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螳螂的窝
螳螂的爱情那么惨无人道,我们还是来看看它好的方面吧。螳螂的窝简直是个奇迹,科学用语称它的窝为“卵鞘”。我不想滥用奇怪的字眼,既然人们不说“燕雀蛋巢”而说“燕雀窝”,那么,我在指螳螂窝的时候,为什么非得用巢、卵鞘不可呢?尽管那可能是更科学的术语,但不关我的事。
几乎朝阳的地方都有修女螳螂的窝:石头、木块、葡萄树根、灌木枝、干草秸,甚至人造物,如砖块、破布、旧皮鞋的硬皮。任何东西只要凹凸不平能够把窝粘住,牢牢地支撑住,都可以在上面做窝,没什么区别。
窝通常长4厘米,宽2厘米,颜色像金黄的麦粒。它在火中烧起来很旺,散发出淡淡的微焦的丝味。其实,做窝的材料就与丝相似,不过不是像丝一样拉长,而是像泡沫一样凝固成团。窝如果是固定在树枝上,底部便包裹住挨着的小枝,形状随支撑物的起伏而变化;如果是固着在一个平面上,窝底就呈平面状,紧紧地和支持平面贴在一起。这时窝呈椭圆形,一头圆钝,另一头细尖,常常有一个短短的像船头似的延伸部分。
螳螂的窝
不管是什么情况,窝的表面总是有规则的突起,可以分成三个很明显的纵向区。中间部分最窄,两行并排的小鳞片,像屋瓦似的重叠。小鳞片的边缘是空的,留下两行微微展开的缝隙,螳螂若虫孵化时就从缝隙里出来。在一个刚被小螳螂抛弃的窝上,中间部分挂满了小螳螂蜕下的外皮,一有微风就摇动起来;在露天里经受风吹雨打,外皮很快就会消失。我把这个部分称之为出口区,因为只有沿着这个长条地带,利用这个事先安排的出口,小螳螂才能获得自由。
这个可容纳众多后代的摇篮,其他部分都是不可穿越的壁垒。窝两侧的地带占了椭圆形的绝大部分,表面连接得非常好。这些地方质地坚硬,刚出生的螳螂若虫太虚弱,根本就不可能从中出来。窝的两侧表面有无数条细小的横条纹,是窝壁分层的标志,螳螂卵就分布在每一层窝壁后面。
把窝横向切开,我看到,卵像一个长长的核,很坚实,核两侧覆盖着一层多孔的厚皮,有点像凝固的泡沫。核上部簇立着弯弯的薄片,排列得非常紧密,差不多可以活动,薄片顶端挨着出口区,在出口区形成两行重叠的小鳞片。
卵就裹在淡黄色的角质外壳之内,沿着圆圈分层排列,头部汇集到出口区。根据这种排列方向,我知道了螳螂若虫出来的方式。新生儿就从果核的延伸部分,即相邻两块薄片之间留下的空隙中钻出来;它们在那里找到了狭窄的通道,虽然通道很难穿越,但是借助我稍后将要研究的奇特工具,还是能够穿过的;它们就这样到达了中央的长条地带。在那里,重叠的小鳞片之下,有两个出口留给每一层的卵,一半卵从左门出来,另一半从右门出来。整个窝的每一层的结构都相同。
螳螂窝的详细结构,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弄明白。所有的卵沿着窝的中心线层层聚集,形成海枣核的形状。核外包着凝固的泡沫状保护层,只有到了保护层的中间区域,泡沫状的多孔层才被并列的两块薄片代替。两块薄片露在外面的一端形成出口区,以两行小鳞片迭合在一起,并给每一层卵留出两个出口,形成两条窄窄的缝隙。
目睹螳螂造窝,看看它怎样动手建造这么复杂的工程,是我研究的重点。我做到了,但是费尽心机,因为螳螂是随意产卵,而且几乎总在夜里。在很多徒劳的等待之后,机会终于垂青我了。9月5日,一只8月29日受精的雌螳螂,将近凌晨4点,居然就在我的眼前产卵了。
在观看它工作之前,请注意一点:金属网罩中众多的螳螂窝,都无一例外地以金属网纱为支点。我曾精心为螳螂安排了几堆凹凸不平的石块和几束百里香,这些都是它们在野地里常用的支持物。但俘虏们偏爱铁丝网,因为造窝时,最初柔软的建筑材料可以嵌到铁丝网眼里去,窝就非常坚固。
