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皇宫里的手足相残
青海在西藏东北,本是和硕特部固始汗的居地,固始汗受清朝册封,第十子达什巴图尔也被清朝封为和硕亲王。达什死后,儿子罗卜藏丹津继承王位。
罗卜藏丹津暗地里密谋独立,想不受清廷羁绊,于是就在雍正元年,召集附近各部,在察罕罗陀海会盟,让他们恢复汗号,不再遵从清廷的封册,自己叫达赖浑台吉,统率其他各部。又暗地里约策妄阿布坦作为后援,准备大举进攻。偏偏丹津的同族额尔德尼和察罕丹津两人不愿叛清,因为被罗卜藏丹津用兵胁迫,所以两人就带领队伍逃跑了。
这时,清兵部侍郎常寿正驻守西宁,管理青海事务,因为额尔德尼逃到这里,所以立即报告了清廷。雍正帝没有得到准确消息,还以为是青海发生内讧,立刻派常寿前去青海调停。常寿到了青海,丹津不由分说,就把常寿给囚禁起来。四川总督年羹尧迅速报告朝廷。于是雍正帝任命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进驻西宁;任命四川提督岳钟琪为奋威将军,辅助军务。(www.guayunfan.com)
年羹尧分兵两路,北路守住疏勒河,防范丹津向内进攻,南路守住巴塘里塘,阻止丹津进攻西藏,又命令巴里坤镇守将军富宁安等人进驻吐鲁番,截住策妄的援兵。丹津三路援兵都不到,只好号召远近的喇嘛二十万人,全力入侵西宁。岳钟琪从四川出发,沿路剿抚,解散丹津的党羽,西部边防一带,基本已被平定。于是乘势赶赴西宁,远远看见西北郭隆寺旁聚集着无数番僧,岳钟琪就下令让士兵前进,去驱杀番僧。
那时候,番僧都不厉害,不过是一般抢劫的本事,突然看到大军来了,风头正猛,哪里还敢抵挡?一声呼喊,四散逃跑了,被岳军追过三条峻岭,烧了十七个寨和七千多顶帐篷,杀了六千多人,剩下的人都逃回了青海。丹津听说番僧大败,大吃一惊,立刻把常寿给送回去,写信请罪。清政府不许他投降,仍然让年羹尧进兵。
年羹尧集结四万人马,从西宁松潘甘州疏勒河,四面进攻,约于雍正二年四月内出发。岳钟琪请求说:“青海地方辽阔,贼寇不下十万,我军四路攻打,如果他们也四散引诱我们的话,攻打这面就顾不了那面,攻打那面就顾不了这面,恐怕要四面受敌了。所以我想,不如我们提前发兵,乘着春草未生,攻其不备,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年羹尧仍然迟疑不决,岳钟琪就过来报告说,愿意亲自率领精兵四千,去杀反贼。雍正帝批准了,把西征的事全都交给岳钟琪去办。
岳钟琪就在二月带兵出发,半路上看到有野兽奔逃,就猜到前面肯定有间谍,于是严密防守前进,果然碰到几百名敌军,就四面包围,杀得一个不剩。接着连夜进兵,沿路歼敌几千人,敌人没了侦查员,岳钟琪就让部下连夜走了一百六十里,直接到达了丹津的帐子外,杀了进去。
这时丹津正抱着两三个女人,睡得正美,没想到清兵突然扑进来,仓促之间,扯了件女人衣服,披在身上,从帐子后面跑出去,骑着一匹白骆驼,向西北逃去。岳钟琪一阵追剿,击毙敌人无数,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又抓住丹津的弟妹和敌党头目几十人,头目都杀了,弟妹被押解着送到了京城,招降男女几万人,缴获驼马牛羊器械等无数。从出师到破敌,总共用了十五天,往返才花了两个月。
皇上下令封年羹尧为一等公,封岳钟琪为三等公,也建了座碑。岳钟琪又去扫除残余,先后攻占青海土地一千多里。朝廷分别把这些地赏给了蒙古,分了二十九旗,在西宁设立了办事大臣,改西宁卫为府城。青海这才算安定下来。
雍正帝已经扫平了外寇,仍然像以前一样防着内讧。这天把舅舅隆科多召进去商量事情,商议了很久,隆科多才从里面出来。亲王大臣听说这个消息,料想雍正帝肯定有举动。
到了第二天,就下旨派固山贝子允禟前往西宁犒师,亲王大臣也没看出什么状况。过了两天,又让郡王允巡视张家口,亲王大臣也没有什么议论。只有廉亲王允禩闷闷不乐。
又过了十几天,兵部报告说,“允奉命去张家口外,却不肯动身,他竟然谎称说是皇上下旨让他到张家口,就在张家口住下了”等等。于是,皇上下旨:“请廉亲王允禩过去商量。”允禩又说,应该由兵部迅速下达文件,仍然让允去复命,并把劝说不让去的长史额尔金交到相关部门查处。又下旨说:“允既然不肯去,又何必再让他去,额尔金是无关轻重的人,又何必治罪,让允禩再想一下,然后答复。”
允禩没有办法,只好又说:“允既然不想去,就请皇上下命令,免去他郡王的爵位,交到相关部门去惩处。”
于是雍正帝就把这个提议交给各亲王、贝勒、贝子、公和议政大臣,让他们讨论完迅速回复。各位亲王大臣早就知道皇上的意图了,立刻过来火上浇油,落井下石,把一个郡王,给送进了监狱。
