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椎动物中最高的两纲是鸟纲与哺乳纲,它们是沿着两个极不同的方向进化的,所以很难说谁比谁高级。但人是属于哺乳纲的,因此通常以哺乳纲为首。但任何人都会表示同意,鸟类是个优秀的老二。它们的骨骼与肌肉,它们的视觉与听觉,它们的血液与呼吸,都不落后于哺乳动物。
也许有人一时不知道鲸与蝙蝠是哺乳动物,但飞鸟在眼前,谁都会一见便知道的。因为鸟是长有羽毛的两足动物,如果我们再加上恒温与产卵两词,则其定义会更加确切。恒温是针对其无论日夜,无论冬夏,一直保持同样的体温而言的,恒温的动物只有鸟与哺乳动物两种。除了五种两翼不发达只会奔驰的鸟:非洲驼鸟、美洲鸵鸟、鸸鹋(Emu)、食火鸡(Cassowary)与几维鸟(Kiwi)外,其余的鸟都有飞翔的能力,如南极的企鹅等也是有少数例外的。
鸟的生活状态是特别有趣的,因为它们有真正的智慧和固定的本能。还有第三种特质我们必须提及,那便是它们个体所获得的习惯,因为有许多的鸟会非常容易地顺应新的生活状态。
鸟有两扇广开的智慧之门:视觉与听觉。我们经常赞美鸥鸟在汽船后面的泡沫中衔取饼干片的敏捷与准确。鹰类在山上巡查,搜求小鸟的幼雏,它的目光非常锐利,也可以同样地警觉。它在极高的地方观察到了一只小鸟或幼雏,就会像闪电一般地迅速从天空降下来。秃鹫之所以会集中在动物的尸体旁边,也是由于其视觉,而不是因为嗅觉所致。第一只秃鹫看见哺乳动物蹒跚而倾跌的时候,便从空中降落下来捕捉它,第二只秃鹫在空中看到笫一头下降后,也随之而降下来,从而第三头也接踵而至。到了那时候,消息已经在天空广泛传开了。朗费罗(Longfellow)曾用这种情形来描述厄运的相随而至:
那飞翔的秃鹫在沙漠中发现猎物后是绝对不谦逊的,
被猎取到的是一头既病而又受伤的野牛,但另一只秃鹫,
从高高的天空中看看一只秃鹫下降后,便也随之而到,
那第三只从那看不见的天空中飞来追踪第二只,
起初只是一黑点,不久便见是一只秃鹫,
直至那空中布满着鸟翼,
所以祸患到来是不单行的。
次于视觉的当属是听觉,仅仅是小枝的折断声,就能够让听到声音的鸟迅速飞走,或发出一种警号以警告其同类。大家知道,听觉敏锐的鹅是如何在夜中觉察到异常的声响,而群起警鸣救了罗马的。许多鸟善鸣必然是由于它善听的缘故。
敏锐的听觉对于生下来就能奔走的高等鸟,如鸡雉、鹧鸪、麦鸡(Lapwing)、红脚鹬(Redshanks)等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它们对于双亲的一种特殊的警戒声具有本能的或先天的认识,所以一听到这种声音便立刻蜷伏不动。它们出生后二三小时便能这样,但如果是继母养育的话,则无论它说什么,而且也不管它是怎样地忧虑而呼唤它,它也绝对不会注意的。这足以证明它们的听觉是能辨别声音的,正如我们所知道的,有些听觉聪颖的犬能辨别它主人汽车上喇叭的声音,虽然相隔的距离还很远,它也决不会与其他汽车的喇叭声相混淆,除非那喇叭是相同的。如果我们稍一研究鹧鸪的听觉,我们会更了解“动物的行为”。幼小的鹧鸪绝对服从它们双亲的呼唤,但我们却不能以为,它们起初就知道它们蜷伏不动是为了什么的。它们神经的与肌肉的系统生下来(我们所谓的遗传)对于某一特种的声音便会作出这样的反应。我们切不可以为这是由于它们的聪颖或智慧,因为这样的看法是不对的。它们有这种现成的禀赋,不用学习,这便是本能的奇异与神秘之处。
至于别的感觉,鸟纲所具有的都不怎么好。覆盖着羽毛的动物的触觉是不会敏锐的,它们长成之后,触觉便消失了。但有的时候,有些鸟类以喙触物或在吃食的时候,不先用眼睛看而先用喙感触,那么它们的喙的感觉是非常敏锐的。譬如山鹃(Woodcock)在林中的湿土中掘食蚯蚓,它的喙的尖端是富有神经末梢的,鹬鸟(Snipe)也是如此。这种鸟对于它看不到的食物(如土中的蚯蚓)是用触觉来感知的。
鸟的味觉不怎么发达,因为它们对于食物往往是不经咀嚼就下咽。但据我们所知,鸡雉不久便学会了避开味道差的毛毛虫而不吃,而饥饿的小鸭在试过一次之后,也会拒吃皮肤含毒的小蛙的。
对于鸟的嗅觉,我们知道得非常少,如黑鸟、鹊及数种夜行的鸟。关于鸟的别的感觉——冷热、压力及平衡——我们所知道得也是很少。有些动物学家以为候鸟有“一种磁力的引导”,所以才能长征远徙而绝对不迷途,但一切想证明这种磁力存在的尝试都完全失败了。我们知道候鸟在热带中过冬之后,仍能回到它们北方的繁殖地,但它们的方法如何,我们迄今仍没有发现,说它们拥有“一种方向的感觉”也是没有确证的。总之,鸟的生活中最重要的是视觉与听觉。
如果一个小孩子练习骑自行车,第一次试骑便能成功,这应该可以称作是一种先天或本能的才能。具有这种禀赋的在人类是很少见的,但在鸟类却非常多。幼小的黑凫(Coot)第一次被推入水时就能游泳,并且大部分的水鸟都能这样。有时候它们能够游得很好,但似乎并不是天生就喜欢水。这在河鸟(Water ouzel)或川乌(Dipper)[一种与欧鹪(Wren)同族的鸟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显,它不是天生就会进到水中的。那小鸟似乎还需要被推入水中,才能发觉自己具有的本能。有些栖于绝壁上的鸟,如海鸥(Guille mots),它们的生产地也许在离海面二三百英尺高的岩石上,其第一次进入水中,必须由它的双亲诱引或强迫才能完成,有时候它们帮助幼雏下水,有时候也许会加以教导。因此那母凤头䴙䴘(Great crested grebe)先把它的幼子们背在背上游泳,然后到水面下,使它们稳稳地浮在水上。
一只鸟与一只蜂的行为之间有巨大区别,在于鸟缺少天然的(或本能的)禀赋,而有较强的学习能力。我们曾经提及过它们游泳的天赋,关于飞翔与潜水,啄食与抓掘,蜷伏与隐匿,大致都是这样。但除了这些能力之外,那小鸟全都依赖后天的“学习”。摩根教授(Prof. Lloyd Morgan)在观察他实验室中孵化的小鸡时发现,小鸡在跑出户外时,对于它们母亲那咯咯的呼声是绝不会注意的。后来它们渴了,愿意从一个蘸水的指尖上取饮,但绝不知道水是可以解渴的,就是在走过水盆时也不会在意。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啄它们立在水盆中的足趾时,才知道水是它们所要的东西。那时候才举喙仰天,一如我们平常所见到的样子。后来,那些没有见识的小鸡把红色的毛丝放进了嘴里,似乎是因为误认其为蠕虫而咽下的,显然它们缺少了母亲的教导!但我们应注意的一点是,它们虽然犯了错误,它们并不会持续地犯下去。它们误食红毛丝或无味的毛毛虫的次数只不过是一两次罢了,它们的学习速度非常迅速。
摩根教授喂养了两只松鸡(Moorhens or waterhens),与它们的同类完全隔绝,而时时观察它们。它们能够游泳,是天生如此的——换句话说,是由于本能,但不能潜水,无论是在大的浴池或小溪中,当然,沉入水中是与游泳不同的。有一天,一只9个月大的松鸡在约克郡(Yorkshire)溪流旁的小池中游泳,一条小狗沿岸狂吠,并且紧紧地追逐那小松鸡。“不一会儿那只松鸡沉入水中了,一瞬间的工夫便全部不见了,不久又隐约重新出现在水中,而它的头却露出在岸旁的水面上偷看着。”这是它的第一次潜水,但表演却非常成功。它那大约有两个月的游泳当然对它有很多的益处,不过这潜水的本能却从没有什么东西指点过它。当它突然看见狗并听见狗的声响时,它的神经系统便动摇起来;它受惊了,发现了它所处的境地是危险的。智慧与本能携手,这只幼小的松鸡便因此潜入水中了。
在林中的幽静处,我们有时候会听到歌鸠(Song thrush,俗名画眉)在石砧上破碎蜗牛壳的声音。我们有时还能发现它吃饭的证据——一堆碎壳,正如研究有史以前人类问题的学者所称作“贝塚”的那些贝壳堆。这种歌鸠有一种有趣的习惯,接近于利用工具的习惯,究竟这是先天的禀赋,还是后天习得的行为呢?那答案可以在皮特女士(Miss Frances Pitt)所著的《园中与篱落间的野生物》(Wild Creatures of Garden and Hedgerow)一书中找到。她将几只林蜗(Wood snails)放在她所饲养的一头幼歌鸠前,起初它并不注意,直到有一头林蜗开始举首爬行时,它才去啄那林蜗的角,林蜗缩入硬壳中,它似乎觉得惊异。这样屡次复验着,歌鸠的试探行为也一天一天地增加。歌鸠常常用嘴擒住一只林蜗,任由它落在地上,但也没有什么真正的进步,直到第六天,它把一只蜗牛在地上啄着,正如它啄食大的蚯蚓一般。最后,它啄起蜗牛屡次将它掷在石上。它试过了一只又试一只,好像它下定决心了一般,经过15分钟的努力,它啄碎了一只蜗牛。它第一次啄碎蜗壳后,下次便容易了。以喙啄物是歌鸠的一种本能,但在这一个例子中,它却是用智慧学会了如何去解决一个疑难问题。
正如脊椎动物所共同具有的能力一样,鸟类常常能很快地将某一所见之物或所听之声与某一相关的动作联系在一起。摩根教授为了使他的松鸡快乐,经常用挖掘出的蚯蚓来喂它。不久,当松鸡看见教授携拿着铲的时候,它便从远处奔过去跟随着它。我们不必猜想认为那鸟曾经自己对自己说,“他手中拿了那用具了,这是替我掘蠕虫的”。但在这头鸟的心中,它已经将这把铲子与一种快乐的经验之间联系在一起了。
利用了这种联想的能力,便能训练鸟类一些表演小小的技术动作。雀、牛鸟(Cow birds)甚至是鸡雏都能学会辨别卡片上清楚的记号,如果给予它某一暗示的话,它还会把一特定的卡片从其他卡片中选拔出来。唐纳德(C. H. Donald)讲到他见到的印度织巢鸟(Weaver Bird)时,写道:“我利用它出奇的智慧和其喜欢深究所看见的东西并将其衔在口中的天然嗜好,教给它操作的技艺。它是一个极会学习的学生,如果小心地、耐心地教它的话,在一个月之内,它就能够从许多卡片中选出特别指定的卡片。它会在一个投掷到井中的二安那的铜币没到水中之前,将其擒住并且带回来。它的技能有些似乎是难以置信的,可是这些技能的任何一种,它都可以在两天之内学会。训练中第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就是教给它伸掌表示‘食物’,而握拳则表示‘不是’。一切事情都依靠它第一次所学会的这个秘诀,其余都是简单的。织巢鸟脑子比较发达,它是一位聪明的造巢者,它的动作非常敏捷,因为有这些禀赋,以及心中将事物迅速联系起来的能力,所以它能够学会种种技能。”
印度织巢鸟(Indian Weaver Bird)
织巢鸟常用扁长叶的草编成悬巢,形状类似蒸馏器,它也会用泥土平衡其巢的重量。织巢鸟有活泼的智慧,而且敏于学习,如果观察印度织巢鸟技能的话,我们便可以大致地发现这些内容,它们常常在印度城市中的街道上表演这些技能,引人观看。
博物学者常用迷宫——与在汉普顿(Hampton)的那个相似,不过更为简单一些——来测验动物。雀、掠鸟及鸽对于这种试验均能学会。至少在一个月之内,我们再次试验成年鸽子的话,它仍然不会忘记。
当我们观察鸟积聚并处理食物,或建造巢穴而养育孩子的时候,我们对于它们的行为会作何感想呢?正如我们所说,在许多的例子中,它们是有先天的禀赋或能力的,我们统称为“本能”。我们用这个形容词不但专指一连串的行动,如造巢中所包含的行为,而且也用于较为简单的行为,如用各种的方法擒捉食物等。但鸟类除了这种天赋之外,更会尝试其他错误的方法,并把事物同所学得的技能联系起来,从而供自己应用。见了一只光滑而多汁的蝎,便如同见了一个“赶上去”的记号。见了一条毛毛虫,除非那鸟是一只杜鹃,大致等于见了一个“却步”的记号。这是依靠个体的经验而来的。不过,除了这种联想外,还有双亲的教训及摹仿的效果。最后,鸟类有时候的确有真正的智慧,它们会比较事物的情形,从而进行简单的决断。
鸟类的许多生活状态是许多种不同类行为的混合物,我们已经试过怎样分辨出这些不同行为的种类。让我们来举一个例子。有些幼小的啄木鸟在啄破枞果而食其籽的行为中,已显示出出奇的巧妙。我们也许一看见便以为这是本能,与黑凫初次下水就能游泳一样。又或许是出于了解这个问题的目的,我们把它当做一种奇异的智慧。这两种对于啄木鸟行为的看法都不是全无理由的,但这两种看法都不正确。因为我们发现,最初雌鸟把枞果子带给它的小鸟,然后给它半破的枞果,最后才把整个枞果给它。雌鸟与小鸟的教与学之间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大家都承认白嘴鸦(Rooks)与鹦鹉是最聪明的鸟,它们以爱好合群与喜欢谈话而著称。它们都有很发达的脑子,这也许是使它们有合群习惯的原因。但另一方面,白嘴鸦的同族,如乌鸦与渡鸦(Ravens)虽然也有很发达的脑子,它们却是独居的。除了寒鸦(Jackdaw)外,白嘴鸦欧洲的同族都是独居者。大概,白嘴鸦与鸦之间的性情是不同的。