在自然条件下,窝没有任何遮挡;必须经受严冬恶劣的气候,必须抵抗风雨霜雪的侵袭,而不脱落松散。所以产妇总是选择一个凹凸不平的支持物,以便把窝的底座紧紧粘在上面。如果条件允许,螳螂喜欢在一般的支持物中选好一点的,在好中选更好的;这大概就是它为什么总是选择金属网纱的原因。
这只惟一可以让我观察它产卵的螳螂,攀在网罩顶附近,身体倒悬。我用放大镜观察也丝毫打扰不了它,它完全沉浸在产卵之中。我可以把金属网罩掀开,倾斜、颠倒、转来转去,即使这样,螳螂也一刻没停止工作。我还可以用镊子稍稍抬起它那长长的翅膀,看清楚下面事情的进展,螳螂也毫不在意。一切都很顺利,产妇一动不动,无动于衷地忍受我这个观察者的种种鲁莽行径。可这又怎么样呢,事情并不是如我所愿地发展,因为它行动迅速,而我观察起来又困难重重。
螳螂腹部末端总是浸在一团泡沫之中,我不可能捕捉它行动的细节。泡沫灰白而略带黏性,差不多像肥皂泡。刚出来的泡沫轻轻地粘在我伸进去的麦秸尖,两分钟后,泡沫凝固了,就再也粘不住麦秸了,泡沫在很短时间内就变得和老窝上的物质一样坚硬。
窝上的多孔材料大部分就是这些包着气体的小泡泡形成的,这气体使得整个窝的体积比螳螂的肚子大得多;尽管泡沫是在生殖器口出现的,但是,很明显,气体不是来自螳螂体内,而是从空气中吸收而来。所以螳螂主要是利用空气造窝,让窝能够抵抗恶劣的天气。螳螂排出像某些幼虫的丝液一样的黏液,然后,马上把黏液与外界空气混合,产生泡沫。螳螂搅拌黏液,就像我们搅鸡蛋清一样,让它鼓起,冒泡。螳螂腹部末端张开了一长条裂缝,像两个小勺;螳螂以极快的动作,不停地把两片小勺合拢、张开,搅拌黏稠的液体,于是液体一排到体外就变成了泡沫。从外面看,我能从那两片张开的小勺中,看见它体内的器官像活塞杆一样,上下来回地运动,但是因为它们浸在不透明的泡沫团中,我不可能看清楚动作的细节。
螳螂的臀节总是在颤抖,迅速地将两个小裂瓣一开一关,像钟摆似的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地摆动。螳螂每摆动一次,就在窝里产下一层卵,而窝外就有了一条小横纹。它这么画着弧圈快速前进,间隔时间又很短,而包着它的泡沫越来越多,好像它戳穿了珍珠泉的底部似的。毫无疑问,它每摆动一次,都产下一枚卵;但是事情发展得太快,而且又不利于观察,我不可能一次就看清楚产卵管的运动,只能通过臀节的运动判断是否产卵的;而臀节就像突然跳进了水中,越浸越深。
与此同时,黏液如阵雨般倾泻而出,在尾部两个小裂瓣的搅拌下变成泡沫,被涂到窝的底部和每层卵的外面。窝的底座就是在这些泡沫和在螳螂臀节的压力下,被挤进金属网眼里,突出来。随着卵巢慢慢排空,海绵状外层也就慢慢形成了。
虽然不能直接观察,但我猜想在窝的核心,卵包在一个比外层更均匀的物质之中,因为在那里,螳螂是直接利用它排出的物质,而没用小勺搅动起泡;它产了卵,两个小裂瓣才搅起泡沫把卵包住。不过,这些猜想在泡沫的遮盖下很难澄清。
在新窝的出口区,涂着一层有细密气孔的材料,纯白无光,就像白石灰,和整个窝的灰白形成对照。这层材料就像是糕点师傅把蛋清、糖、淀粉掺合起来,用来制作装点蛋糕的东西一样。这雪白的涂层很容易破裂脱落,当它脱落消失后,出口区就非常清楚地露出来,那一端自由的两列小薄片也露出来了。风雨迟早会把这涂层片片撕去;这就是为什么老窝一点也没有留下雪白涂层的痕迹。
