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的故事

在现在动物界中，有像大象那样悠久历史的已很少见了。它的构造在许多方面都显示出它与其他有蹄动物的谱系距离较远。它的最远的祖先必与有蹄动物同出一系，但在许多方面却是它所独有的。它的短颈、它的大耳朵、它的垂直的巨头、它那直立像柱子一样的四足，尤其是它那奇异的可伸缩而感觉敏锐的长鼻——凡此一切都非常令人惊奇，因此使得这种动物好像在现在世界已经过时，似乎它是远古时代的遗留物一样。这是真的，它确是如此。

现在只有亚洲较热的地方——印度的丛林、锡兰、苏门答腊的小岛以及中非的草原上有大象。但在数百万年以前，人类还未诞生时，北半球大部分地区都有像大象一样的动物，甚至于北极圈内也有它们的踪迹，这是我们从各地所发现的化石而知道的。

我们从这些化石，更知道它们的始祖自辟新径，与通常的有蹄动物分途之后，有各种形色的大象在各个时代中出现过。“就所知的化石而论，我们知道最早的大象是繁衍在沼泽等处的小型动物，它们生于非洲，以吃多汁的食物为生。渐渐地它们的身躯增大了，四肢和身体并无大变化，但腿部却加长而颈部缩短，它们的脸与下颏于是渐渐地延长，以便在地上食草。”在这个时期，大象的长牙是生长于下颚的，显然是用来掘土的。那时它们的颈部与现在相同，想必也非常地强健，因此在地上食草便显得太短，脸下部的增长是解决难于取食的最初方法。随着时代的发展，“自然进化”便寻出更好的办法了。

颊缩小了，长牙生于上颚，下颚的牙便渐渐地变为无用，最后只见于幼象了，鼻部开始伸长，到了末了便成一完全发育的长鼻。长鼻所经过的各个阶段可以从头骨的变化中猜测得知，因为柔软的部分是很少能成为化石的。

经过极长极长的时代，因为有人说那下颚的长牙的废除需200万年——我们才开始见到当今这样的大象。它们中的大多数如不更大，也与现代的大象等大，但有一种有趣味的种族，大与羊相当，这种小型的象的遗骸曾经被发现于马耳他岛（Malta）及塞浦路斯岛（Cyprus）。据我们所知，它们大概是某种较大的象的子孙，因为地理上的变动，这些岛与大陆分离了。它们被搁浅在岛上，在那有限的区域内，食物的供给不够，那种族便越来越小，正如别的岛上的动物一样——如设得兰群岛的小马（shetland pony）——适者生存。

史前的象我们所熟知的是猛犸，上面曾经讲过，它在人类出现以后，依然生存了很久。不但它的遗骨和原始人的遗骨在一起被发现，并且原始人把它的像画在壁上。猛犸的大小和形态与印度大象相似，但它披着短而带红的、间以长的黑毛的厚皮。它的骨头和牙齿在英格兰各地、北欧、北美以及北极海中的最远的岛上都有发现。真的，“我们越往北走，它们越繁殖得旺盛。”成堆的骨头和牙齿是如此之多，因此，大象牙化石的商业维持达两个世纪以上，猛犸是长有两只大而弯曲的长牙的。

除了成堆的遗骨，我们还发现有若干大象的全身在地下是直立着的，它们全身直陷入沼泽中，或因土崩，或突然地陷在地下的。那些地方的冰结把这些动物保存了几千年，因此肉、皮、毛均完全存在，在一两头死大象的胃里，它们最后所吃的草和松树的嫩芽还是新鲜的。

猛犸绝种已久了，但另一方面，大象至今还生生不息。它为何能存在得这样久呢？如果我们稍微一研究它们生长的环境，我们至少会找到这个问题的一部分的答案。

大象有两种，一种是印度象或名亚洲象，另一种是非洲象。印度种比较小，但完全长成的雄象从肩部到地面有9～11英尺之高。它庞大的身躯盖有厚而多皱纹的皮，皮上仅有稀疏的毛。皮的皱纹是许多虫类的觅食场和躲藏处，我们常见到食虫的鸟在它的背上。那些鸟在那里过着一种安逸的生活，而大象也乐此不疲，因为鸟能啄去它身上的寄生虫，而给它以舒适的享受。