从另一方面来看,好群居与多说话会帮助其获得更进一步的敏捷与机智,因为这些东西是相互促进的,并且在生活的世界中有一条进步的重要准则,“既已有之,则又授之。”让我们对白嘴鸦再进行下一步的思索吧。
白嘴鸦的故事开始于二月份,因为这正是交尾之期。雄性会得意洋洋地在雌者之前鞠躬,而且伸展着它的翅膀与尾巴。并且依照怀特所看到的,“白嘴鸦在交尾期,因为心中欢乐的缘故,有时会试着歌唱,但不会太成功。”它们在其他的季节感到欢乐的时候,那得意洋洋、鞠躬与歌唱也会表现出来,但在交尾期最为显著。有时候还有种有趣的礼节。雄鸟给它喜爱的雌鸟一种小礼物——一口美味之物或别的东西——如果雌鸟也喜欢雄鸟,它便接受表示谢谢。两只白嘴鸦似乎是终生同居的,但每年必有这一种求爱的举动。
三月初,天气尚冷,白嘴鸦开始准备建造新巢。有时候它们将用过的重新利用,但会加以整理清洁。它们常常因为一些小枝而起争执,如果可能的话,到了某一时期它们便会互相窃取。不过,一只鸦从无叶的树上折取小枝时,另一只鸦便会为它望风。隔一会儿,换望风者去折枝,而折枝者为它望风。除了使用这些柔韧的小枝外,它们会另外添加一些土和黏土,巢内铺上草和树叶、毛和羊毛,非常舒服。一棵树上往往有十几个巢,也有时多达三十个巢。如果那树枝折断了,或有折断的迹象时,它们便离开这棵树。在营巢期内,白嘴鸦每天晚上回到它们的栖宿处,这些地方与它们群聚处或出生处相隔非常远,但产卵开始之后,即在三月底的时候,它们便不再回到栖宿处了。
每巢中所生的卵,大概有3~5枚,母鸦紧贴地孵着,有时雄鸦也会偶然替代一会。每个窠中的卵的颜色与其他窠中的是不同的,这些不同点大概是由于食物不同所造成的。不过,虽然颜色不同,但卵均完好无损,因为颜色的差异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不管其中有卵无卵,它们的巢总是很引人注目的。在大多数敌人面前,白嘴鸦的卵都可以保全,但被乌鸦(Carrion crow)所损害的的确也不少,乌鸦是很成功的强盗。白嘴鸦会任由乌鸦进入内部,这似乎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不过,它们都不是善斗者。大概,它们的性格中有些弱点,所以它们喜欢合群。
卵孵化后,双亲非常的忙碌,因为小鸟的食量很大。它们喂自己的孩子蛴螬、线虫及其他幼虫,因此每年在这个时候白嘴鸦都替农人做了不少的工作。在最初的几天,雄鸦把觅得的食物交给雌鸦,雌鸦则用来喂养孩子;稍后,双亲均能直接喂养孩子,但母亲来喂的话,似乎更受欢迎——这是什么原因呢?我们目前还不知道。
小鸟离开巢,第一次尝试在空中游行时,它会非常的兴奋,白嘴鸦常常沉溺于种种游戏中,如跳跃、假斗及狂追等。到了九月,它们从聚居处回到以前的栖宿处,就在栖宿处过冬。或者,有时候一部分迁徙到更适宜的地方去。
无疑,白嘴鸦有许多的“字词”,这便是说它有许多意义不同的声音。可分辨出的大约有三四十个字。在一群白嘴鸦的群居处,我们曾经听到过十种声音。有一个字是当我们在树下突然有所举动时它所发出的,另一字是一个鸟巢被它的邻鸟所侵犯时它所发出的。一个字用于飞降到巢中时,另一字用于离群而飞到田中时。夏季忙碌的生活过了之后,它们大概会在栖宿处畅谈。埃德蒙·塞卢斯(Edmund Selous)在他的《鸟的观察谭》(Bird Watchings)一书中说:“这是一首出奇的杂曲,一种奇异的粗糙和声。有得胜的欢呼声、欢乐的笑谈声、满意的欣慰声、嘲笑的狂喊声、愤怒的喉音声、悲哽声、呻吟声、痛骂声、抗辩声、尖细声、长鸣声、喑泣声、狂笑声,全部成为一种非常符合音乐的嘈杂声。响亮的嘈杂声,一种热闹喧噪的嘈杂声;但渐渐低下去,轻下去,成了一种催眠歌。我从不曾听到这样符合音乐的喧闹声,这样巧妙的轰响声。”
关于白嘴鸦能够应对的话很多,我们认为它所说的大概与我们说的相同。因为它是鲜明的博爱派。
从我们的观点而论,第一,白嘴鸦是很美丽的,它那光滑的黑羽毛在日光中反射出蓝色、紫色、堇菜色及绿色,正与大多数奋斗的动物相同,白嘴鸦的身体有美丽的曲线,好像快艇造就的流线一样。顺着喙的白色,在黑色的对比下,反衬出它的头部是极美观的。在第一次生日之后,下颔与鼻孔旁的刚毛便消失了。难怪,拉马克派说这是由于挖掘土中的蛴螬等虫而擦脱的。但这是一种体质上的特点,因为不掘土的鸟也有这样的。这是一种局部的遗传中的特性,是一种成熟的记号。就是在稍远的距离,我们也可以从那喙边的白色,分辨出一只离群的白嘴鸦和一只习惯于独居的鸦。
第二,白嘴鸦善于飞翔,它们稳妥的翅膀好像一艘驾驶很得法的船,比我们所预料的要快得多。我们经常计算白嘴鸦飞过3英里外幽谷的高壁而看不见的时间,如果我们观察无误的话,则每分钟的速度大约是1英里。
除了普通的飞翔外,还有雄鸦在求偶时所表演的直坠式飞翔。白嘴鸦高兴的时候,还会在空中跳跃。这种动作除了游戏外没有其他的意义,但白嘴鸦半合双翼而突然降落在它们栖宿处的技能是其他鸟所不能企及的。
无疑,白嘴鸦是群居的鸟,它喜欢与其同族住在一起;它与寒鸦交好;它似乎喜欢把人类当做自己的邻居,因为大多数白嘴鸦的聚居处总是在人类房屋的附近。但白嘴鸦虽然是欧洲鸟纲中最会群居的鸟,但是它在合群性方面并没有太大的发展。我们的意思是说,它虽然终年群居,但在共同生活方面却很少发展。这一点只要看它忍受鸦和其他掠夺者的蹂躏便可以知道。如果白嘴鸦稍有组织,这种侵掠是很容易制止的,可是它们有时竟然让聚居处全部被捣毁。白嘴鸦是否真的设有哨兵,它们的“议会”是否商议它们的迁徙,目前却还是一个疑问。白嘴鸦偶然会挺身而斗,可是极其少见,我们认为它是一个教友会派的教徒(Quaker)——一个善良和气的、无抵抗的信徒。因此它的近亲,除了寒鸦外,大都是独居者,不过它们却有喜欢群居的气质,它们会说:“群则安”。再者,它们是非常爱好聚在一起交谈的。
有一件奇异的事我们可以相信,白嘴鸦对于同类是富有同情心的,因为它们中的一只如果被枪打伤或打死,它们常常持续不断地飞近它。虽然它们讨厌看见枪,但它靠近其同类的冲动心比恐惧心更强。它们还有一种好处,我们几乎已经忘掉,那就是它们喜欢洗浴。它们非常喜欢,有时候会用雪来代替水洗浴。白嘴鸦万岁!
在我们掉换题目之前。让我们讲一讲白嘴鸦的近亲。白嘴鸦的学名为“Corvus frugilegus”,乌鸦的学名为“Corvus corone”,是同一属的不同种类。乌鸦的喙比白嘴鸦宽阔,鼻孔上盖有刚毛一样的羽毛,与长大后的白嘴鸦那种无毛不同。我们对于白嘴鸦是群居的而乌鸦是独居的这一现象,不可看得太认真,因为白嘴鸦的巢也有建造在聚居处之外的,而乌鸦在冬季有时也会群居在一处。这两种鸦的声音不同。另外有一种有帻鸦或灰鸦(Hooded or grey crow),它的羽毛明显是灰色的;但或许有专门学者以为这只是鸦的一种不同的品种罢了。较为少见而较大的渡鸦(Raven)与活泼的寒鸦(Jackdaw)都是白嘴鸦的堂兄弟。
凡属于鹦鹉(Parrot)目的鸟都是非常喜欢群居的,并且与白嘴鸦相同,非常喜欢谈话。它大部分产于热带,有着自己显而易见的特质,人们即使偶然看到它,也都知道它是鹦鹉,不会认错。有许多饲养的鹦鹉,小得像麻雀一般大,而大的金刚鹦鹉(Macaws),足足有三英尺长。在这些许多明显的特质中,我们得首先提及它那短而强的喙,上半截与头骨连接处能够随意活动,长出下半截之后则向下弯曲,最适于破壳而吃果实,在攀登高处时也是极其有用的。舌大而多肉,可以用以取得食物,运送到口中。第一及第四趾向后,而第二及第三趾则向前,非常适于紧握树枝。羽毛光亮,有许多鹦鹉的羽毛格外鲜艳夺目。有几种特殊的例子,如折衷鹦鹉(Eclectus),雄性是绿色而雌性则是红色。它们的色质是同样的,只有羽毛表面细微的组织是不同的,因此产生了对比。鹦鹉常常居住在森林中及草原上,它们是严格的食草者——以花蕊果实、种子及多汁的叶为食。最出奇的例子是新西兰岛的奇鹦(Kealr Kaka parrot),它在短时间内能学会撕去羊的肾部上的毛,从而剔出其中的肉。
亚马逊的蓝胸鹦(Amazon Blue Fronted Parrot)
蓝色是构造上呈彩色的一个最好的例证,这是因为羽毛上的物理结构,所以才是这样的。它使暗的色素呈现蓝色的光亮,其实自身并不是蓝色的。
鹉鹉的声音大都很粗糙,但它们的模仿能力却是出类拔萃的,只不过因种类及个性不同而有所不同,并且与聪慧程度也有关系。鹦鹉善说似乎暗示它的智力非常高,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因为人们训练它们所说的字句,是特地为适合某种情境而设置的。下面的一个故事是英国博物馆已故的鸟类学大家夏普先生(Mr. Bowdler Sharpe)说的。这个故事很有名,而且确有其事。“一位在曼彻斯特的朋友,告诉作者说,英格兰的北部举办了一次鹦鹉展览会,比赛各个鹦鹉的说话能力,最佳者得奖。许多鹦鹉都展现了它们的能力,最后,在笼子外面罩的布开启的时候,一只灰色的鹦鹉看见了它的同伴后,立刻说道:‘天呀!这么多的鹦鹉’,它因为这句话便立即得了头奖。”
住在佛罗里达的一位英国太太有一只灰色的鹦鹉,善于滑稽搞怪。那里有三条狗,是由三个不同的主人所豢养。那鹦鹉分别熟悉了呼唤这三条狗的三种叫声,于是它依次发出这三种声音。三条狗会争先赶到悬挂鹦鹉的阳台上,但没有看见它们的主人,于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那鹦鹉却高举它的头,不断地发出大笑声。最值得注意的是,那鹦鹉并不经常作这种恶作剧,一天中只作一次,最多不过两次。有一位客人给它一枝火柴,鹦鹉用喙叩击火柴,火焰突然亮了起来。那鹦鹉并没有忘记这件事情,也不宽恕那位客人,几个月之后,那客人又来了,它便把那恶作剧者狠狠地咬了一口。
鹦鹉有许多有趣的行为,我们仅能举出少数的例子。毕比(Beede)在他的《鸟类》(The bird)的一书中讲,鹦鹉的足与趾有许多不同的用法,几乎与人手相似——如攀援,握住树枝,递物到口中,刺戳其邻人,整理羽毛——但不适于行走。鹦鹉在地上急欲取得某物时,它总是蹒跚而前,姿态比较笨拙,并且往往跌倒。它张着翅膀以帮助其前进,如同它的早已消失的爬行动物祖先一样四足并行。
鹦鹉在树穴中产卵,这与鸮、啄木鸟相同,似乎表明它与后者有亲属关系。卵是白色的,鹦鹉科中体形大的每次生产不过产二三卵,树穴中非常安稳,成年的鹦鹉又善于守护其卵,所以所生的不需要太多。体形比普通鹦鹉小的长尾鹦(Parrakeet)有时产卵竟然达十几个,因为它们不能保护其子,所以不得不多产若干枚。
鹦鹉是富于感情、极活泼的鸟。金斯利教授(Prof.Kingsley)曾经讲到,动物园中白鹦们没有固定的行为。“一会儿它们用嘴与足,静悄悄地在攀高,一会儿它们极端紧张,每一根羽毛都耸立着,头上的冠帜忽起忽伏,异常地迅速。它们不像前一刻钟唱着柔和的‘郭恰托’(Cockatos),狂呼惊叫,显然它们受了重大的刺激。但导致其发怒的理由往往非常小,或许是因为有些人的外貌或其装饰不合它们的胃口而已。”
鹦鹉非常爱好嬉戏。最显著的是新西兰岛的鸮鹦(Owlparrot or Kakapo),它是穴居动物,已经失去了胸骨上的龙骨,这是每一只飞鸟所应该具有的。赛斯(A. G. Sals)写道:“它的嬉戏是特别不寻常的。它从室内的一角奔过来,用它的爪和喙捉住我的手,屡次在我的手上翻跟头,然后奔回到角落,重新再来,好像一只小猫一样。”它懂得滑稽,经常对猫或狗装作大怒的样子,续而又哗然大笑。
白鹦(Cockatos)
白鹦是鹦鹉科中的一属,大多数产于东印度群岛、巴布亚鸟(Papua)及澳大利亚。它们大多都有一个羽冠,冠上的羽毛在白鹦被激怒时会耸立起来。
为了再次阐明鸟纲的生活状态,我们再来研究一下啄木鸟。啄木鸟有许多种,在有些地方,如北美及欧洲的林木茂盛的地方,它们非常常见。但即使是我们听见它们的啄木声,却不一定能够找到它们,即使在树枝的下面细细地观看。它们是一种善于躲避的鸟,你在树的这一边寻找,它们却躲避在树的另一边!