乍一看,人们可能会误以为这雪白涂层的材料和窝其他地方的材料不一样。那么,螳螂是不是真的用了两种不同的材料呢?绝不可能。解剖学会首先告诉我们,材料是同一种。这些材料的分泌器官是些皱缩的肠道,分成两组,每组20来根,都装满了黏稠的无色液体,不管从哪个地方研究,液体的外表都是一样,没有一根肠管显示出分泌白石灰色液体的迹象。
而且,雪白涂层的形成方式,也会把材料不同这一念头打消。螳螂用尾部两束末梢扫着泡沫团的表面,收集出可以称之为泡沫的物质,把它们拢到一起,固定在窝的表面,形成一条长带。扫去后剩下的,就是那个长条泡沫上还在涌动没有凝固的物质,螳螂把它们摊到窝侧面,形成薄薄的石灰浆,石灰浆里还冒着小气泡,要用放大镜才能发现。就好像在滔滔的激流中,夹带着黏土的泥水上泛着大大的泡沫一样;被泥浆染黑的底层泡沫之上,露出点点白白的气泡,气泡的体积很小。由于泡沫的密度不同,像雪一般白的泡沫从脏泡沫中浮出,泛到上面。螳螂筑窝的情景,与激流中的情形有点相似。它的两个小勺把分泌出来的黏液搅拌成泡沫,泡沫中最纤细、最轻盈、因为气泡最细密而显得更白的那一部分,浮到表面,被尾梢扫集到一起,拢到窝表面形成雪白的涂层。
直到这时,只要我稍微有点耐心,观察还是可行的,能够得到满意的结果。但是,当触及到窝中间区域复杂的结构时,我就不可能观察到。在中央区域,螳螂在两行重叠的小鳞片下,给若虫安排了出口。对此,我所知甚少,只能总结如下。螳螂的腹部末端从上到下长长裂开,像个刀口,刀口上端几乎不动,而下端则左右摆动,产出泡沫和卵,显然,中间区域的工作是由刀口上端来做。
我看见刀口上端一直浸在中间区的突出部分,在尾部末梢扫集起来的又白又细的泡沫中间。尾梢一束向左,一束向右,就划出了中间长条区域的界线。两束尾梢触摸着长条区域的边缘,好像在了解工程的进展。我很想把这两束尾梢看成两根非常敏感的手指,指挥着高难度的建筑工程。
但是,那两行鳞片和鳞片下遮着的出口裂缝,又是怎么得到的呢?我不知道,甚至猜不到,还是把问题的答案留给别人来解答吧。
多么奇妙的机器啊!它非常有条不紊而且迅速地排出核中心的角质物质、保护泡沫、中间长条地带的白泡沫、卵、大量的液体,同时还能建造交叉的薄片、重叠的鳞片,和错开的通道!我们肯定会茫然无措的,而螳螂做起来却那么轻松!它攀在以窝为轴心的金属网上,一动不动,对于身后正在建筑的东西根本不看一眼,也不需要足的丝毫帮助,一切都是它独自完成的。这不再是需要本能的技术活,而纯粹是机械活,全靠工具、组织器官来协调安排。结构如此复杂的窝,完全归功于器官的运动,就像我们工作中用机器建造的大群建筑物一样,建筑物的完美并不需要手工灵巧。
从另一方面看,螳螂还更加高明。螳螂的窝出色地应用了物理学关于保温的最佳材料,在对不导热体的认识上,螳螂超过了我们。
人们应该感谢物理学家拉姆福特[1]最早做了这样的实验,证实了空气的不传热性。这个著名的科学家,把一块冰冻奶酪放到搅拌后的鸡蛋泡沫中,然后送到炉中加热。很快,他得到了一块泡起来的蛋卷,但是蛋卷中间的奶酪还像开始那么冰凉。这种奇怪的现象,可以用奶酪外的泡沫中包着空气来解释。空气是非常好的绝热材料,能够挡住炉火的高温,阻止温度传到中间的冰冻物体。
那么,螳螂做了什么呢?像拉姆福特那样,它把黏液搅拌,得到一个发泡的蛋卷,作为核中心所有胚胎的保护层。当然,它的目的和拉姆福特相反,凝固的泡沫是要抵抗寒冷,而不是高温。它用高温来抵御寒冷,把那天才的物理学家的实验颠倒过来,使用同样的泡沫外套,在一个寒冷外套中保存好热物体。
拉姆福特知道空气隔热的秘密,是因为有前人积累的知识和自己的研究。那么,多少个世纪以来,在复杂的热学问题上,螳螂是怎么超过我们的物理学家的呢?它怎么就敢用泡沫包裹住那大堆的卵,然后固定在树枝、石块上,让它们毫无遮挡,忍受严冬肆虐而毫发无伤?
