好地相互热爱。

花丛中的圣诞老人

跟圣诞老人合影于旧金山

《圣经》记载，相传在犹太国的小城拉撒勒（今巴勒斯坦北部），住着一个叫约瑟的木匠，他和一位名叫玛丽亚的姑娘相爱订婚。奇怪的是，他们还未成婚，玛利亚就怀孕了。约瑟夫是个正派的人，又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去让她丢脸，所以他想悄悄地和她分手。他正在考虑这事时，上帝的天使出现在他的梦中，对他说，“不要嘀咕了，把玛丽亚娶回家。她怀的孩子来自圣灵。她将生下个男孩，你们给孩子起名叫耶稣，因为他将从罪恶中拯救人们。”

约瑟按上帝的旨意给这孩子取名为“耶稣”。耶稣长大后果然不同凡响，做了许多救人救世之事，人们都视他为救世主，敬称他为“基督”（“救世主”、“上帝之子”之意）。

在耶稣不幸遇难之后，为了纪念他，人们开始考证耶稣的诞辰，结果未能查清。

12月25日这一天，原是罗马帝国密司拉教太阳神的诞辰。自从罗马人笃信耶稣之后，在公元354年，就决定把划分世纪的那一年（即是公元前一年）作为耶稣诞生之年，以太阳神的诞辰作为耶稣的诞辰。从此，12月25日这一天成为圣诞节。

记得，1993年第一次在美国过圣诞节，是在费城马思聪的女儿家度过的。接下去的圣诞节，要么在儿子家度过，要么在华人朋友家度过。

记得，2000年圣诞节那天，我和妻应邀出席了小儿子公司举行的圣诞晚会。

公司老板，一米九十的个子，熊腰虎背，站在大厅门口，笑容可掬地欢迎每一位来宾。

圣诞晚会非常热闹。在自助餐之后，公司请来了夏威夷的歌手，唱了一支又一支夏威夷民歌。夏威夷姑娘跳起了草裙舞。

轻歌曼舞，在圣诞夜，我和妻也步入舞池。

在鼓乐声中，圣诞老人开始给来宾发放礼品。

我得到的是一瓶特大瓶的威士忌——起码要十个人才能喝完这瓶酒。

圣诞节渐渐临近。本来，车库里的车子朝出暮归，入夜之后越来越多，而这几天车子一去不复返，库里的车子越来越少。小儿子车位旁边，七、八个车位全都空荡荡。

入乡随俗，作者也参加教会圣诞节活动

美国人喜欢旅游。趁圣诞节长假，全国六千万人出游！

这六千万人之中，五千万人在高速公路上——乘坐轿车。还有一千万人乘坐飞机以及火车。

旧金山机场告急！那里的停车场爆满，去机场只能在机场前临时停车——乘飞机的人下车，送客者当即驾驶轿车离开机场。乘飞机必须提前两小时，因为机场里到处都排长队。飞机晚点成了“正常”现象。

圣诞节前夕，小儿子驾车，带我们去商场。商场的停车场爆满。他驾车在那里“巡逡”，足足“巡”了十来分钟，好不容易见到一辆轿车的尾灯在闪烁，表明要离开，赶紧“补”了进去。

商场里人山人海。

圣诞节那天则截然相反，除了超级市场之外，商店全都关门。许多餐馆也关门。商场前的停车场空空如也。

儿媳在节前就买了许多食品。圣诞节晚上，摆出丰盛的家宴，就像在中国吃年夜饭似的。

她想得周到，晚饭之后，给我们各送一份圣诞节礼物：送给小儿子的是一个嵌着精美相框的全家最近的合影；送给我的是两条领带；送给我妻子的是一条花丝巾。

圣诞之夜，我们驱车漫游阿拉米达小岛。小岛上有一条居民街，年年以装饰彩灯出名，远近都赶来观看。

我们也来到那里。那儿纯粹是一条居民街，没有一家商店。家家户户都用彩灯装饰。有的用彩灯把圣诞树打扮得流光溢彩；有的家门口布置着圣诞老人与拖雪撬的狗以及欢奔的小鹿形状的彩灯；有的把满院的树全都挂满彩灯，仿佛果实累累；有的用彩灯勾出整幢房子的轮廓线……

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家，一片蓝色灯光，仿佛皎洁的夜色，一轮白色弯月挂在窗前，一座圣诞老人塑像正笑嘻嘻地站在庭院里，笑迎客人，显得格外宁静而温馨。

我们在一家门口拍照。女主人看见了，从屋里跑出来，高兴地跟我们握手，一起合影。

圣诞节的翌日，各商场再度人潮汹涌。这是因为按照美国习惯，各商场在这天大减价。旧金山联合广场四周的大商场，在上午9时才开门，但是清早7时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队。美国商场的打折是动真格，在原价上打对折或者六七折，绝不玩那种先涨价然后打折的骗人把戏。