关于啄木鸟最明显的事实是,它们最适宜于树上的生活。它们的趾有强有力的爪,而且它们的趾长得还很特别,其中两趾向前(第二及第三两趾),而另外两趾向后(第一及第四两趾)。不过,杜鹃(Cuckoo)、鸮(Owl)及鹦鹉也是这样长的,这必定是经过数次独立的进化所形成的结果。其重要之处在于这样能够使它们张得开足趾,牢牢把握住树枝。就啄木鸟而言,这对于它连续地跳跃而上升到树干是非常稳妥的,而且对于它用力地啄木,也有帮助,这使得它非常容易地就能紧紧地握住树身。可是我们不能说得太绝对,因为啄木鸟也有只有三趾的,在欧洲及美洲都很常见。
另一种适应环境的特点是,它们有强有力的且很重要的尾羽,大多数都有刚硬的羽轴及坚甲羽。啄木鸟啄木时,尾羽的尖端支撑在树皮的凸凹面上,使它的身体紧贴着树身,不至于掉下来。尾羽所附的犂头骨异常的宽阔,恰好能够满足它的需要。喙呈尖锄形,而且坚密,正适宜于啄木之用。此外,与此有相互关系的,就是其强有力的头骨。我们知道,鸟类的手已经变成了翅膀,许多手所能做的事情,都用头骨来替代——足趾除外,因此,啄木鸟便把它的头骨当作是工具一样来使用。头骨所做的事共计有三四种。它在树皮中寻找昆虫及其蛹时,就用喙使树皮飞散;它想要取得它所最嗜好的糖汁时,就用喙在树上啄穴;它将檞实放置在石隙内,从而啄破它以食用;它在树上啄个大孔,当做自己巢居之所,但这是雄鸟专门做的工作;最后,它在干燥的树枝上急速地啄木,发出声响,借以发泄它的兴奋之情,或借以把消息告诉它的朋友。所以这是显而易见的,它用自己的头骨来完成许多的事情。
绿(Green Woodpecker)
绿广泛分布在欧亚两洲,在英格兰及威尔士也很普遍,只有苏格兰没有出现。在光亮的地方,它的绿色的羽毛和红色的冠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大概最奇怪的事情要算它的舌头。它的舌头不仅长且细,尖端具有逆钩,此外还覆盖有一层黏质的唾液,捕食昆虫的时候非常便利。舌头的伸缩非常迅速,因为它的肌肉长的特别恰当。这种特别的设置在绿啄木鸟(Green Woodpecker)身上尤为明显,舌头的肌肉连在两支长而弯曲的骨上(舌骨的两枝角),这两枝骨角向后向上,经过气管的两侧,再继续向上向前,在两槽中沿着头骨的顶部向前,直至其末端达到鼻腔而止。讲到北美的金翼啄木鸟(俗称“急击者”Flicker,可谓是名副其实),毕比说:“这种鸟伸出舌头时,其后面的尖端离开鼻腔,飞快地顶到头骨的上部,直到不能再前进才停止。”这样离开嘴巴的尖端大约有二三英寸,舌头缩入比伸出更加迅速,所以金翼啄木鸟如果遇到蚁群的话,那么群蚁很少有逃生的机会。造化总在推陈出新,我们从这些生物学的微小案例中都能看得出来。要知道绿啄木鸟身上这些特别延长的舌骨角,在解剖上却相当于鱼的第三对鳃弓呢。它们是由这种古老的东西所变化而成的,其作用之不同,真可谓是竭尽变化之能事。
有几种啄木鸟比昆虫更喜欢树汁,但它们的舌头也只是像刷子一般而无逆钩。加利福尼亚的啄木鸟,其食性非常有趣,里特教授(Prof.Ritter)及其他人曾经细心地研究过。檞实在树上成熟后,啄木鸟会把它们收拢起来,塞在树枝的穴中,或者把它们啄破而吃掉,或者储藏起来以备粮食缺乏时所需。有时候,一棵树上有数百枚的檞实塞在适当的穴中或预先啄成的穴中。啄木鸟把檞实嵌入树隙并啄破而吃掉的习惯,因它预先建造树穴及大量储藏的缘故,表现得更加进步。嵌入树穴的檞实,有时多达数百枚,竟弃置不用——这在其他有储藏行为的动物中也是非常常见的,不足为怪。这些檞实有些已经腐烂了,有些就会变为松鼠及其他会攀援的鼠类的粮食。
鸟类会储藏的非常少,但在啄木鸟中存在这种行为也没有不合理之处,收获檞实也许是一种尚在试验期的本能的行为。我们常常误认为进化是已经过去的事,而不知道它此时此地正在进行着呢!啄木鸟显得特别有关联,因为它们正显示出进化中的有机体是如何散布它们柔弱的卷须,从而寻求一些可以附着的物体的。啄木鸟有吃虫的,有吃果的,有吸食树汁的,还有许多吃其他生物生存的,它们正在试验各种东西,一部分则已经认定什么是有益,从而专门食用它们;但也有其他在食性上不安定的,好变换而且好试验,如加利福尼亚的啄木鸟。构造上的一种变异,正如一副牌中的一张好牌,被那挤在“生存竞争”中的动物利用得很有成效,随后进化上的进步也随之而来。
从这一点看去,我们便容易了解那些储藏的啄木鸟有时为什么要犯离奇的错误了。它们不是借助智慧,也不会专心致志,不过是在服从其本能的冲动罢了,它们储藏得成功与否在当时似乎与它们并无重大关系。它们所造成的错误是什么?除了檞实之外,它们有时也会储藏其他坚硬之物,如果藏的是坚果或杏仁,也不能说它们是自欺欺人。但我们对于它们不储藏檞实,而往往储藏小石作何解释呢?因为本能的冲动依然带有某种盲目性的缘故。啄木鸟有时会把檞实投在无法取回的地方。帕克(Morton Pack)在关于英属洪都拉斯(British Honduras)的一种啄木鸟的记述中写道:“我看见一棵中空的松树中间塞了直径6~8英寸,深度几乎有20英尺的檞实,都是从离地面20英尺高处的洞口塞入的。”这种塞满着檞实的树并不罕见,所藏的檞实也许是几年来一直积下来的。啄木鸟储藏的本能还真的需要好好地进化呀!