过了没多久,允的罪名就出来了,没想到检查部门又说了件其他的事,报告说:“贝子允禟,前往西宁,私自派人到河州去买草,查看牧地,违法乱纪,请求把允禟革去贝子爵位,作为惩戒。”上面当即回复:“允许免去允禟的贝子待遇,仍然安置在西宁。”
这年冬天,废太子允礽忽然在咸安宫得了感冒。雍正帝连忙让太医诊治,又派自己的舅舅隆科多前去探看。废太子见了隆科多更加来气,病情反而加重,服药无效。雍正帝又特地允许他进宫侍奉,结果不到十天,废太子就死了。
雍正帝立即下旨,追封允礽为和硕理密亲王,又封弘晰的母亲为理亲王侧妃,让弘晰尽心孝养。理亲王的侍妾有子女的,都让他们衣食无忧。又亲自去祭奠,大哭一场。并封弘晰为郡王。
一帮拍马屁的亲王大臣,都说圣上仁至义尽。雍正帝自己也说:“二阿哥得罪了父皇,又不是得罪了我,兄弟之间的亲情是不能断的,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哗众取宠。”郡王弘晰听从皇帝的命令,在京西郑家庄盖了一所私第,敬奉母亲,不管朝廷的事,总算明哲保身。
雍正三年春,廉亲王允禩、怡亲王允祥、大学士马齐、皇帝的舅舅隆科多,请求辞去总理事务的职责,被批准了。其实在这些人里边,廉亲王允禩对雍正是怀有私愤的,对雍正的很多事情都出言阻挠。不过也对,雍正帝对待兄弟,凶狠残暴,兄弟们自然满怀忿恨,也想报复,只是雍正帝时刻防备,但凡允禩、允禟、允、允禔的秘密行为,都要让带血滴子的豪客格外留心侦察。
一天,西宁的侦查员来报告,说:“九阿哥允禟在西宁,用西洋人穆经远的主意,编了密码,跟允禩往来通信,大概是蓄谋不轨,请圣上严密防范!”接着呈上一封密函,是九阿哥跟八阿哥的书信,被侦查员给偷来了。雍正帝反复观看,也是一句看不懂。于是收藏在匣子里,让侦查员再去侦查。
又有一天,盛京的侦查员也回来报告说:“十四阿哥允禵,督守陵寝,有奸民蔡怀玺到院投递书信,称允禵是真主,允禵不但不怪罪他,反而把信上重要的文字,都给撕掉涂抹了,所以特地来报告。”雍正帝夸奖了一番,打发回去了。这个侦查员走了,那个侦查员又来了,称有报告说:“八阿哥允禩,日夜诅咒,求皇上早死。”雍正帝勃然大怒,下令让大学士等撰文,先拜祭祖坟,然后没收了允禩的财产,囚禁起来,让允禟去保定,把允禵带回来治罪。又暗地里派朝中大臣举报,不到几天,举报允禩、允禟、允禵的奏章,差不多就有几十本了。
隆科多等人更加卖力,胡乱罗织罪名,允禵四十大罪,允禟二十八大罪,允禩十四大罪,都请求动用大刑。雍正帝就让亲王大臣,再三商议。最后才下旨,把允禩、允禟削去宗籍,允禵拘禁,改允禩名为阿其那,允禟为塞思黑。
“阿其那”“塞思黑”等话,是满洲人的俗话。“阿其那”译成汉语,就是猪的意思;“塞思黑”译成汉语,就是狗的意思。还有许多这样长篇大论的东西,这里试举一例,供大家分析:
“我父皇聪明神武,在位六十余年,功德隆盛。如征三藩,平朔漠,都是不动声色,就给处置妥当了。所有的凶恶之人,也都洗心革面。只有在几个儿子之中,有阿其那、塞思黑、允禵等人,奸邪成性,包藏祸心,结党营私,妄图大位,如鬼似蜮,千变万化。
“我父皇格外开恩,一再劝他们改过自新,没想到他们仍然怙恶不悛。我父皇非常恼怒,对他们大发雷霆,所骂的话,就是当臣子的,也不愿意听。父皇因为这几个人,大伤脑筋,我伺候父皇,百般劝慰,十几年来,费尽苦心,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等到我当了皇帝,以为以阿其那为首的那帮人能够感恩,所以就把他们放了,对他们格外好,还封他们为王,重用他们。因为这家伙一向贪图虚名,所以特地说他诚孝,鼓舞他,劝勉他,我是真心希望他能迁善改过。等到他处理事情,经常公报私仇,犯了很多错误,我也都赦免了,没有制裁他家里一个人。到现在已经三年了,他仍然不知悔改。变本加厉,盅惑人心,扰乱国政,一定要惹我彻底发怒才甘心。竟然在朝廷之上,各位亲王大臣面前,指天骂誓,胡诌八扯,不臣之罪,人人发指。
“我想这样恶劣的人,不知道感恩,但或许知道法律的威严,所以才没收了他的财产,把他囚禁起来。而阿其反而跟别人说:‘自从被囚禁以后,每顿饭吃得更多了,睡得更踏实了,要是能留个全尸,我还不愿意呢!’像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真是万万想不到,也是古今少有。
“总之,他以前所干的坏事,我已经统统都知道了,真是罪无可赦,我本来想狠狠地制裁他,又担心天下不明大义的人,胡乱议论,损害我的名声。我受父皇的重托,统治天下,我想让所有的事物都能各得其所,使父皇的恩德能够继续泽被天下,难道对于兄弟手足,反而想伤害吗?就是以前当皇子的时候,我也光明正大,各位兄弟的才学也都比不上我,都对我很恭敬,不但不敢侮慢,而且从来没有吵过架,也从来没有猜疑过我,这都是大家知道的,可不是我自己吹牛。现在我当了皇上,难道会有什么旧仇,然后要借机报复吗?
