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是“堇”

春天悄悄来了。人们在娇生惯养中已经失去了对外界变化的敏锐感觉，仍裹着厚厚衣服，念叨着期盼已久的和煦春风，温暖阳光。其实那些在泥地里柔弱的小生命已经早早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将生命的芽头拱出地面，悄然舒展，许多花便跟着露出新鲜笑脸。而三月，野外几乎可以说是堇菜的世界，真真正正繁花是“堇”。

须毛蔓茎堇菜

没错，就是堇。在我心目中，它堪称早春花卉的代表。堇是堇菜科堇菜属的简称，我国有120余种。走在早春的田野里、荒坡上、深山中，随处可见各种盛开的堇菜。我喜欢拍摄这种弱小却又乖巧的植物，每每见到总要俯身，蹲下甚至趴在地上拍摄，为一张自以为得意的照片而喜不自禁。山野博大，堇花无限。由于物种种类太多，到后来我根本无法辨认哪些是拍过的种类，哪些是还没有拍过的种类，总觉得似曾相识又有所区别，从而迷失在繁花是“堇”中。

植物种类繁多，造就植物分类学的艰深难学。尽管许多种在我们外行看来几乎没有差别，而专家们也在鉴定时无可奈何地摇头，感叹植物分类艰难，但仍孜孜不倦地将它们分为一个一个独立物种。翻开植物志可以发现，有许多物种是以花形、花色、花的大小、叶片、植株等不同而命名的，但也有不少以地名作为物种前缀来命名。换句话说，许多物种势力范围仅仅局限在一小块狭窄地方，尽管它只是在某个局部与其他亲戚略微不同。不过，这也造成它在植物领域内独树一花，显示出它的珍稀性。

堇菜

紫花地丁

堇菜通常为细弱矮小草本植物。堇菜花形奇特，颜色素雅，多洁白，如柔毛堇菜、七星莲、白花地丁，也有开紫蓝色花的犁头草、紫花地丁、早开堇菜、裂叶堇菜、球果堇菜，有带蓝紫条纹的鸡腿堇菜，也有粉粉的蒙古堇菜、须毛蔓茎堇菜、深圆齿堇菜、细距堇菜，还有花色明黄而显得鲜艳招摇的黄花堇菜；有的花瓣瘦窄而显出修长，有的则丰满肥腴；有的无茎，叶为基生，从中抽出数枝花莛，各顶一朵漂亮的小花而得意，有的有茎却不高，只矮矮立着，花苞从茎节间伸出。虽花形差异，却在花瓣后面统一拖着一个或细长或粗短的尾巴，植物学家称它为距。这个距在这里作延伸讲，花瓣、花萼都可能形成距。许多花都有这种状似好笑的器官，除堇菜外，凤仙花、马先蒿、耧斗菜等都有距的存在。堇菜花色深深浅浅、花形求同存异、植株形形色色，就丰富了刚刚苏醒的早春大地。果然，在开春后的原野上，从南到北，凡春风拂过的地方，几乎都能陆续见到堇菜花盛开的身影。堇菜适应能力强，坚持“不挑剔，不选择，不逃避”的三不原则，田边地角、河滩荒坡、石壁岩缝、古道山路、竹下林荫，甚至墙隙檐下，都能找到它们的踪迹。我曾经在一壁石岩上看到株堇菜，仅仅只生出一小片绿叶，就绽开一朵美丽的花。生境显得局促、简陋，生期显得仓促、慌忙，花姿却又高雅、优美，娇娇地让人生出怜爱之心。

蒙古堇菜

早开堇菜

好花不常开也应在堇菜上。单朵堇菜花寿命短得似乎过分。晋人张华在《博物志》中结论：“堇花朝生夕死。”看来约1 700年后依然如此。此定论堪比昆虫界的蜉蝣。其实，植物单单就花特别是单朵的花来说，寿命都不长，朝生暮萎、夜开晨合的花多的是。只是许多花数量大，总是接连不断地有花陆续开放，显得花期很长，造出一种假象，蒙蔽了走马观花人。

我曾经在早春时节的某个午后路过一株犁头草沿着竹林里小路上山，一朵浅蓝堇花正开放得好。第二天清早我重新经过这条小路，那花已经萎靡凋谢。在遗憾的同时又惊喜发现，同株犁头草已绽开两朵新鲜小花，在似有若无的春风里微微颤抖，许是激动，许是期望。漫天霞光，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犁头草正准备温顺接受明显带着温暖的阳光抚摩。

深圆齿堇菜

犁头草

我且不在意，只往山野里去，欣赏那开得毫无匠气、千姿百态的堇菜花儿。我知道，这才是个开始。堇菜花期长，经过春天的繁荣，我还会在漫长的夏季甚至仲秋之后多次和它相遇。

双花黄堇菜

堇菜

球果堇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