回头我们再来谈一下英国的啄木鸟,我们不得不赞美我们的啄木鸟所造的巢。啄木鸟敲击树身,若发现树的中心是空了的,它——往往是雄鸟——便从横边啄空,开一道门廊。它工作得非常快,木片堆积在地上。啄空数英寸之后,在树心中造成一个圆筒形的小室,大约深1英尺。小室的底面是一层木片,产在其中的卵大约5枚,光润洁白,甚为可观——白色的卵总产在黑暗的巢中。小鸟大约在五月份孵化,刚出生时没有毛且力气很弱,仅能在巢底内跳跃。羽毛生长出来之后,形状类似刺猬。不久就有力爬至洞口,等待其父母喂它食物。大概腐烂的树木对于它们的巢更加有益,但往往有臭气,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有本领的观察者会看见那小鸟们在树枝上栖息、整顿,准备飞行。
如果我们观察一只平常飞行中的鸟,我们看见那两翼开始是竖立在它背上的,如果是一头鸽,我们还能听到它两翼振动拍打的声音。然后,两翼向前向下地挥动,稍微向后,而又重新再次向上,直至两翼相触或几乎相触而止。数百年来,人们往往把鸟的飞行比之于船的划动,一般来看这是对的,因为鸟在空气中划行,它的翼正等于船的桨。但有两大不同点应当注意——首先,船是飘浮的,而鸟必须继续努力拍打两翼才不至于下坠;再者,桨的击拍中有大部分向后的成分在内,而在飞鸟击拍中的向后的成分则极少。划船时,桨将大量的水推到后面,但在鸟的飞行中,两翼把空气推到下面并且同时推到后面。
大概,鸟平常的飞行可以比作是游泳。击拍向下的部分是为了使游者浮起,而其向后的部分则是为了使其前进。但鸟翼向后的击拍,比我们预料的要少。飞翔中艰难的工作主要是使张开着的两翼向下压迫空气,因为鸟必须从它的身边驱走大量的空气,它之所以能浮空及前进,全靠空气的抵抗力。翼大者每分钟击拍的次数较少,翼小者则必须急速地击拍。鹳每分钟击拍180次,乌鸦每分钟180~240次,凫540次,雀780次。但鸟在空气中已经达到某种速度时,需要的精力则是要有所减少的。
飞行中的三趾鸥(Kittiwakes)
三趾鸥是一种小小的北方鸥,居住在大英群岛,为数极多的巢建造在峭壁的险岩处。它是一种有力而从容的飞鸟,冬季中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海面上。据说,它可以随邮船而渡过大西洋,但要证明某几只三趾鸥的确能够如此,那必然是很困难的事情。
一种常见的美观的飞翔是滑翔。有大翼的鸟,如海鸥,达到了某种速度之后,可以不必鼓翼。它伸着两翼滑翔着,有如斜下滑走,不必经过击拍。海鸥越过岩巅而飞向海中时,与一阵方向相逆的风相遇,便离开崖面而上升,它常常停止飞翔而开始滑翔,其上升时与风筝是一样的。平常在没有遇到风的时候,滑翔便要中止,因为它失去了速度与高度。鸽子从鸽箱上飞下时是滑翔的,到地上时便快速停止。更可观的是,鹰从空中下攫小鸟时,会猝然而降,若未能捕获的话,则滑翔而起,毫不耽搁也毫不费力。有时候,总也不见鹰鼓动它的翼,虽然它已经离地飞起许多英尺了。
信天翁(Albatross)是飞鸟中的巨人。它也许比一只鹅还要大,当它展开两翼时,自右翼的尖端到左翼的尖端的长度可达11英尺4英寸。除了吃得太饱时不能升高外,它是卓越的飞行健将。它可以毫不费力地盘旋翱翔,姿势绝对悠闲。一年中半年为海鸟,在天空飞翔,其余时期则把很多时间用在孵卵和保护孩子的工作中。
在北方,黑眉信天翁最远出现在英国及加利福尼亚,还有其他的种类出现在北方的海洋中,但这一属是明显的南方鸟。阿房鸟(Wandering Albastross),即《古舟子咏》中舟子以弩射杀而后围诸颈上的那种,在南极地区是很常见的。与大部分南方的海鸟相同,它是属于长翼海鸟一类的。它的专有名字是“Diomedea exulans”(被逐的英雄)——狄俄墨得亚(Diomedea)是特洛伊战争(Trojan War)中的英雄,让人想起那些被放逐者都变成了鸟——大概是海鸥——的管鼻鹱(Froude),其意思好像是“笨鸥”。
大家都知道,信天翁是以“驶风”或“翱翔”——各种运动中的最奇怪的一种——而著名的。弗鲁德(Froude)说,“(它)绕圈子盘旋着,老是绕着那条船——有时离船很远,有时疾掠而到跟前,好像一位本领超绝的溜冰者在一片无纤尘的冰面上滑翔。它似乎绝不用力,就是你十分密切地观察它,也绝对看不见它的大翼有一点击拍的动作。”这种“翱翔”飞行中,信天翁兜着椭圆的圈子绕船而行,在半小时内绝对看不见它击拍其翼,它所需的只是阵阵的微风。许多专家以为,信天翁是靠着不同高度中空气流动的速度不同,才能做到这样。顺风而飞时它飞得略低,但速度会加快,侧身盘旋时它逆风而起速度减低,变运动力为位置力,这与近代“滑翔机”(Gliders)的原理差不多。
翱翔中并没有平常我们眼睛所能看到的击拍,但信天翁却可以作极细微的振拍,譬如操桨者在航行极速时,是可以用桨尖来击水的。对于这种特异的见解,赞成的人就有莫里斯教授(Prof. Moseley)。他在《特异的博物学家》(Naturalist on Challenger)一书中说:“我相信,信天翁振动它的翅膀比人想象的更急。它们似乎在船后进行长时间的翱翔而不用振拍其翼,但若是加以极细致的观察的话,我们必定能看到它们的翼是振动得极微而又极迅速的。对于这种运动,若我们的眼与鸟不在同一等高的平面上是看不见的。自然,一种极其迅速的击拍,虽然其弧线极短,但是足可以供给大量新的动力。”
信天翁专门以游近水面的鱼为食,所以在暴风雨的时候它们是很痛苦的。它们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潜水鸟,潜入水中的动作很笨拙,并且常常要在水面上奔走若干码之后,才能重新飞入空中。它们很愉快地浮在水面上,脚大而有蹼,游水时是很有力的。因为它们的食粮有时是会绝断的,所以在可以饱食时,它们往往尽量吃饱,以备几日之需,吃饱的结果就是有时使得它飞不起来。
凡熟知信天翁的人,很少有说它们是美丽的。虽然与它们的生活非常配称,但在我们看来,它们身体各部的比例总显得不大顺眼。它们的两翼太长,与它们的身体不相称。但我们也要知道凡绕船而翱翔的信天翁,六只之中倒是有五只是发育未成熟的小鸟,羽毛褐色,且常常是拖泥带秽的。
信天翁群居在岛上,有时在高处,有时在低处。在特里斯坦—达库尼亚群岛(Tristan da Cunha,位于大西洋南部的群岛)的信天翁,它们隐藏在离海面八千英尺的一个火山口,另一乐土是平常人不能接近的海岛山顶(The Top of Inaccessible)。有时候不幸得很,它们的巢居之处极易被发现。譬如,在中太平洋莱桑岛(Laysan),白信天翁(White albastross)的巢非常多,甚至于用空中吊运车来运取它们卵都是值得的。它们的卵被装船运到蛋白厂或制糖厂。阿房鸟的卵大约有0.75磅重,极适于作为早餐。
信天翁的巢有些特别,离地大约一英尺,很像鼹山,顶部略凹,以凝结的土与草及苔做成巢底,周围如茶托,直径大约1.5英尺。黄嘴信天翁(Yellow-billed albatross)常被称为笨鸥,它们的巢非常高,上面的边是倒悬的,好像一顶倒置着的高帽子,但其空凹处仅只有一个小浅碟的大小。这种高巢大概是为了顺应信天翁们的长翼,但在有些地方,这有使它们的卵与巢远离潮湿之地的益处。
雌鸟非常勤劳地孵它的卵,雄鸟常常在它的旁边陪伴着它。如果有人走近它们的巢,它们会凶猛地啮嘴,发出很大的声音。如果强迫孵卵的雌鸟立起,那长约5英寸的大卵便会从那雌鸟两腿间皮肤的折层中滑出来,这皮肤的折层就是孵化时抱卵的地方。企鹅(Penguins)孵卵的情形与此相同,正所谓无独有偶。孵卵的时间非常长,大约要经过两个月,但这种观察所得的材料是不怎么靠得住的。在有些岛上,信天翁在十月飞来,三月末才离岛而去,大概雏鸟要随其双亲而出海。但也有记录说,它们是逗留在岛上达数月之久的。如果此言可信,那么它们的幼稚时期特别长,借以为日后彻底的海洋生活做准备。也因此可以知道,信天翁的成熟期是来得很慢的。
在生产的日子里,双亲的飞行生活极度减少。它们一摇一摆在地面上行走,因此很容易被残忍的侵入者杀死。舟子们常把它们的翅骨作成烟杆,而把它们有蹼的足做成烟袋。幼鸟毛色灰暗,与其双亲有显著的差异,后者是全身白色,间以浪纹,只有翼上是黑褐色的。
信天翁的神情很高贵(不是柯尔律治称之为“敬虔”的那种),但其求爱行为是很滑稽的。莫里斯描写道,“雄鸟站在那栖于泥巢中的雌鸟旁边恳求它,它举着翼,伸着尾,昂着头,或平伸着把颈忽低忽高地舞着,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雌鸟也报之以同样的声调,于是交相接口,看起来非常亲昵。自然,它们以为自己是在和鸣呢。人情的弱点全世界大抵是相同的。”
所以,加上前面所叙述的,鸟类的飞行大概有三种:(1)平常的飞行,即在空气中划行;(2)滑翔,与滑行机相似;(3)翱翔,这的确是不容易了解的。鹨的翱翔,两翼极速地向上下扇动,但其间并没有向后的击拍。这可与踩水直立游泳相比,并没有向后的运动。
迁徙的动物非常多,但以鸟类最为显著。这是因为它们常常离开生长的巢居之地,而到一个饮食休息之处。这就好像潮水一般,春天从南方潮来,秋天从北方潮去。
凡住在英国等北温带内的鸟,到了冬天,我们所能看见的就比较少了。那里虽有许多麻雀、白嘴鸦、欧鸠等,但大多数的鸟类都向南方寻找温和的去处了。它们到了春天还会回来,鸣声中充满了春意。这种迁徙现象在北半球是非常常见的。
不过,迁徙也有种种不同的等级。麻鹬仅在秋天从暴露的草原迁到近海边的低地上,燕子则离开英国而迁到非洲极南的过冬处。田凫在秋天从苏格兰的北部徙至爱尔兰的北部,这个地方在冬天要温暖得多,但弗吉尼亚的雎鸠则从北方徙至中美。太平洋的黄金鸟(Golden plovers)常居住在离它原有住处2000英里之外的夏威夷群岛,经过那无迹的海面,北飞至阿拉斯加并且把孩子产在那里。
北温带中,任何地方的鸟类可以根据其迁徙的不同而分为五组。(1)夏季的候鸟。春季来到它们夏季驻所建巢,到了秋天再回到南方。属于这组的非常多,大部分是善鸣而食虫者,例如燕、褐雨燕、杜鹃、夜莺及各种鸣禽。(2)冬季的候鸟。这组数量比较少,生于极靠北的地方,经常来英国等地寻找过冬的乐土。其中有欧洲小鵣及红翼燕,两者都是鵣的堂兄弟,但从不巢居在英国。还有雪鹀,偶尔会在苏格兰北部的山上建巢。许多北方的凫都属于这一组。(3)过路的时鸟。这组比较少,如大鹬、小鹬及有些矶鹞,它们去往更向南或更向北的地方时,会暂时栖止在英国的海岸上。(4)为数特多的半徙者。这种鸟并不是全部离开所居之地,有些徙至它处,而有些仍继续住着。在英国,没有哪一个月不见许多的田凫及金翅雀,可是有些田凫及金翅雀的确已经徙至它处。有时候某地的鸟向南迁移,而它们的地方则被来自更北的同类的另一组鸟所占据。(5)最后是严格意义上的长居鸟。它们绝不迁徙,如在英国的红松鸡、屋雀、河鸟及欧鸲等。
所以从迁徙方面观察,北温带的鸟可分为夏季的候鸟、冬季的候鸟、过路的时鸟、半徙者及长居者。
孵卵的鸟及巢中的幼鸟都不能忍耐炎热的阳光,所以迁徙的鸟常住在它们所能到的最冷的地方是很容易理解的。当然,有许多鸟习惯了长久居住在热带,但春天向北迁徙的鸟都是为了寻求一处阴凉的地方作为营巢。有些鸟在极远的北方寻找一个营巢的地方,因此人们很少能见到它们的卵,其中漂鹬(Knot)的卵尤为罕见。
北半球到了春天时,会有许多向内迁徙的鸟从南方及东南方过来。完全成年的雄鸟先到,例如鸣禽,它们有时候会选择一棵树作为它们夏季所处区域的中心点——如果它们的配偶赞成这个地点的话。成年的雌鸟接踵而至,或着与雄鸟一起过来。最后来的是幼鸟,它们一两年之内还不会营巢。
秋季迁徒的步骤通常与春季迁徒不同,有时候幼鸟先行出发以赶赴长途之旅。至少有许多的幼鸟是未曾经历过这种长征的,杜鹃(Cuckoo)是一个显著的个例,老鸟离开其夏季所处的地方,要比幼鸟预备出发的时间要早一个月或一个月以上。它们尽力地迁徙,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住它们前进的脚步,因为它们已把它们的责任交给小鸟的养父母,如草地鹨(Meadow-pipit)及篱笆间的麻雀(Hedge-sparrow),因为有些养父母们并不是候鸟。似乎幼鸟们有时必须在没有援助的情况下,自己单独来往南北方。它们是怎样到达未知的目的地呢?目前这是不容易理解的。老杜鹃急于南征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它们嗜食的幼虫已经日渐稀少。
有些鸟秋季迁徙延缓得非常厉害,好像有些人会屡次说要走但并不马上走一样。它们群集在一处,试着飞走,而又重新住下。这与它们春季到来的情景不同,那时候它们似乎是很匆忙的。奥特朋(Audubon)说,“美洲的禾雀(Rice-bird)在春季是在夜间飞行,而到了秋季则在白天飞行。”
迁徙延续数千年之久,已经成为有规律的现象。据说,有些印度人即以某种鸟的到来当作月份的名称,古代有人曾评述鸟类这种有规律的运动说:“天空中的鹳知道它规定的时间,雉鸠、鹤与燕都遵守它们到来的时间。”正如某些地区内的某种野生植物的开花期是十分固定的一样,候鸟的来去也是如此。在这两种例子中,生物的体质到了一年之中的特殊时间内,就开始不安定,但这是与四季交替变换相联系着的。日期或早或晚是按照某一年、某一处、某一种特殊的气候而定,这与花的开放是一样的。