“没想到我的弟兄之中,竟然有这样的奸恶之徒,我实在有许多的难处,这种人不能用道德来感化,不能用威严来震慑,不能用真诚来感动,不能用道理来说服,我愁得辗转反侧,睡不着觉,无可奈何,只有叫天喊屈的份儿,恳求父皇和列祖在天之灵,给我点暗示。阿其那和塞思黑、允禵、允、允禔结成死党,阿其那阴险狡诈,正是罪魁祸首;塞思黑的恶劣,跟他也差不多。允禵等人糊涂,受他的笼络,听他的指挥,所以才弄得这么不可挽回。
“总之,这几个人混淆是非,密设阴谋,结党营私,蛊惑人心,忘记了最大的责任,而一些不法之徒也愿意为他们铤而走险,这些事情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我知道得非常详细。如果现在我不把我所知道的真相昭告天下,垂训后人,将来我的子孙,想再知道这群逆党的事,恐怕年代久远,或是有些怀揣私心的人,借机罗织罪名,反而害了没有罪的人。
“况且,我所知道的,朝中的大臣不一定知道,三年以来我每次遇到这样的事就立刻昭告天下,明确揭穿这些人的阴谋,现在朝中的大臣虽然知道,但天下的人却不一定都知道。因为是非对错,关系重大,所以我不得不反复斟酌,然后才下决定。各位亲王大臣所列出的阿其那、塞思黑、允禵的罪状,每件事都是真的,而没有揭发出来的应该还有更多。
“现在各位亲王大臣劝说我奸党不除,留着早晚是祸害,经常跟我讲什么大义灭亲,很有道理,但毕竟是手足亲情,实在下不了手。但如果姑息养奸,肯定会留下后患,如果存了大不公的私心,有小不忍的浅见,而不为国家长远作打算,那么我肯定成了列祖列宗的大罪人。允禔、允、允禵,虽然狂妄乖张,但毕竟不是首恶,并且已经被囚禁了,我等着他们良心发现,改过自新。
“至于阿其那和塞思黑该怎么治罪,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深思熟虑以后,再作决定,下达命令。现在就按照各位亲王大臣的举报这样处理,昭告天下。让大家都知道,我当皇上实在有很多苦衷,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有不得已的难处。特此通告。”
这道命令颁布以后,没过几天,顺承郡王锡保报告说,阿其那死了。雍正帝假装惊讶地说:“阿其那有什么重病,怎么就死了?看守的人也太不小心,既然看见阿其那有病,为什么不早点来报告?”
锡保说:“据看守的人说,昨天晚上,阿其那还在好好地吃饭,没想到,到了半夜就暴病身亡。”
雍正帝跺着脚说:“我一直希望他能改过从善,所以才把他囚禁起来,不忍心杀了,没想到竟然病死了。”
正在叹息的时候,监狱部门又有人来报告说:“塞思黑在保定监狱,也暴病身亡了。”
雍正帝叹息着说:“大概是父皇在天有灵,要了二人的命,要不然,怎么这么年轻就死了呢?”
第二天,就有亲王大臣一块儿请求,像阿其那、塞思黑这样的逆天大罪,应该戮尸示众,他的妻子儿女应该一律正法。同党允禵、允也应该一律斩首。
于是下令说:“阿其那、塞思黑已经死了,就不要再谈论这件事了!他的妻子儿女不要杀了,赶回娘家,严加看管。”
后来有人写诗感叹此事:
阿其那与塞思黑,煎豆燃箕苦不容。
玄武门前双折翼,泰陵毕竟胜唐宗。
允禩、允禟死后,雍正帝已经除了内患,又想出一种很毒的手段,连年羹尧、隆科多这样的人,也要杀掉。究竟怎么回事,咱们下次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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