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死者的殿堂——小河墓地
鸟瞰小河墓地,这些排列奇怪又有序的墓地,很像一个废弃的港口。形如小船的墓穴前矗立着船桨般的木桩,那些高大的胡杨木桩残留着斑驳的红漆直指青天,黄沙并布,海浪般的沙丘起伏回旋,凝固了一段遥远的历史,那些沉睡在小船墓穴中的远古先民被瑞典考古学者贝格曼昭示天下。
“小河墓地”得名于1934年中瑞西北科学考察团瑞典考古学者贝格曼,当时贝格曼在罗布泊沿孔雀河向南分支的一条小河道南行,这条无名小河道,贝格曼随意称之为“小河”。他在小河沿岸分别发现了4、5、6、7号墓地,罗布向导奥尔德克称之为“有上千口棺材的坟墓”的墓地被他命名为“小河5号墓地”,在小河以东约10余公里的地界,被认为是西域探险史上最神秘的墓葬,有“千墓之山”之称。
如今只有通过这些胡杨木桩来揣测一段历史(张鸿墀摄影)(www.guayunfan.com)
在塔里木盆地东部,库鲁克塔格山脉、阿尔金山与罗布泊干湖床之间,是幅员辽阔的塔里木河——孔雀河三角洲,交错纷杂的古河道由三角洲北缘呈扇形放射状向东或东南方向蜿蜒流去。小河就是其中的一条支流,小河遗址位于罗布泊地区孔雀河下游河谷南约60公里的罗布沙漠中,东距楼兰古城遗址约175公里。(www.guayunfan.com)
小河墓地(张鸿墀摄影)
小河墓地(张鸿墀摄影)
小河墓地距“小河”东岸约4~5公里,这个浑圆的小山丘,远远看去顶部有一片密密的枯立木。奇怪的是,枯立木的株距极近,一株连着一株,互相支撑着。这片墓地的样子很像一张桌子上放了个馒头,馒头上插满了筷子。
考古学家测出,小河墓地高出地面7.75米,东西长74米,南北宽35米,总面积约2500平方米。沙山上的竖木柱是胡杨木材,是经过人为加工所成,约存140多根。菱形和圆形立木高出地面2~4米,直径在20厘米以上。一种形似大桨的立木,矮而宽大,数量不多,却格外引人注目。据说,墓葬头部的立柱代表着神秘而夸张的生殖崇拜,卵圆形的立柱象征着男根,浆形立柱象征着女阴。也许在小河人心目中生育、繁衍子嗣似乎是非常迫切的事,连墓地上都带有强烈的生殖崇拜气息。两道木栅墙,将墓地划分成东西两个区域。
据贝格曼记载,向导奥尔德克等人曾两个月中一直在寻找“一千口棺材的地方”,多次搜寻都无功而返。就连奥尔德克本人都猜测,古墓是不是已让十几年间新形成的河湖水域给淹没了,或者是被某次强烈的黑风暴重新埋葬于沙海了。
当小河墓地突然出现在贝格曼眼前的时候,“这个墓地给人一种阴惨可怕和难以置信的感觉”。这种奇怪的墓葬方式,那些涂满红色有着某种神秘气息的胡杨木立柱,立柱呈船桨形、多棱形和圆形,多棱形以7棱、9棱、11棱居多,尤其是7棱最多,神秘的数字、神秘的柱子、神秘的色彩、祭祀品和丧葬方式,整个墓地笼罩在一片红色耀眼的光茫中,何等壮观又超凡脱俗,难怪贝格曼称它为“死者的殿堂”。
当年奥尔德克在墓地东面发现一座木屋,四壁涂红,地面多牛骨和牛皮,并挖出一口棺材,内有一具女尸。从考古队员在现场看到的散落于地表的部分板材看,它们很像房屋构件,说明奥尔德克的发现基本属实,考古学上称这种木屋为居室墓。而与贝格曼的发现同样吻合的是,这些立木埋于沙土的部分均残留红色。也许是长时间的风蚀作用,露在地面上的木柱表皮已被侵蚀殆尽。
出土的墓棺是由两块胡杨木材加工成弧号形,两头对接,中间鼓两头尖,形状酷似一只独木舟,无底卧于平整后的沙土之上,像一条独木舟底朝天扣在了地上。所以开启棺盖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需把上面的小盖板依次取下即可。
棺木上覆盖着的是生牛皮,据推测小河人当年应该是把活牛拉到下葬现场宰杀,当即剥下牛皮包裹棺木,随着牛皮中的血水逐渐蒸发,牛皮收缩,会把棺木包裹得异常紧密,除非人为损害,否则风沙雨水很难侵蚀到棺木中的墓主。
沙漠干旱的气候,使蒸发了水份的牛皮表面变得和盾牌一样坚固,牛皮的确把棺木包裹得密不透风,以至某些地方不得不使用必要的工具才能把它揭开,揭开牛皮之后的棺木盖板上确有清晰可见的牛血印迹,而且棺内没有一粒沙砾进入,墓主人就像安睡在小船中一样新鲜如初。如此聪明的下葬手法,不得不使人佩服古人的高明。
打开棺木,严密的裹尸布一碰就风化成粉末了。揭开覆盖在面部的朽布,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双目紧闭,嘴角微翘,就像着了魔法刚刚睡去,脸上浮现着神秘会心的微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小河公主”,她已在沙漠之中沉睡了几千年。
这位静静躺在棺木里的年轻女子,亚麻色的长发披肩,身材娇小。头戴毛毡帽,脚蹬一双牛皮筒靴,身裹毛织斗篷并别以木质别针,以一种朴素而美丽的装扮安度着她在沙海之中的“沉睡”。高颧骨,深眼窝,鼻子高尖俏丽,嘴唇柔薄细长,据说这些都是欧罗巴人种的典型特征。
这些欧罗巴人为何会出现在中亚的沙漠腹地?这位“小河公主”又在这里“沉睡”了多少年?为什么妙龄之年就辞别人世?是谁把她渐渐冷却的身体放进这船形的棺木?那把浆形立柱是谁在期待她在另一个世界一帆风顺、子嗣繁盛?