停留着的燕
这只大家都熟知并一直受到欢迎的鸟是一种标准的英国夏季候鸟。它们在三月先到英格兰(五月到苏格兰),而秋天迁徙的高潮则是在九月中旬。到达冬季它们所在地的大概的路径是自北到南的。燕的背部是蓝色的,胸部有栗色与蓝色的条纹;屋燕(House-martin)的腹部及臀是白色的。
候鸟的奇异不仅在于它们按时迁徙从不违背规律,还在于它们有时候会年复一年地回到生长的地方。以前,我们知道鹳是这样的,但最近有证据显示许多其他的鸟也是如此。要证明这种事实,必须在鸟类身上作某种不会弄错的记号,然后观察它明年是否回来。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将一个铝质的轻环扣在鸟的足骨上,这环的断口处可开可合,在这环上印有号码或名称。如果环的大小选择合适,而又是在该鸟预备迁徙时——这个时候足骨已经完全长成——加上环对于该鸟的生活并无妨碍。有一只褐雨燕于1914年在艾尔郡(Ayrshire)加环,到了1918年重新到该地,四年中无疑已经到过非洲四次了,环上的地址与号码是十足的证据!同样,有一只燕于1912年在阿伯丁郡(Aberdeenshire)加环,下一年重新回来,不但在同一郡同一教区内,而且在同一座农场建筑物上,那里是它的出生地。当然,有许多鸟类在迁徙中找不到原来的路,尤其是在暴风雨的时候,但上面所显示的例子足以证明它能够准确地循着故道而返回。候鸟有极其奇异的“归家”的能力,其性质与信鸽能从远处回到其主人家中的能力相同,那是无可置疑的。
秋天候鸟向南或向东南时飞到何处?它们所循的路径是什么?要回答类似的问题,有两个主要的方法。第一个方法是从在灯塔上、灯船上、海中的岛上、山中的隘口上的细心的观察者那里收集事实。因为那些观察者可以把他们亲眼所见的情形告诉你,比如在夏末的某一日期,他们看见一大群鸟飞向南方。关于春季的及秋季的飞行,这样的素材现在已收集得很多了。另一个方法在上面已经提及过,即在鸟的足骨上扣一个铝环,环上标注有地址及号码。这种有环的鸟有少数被人击死或捕获,捕获的人一般会按照环上的地址,回复信息说该鸟是在某处某日获得的。因此鸟在迁徙过程中经过的地方便可以渐渐地为人所知了。
德俄交界处临波罗的海的罗雪登(Rositten),有一个观鸟站(Bird Watching Station),管理这里的是西奈曼博士(Dr. Thienemann)。他在北日耳曼的许多鹳鸟的足上扣上铝环,捕获的人将鹳鸟身上的环寄还给博士,并且附上捕获地方的地方名及时间。譬如有一个环是从中非的查德湖(Lake Chad)寄来的,他便在他预备的大地图上的该处作了一个记号;还有些环是从青尼罗河(Blue Nile)及巴苏陀兰(Basutoland)寄过来的,他随后又在这两个地方加上记号。如此一来,渐渐地建立了一本可信的记录档案,从而了解到秋天北欧的鹳鸟飞行的路径,是由北欧至埃及,沿尼罗河流域向南前进的。其他的鸟也有这种记录,虽然这种方法还很幼稚,但北温带的鸟在夏季所处的地方及其所经过的路径已经渐渐地被人所掌握了。
且让我们来看几条欧洲的路径。许多的鸟在秋季聚集在波罗的海南岸,从此取道西行。其中还有若干队转向南行,沿着莱茵河沦河尔流域,越过地中海到达北非。其他的许多队继续向西,抵达黑尔戈兰岛(Heligoland)休息一宿,到达英格兰南部,然后再沿着法斯兰岛、西班牙、葡萄牙的海岸线而飞到地中海,继续前进而停留在北非。在有些例子中,它们是由北欧直接向南飞的,例如燕子。
许多鸟会聚集在东欧及中欧,飞到亚得里亚海沿任一海岸而到意大利的南端,越过地中海由西西里而到达突尼斯(Tunis)。其他的一群则聚集在匈、奥及南日耳曼,飞过阿尔卑斯的南部,越过意大利北部,沿着波河流域,从法兰西、西班牙的海岸线向南,或由科西嘉及撒地尼亚越地中海向南,或由巴利阿里群岛(Balearic Islands)向南,从而抵达北非。
我们不要以为迁徙的路径是永远固定而绝无变化的。依照我们现有的少量知识来判断,它们的路径是极丰富的。同类的鸟虽然来自同一产地,却可以到各个不同的地方过冬。所取的路径往往是迂回曲折的,而且不同的鸟之间也有巨大的差异,有些鸟比其亲族或同类飞得更远。所以我们称为它们的“目的地”的地点,多半是由它们能飞多久而决定的。在秋天,有些鸟到了地中海的岸边便停止了,而其同族则再向南飞而停留在非洲的内部,所以在迁徙中路径的伸缩性是很大的。
有时在船上,我们看见大群鸟类密集在云层,像烟一般从波浪之上不远处掠过,真是一种奇观!天鹨、椋鸟、画眉等有时是这样,飞得很低,但其他大多数的鸟并不是这样的。平均来看,最相近的要算那美丽而又常见的V字形的雁阵,它们在春天向北飞行,其速度与火车差不多。
我们要特别感谢飞行家细心的观察,通过他们的观察,我们现在知道大部分候鸟飞行的高度都在1300英尺之下,在3000英尺以上的极少极少。雁、鹤、鹳都是飞得很高的鸟。有鸟类学经验的飞行家曾记录过:一只燕飞行的高度为1000英尺,另一只燕为1400英尺,一群白嘴鸦1650英尺,两只鹳及一只秃鹫2800英尺,一群鹤4500英尺,一只鹨1000英尺,另一只鹨6000英尺。飞得最高的为翱翔时的秃鹫,但它们单独飞行的高度与迁徙无关。普通飞鸟达到一定高度就会遇到呼吸困难,其感觉比哺乳动物更加灵敏。
人们对于候鸟飞行的高度往往说得太过,对于速度也是一样。据我们所知,信鸽4小时的飞程其速度为每小时55英里,大多数候鸟在长征中每分钟飞0.5英里是很普遍的。如果以电话两站间的距离来仔细估计的话,乌鸦每小时30英里,金翅雀32英里,隼37英里,椋鸟46英里。一只疾飞的鹬顺风而飞大约每分钟1英里,许多其他的鸟也能如此,但平常的速度可要减少很多。速度越快,飞行就越容易,例如,普通的飞鸟飞过海湾时是不能停止的。另一方面即使是一只健飞的鸟,如鹳,也并不愿意飞行太久。秋季每天飞125英里,春季每天飞250英里已算很好的了,而且它每天飞行的时间也不大会超过6小时。据我们所知道的,有一只黑凫每天飞行160英里,会连续飞上两天,一只山鹃在一夜间飞了250~300英里。据说,雎鸠一天之内的11小时能飞550英里,一只有记号的欧鸲在22天内飞了700英里,平均每天大约32英里。这与加克(Gatke)流传的有只鸦飞渡北海时,用3小时飞了375英里;或蓝喉雀从埃及飞到黑尔戈兰岛,一夜之内的9小时内每小时飞200余英里的故事相距甚远。最近的观察结果完全否定了上述故事,但如果说多数候鸟连续飞数小时,每小时飞行30至40英里,那是可以接受的。要是遇逆风,则飞行的速度大大减少,而飞行耗费的力气也会加大。凡骑过自行车的人必定知道,逆风而行,其行必缓,而且容易疲乏。
在夏季所居住与冬季所居住的两个家之间来来往往是怎样开始的?大概这个难题的答案,可以从一时一地的气候变动中寻找到一部分。我们知道,北欧曾经有过一段长时间的比现在暖和的气候。例如,北欧有棕榈与木兰的残留物,这些植物现在已不能繁殖。在那些温暖的时期,大概英国等处所有的鸟的名单要比现在长得多。那时候住在格陵兰或格林尼治(Greenwich)对于鸟类是没有什么差异的。但气候一天一天地变冷,冰川时期到了。北方被一片冰雪所盖蔽,山上都是冰川。慢慢地冬天到临,一处接着一处,大部分的鸟不得不飞向南方去。那些呆木迟钝、不识时势的都被淘汰,中途迷途而不能到南方的也全部灭绝。只有那聪明慧黠的鸟得以生存下来而延续其种族。
到了夏季冰融化时,它们又飞回山谷,大概去享受那些浆果与蚊蚋去了,正如现在每年夏天飞到斯堪的纳维亚北部的鸟一样。但情形越来越糟糕,譬如,几乎英国全部都被深埋冰雪之中。一切本来居住在英国的哺乳动物,如穴狮、穴熊、猛犸及毛犀牛,不是死亡就是被迫到南方去了。这样的冰川时代共有四次,其间有三次是比较温暖的间冰期。我们认为,现在有些候鸟很有可能是在那些远古时代学会迁徙这件事的。当然,我们不能设想那些鸟类是因为那可怕的冰块渐渐地逼近它们美满的家园,因而蹲下来苦苦思索。它们并不像为了躲避英国教祸的新教徒,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从一种迟缓而不甚自觉的方式中开始,并形成这种习俗。鸟类与大部分动物相同,会作试验,那些在秋季开始感到痛苦,而尝试南向飞行的便是成功的生存者。渐渐地这种试验成为某一种鸟的习俗,而深深植根在它们身体当中。这似乎是很难明白的,但这几乎是可以确信的,鸟类并非不能为了明天而打算。
我们不用说几十万年前的冰川时代了,只就我们现在所熟知的四季轮回而论。在一般的冬季,天气寒冷、气候恶劣、日照时间短促,果实、种子、昆虫、黑蛞蝓均极稀少。因此去抵挡或避免这冬天,对于许多动物都是一个极其困难的问题,而最彻底的解决办法便是迁徙。这是迁徙起源的一部分理由,我们只要看所谓“半迁徙”的鸟——它们并不是绝对需要迁徙而也会迁徙——便可以证明这种说法是正确的。
还有第三种看法。夏末的迁徙也许与每对鸟共有一个家园或有时两个家园的事实有关。嗷嗷待哺者甚多,而食物则日渐减少,于是有“人口”过剩的趋势,而迁徙便是一个解决的办法。总而言之,我们大概可以说鸟类是因气候的变动、寒冬的困苦及繁殖的过度而开始迁徙的。
凡是研究人类的种族的学者,有时用“民俗习惯”这个名词来解释那一代一代传下来,并不成为一族的律例,也非深思结果的习俗。因此只喝牛奶而不饮其他的东西,或每年必定在某定时内移动,更换帷幕,也许是“民俗习惯”的缘故。鸟的年年迁徙也许可以称为“鸟的习惯”,不过它们是由于遗传一代一代地传下去,而不是由于习俗形成的。这就是说,迁徙的冲动与有成效迁徙的能力乃是与生俱来的。当然,鸟可以从其邻居得到迁徙的暗示,它们也可以由其锐敏的感觉与灵敏的脑筋得到帮助,但总体来说,它们“在夜间变换了它们的季节”的成功是由天赋所带来的,而不是像成功的旅行家是取之于经验。
我们曾注意到笼居的鸟,人类虽竭尽心思使它安适,但到了迁徙的时期,它们总是表现出不安定的样子。这表示它们全身被一种例行的常规所束缚,而且这种不安定的神情是由那些不知有冬天且从未旅行的笼中鸟所表现出来的。但这也不是否认鸟类的不安定有时是因为受到了其邻居的影响,因为这似乎很确切。有一次,我们在实验室中用孵卵器养大了几只黑头鸥,目的是要试验它们离开父母、朋友的帮助,能够做些什么。我们便是它们的义父母,而它们却能自已成长得很好。例如,它们生下来后便能辨别什么对于它们是有益的。我们竟然不能诱使它们试吃纸或烟草等无用之物。讲到迁徙,我们所看见的是迁徙的时期到来时,小鸟们跃跃欲试,尝试飞行。对于它们的同类准备离开阿伯丁,而飞向南方比较温暖的地方,经过实验室的草场从它们头上飞过时,它们是很关切的。我们认为同类的声影把幼鸥脑中的记忆和动机的机关触动了,因此它们有一天从它们一直所喜欢待的园中飞了起来,跟着它们的同类向危险的长途旅行出发了。
阿诺德(Matthew Arnold)有一首诗,是讲一只被捕获的鹳的,描写它在秋天看见其同类从它的头上面飞过时,那种不安定的状态:
正如一只被顽童们所捕的鹳,
被系在庭院中,在秋天看见
很多群的同类飞过它的头顶,
到那充满日光的比较暖的陆地和海岸上去,
它挣扎着要脱离它的被系处,和它们一同飞行,
跟着它们长鸣诉怨。
一只年幼的黑凫从巢中跌入水中时,它立刻游着走,因为水触发了它游泳的本能机关。但在候鸟的一生中,触发它的机关的是什么呢?我们刚才说到它的同类,但问题是它们为什么变得不安定呢?如果我们想到夏季结束时的情境,也许可以明了一部分的答案。食物一天天地减少,尤其是种子、果实、昆虫和蛞蝓。天也黑得越快,因此猎食的时间也就减少了。空气中开始含有肃杀之气,气候也寒暖不定。答案中比较难理解的一部分是:鸟体内的变动激发了它的记忆——比鸟的个体更久的记忆。体内的动机正和体外的刺激相同。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将“鸟类因怕严冬的到来,而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去的时候了’”这种谬论抛弃。这不能算是正当解释,只要记得长征的候鸟从没有经历过冬天。那诗人是没错的:“它们在一年中不知有冬。”再者,数千年来它们的祖先也从没有经受过冬天的滋味。
鸟在秋天所受到的外界暗示可以说是广泛的暗示,因为生活的境况渐渐不舒适了。但促使飞鸟决定离开其冬季所处的暖地,而向北长征的外界暗示究竟是什么,那可不是很容易回答的一个问题。大概其中所包括的是夏季的高热度、干旱及日光的照耀。
迁徙的鸟群在途中往往呈现减少的趋势,这是事实,我们不会看不到。有些鸟在风雨中飞过茫茫大海时迷失了道路。它们因盲目地飞行而耗费了力气,最终沉入海中淹死了。我们在春天看到北飞的小鸟到了康沃尔(Cornwall,在英格兰的西南),有的似乎已经非常疲乏,让人想起丁尼生(Tennyson)的诗句:
如一只疲倦的候鸟
整夜在黑暗中飞行,
刚落身于陆地上
投在地上便不能再动了。
有些鸟会被极寒冷的气候袭击而冻死,数百只地僵死在小镇的街道上。有些在夜间被灯塔所吸引而碰到玻璃窗上,还有别的则被老鹰或其他猛禽所捕获。凡此种种,都是事实,但大部分的迁徙者都能安然完成全部征程。它们达到了目的地,到了明年春天仍旧回到北方。但它们怎样能获知它们的路径呢?对此我们略有所知吗?