我们已经讲过，大象的颈部是非常有力的，但因为很短，不能使它的巨头作充分的动作。头必须强大到有担负它的长牙的重量的可能，且须有足够的地方容纳那巨大的肌肉，以运动它的长鼻。大象常常使用其鼻的上端，头上骨质的地方以推运东西，正如一种攻城槌一般，它能这样做而不致自己受伤，是因为那里有一极大的地方，大约尺余宽，在骨的坚强的外层的后面，充满了含空隙的网状组织，空隙间是由极薄的骨质板隔分开的。鼻骨和颚骨中有类似的空气小室，它们可以互相交通，而最后达到鼻孔，所以空气可以侵入空隙。大象的巨头上含有这些空隙，所以并不如外貌所示的那般重，但是仍很坚固，不易伤毁的弹丸如果射在它的额上，也仅仅只是埋没在空隙的中间，绝不会伤及它的脑。它的脑比任何动物的脑都要大，无论活的或化石的——即使鲸的脑也不及它的大。

幼象的门齿早就脱落，代之而起者即其长牙，长牙终生长大，雄性的常常长到极大，雌性的较小而略直。长牙是由细腻而有弹性的齿质所形成的，仅有一些珐琅质，不久即被磨去。那齿质即是商业上宝贵的大象牙。大象的长牙有许多的用处——掘起植物的根，刺戳或者制服其敌或支持其长鼻所卷起的重物，但它是常常很谨慎地，惟恐其长牙折断。

然而使大象出名者就是它的长鼻。这个奇异的器官是鼻的延长体，但与上唇也连合在一起。它是一支长而直的管，中间分隔为二，极有弹性而可活动，因为它是一圈一圈的肌肉所形成的，极富于感觉力，因为它是含有细致的神经的。末端之上部有一个指形的突起物，“这东西的成觉锐敏可等于盲目者的训练过的指”。大象的长鼻可用作为手，用作为臂，亦可用作为唇。它用它来撕裂它所爱吃的含汁的植物，而放到口中；或用以折断树枝，而扯去其叶与树皮；或修成一把扇子，而驱除白天不停地打扰它生活的飞蝇；它饮水时更会用其长鼻盛水，把鼻弯折，而把水倾倒到口中。

大象的腿的上半部分是长的，所以膝关节很低。足骨短而粗。前后肢各具有五趾，但均为纤维与筋腱所紧裹，是不能独立活动的，而且它们的外表几乎是看不出的，不过露出包裹趾尖之蹄或新月形的趾甲之尖端而已。这只大的足外形好似铺路工人的木槌，且有一个平阔而不分的足趾，使大象行走时毫无声息，且亦可把它作为极可畏的武器。

亚洲大象的老家是在沿喜马拉雅山麓的大丛林中及印度全境、马来半岛和几个大岛上的。它们通常以20～40头为一个家族，团体地分住着，但有时这样的几个大象群也联合地住在一起。经过若干时候，每群由一老的长牙者率领着，群中诸大象均绝对的服从它。母者与幼象前进，雄象殿后。许多成年的雄象，除了交尾期外，常常独自住着。但有时它试行加入群中而取得其领袖的地位。除了旧领袖衰老无能外，它每每失败而永被驱逐。其他一大象群也不肯任由它加入，因此它只得离群独处而成为一个恶徒。这种恶徒离群愈久，脾气愈坏，并且是往往非常危险的。

那些照常地住在群中的大象，它们自身间非常和平，对于人类及别的动物也很少攻击。吉卜林（Lockwood Kipling）说：“造化给这种动物以柔软的长鼻，即令它以和平对待一切的生物。”大象在攻战时每次都将它长鼻高高卷起，且十分谨慎，不使它受伤，因为它没有了长鼻是不能生存的，它的长鼻虽有两柄长牙为其保护，可是非常易于损坏，好像花园中的蝓蛞一般。无论任何动物都不敢冒险攻击大象群，就是一头虎也敌不住一头大象，除非前者能不被其长牙所刺倒或不被其无情的蹄所践踏。大象是完全食草的动物，它们虽有其爱吃的植物，可是无论是草类、树叶或嫩枝，它也决不会错过。它们经过种植区时，把谷类践踏拔掘，毁伤殆尽，所以印度人常要看守他们的稻田。他们在田旁建造一个高而坚牢的平台，两个人轮流看守，如果有大象行近时，守者呼喊敲鼓，并作种种声音，使大象受惊停止前进的脚步。这对于谨惧小心的大象群是很够奏效的，但一头“恶徒”却是不容易吓退的，它今晚去了明晚又来，明晚去了后晚还来。