第二座墓棺被打开,人们屏住呼吸等待着惊世的揭秘。墓主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面容完好无损;土黄色毡帽和毛织斗篷的边缘织有七条红色装饰线,木质别针的数量也比别人多出一倍;棺内葬有一具硕大的公牛头,而在许多高大立木自下而上由粗变细的地方,也绑有公牛头;这样的穿戴和随葬品比其他墓主人要华丽得多,她似乎是以某种盛装的形式下葬的。墓地中发现的最大的“男根”木桩就矗立在老妇人的墓前,上面是黑色,下面是红色,这在一定程度上显示出她的权利和气派,或许可以这样认为,这位老妇人在生前享有某种至尊的地位。
一些大桨形立木的根部有着红色七道阴纹线,而在干尸老妇人的毛织斗篷上也有红色七条装饰线,还有7棱的立柱。这些“7”,难道是偶然的巧合?“7”是否是葬于小河墓地族人的吉祥数字?
沉睡的人们只在木棺中带有简单的随葬品,除了随身的衣物之外,每一具干尸身旁都有一个草编小篓。造型简洁优美,编织细密。即使时光飞逝千年,草篓依然呈现出植物草杆纤维的中黄色。有的草篓还巧妙地根据草的不同色泽和质地,编结出明暗相间的三角纹和阶梯纹。那些鼓腹形状的草篓像极了如今流行的时尚“马桶包”,圆柱形的草篓,尖底、圆底的造型,形态各异,显示出精湛的编织工艺。4000年前的小河人能有如此精湛的手艺和审美眼界,确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桨形的木桩,强大的生殖气息,在这儿它们就如此对应起来了(张鸿墀摄影)
草编小篓里存留的颗粒状的物质,竟然是小麦粒!再没有什么发现比小河墓地的麦粒更有价值了,它是中国境内已知的最早的小麦。根据目前的考古发现,世界上最早的小麦出自西亚,那么这中亚的小麦是否由西亚传入?小河人的祖先或许在迁徙时,把小麦由西亚带入中亚腹地,成为他们在沙漠绿洲中生存的重要食物来源。当然也不排除这4000年前的小麦为本土农作物,是小河人自己培育出来的。但无论哪种可能,有一点似乎可以得到印证:那就是中国东部的小麦是由西部传入的。重要的是,小河人在这一时期即步入了半耕半牧式的定居生活。
一些用牛筋制成的冥弓和用红柳枝制成的冥箭,出现在棺木前。不言而喻,这是生者祈求死者护卫安宁的一种愿望。而那些躺倒在墓地沙坡之上的多具如真人大小的木雕人像,是否就是在大漠风沙中伫立了数千年的墓地卫士?
贝格曼在其著作中分析:小河墓地的出土物代表着两种不同的文化和不同年代,一种是5号墓地,埋葬着楼兰土著;另一种是小河附近的其他古墓,埋葬着身穿丝绸的上层社会人士。
如今的小河已被黄沙掩埋,河道干涸,除了这片墓地可以证明它曾经的重要性。学者认为养育罗布泊文明的小河流域,才是楼兰真正土著居民的文化发祥地,而西域文明的萌发史,就在这个地界产生。
沙山顶有彩绘的巨大木柱和精美的木栅栏,那些与真人一样大小的木雕人像残损不堪。专家认定,它绝不是为普通楼兰人修建的,而是一处重要陵墓。那些曾经被涂红了的高大木柱和带有身份象征的公牛头,是小河人的一种怀念先祖祭祀祈福仪式。他们在这里祭奠死去的族人,并祈祷未来,于是墓地便成为了圣地。
曾经的家园已成废墟(张鸿墀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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