雌鹬(Sunipe)
鹬是荒地与沼泽间的鸟,终日露天生活,到傍晚才到掩蔽处,从软土中掘取蠕虫等食物。它们的巢类似杯形,藏在草丛中,里面铺着草。图中显示了它的长而感觉敏锐的嘴。
当然它们中有些是顺着海岸线、河流、山脉及连绵的岛屿而前进的。一位观察者曾经看见一连串的候鸟从大陆飞到最近的岛上——这是它们越海飞行的第一步,但如果岛屿被雾所遮掩而看不见的话,那么候鸟会沿着海岸线飞行。许多年前,在一个短短的秋日,我们在黑尔戈兰岛(Heligoland)上游玩,很有兴致地看见飞来一群群的鸟,有的暂时休息,有的睡了一晚,然后继续它们的长征。后一群跟着前一群而来,好像后浪推前浪一般,但我们切不可因此认为鸟选择路途是全凭它们利用一切标志的能力。这不能算是答案的全部,因为许多鸟在黑夜中飞行,更有许多在茫茫无涯的海洋上飞行,就是在白天也有一些东西是看不见的。
我们假定——这仅不过是一种猜想而已——一只鸟能够将自己的经验传给子孙,那么夜间飞行的,飞得极高的与飞过茫茫海洋的鸟,它们的经历中所包含的是些什么?这可是不容易弄懂的。
至于说有些候鸟将它们的成功旅行,保存为一种习俗,也有同样的困难。那些连年平安到达目的地的鸟,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也许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领导者。这是一个动人的见解,或许含有若干真理在内,可是不能算是完全的真理,因为我们早已见到幼鸟们往往是在其父母之前,先飞向南方的。更有困难的地方是,这些习俗究竟立足在什么东西之上,确实是不容易说明的。我们能了解阿尔卑斯山的征服者能将他们的爬山秘诀传给其徒弟或儿子,他们会对徒弟说:“你们到了那一个壁角时,必须在峭壁的面上爬行五十尺。”即使他们是哑巴,习俗也尽可成立,因为爬山的秘诀可以由父亲演示给儿子看,从而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但有些鸟的迁徙是在夜中,飞得极高,越过大海,究竟是依靠什么东西,使得习俗可以传下去的呢?
所以现在除了依照古老的有趣见解,说鸟类拥有方向感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有些人能在他们所从未到过的大城市,从火车站跑到该城的中心,经过了一小时的曲折街道和许多转角后,仍能跑回到火车站。这是不很容易解释的,大概他们的神经系统中记忆了从火车站开始时的大致情形,所以能回到火车站,没有一点错误。这些人们所依赖的大概是某种运动的记忆,与普通的人们苦记伟大的建筑、奇异的市容、特殊的街名等不同。“觅路回头”的能力,猫、犬、马及牛也都有,但不幸的是,多半的故事中含有许多不切实际的传闻在内。
墨西哥海湾口有一群小岛叫做托尔图加斯(Tortugas),其中一个岛名为鸟(Bird Key),是两种南方燕鸥的产地——一为乌燕鸥(Sooty tern),一为北极燕鸥(Noddy tern),它们不到更北的地方去。
两位研究动物行为的学者,沃森教授(Prof. J. B. Watson)与拉什利博士(Dr. K. J. Lashley),决心要实验燕鸥们在“回家”一事中到底做了些什么。在燕鸥营巢时,他们捕得强有力的燕鸥,做上记号,用油漆写明日期与号码,燕鸥的巢上也有同样的记号。然后把燕鸥放在有遮掩的笼内,带在船上。在选择好的地点,把它们放走,在船上时,不让燕鸥看见任何东西。虽然它们是营养补充得很好的,它们吃的都是冰箱中的柳绦鱼。
结果极奇异。有些燕鸥自德克萨斯的首城加尔维斯敦(Galveston)回到鸟岛,中间相距大概800英里。回来所费的时间不同,有的只有6天,有的却需12天。有三只乌燕鸥是在岐卫斯特岛(Key West)上放飞的,与原处相距仅65英里。它们在3小时45分钟之后,回到原处,大概在回巢之前用去一部分的时间于食场上。凡离500英里以上的燕鸥,回家所费的时间3~5日不等,但此时间绝不能说是由飞行速度决定的。
两只乌燕鸥和两只北极燕鸥放在小轮船的单人卧室内,带到哈瓦那(Havana),在该港口内于七月十一日早晨放飞。第二天它们就已经回到鸟岛上。两者间相离大概108英里,但一部分的时间是在古巴的海岸上白费掉的。五只在哈特拉斯角(Cape Hatteras)放飞,其距离是到纽约的一半,至少有三只在短短几天内回到原处,行程大约850英里,“与乌鸦的速度相当”,但如果它们沿海岸线而飞,则所飞的路程可不止850英里。在这里我们必须要知道这些北方的水路是燕鸥所从未到过的,因为它们平常只到托尔图加斯群岛为止,不再北飞。
4只乌燕鸥和4只北极燕鸥待在有遮蔽的笼内,由加尔维斯敦的轮船带至离鸟岛461英里远的地方才放飞。其间大海茫茫,并无海岸线可见。轮船当然是向西行的,这八只鸟被放飞之后,除了一只外均向东飞。那西飞的一只继续飞到200码距离之后,突然转身向东,与其余7只采取一致的行动。它们在第一天遇到了强烈的逆风,但其中两只却平安地抵达故乡。有时候,它们并非这样顺利。六月四日,有11只鸟在加尔维斯敦港口释放,离其故乡大约800英里;六月九日,观察者之一乘轮船回到鸟岛,看见其中一只燕鸥(一头红色记号的乌燕鸥)栖息在海上的一片浮木上,离故乡大约有一半路——约在加尔维斯敦东面400英里。不幸因暴风雨来袭,导致它不能安然回到故乡。
这些实验清清楚楚地证明,营巢的鸟有一种回家的动机,能在800英里或以上的距离内觅路归家,经过的海面或海岸是以前它们所未到的,并且在出发的途中也没发现它们是向何处去的。这种观察结果令人非常满意,但它也不能明白告诉我们,问题中方向的感觉位置在何处。
因此,候鸟所表演的觅路的能力大部分仍是一个哑谜。我们不知道它们是怎样顺利地到一个不知道的目的地去——换言之,在南方的冬季所住的地方,对于幼鸟是一个未知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明年它们回到北方或最终回到它们的诞生地会是怎样?对于这类哑谜,若去衡量与其类似的事实,如有些人类及哺乳动物所表演的,常常经过困难的异地而寻路回乡的能力,是很有用的。如果仔细研究信鸽,也许可以对平常的迁徙有所解释。不过,信鸽的成就大部分依赖于鸽种的选择及主人的耐心训练。起初,教它们在较短的距离内归家,方向是常用同一方向的。那些不能训练的——常占很大的百分率——则终止训练,善学的能在一年之后,从离家200英里的距离内觅路归家。一只完全长成的信鸽常能往来于500英里之内,有的还有更好的记录。例如,有一只鸽在一天内的18.25小时飞了634英里,另一只(美洲的)在35.5小时的时间内飞了1010英里,夜间栖息的时间也包括在内。由此可见,距离越远,信鸽所费的时间就越多。但并不一定是照此比例而增加的,因此,两天的距离也许要费去它一周的时间。这即暗示它们寻求陆上的记号时,要花费很多的时间,而锐敏的视觉及对于地形的记忆力是有助于它们成功的。鸽不作夜间的飞行,遇雾则多少会受困,这种事实可以与上述的事实互相证明。它们在被放飞之后,往往飞升至极高处,兜一个圆圈,好像遇到艰难而特行侦察一般。
我们知道,信鸽成功回家的固然多,然而失败的例子也非常多。在一次从罗马到德比(Derby 英格兰的郡名)的著名的飞行中,距离约1000英里,放鸽106只,仅有两只能觅路回家,其中的一只花费了23天的时间。这显然证明,它们在发现记得的标志之前,是在各个方向作许多尝试飞行的。
在北冰洋生活的鸟类当中,如果不把年年回到峭壁与小岛上生产的鸟包括在内,那不能算是完全的。有少数的鸟终年居住在结冰的海岸上,好几个月内,食物很少,仅能勉强维持其生活。海鸥(Gull)与管鼻鹱(Fulmar)是在任何地方都可以生活的。
大群的鸟向北飞行开始于五月份,此时冰才刚刚融解。棉鸥(Fider-duckg)来得最晚,必须在连接小岛的冰完全融解之后,因为只有到这时候它们才不致被北极狐所掠食。它们环绕这些小岛,建成紧密的殖民地,在此长时间地养育大量的孩子。它们在岸滩上很容易得到丰富的食物,因为每次潮落的时候,泥滩上留下不少软体动物,足够海岸边的鸟吃饱。在水平线之上则无物可得,因为岩石已经被冰块的摩擦磨得很光了。
北极海滨的特色就是岩栖鸟众多,这些游水者与潜水者的生活是依靠海洋自身而不是靠海滨的。不是每一个高岩或岩石的小岛都适于栖息,它们必须选择肉食动物到达不了,烈风所吹不到,而又能饱受日光的地方而居住。只要是高岩或岩石合乎这种条件的,就会迅速被大群的鸟居住,主要的鸟为刀嘴鸟(Razorbills)、海鸥(Guillemot)及小海雀(Little auk)。如果那里有穴可居,那么善知鸟(Puffin)也会来居住。它们抓取小鱼养育幼雏,终日不息。即使在月明之夜,大部分鸟的动作也不停息,因为鸟可以睡得很少。
刀嘴鸟(Razorbill)
它是一种夏天到欧洲及北美海滨的侯鸟,巢于海滨的峭壁上,生卵于险处,卵只有一枚,形如玩具。一年中,除了暴风雨时以外,它是一种大海上的鸟。它的嘴很深,两边紧接,具有横槽;胸部为光亮的白色;背部是黑的。那鸟坐着时,胫的全部触着岩石。其嘴比图中所显示的稍扁些。
幼鸟因为丰富的食物,长得很快。虽有时遇到许多意外的灾祸,如被贼鸥(Robber gulls)所掠食。到了八月份,幼鸟已经能和父母飞到稍暖的地方,在那里静静地食息过冬,以备回暖后北飞。短时间内充满爱情和劳作的生活,是它们一年生活中的顶点。
在北极的岛中特有的鸟是一种小海雀,与已绝种的大海雀(Great auk)为近亲。这是一种极为有趣的鸟。在一个岩石的突出处,伸入深水的尖端,南面有遮盖的一面,有一个博物学家的座位,观察者坐在那里,好像已经成为岩石的一部分。在一个很暖和的冬天,我们有一次静静地坐在那儿好一会工夫,最后得到了我们的报酬。在我们的脚可触到的地方,来了一只小海雀,它徐徐地绕着石角游泳,好像一只水鼩鼱在池塘中划着。它是一只非常动人的鸟,羽毛分为黑白二色,非常清洁,身长不及6英寸,蹼足短尾,还有一对淡褐的眼。
海鸠(Guillemot)
海鸠是一种北大西洋及北太平洋的鸟,它的习惯与刀嘴鸟相似。它是一种较褐色而不大紧束的鸟,颈较长,有着长而尖锐的嘴。它善于游泳与潜水,会在水面上飞行,它飞得颇快,掠水面而过;正如别的海鸟一样,大部分是食鱼者。
这只“冰鸟”身体虽小,但精神颇勇猛。它习惯在北极的环境中奋斗,喜欢吃海中细小的甲壳类。幼鸟色黑,隐藏在斯匹次卑尔根岛(Spitsbergen)的岩穴中。它们的父母为它们搜集食物,两颊涂抹红色浆糊,那是洗藻的碎片。它们是活泼、好动而又多言的鸟,能够如善知鸟一样在水上飞行。有风暴的时候,我们在离海岸20英里的地方会发现死的小海雀,似乎它们有时候因慌忙的原因,会不管方向地乱飞。