我家附近的其他螳螂,也是我惟一了解的螳螂种类;它们有的利用凝固的泡沫当作隔热外套,有的放弃了这个外套,随卵是否要越冬而变化。雌灰螳螂几乎没有翅膀,很容易与修女螳螂区别,它建筑的是一个樱桃核那么大的窝,外面覆盖着厚厚的泡沫外皮。为什么要这层起泡的外套呢?因为灰螳螂的窝和修女螳螂的窝一样得过冬,必须在细枝、石块上经受恶劣季节的煎熬。
最奇特的一种螳螂,和修女螳螂的身材一样大的椎头螳螂,筑的窝却和灰螳螂的窝一样小。它的窝非常简朴,由三四行连在一起的小室组成。尽管它的窝也和前两种螳螂一样,固定在露天的树枝上或石块上,却完全没有起泡的外套。没有不导热外罩,说明椎头螳螂生活期的气候条件不同。椎头螳螂的卵在产下不久后就孵化了,那时节天气还很好。这些窝不会经受严冬肆虐,所以只有薄薄的一层外套保护。
螳螂的防护措施这么精巧、合理,可以与拉姆福特的蛋卷相匹敌。这是偶然的结果吗?是从无数次选择中偶然获得的手段吗?如果是,那么,在这荒谬的结论前不要退缩,承认偶然的盲目选择竟然具有令人惊叹的洞察力吧。
修女螳螂筑窝是从圆钝的一头开始,到窄小的一头结束。窄小的一头通常延伸成岬角状,岬角是最后一滴黏液拉长形成的。完成整个工程,修女螳螂必须不间断地工作两个小时左右。
卵一产好,雌螳螂便漠不关心地走开。我还期待着它转过身来,对婴儿的摇篮表示出一点温情呢,但是它没有露出丝毫做母亲的喜悦。工程完成了,就再也不关它的事了。几只蝗虫靠近它的窝,有一只甚至爬到了窝上。螳螂一点也不在意这些讨厌的家伙,当然它们也很温和。如果这些蝗虫很危险,做出要捅破幼虫的窝的样子,它会不会赶走它们呢?它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告诉我不会。这个窝从此与它何干?它已经不认得了。
我曾经说过,修女螳螂多次交配后,雄螳螂几乎都被当成猎物被吞食,以悲惨的结局收场。在两星期内,我看见同一只雌螳螂连续七次新婚,每一次,这个很容易安慰的寡妇都吃掉了它的配偶。根据这种习性,我猜想它会多次产卵。事实确实如此,尽管这并不是一个普遍规律。我饲养的雌螳螂,有的只筑了一个窝,有的筑了两个一样大小的窝;最多产的筑了三个,前两个窝正常大小,第三个只有通常体积的一半大。
通过最后一种窝,我知道了螳螂的卵巢可以产卵的数量。从窝的横条纹,我可以非常容易地数出有多少层卵。每一层卵的数目变化很大,从椭圆形的赤道到极地逐渐递减。把最大一层的卵数和最小一层的卵数统计一下,算出平均数,我就能大致推断出产卵总数。据我了解一个正常的窝大约容纳了400枚卵。造了三个窝的母螳螂,最后一个窝要小一半,所以留下了1000个胚胎;造两个窝的螳螂,产了800枚卵;而产卵最少的螳螂也有三四百枚卵。不管怎么说,这真是个庞大的家族,如果没有被大量精简,很快就会“虫”满为患。
小个子的灰螳螂就小器多了,它在网罩里只造了一个窝,最多产了60来枚卵。尽管是依照同样的原理建造,而且也固着在露天下,但是灰螳螂的工程和修女螳螂的工程,还是有显著的区别。首先,灰螳螂的窝体积小,2毫米长,5毫米宽;其次,某些结构细节不同,灰螳螂造的窝中间隆起,两侧弯曲,中线突出成脊,微微参差不平。窝表面大概有一打左右横纹,对应着每层的卵。它的窝没有重叠的薄片组成的出口区,没有出口区的一长条雪白涂层。整个窝包括支撑点,一律覆盖在一层亮亮的外皮下,外皮有小气泡,呈红棕色。窝的首端像弹头形状,尾端突然削去,往上延伸成小小的船头角。卵层层排列,嵌在无孔的角质材料中,角质材料就像能经受很大压力的矿石。所有的卵形成一个核,包在角质外壳下。灰螳螂和修女螳螂一样,也是在夜间筑窝,对观察者来说,是个麻烦的条件。