大象群绝对不会在一处长久地停留，因为一处地方的食物是很容易被吃完，所以不得不另求新地。它们往往在薄暮后进行，即在寒天也会到很远的山边去。它们爬高时，非常精明，非常谨慎，领导者以长鼻试触每一岩石，其余大象随之循着一条直线而行。若遇到倾跌，那对于这种身躯巨大的动物是非常危险的，所以它们的谨慎是应该的。无论在平原或在山地，它们所绝对不可缺的一物，即是用以解渴及浴身的多量的水。一群群的大象常常在每日最热的时候，直立在水中数小时，水没至颈，如果它们不能寻找到这样深的池，它们即以长鼻盛水不绝地喷射在它们的背上和腰部。

大象通常的运动是很笨重的，一群的大象在安稳处进食时声息很大，但在受惊之后能悄无声息地退却。步履极缓，但颇稳定，所以在一个晚上能走很长的距离。每一头大象若走长距离，一小时可走10英里，若是短距离的话则能走得更快。它还是个游泳健将，一群大象能连续数小时游泳过一条很阔的河，游泳时只把它们的鼻尖露出在水面上。

母象通常每两年生一子，其子出生时大约高3英尺，但继续生长大约25年。它以口吮乳，与其他兽相同，吮乳时把它的鼻卷在头顶后面。据说，母象肯哺乳群中的任何一头幼象，所以，幼象无疑是受群中任何大象的善待和保护的。幼象生下地数小时后即能与大象群共同行动，它是个早慧者。最初，幼象在其母亲的前面行走，母象以长鼻放在它的背上引导它前行，等幼象稍具体力之后，它在它的母亲的体下奔走，若遇到细微的惊吓，便退入母亲的怀中，许久才出来。游泳时，母象先用长鼻扶持幼象，后来则竟把它很轻松地负在背上。

非洲的大象要比亚洲的大象大得多，它的耳更大，长牙也更重更弯，长鼻的末端上下各有一个指形的突起物。非洲的大象，自从恺撒时代曾用于装饰及战争之后，没有人用过它，因此它也没有得到印度的大象所享有的人类的保护。为了商业上的利益而杀大象的行为也没有什么限制，所以它的数目减少得很快。非洲的大象所爱吃的食品为含羞草属的嫩枝。但这种植物生得很高，它的长鼻还达不到那嫩枝，因此它把那树连根拔了起来。有些被拔起的树很大，那当然不是一头大象之力，必定是联合数头大象的力量而成功的。

我们现在可以讨论下面的问题，即：像大象这样古老的动物是如何生存得如此长久的？那答案的一部分是我们所已说过的，它的构造和它对于它所生存的环境十分顺应，这两件事是可以解释的。它的合群性也是对它有益的，因为一群坚密的大象，即使对于微细的怪声，也有任哨兵的大象给予警戒，除了人类和其文明的武器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就是对于人类也有相当的防护，因为大象居住的森林是非常茂密的，若要深入锡兰及中非等处的丛林中，除了利用大象所造成的路径外，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概大象生存的主要理由，在于其脑之大和与脑相关的智慧。它有极锐敏的感觉，它的听觉和嗅觉是很锐利的，视野虽不广，视觉却很好。但关于它的聪明，即就其对付意外情况的能力而言，大家的意见却很多。一群大象在它们寻常的生活中所显示的智能，要比别的群居的食草者——如鹿等——多得多，那是毋庸质疑的。因为别的群居动物虽也服从领袖，设有步哨以侦察非常，但决不能如大象一般，能够联合起来以达到某一目的。但未经驯养的大象，它们在生活行为中显示的智慧却比不上大型肉食动物。不过，这是因其生活方式的不同而不同的。食草动物常能不太困难地获到它的食物，并且由于所需的数量较多，它需在饮食上费去它大部分的时间。它并没有发展其狡猾与预见的需要，因为它的生活不像大型肉食动物那样必须依赖其猎食的技能才能生存下来。