在十二月的时候,到河口去观察鸟类,得到的乐趣是很少的。然而当潜鸟(Northern diver)到场时,我们的乐趣便来了,它是在冬天里我们最盼望到来的鸟儿。虽非天天可见,但在好几个星期中它是显然可见的,因为气候恶劣时,它不到海中,所以常常能看见。它常常因为躲避大浪,到河口来休息。在风浪平静的河口,它可以猎取许多的鱼,海面上连续不断的暴风雨常把上层的鱼送到深水中,就是阿比鸟要取也很困难。这确实是海鸟们遇到的最大危险,它们日常的食物竟会沉到不可接的深处去了。饥饿了两三天之后,它们瘦弱了,不能再抵挡海上的风雨。
潜鸟是一种最勇敢的鸟。在多风暴的北方水面上,它毫不在意,但它也喜欢在河口水边休息,这是让我们很快乐的事。它们许多会到内地的湖中去,在那里它们必能享受到冬季的真正休息,这也使我们很快乐。我们在河口所更为常见的是红喉潜鸟(Red-throated diver),它是一种较小更优雅的鸟——虽不及它大堂兄来得动人。
潜鸟的世系很遥远,是真正的古代生物。它的远祖是已经绝灭的大黄昏鸟(Hesperornis),这是无翼有齿且脑很小的潜水鸟,长约5英尺,曾在数百万年前白垩纪的海上猎取鱼类。它的后足异常有力,在陆地上大概没什么用处,但极适宜于迅速的游泳和深远的潜水。潜鸟就是其后裔,它是真正的鸟类活化石。
潜鸟的本领又能引起我们的重视。它游泳和潜水的本领是没有其他动物能超过的,它虽不能在陆上飞腾,而且离水飞腾时也必须借助游泳或波浪的动力,两翼还要作急速的振拍,它却能长时间地飞行,飞得很高很远。在空中,它的形状很奇特,长而粗的颈伸出在前面,两翼向后,运动极卖力。它的飞行令人想起已经灭绝的飞龙或翼手龙,无论如何,不像是近代式的。
它的潜水是一个极急促的筋斗,很少有人看得清楚它在做什么。它在空中做一个急速的转折后,头部径直地潜入水中。有力的足是游泳与潜水的重要工具,但它的两翼在水中也略有用处。在膝节处有奇异的向上突起骨,上面有极有力的肌肉附着,起到一种附加的杠杆作用,使游泳与潜水中的划拨更为有力。最有趣的是,这样的膝部组织在与黄昏鸟中也存在,其意义也都相同。
潜鸟的力量,萨克斯比(Saxby)的故事中有所提及,在潜鸟的足上绑上一条绳索,它能拖动一只13英尺长的挪威松造的轻舟达数分钟之久,它也因此会稍微受点伤。但在暴风雨的时候,它在海面上的技术是非常有趣的。最奇怪的是,它那慢慢地沉入水中的行为,这与它急速的潜水正好相反。潜水时它好像一只沉没的船,直沉而下,一瞬间只有其头尚且可见。我们希望有人能知道这技巧是怎样练成的。有时候跟着便是真正的潜水,并且能进行平常的决斗。没在水中的时间大约两三分钟,但不能判定它是否每隔数秒钟,都会将头伸到水面上来。
潜鸟是海鸟中最美丽的一种。背部呈黑色,间以四角形的白点,好像所谓棋盘格的花纹,腹部是白的。喉部夏季为黑色,只有前面有两条横的白纹,中间间以黑纹。在冬季,前头是白的。自然,还有别的颜色,比如在生殖期,它的黑色具有一种不可描摹的金属光泽,它的嘴是深蓝色的,另外还有黛青色的足及深红色的虹膜。雌雄间没什么分别,它们是同样的美丽!
潜鸟是英国典型的冬来侯鸟,它也许是过路的侯鸟,往更远的南方,如地中海,去寻它的冬季的居住地。到了春天,它们重新又回到北方去,它们从不在英国繁衍,也不在任何离冰洲近的地方生殖。它们真正的家乡在极远的北方——格陵兰,在出产兽皮的地方及亚洲北方的海边。它们的叫号声中具有北方的忧郁,至于它们的音乐与恋爱时的呼唤声,不幸得很,我们却不曾听到过。它们的巢往往筑在淡水湖的边上,因为它们在陆上是非常拙劣的。巢中通常会有两枚微褐色的卵,孵卵期约一个月,是雌雄鸟共同孵伏的。小鸟在出生数小时之后即可入水,它们在游泳、潜水、取鱼中所表现出的技术彰显所谓本能的力量。它们在陆上行走时如蛙一般地跳跃,拙劣的程度比它们的双亲更甚。这是很容易懂得的,因为幼小的动物,常常会接近于祖先的作风。
鸟巢常筑在它所往来的最寒冷的地方。潜鸟筑巢于冰洲及格林兰;小海雀筑巢于新地岛(Novaya Zemlya),雪鹀(Snow bunting)筑巢于同一地段,以及法罗群岛(Faeroes,在北大西洋)、北斯堪的纳维亚与俄罗斯北部。确实,雪鹀偶尔也会筑巢于凯恩戈姆(Cairn-gorm)等处的碎石堆中的,但这是一种例外。因此,正如我们秋季南飞的夏来候鸟,上面所述的三种鸟(以及其他,如某些潜水的凫类)是北飞的夏来的鸟,它们将我们的海滨作为可用的冬季居住地。
去到英国北部,就会有研究白颊凫(Golden-eyes)的机会,这是对我们甘冒严寒的一种补偿。它们每年十一月份底到我们的河口来,到次年的三月才离我们而去。如果天气暖和,这些潜水凫就会飞出去,到海滨的浅水处搜寻食物。如有风暴,它们便回到河口躲避。它们常常成群地游泳,一群成年的雄凫,略小的雌凫及出生仅一年的幼凫,有时多达30只。它们虽然不是哑巴,我们却从不曾听到它们的鸣叫声,但它们给我们的印象是一群非常欢乐的小伙伴。使我们惊奇的是它们身上那与黑褐色的羽毛相对照的眩目白羽;从远处看去,我们可以看见雄凫的喙根处有一块白斑。因为这黑白间的对照,我们称之为“白颊凫”。还因为它的虹膜是金色的,所以又有“金眼凫”的美名。
这种鸟是冬季来此过冬候鸟的最佳代表,因为我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此鸟是曾产于英国的。它的巢在斯堪的纳维亚及俄罗斯的北部,东至亚洲,但它到了秋季便离开这些北方的区域,而到南方的河口、海滨及淡水湖中。到了三四月,它便不再安居,离开我们而北去。所以对于英国,它是一只典型的冬季候鸟。
白颊凫属于游禽目,这目中有红头潜鸭(Pochard)、凤头潜鸭(Tufted duck)及小潜鸭(Seaup),这一目的凫与浅水中的绿头鸭(Mallard)、小野鸭(Teal)、赤颈凫(Widgeon)及家鸭不同,它们喜欢在深水里潜水。的确,白颊凫一刻不停地在潜水,在半小时内,它们在水面下的时间总比在水面上的多。考沃德(Mr. Coward)曾计算过它们每次潜水的时间,平均23秒钟在水面下,只有3~4秒钟在水面上。一天中竟然4/5的时间花费在水面下;但成为一群时,常见它们来来去去地游着而绝不潜水。我们以为这大概是因为暂时吃饱了,无所事事,所以只是游着玩。
白颊凫的潜水还能进步吗?它的入水非常迅速有力,重现在水面时,有时刚好在潜水时入水的地方,有时则相距稍远。
我们在岸上看它们出水之后,重新又入水,一次又一次,对于它毫不怕冷的态度与不知疲劳的劲头,我们只有赞叹不已。确实,我们知道它们是完全恒温的,体温不会变化。它们有不沾水的羽毛,有厚厚的不传热的绒毛,又有皮下的脂肪。我们很愿意假定说,它们是从远北来的,会觉得我们这里的冬天很暖和,但换而言之,白颊凫的潜水是一种很好的成就。我们在观察它们时,站着都会觉得脚冷;为什么它们的黄色的双足,既无鞋又无祙,反而不会冷呢?无疑,白颊凫有高级的血液循环系统,所以虽然有时到岸上来,但它们却几乎总是一刻不停地在水上游着。
在我们的河口边,白颊凫在淤泥中寻找小的甲壳动物与软骨动物进食;在沿海滨的浅水中,它寻食海虹与虾;在内地的淡水湖中,它专以淡水蜗牛及昆虫的幼蛹为食。当然,它有时也吃淡水植物、海草及海藻,但主要的食物为幼鱼,这是使它具备不知疲劳的精力与惊艳的原因所在。我们觉得它的敌人也很少。
因为白颊凫是冬来的候鸟,所以我们对于它的家庭状况的认识,是从那些随它向北去的观察者那里得来的。雄凫常夸耀其技能,绕着雌凫游泳。它昂首向天,发出一声声响亮而刺耳的无音节叫声;然后,回过头来,向水面猛击,尾部向上,显出它橙黄色的双足。在英国北部,我们承认,从没有听到过它的鸣声,但它们同伴间发出的喉声是大家都知道的。
善知鸟是海鸟科中的一员,海鸟科包括小海雀、海鸥、刀嘴鸟及已绝灭的大海雀。它们的形状与举止均比较近似,适宜于海上生活,游泳与潜水比飞翔更为擅长。它们并不是不会飞翔,但两翼短而且窄,大海雀的命运尤为不顺,导致其丧失了飞行能力。大部分的海鸟是黑白两色的,它们繁殖于峭壁与荒岛之上,可以无巢,主要的食品是鱼。它们都是北方的鸟,它们这一科是很值得我们了解与研究的。
善知鸟有一种特殊的可爱之处,虽然它的品性不如它的外表那样动人。关于潜水鸟类(《美国国立博物馆公报》107页,1919年)汤森德博士(Dr. C. W. Townsend)给我们了第一手的写真,“善知鸟是一个奇特的庄严与滑稽的混合物。它短而粗胖的颈,饰着一个黑领,它那严肃的脸及那张引人注目的大嘴,使人想起假面舞者的假鼻,它那光亮而呈橘红色的足与小腿,在靠近我们时会使人见了忍不住发笑。”仲夏时,在它们的产地上,我们会看见它们千百成群,那实在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美景。
它们是很幸运的,它们有许多的名称。如“海鹦鹉”,是因为它们的善鸣;如“犂头铁”,是因为它们的形态似犂刀,这一目了然;至于称它为“汤密诺里”(Tammy Norie),那是含有亲密与嬉戏之意的,但我们最喜欢的是林奈(Linnaeus)所定的专名“Fratercula Arctica”,意思是“北方来的小兄弟”。谁都知道,善知鸟是我们海岸上的夏来的侯鸟,四月或五月到来,数量很多,而且到各地方的日期往往年年都是很准的。它们住过了繁殖期后,在八月末飞回它们真正的家中(大概是在海中的)。在赫布里底群岛(The Hebrides)一处,据牛顿教授(Prof. Newton)计算,在繁殖期内,该处的善知鸟大约有三百万只。它们的天性纯朴,常常会惨遭毒手,结果世界各处的善知鸟数量骤减。古时候这种肥胖的鸟常被人们捉住,现在却不能以此为理由了。
善知鸟立在峭壁上注目时,它们好像是立在自己尾巴上,当然这是一种错觉。它们也如别的鸟一样用足直立,只是它们用奇异的方式中行走时,不但其趾着地,其尾有时也触着地面。在直竖式的姿态中,其身体常倾向地面像一只鸭子,它飞到峭壁上跳跃时,不但其趾,连其胫也会紧抵着岩石。它飞行的速度非常快,两个小翼拍得很急,呼呼作声,常兜大圈子,并作曲折的前进,降下而投入水中时,那橘红色的蹼足分开在身体的两旁。
去观察二三十只一群的善知鸟从高崖上降下,头下垂而翼向上,在空中扫过,以傻乎乎的样子进入海中,加入那已在海中舞动的群中,那是很让人愉快的。“在海面上它奋力地划着,正像那些短颈的凫鸟,它们的橘红色小足明显可以看见,它们的小尾耸起着成一个角度。”但善知鸟的行动中最有趣的大概是它在水下的“飞行”,它的两足拖在后面,正如它在空中飞行时一般。别的海鸟科的鸟也是这样,但有些在潜水时,是足与翼并用的。善知鸟的前进运动在水下游泳时与在飞行时大致相同,这似乎是很奇怪的,但我们记得陆上的哺乳动物,跌入海中时,往往用它们行走的方法来游泳,不幸得很,这种方法在人类是不可行的。