修女螳螂的窝体积这么大,结构这么奇特,而又非常明显地位于石块上或荆棘间,不可能不引起普罗旺斯农民的注意。确实,它在乡间非常有名,被称之为“梯格诺”,甚至声誉极高。不过,似乎没人知道螳螂窝的由来,当我告诉淳朴的邻居们,“梯格诺”就是常见的“祷上帝”的窝时,总是引起他们的惊讶。他们的无知很可能是因为螳螂在夜间产卵。在神秘的夜间,螳螂加工巢穴时没有被人发现,所以他们在工人和工程之间没有划上连接符,尽管这两者乡村里的人都知道。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奇特的玩意存在,它吸引了他们的目光,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所以,这东西应该对什么有好处,应该有什么功效吧。在奇异事物中寻找减轻我们痛苦的东西,这种天真的愿望,在任何时候都是这样推理的。
在普罗旺斯,乡间药典一致吹嘘“梯格诺”是治冻疮的最好解药。使用方法很简单,把它劈成两半,挤压,用流汁液的地方摩擦患冻疮。据称,这特效药无比灵验,根据传统经验,谁手指冻得肿胀发痒,就一定要用“梯格诺”。可是,它真的能减轻症状吗?
尽管乡里人一致这么认为,但是,我在自己和家人身上试用过后,却毫无效果,对此持怀疑态度。1895年冬天,寒冷刺骨,冰冻期长,我们的皮肤灾难深重。家中人涂过这有名的软膏后,没人觉得指头上的肿胀缩小了;在捏碎了的“梯格诺”流出的蛋白汁的按摩下,也没人觉得不那么痒了。可想而知,对其他人而言,这药也毫无疗效;尽管如此,这灵丹妙药的名声仍然流行,可能只是因为药和病之间名称一致吧:在普罗旺斯语中,冻疮就是“梯格诺”。既然修女螳螂的窝和冻疮叫法相同,那么前者的功效不就是显而易见的吗?声誉就这样产生了。
在我们村里,也许就在方圆不大的地方,“梯格诺”,此处指螳螂的窝,还被推荐为治牙痛的神奇物,只要把它随身带在身上就能克服牙疼。那些天真的妇女在月光皎洁的夜晚把它收集起来,虔诚地藏在衣柜的角落,缝到衣兜里,害怕拿手帕的时候把它弄丢了;如果邻里有人牙疼,她们就借给他。“借我‘梯格诺’吧,我疼得难受。”那疼得脸肿起来的人说道。于是另一人马上拆开衣服缝口,把宝贝递过去。“无论如何,别弄丢了,”她叮嘱道,“我再没别的了,没有好月色了。”
不要嘲笑这古怪的牙疼良药,许多堂而皇之地列在报纸第四版上的药物,也不见得更有效。再说,乡村里的天真念头,比起某些老书可是大大不如;那些书里,古老的科学还在沉睡。十六世纪的一个英国博物学家托玛斯·穆菲,给我们讲述了一个在田野里迷路的孩子向螳螂问路的故事。被咨询的昆虫伸出爪子,指出要走的方向;而且它几乎从来没有弄错过方向,作者补充道。这个好听的故事是以可笑的天真述说出来的。“这小昆虫的判断力是如此神奇,当小朋友问路的时候,它会伸出爪子,给出正确的指示,从不骗人。”
轻信的博物学家是从哪里吸取这个漂亮的故事的?不会是英国,在那里,螳螂不能存活;不是普罗旺斯,在这里,找不到这种幼稚故事的痕迹。与其说这是老博物学家的臆想,我还是偏向于认为,这是缘于“梯格诺”极其奇妙的功效。
【注释】
[1]拉姆福特(1753~1814年):美国物理学家。——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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