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张家父子便在忙乱中度过了。张志程也没心情给将要过来的外甥欢天喜地地准备一切。等到第三日晚上,张昭东去马尼拉国际机场接来了唐小荣。这是唐小荣第二次见到张昭东,张昭东人高个子大,在人群中很容易找到。
把唐小荣接过来之后,张昭东便让他跟着自己学习稻谷繁殖、遗传育种,让张志程仍然做制种。
接下来的日子都没有再出过什么问题,张昭东看着两个年轻后辈在这里,防护也加强了很多,还多请了一个保镖来值夜班。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传到毛晓媛的耳朵里。毛晓媛担心得不得了,非得办了签证过来看一下不可。张昭东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一见面,毛晓媛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儿子张志程,生怕是缺了一根头发、少了一块肉。确认儿子没事,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又不由得开始诅咒起那些抢劫的人来。张志程见母亲这么担心自己,自己原本也就对那些人不满,也就没阻止毛晓媛的发泄。
一家三口的团聚还没多少天,南部大坝那边的玛利亚七号制种又出了问题。突然不知从哪出现了很多黑色虫子,农药也无效,眼睁睁看着就要全变成空壳,七号就要全军覆没了。
当陈经理打电话给张昭东的时候,张志程再一次挑起了大梁。
这一次比上一次的任务分配顺利了很多,甚至陪在他身边的军人偶尔会拍着他的肩膀,指着正在田间工作的某个工人说:“你看那人就是我们的战友,打入敌军内部的。当然,肯定我们这边也有。”说过之后,突然又好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对张志程说:“你别声张,不然他会没命的。”
自从经过上次去杂提纯的事件后,这些人现在大多都很服气了。又加上张志程还经历了一次被劫,却没有被吓退,更是对张志程佩服。甚至那些红军也跟军人一样,同样保护着张志程的安全,有时候一直看着他进入了堡垒内,才肯离去。
那些工人现在一见张志程,本能地纷纷跳进田间,还一边大嚷:“赶紧去田里去杂,张经理来了,赶紧地。”搞得张志程哭笑不得,只得跟他们解释说,这一次过来不是去杂的,而是来看玛利亚七号的制种情况的。
玛利亚七号的情况比电话中描述的情况更为严重,连叶子都已经出现灰色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确实得玩完。林育庆知道后,直接打了电话问情况,陈经理告诉林育庆,如果每公顷有200多公斤收获就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而且这还得张志程能把这个黑色虫子稍稍控制住。
可是张志程想尽了一切办法,仍然是没有指望,都急得快哭出来了,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吃不得,睡不好。他打电话给张昭东,声音都带着哭腔了:“爹,恐怕是不行了。这个七号我完全没有办法。什么办法都想尽了,还是不行。”
张昭东立即说:“你只管做你的。出了什么问题,我来承担。”
张志程的眼泪终于是掉了下来,说:“嗯。”
张志程的心脏像是被堵住了,又像是被疏通了一样,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全感。父亲是严父,“情感粗线条”,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过安全感。小时候父亲不肯骑自行车送他去读书,他以为父亲怕花钱或者什么,甚至不让他再读书了。因此他从来没有像其他小孩,哭着闹着不肯上学,需要家长千哄万哄才去。他从来都是主动发愤读书,考试成绩向来拔尖。只是希望父亲看在成绩的份上,继续送他读书。
再后来,父母吵架、拌嘴,父亲工作又忙,很少管他,很少过问他的成绩。一向只是简单命令。就像填高考志愿一样。哪怕是到了这边来,也很少管过他。父子俩从来没有谈过心。父亲并不了解他。除了被抢劫的那一晚,父子俩由于血缘关系,流露了些许亲情外,其他时间没有太多父爱的感受。
现在张昭东突然这样说,张志程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一个靠山,一个很安全、稳定的靠山,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事情。想到这里,张志程长长地,惬意地,幸福地舒了一口气。
休息片刻后,张志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起身去洗了一把脸,立刻投入到田间工作去了。这一次,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黑色虫子治好。既然父亲这么信任自己,那更不能让他失望了。
张志程把工人叫来,简单告诉他们,既然任何方法都用过了,也不见效。那就人工操作吧。把黑色虫子赶走,或者是用手去抓,一只一只地捏死。有多少弄多少。
玛利亚七号在这种极原始方法的治理下,终于取得了骄人的成绩。收割的时候,制种产量竟达到了每公顷7.5吨,比当初陈经理向林育庆报告的要高出一倍还不止。
张志程兴奋地向张昭东打电话,说:“爹,产量出来了。每公顷有7.5吨。”
张昭东说:“你弄错了吧。再去看清楚一下。”
挂了电话,张志程再去确认了一遍,又打电话给张昭东,说:“爹,真的是7.5吨。”
张昭东不由得将信将疑,说:“你确定没弄错,不会吧?你再去确认一遍。”
当张志程再次确认,向张昭东打电话汇报确实是这么多时,张昭东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他立即打电话给林育庆,林育庆欣喜之余当场表示要嘉奖张志程。
玛利亚七号的成功,为张志程赢得了大家的尊重,更令林育庆对他另眼相看。此前长达数年,哪怕技术再进步,玛利亚七号的制种产量最高也只有每公顷6吨。
通过这件事,张志程终于奠定了他在西岭公司的地位。只是当他回到内湖省时,毛晓媛看着短短时间里他头发掉了一大片的时候,心疼得哭了起来。作为一个母亲,她内心真正需要的并不是儿子的外在成功,而是他的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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