大象的精神方面的能量即是它的可教性，而且它的聪明也是只有与人共处才能尽情发展的。除了犬类与某些猴类外，驯养的大象所表现的智慧要比其他的一切动物都多，那是一直被人们所承认的。但是，最近有机会观察野大象和驯养大象的专家，纽约动物园的董事霍纳迪博士，不赞成犬类的智慧比大象高的旧说法。他指出，犬类有任意畅游在户内与户外的自由，这是大象没有的，大象因为体型太大，所以会被关在笼子里或者被绳索拴住，它所到之处都有人引导而行。另外，犬是从小就被训练的，如果是老犬，那是什么也教不会的，而大部分驯养的大象是完全成长成后被捕猎的，可是不过几个月，它已经学会了服从许多的命令和记忆长串的动作。它还有认识人的好记性，能够热烈地依附它的主人，若人们虐待或伤害过它，即使隔了很久之后，它依然能认出来，并加以报复。

凡是长鼻的动物不一定都是大象的亲属。下列三图显示三种极不同的长鼻动物，它们长了一个长鼻是为保护自己或者用来觅食的。

图一　跳鼩或名象鼩（Jumping or Elephant Shrew）

这是一只鼩鼱科的非洲动物，它用长鼻在蚁山上掘穴，来寻觅昆虫。

图二　马来貘（Malayan Tapir）

它是马和犀牛的亲属，这只猪样的哺乳动物有突出的长鼻。

图三　海伽耶（Elephant Seal）

这头长成的海伽耶产于北极区，是海豹的亲属，其鼻延长如象鼻，虽然常常屈缩，但能因为刺激而延长。

霍纳迪博士讲，有一头幼小的非洲象能用它18英寸的长牙做一种有趣的运动。它被迫到一台秤上，那秤在摇动，它非常害怕。它退后，吼叫，拒绝行动，但因为看守者坚强的压迫而始终无效。后来，“它跪倒了，把它的长牙插入地中，几乎口外的长牙都陷入地内，这样它把自己在硬地上下了锚。”自从这一次发明了它的秘技，它不愿意从运动场回到住处时，它便常常故技重施。

从它们的化石上看来，我们知道最早的象是短足的生物，它的身体是经过无数的年月而变大的。长鼻子随着时间生长，这使得它能吃到嫩芽和树枝，进化历程中的三个时期见于下列的三图：

图一　始祖象的复原图（Rerstoration of Moertherium）

始祖象高约3英尺。

图二　渐新世古象的复原图（Restoration of Palaeomastodon）

它们的高度自4～6英尺都有，因种类而不同。

图三　中新世古象的复原图（Restoration of Tetrabelodon Angustidens）

其大小约与印度象相等，有四支长牙。

大象虽然对人类有极大的用处，但是并不能算是家畜。小象由被捕的大象生下者为数极少，因为它们的生长时间是非常长的，所以与其繁育一头幼象，还不如捕猎一头野象更为便利。捕象的方法是把野象骗入围有木桩的圈栏内，而借引诱它们的驯象来帮助人们捕获。“在这些进行中的驯象的行为时确是令人惊异的。它们在每一个行动中，显示出极其安全的概念，无论是关于所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是怎样进行的方法。它们对于所做之事表示出极端的欢乐。它们能直觉地看出危险或者困难，而自谋出路或者解决方法。有一次，一头野象的一只前足已经被活结系住了，但猎象人屡次企图把另一前足系以活结时终归失败，那野象很伶俐地举起它那未被系住的足，想解开它另一只足上的活结。我看见那引诱的驯象抓住它的机会，等到那野象重新又举起足时，它突然把它自己的足垫在野象的足下，不使野象已经举起的足落地，直到那活结套上了收紧了之后才离开。”被捕的大象经过了四个月之后可以不用与驯象为伴，而任其自己工作。雄象专供政府之用，因为它们的脾气极好。雄象在捕获后也会被卖给商人或者酋长，用于炫耀或者观瞻，因而它们很受重视。“白大象”只是缺乏色素，并没有全白，它的毛色比较淡而已，因此是非常珍贵的。

公路建成之后，大象的用途已经被机动车所代替，但是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运送重货物还是非大象不可。大象也时常被用于堆放木料的工作中，据说，被训练过的大象做这种工作跟码头上的工人做得一样整齐，而且速度更快。对于清理工地上的灌木和矮林，大象也非常有用。它们在印度的许多茶场上也担任重要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