于是，从商场里出来的人，差不多都大包小包，脸上挂着笑容——这是一年之中最便宜的一天。

据报道，圣诞节前后的营业额，占美国全年的10％……

2004年的圣诞节，与以往不同，我是在“正宗”的美国人家中过节。

那是美国朋友戴维邀请我们一家到他的父母家过圣诞节。于是，除了小孙女留在外婆家之外，那天我和妻以及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分乘两辆轿车，前往戴维父母家。当我们到达的时候，戴维和他的妻子游小姐以及儿子、女儿也已经到了。

我见到戴维父母，注意起一个细节：戴维母亲穿短袖上衣，而戴维父亲却穿毛衣！

我问起他们的衣服为什么相差一个季节？戴维的父亲哈哈大笑起来。他指了指妻子的花衣服说：“按照我们美国的习俗，在圣诞节，要么穿红色的衣服，要么穿绿色的衣服。她的衣服上有大块的红色，算是可以的了。我呢？我没有绿色的衣服，只有这件绿色的毛衣，将就穿了。”

这时候，戴维的母亲指着游小姐和我的长媳说：“今天，她俩的衣服颜色最标准。”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游小姐穿红色上衣，我的长媳穿绿色上衣，一红一绿，完全符合“标准”。我明白，她俩在美国生活多年，所以很注意圣诞节的衣着色彩要符合美国的习俗。

我笑着问戴维：“你怎么穿黑色的衣服？”

戴维大笑道：“我这个人随便惯了！”

接着，戴维一本正经地向我解释起来：“圣诞节是红与绿的节日！”

戴维指着大门上挂的圣诞花环说：“你看，红花加绿叶！”

经戴维这么一点拨，我发现，绿色的圣诞树上挂着红色的小灯，绿红相间。餐桌上的餐巾也是绿红相间。就连玻璃酒杯、盘、碗上的图案，同样是绿叶配红花。

戴维还带我来到卫生间，那里特地换上大红色的毛巾，上面绣着小小的绿色图案。墙上挂着绿色的圣诞袜，袜子中间镶着一圈红色……

原来，绿色代表春天，代表希望。白雪纷飞的圣诞节过去之后，迎来的便是绿油油的春天。诚如英国诗人雪莱所言：“既然冬天已经来临，难道春天还会远吗？”

红色象征着热烈，象征着光明。圣诞老人的长袍、尖帽，便是鲜红颜色的。

红色与绿色，组成圣诞节的主色调。正因为这样，美国人在圣诞节，要么穿红，要么着绿。

在戴维的带领下，我也顺便参观戴维父母的住房。在客厅的墙上，我看见挂了一大排历史照片。戴维介绍说，这是他的祖辈们的照片。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墙上的这些历史照片表明，戴维的父亲是德国移民，而戴维的母亲则来自英国。

墙上还挂着许多油画，而在油画之下则陈列着诸多青铜雕塑。戴维告诉我，除了有几幅油画出自他的祖母笔下，其余的油画和雕塑都是他母亲的作品。我以为，戴维的母亲必定是画家，谁知戴维告诉我，她是细菌学的教授！这位成天在显微镜前工作的科学家，从小受她母亲的影响，有着“艺术细胞”。她母亲出身于英国贵族家庭，很有艺术修养。

戴维的父亲则是美国火箭专家。他知道我为庆贺中国第一名宇航员杨利伟上天，写了一本书，名叫《飞天梦——中国航天秘史》，所以跟我很谈得来，他询问中国人何时上月球。不过，当我问他，是否知道中国火箭专家钱学森，他却摇头。我一提及钱学森的老师冯·卡门，戴维的父亲马上就说“知道，知道。”

戴维父母家还充满中国气氛。紧靠餐桌的一面墙上，挂着一个来自中国的彩绘瓷盘，上面画着嫦娥奔月。另一面墙上，挂着中国国画。那是戴维与游小姐在1988年访问中国之后带回来的。

我还见到戴维与游小姐的穿着中国古代戏装的结婚照。那是他们在中国台湾拍摄的“才子佳人”式的结婚照片。

戴维父母点燃了红烛，这表示圣诞节的宴会正式开始。餐桌上放满冰水、草莓酱、甜饼、冰淇淋、咸肉、火腿、青菜等等。戴维的母亲在自己做的饼上抹了英国式果酱，切开分给客人。

那果酱是戴维母亲自制的,果子来自加拿大。她是从英国移民到加拿大，然后又从加拿大移民到美国。她在加拿大还有房子，每年夏天要和戴维父亲在加拿大避暑，住四个月。她喜欢在院子里种植果树。不仅加拿大的房子花园里种了许多果树，在这里也一样。戴维的母亲指着餐桌上的柠檬说，这些柠檬就来自前院。美国人不用醋，而用酸酸的柠檬汁。

戴维的母亲请我们吃的面包，做成房子形状，“屋顶”上涂了一层奶油，看上去像积雪，而奶油上面嵌着“红瓦”与“绿瓦”——红色与绿色的糖。连这样的圣诞节的“面包房子”，也很注意用红色与绿色装饰。

我们走出戴维父母家，在皎洁的月光下，院子里红色与绿色的小灯泡正在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