还有一点是,善知鸟能在水面下“飞行”,这与南方的企鹅相同,但它们并无亲属的关系,河鸟(Water ouzel)或鹩凫也正开始这种同样的习惯。那些已经绝灭的黄昏鸟却并不如此,它是一种有齿的水鸟,约五尺长,用有力的两足击水而游,它的翼几乎退化到没有了。如果没有迎面的逆风相助,善知鸟从水面上飞起来似乎是很不容易的,它必须在水面上扑腾一段距离,才能飞入空中。但到了空中后,它却飞得很好。
汤森德博士注意到一个极为有趣的点,“成群的善知鸟在空中打圈及侧飞,与其他的海岸鸟相似,时而显露其玄背,时而照灼其白腹。”这是一个博物学上的显著证据,证明了解剖学家所说“海鸟与雎鸠(Plovers)有亲属关系”的那句话。它们两者的群飞相似,这几乎是它们习惯中唯一的相同点。譬如它们的声音是很不相同了,善知鸟虽不是多话的,它在其喉中作咯咯声、鸣鸣声、笑声及呻吟声。有一次我们隐身在善知鸟居住的地方,这种声音我们听到的却很少。我们常常害怕提到它们,如果不是塞鲁斯(Mr. Edniund Selous)曾有过一次描写,我们对于它们的声音现在还不敢谈及。“善知鸟的声调是极奇怪的——坟墓一样的深沉,并且充满了极深沉的感情。还有一种声调常能听到,即一种既长且深,慢慢地起来的敬畏之声,其发音如严肃的告诫语,好像那儿是在教坛上一般。”
善知鸟在初夏会到我们的海岸上,它们在这里交尾生殖,但最初的步骤是求爱。汤森德博士写道:“它们经常紧贴在一起游着,不太潜水,因为它们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常常隔了好长时间,独自在水上升起来,拍着它们的翅膀,好像要苏醒其脑力一般。然后二雄奋斗,拍击它们的翼。同时,它们身旁的水泛起泡沫。还有两只鸟,大约是一对配偶,互相接吻,摇头动颈正如接吻的鸽子一般。又有数只把头昂起,伸喙向天,并不断这样重复着。”塞鲁斯说,虽然它们的嘴张着,但并无声音发出。口的内面是光亮的黄色,口腔的显露也许为求爱礼节的一种。在这个时期内,它们的喙最好看,色泽非常丰富。喙的颜色是发光的深红、铁青、橙色及白色的混合色,眼皮的边缘是非常明显的朱红色,那而发光的眼睛却是蓝黑色。如果照有些鸟学家的意见说,喙的光彩是与求爱有关的,可是奇怪得很,两性的喙是同一样子的。
关于喙的最有趣味的一事是,那光亮有色的外皮是每年都会蜕换的。善知鸟的其他种类也是如此,关系较远的鸟,如刀嘴鸟的嘴,也大概与之相似。皮壳蜕落之后,喙的形状约减小了一半。眼的上下细小的角质突起物也会年年蜕换。在第二年的生殖期前,一切均回复了原来的样子。凹凸的皮壳(用以捉鱼及衔鱼的)是否因争斗而破坏,因此其更新的需求比别的鸟更加厉害?我们并不知道答案,但这特别之处,正如松鸡的蜕爪,让我们回想到爬行动物鳞的蜕换。鸟喙的角质包裹物,常由许多小片所形成(善知鸟的约9片),无疑是其爬行动物祖先的遗物,善知鸟的每年蜕换喙是其谱系遗传的重新展示而已。
还有一个特点是关于产卵的,大部分的海鸟都在岩石上产卵,而善知鸟是穴居者,它自己掘穴或利用兔子的穴。穴的长度大约相当于我们人的一条胳臂——如果想证实这个说法,那么可以用臂探穴,不过要套上手套,以防善知鸟在内啄痛了手指。穴的成功建成大半是依靠雄鸟的力量,它用趾爪抓地,非常勤奋。一个穴也许有两个门口,有时许多的穴互相通连。穴的尽处有一处草率的巢,由干草造成,有时也有少许羽毛。巢内通常有一个卵,呈纯白色,偶有斑点。善知鸟在暗处所生的白色卵与海鸥或刀嘴鸟露天所生的卵颜色比较的话,差异是非常显著的。我们怀疑,我们应该说暗藏的卵往往是白色的呢?还是白色的卵往往暗藏呢?这仍然是一个划分拉马克派与达尔文派的问题。
雌雄两鸟都是能孵卵的,但雌鸟似乎更为勤奋。大约一个月之后,小鸟出壳,此后喂食的时间大约为4~5星期。老鸟喂自己孩子以鱼类,鱼大约二三英寸长,每次数条——最多一次八条,这些鱼都横衔在老鸟口中。鱼一条条的添加上去,前面含住的鱼为什么不会落下,是很难了解的。大概两腭张开之后,舌及口中的有些棘刺仍能扣往口中的鱼不使其脱落。小鸟最初生的是长软而厚的绒毛,背部黑色,腹部白色;此后便渐渐代之以黑色与白色的羽毛。夏季过后,以往善知鸟会成千上万地群集的高岩上,现在却一只也不见了,小鸟们都已经随着父母到海中去了。
本特先生(A. C. Bent)关于别的善知鸟有一册非常有趣的记录。在阿拉斯加与白令海有所谓的角海鹦(Horned puffin),眼睛上长有肉瓣,形状很像极小的黎刀。在某此地方,角海鹦的隧道常有两个门口,一样用于出入没有什么分别,而其巢则常常在离崖面2~10英尺的地方。小鸟还不会飞时,老鸟就把它衔出巢。它的喙也可以用来攀高,因此角质小片会有损坏。它的近亲有花魁鸟(Tufted puffin),繁殖于北太平洋的阿留申群岛(Aleutian Islands),很受岛上的人们的欢迎,因为他们吃了一冬天的腌海豹之后,可以将它们作为食物,换换口味。原住民用它的皮作轻暖的风帽,内层充以羽毛。两颊白色,头上有流动的白羽,形似白发,所以有“海上老翁”之称。花魁鸟在水面下足翼并用,但它不喜欢潜水。它是非常好强的鸟,生活能力突出、能吃、有侵略性;它能像一条狗一样善斗,要是不幸被它咬到,立即肉破见骨。它那个“小兄弟”的称呼实在是名不副实。
现在,我们从北极转到南极,会看到非常不同的情形。北极是陆地包围的大洋,而南极是一个大洲。这块大地终年覆盖冰雪,不长高等植物,只有少数的苔藓与地衣,其间藏伏着稀少的瘦小昆虫和无脊椎动物。昆虫既然不多,鸟类自然也不会多;没有草及开花的植物,也就没有食草动物;由于没有食草动物,所以也就没有捕食它们的肉食动物。因此,“在这550平万方英里的大地,面积相当于欧澳二洲合并大洲上,便没有一只哺乳动物。”
南极与北极的动植物生活是如此的不同,原因在于气候的差异。一年中在同样的纬度,其气候的平均率是大致相同的。但在南极,冷暖的分别不太明显。冬天并不更冷,夏天也并更暖,气候终年无大变化,很少达到植物能生长的温度。除此之外,寒风时时吹过来,阳光不能穿透云雾,所以南极洲为何终古荒凉,永为冰雪所封闭是不难理解的。
但在海中却不同,正如北极一样,洋面上有许多小动物与植物等有机体。这是食物链中第一个链环,高等动物即依靠它们——甲壳动物及小鱼——得以生存。
南极的海中有大群的鲸鱼,“1892—1893年,苏格兰探险队曾经看到过数千头逆戟鲸(Killer whales)。1892年12月16日,许多鲸与船离得很近,放眼看去,无论任何方向,都可见到它们曲线形的背部,并听到它们有回响的喷水声。”它们被猎杀得非常多,但它们能游入大块的冰堆中,大概还有希望,不致于就这样灭种。
海豹也非常多,尤其是一种威德尔氏海豹(Weddell seal),它们常出现在南极的各海岸。还有一种特殊的海豹——豹海豹(Leopard seal),它们以企鹅为食物,游泳时,能将企鹅捉住而拖到水面下去。巨大的海象(Elephant seal)有时也出现在冰上,但它所到的地方非常广,不能算是严格的南极动物。
南极洲本身没有居住陆上鸟,只有一种鞘喙鸟(Sheath bill),是外来的候鸟。在夏季,海滨或峭壁上只要是冰雪融解的地方,便有无数成群的海鸟来居住。斯克阿鸥(Skua)是南极的大贼鸥,常以其他鸟的卵或小鸟为食粮,诸如鸥、燕鸥的。还有一种鸬鹚也是常见的,但最多的是海燕及企鹅。
海燕有许多种,它们的巢筑在峭壁的最高处。美丽而娇小的雪海燕(Snowy petrel)居住在南极各地,初期的探险家常将雪海燕的巢穴当作他们已接近大冰堆的标记。巨海燕(The Giant Petrel)则被水手们称为“耐丽”或“臭鸟”(Nelly,Stinker),与它们的大部分同科相似,也是一种标准的海鸟。它们吃饭、休息、睡眠都在海上,只有到了繁殖期才到陆地上来几个星期。它们飞行能力非常强,常随捕鲸船飞行若干路程,以鲸的脂肪和废弃物为食。美丽硕大的土角鸽(Gape Pogeon)也是海鸥的一种,常常筑巢在海岛的高崖上。苏格兰探险队中的博物学家估计过,仅就筑巢在南奥克尼群岛(south Orkney Islands)峭壁上的土角鸽而论就有5万头之多。它们主要的食物是小甲壳动物。如果遇到鲸鱼被杀,便飞到船上,吸引它们到来的是将死的巨鲸吐出的成堆小动物,即“鲸的食物”(Whale-food)。据布鲁斯博士(Bruce)说,土角鸽与同科的其他鸟相同,“会从管状的鼻孔中喷射出红色而油质的恶臭流质,由半消化的甲壳动物残余物而成。”这种鸟能将这种流质非常准确地喷射至数英尺远,苏格兰的探险者爬到它们的巢边取它们的大白卵时,衣服上就曾被喷射到这种流质。那种卵是他们第一次从南极区带到本国。
南极的各种鸟中最特殊的便是企鹅(penguins),它们与世界上任何一处的鸟都不相同。这一点千真万确——它们的短翼、紧贴而有油光的黑白羽毛以及坐着时直竖的姿势,与海鸥、刀嘴鸟和其他北方的海鸟相似,但这些相似完全是表面的,构造的详情一点都不相似。
企鹅不太会飞,它们的鳍状短翼只有在肩关节那里是活动的,上而满盖着小而似鳞的羽毛。它们的短翼在游泳或潜水时会做旋转运动,如同船桨一般。
企鹅在陆地上非常笨拙,它们腿上的皮直包到足部,身体上重下轻,因此行走蹒跚,样子好像肥胖的小孩,“每分钟走130步,每步约6英寸,每小时只走0.66英里。”屡屡扑开两翼,挺胸向前,它们的翅膀好像在水中一样,两只脚如同推进器。“企鹅逃走时仓促的情形是任何动物所不及的。它伸长了头颈,两只翅膀扇动,好像风车上的帆,身体忽左忽右,因其短足常常倾跌,而同时又急于前进不顾一切。全身笼罩着忧愁,屡跌屡起,好似带着大捆的东西。它侥幸逃走,是由于追者失声发笑放松了追赶,而不是真因为它的快步而得以逃脱。”
在水中,它们非常的活泼。它们用翼游泳,除在水面上,两足只作舵用。肺内充满了空气之后,它们下水可潜到10英尺的深处追捕鱼类,在水面下就能吞咽它们。它们回到水面后,将身侧向一旁,“在奇怪的嬉戏的欢乐气氛中,用上面的一只翅膀击水,急扭着前进,过了一会儿,侧向另一边,并以一只翅膀拨水。”
企鹅中最大的称为“帝企鹅”(Aptenodytes forsteri),重达80磅,直立时高达3.5~4英尺。其数目与分布地均比企鹅少,但在某些地方,帝企鹅的大繁殖区是年年可以看得见的。帝企鹅与别的企鹅不同,它在仲夏到其繁衍处,卵是产在冰面上的。产卵后移置宽松的皮肤所成的袋内,袋悬在身体最低处无毛的小片上,而盖藏在两足之间。生下小鸟后也是这样地保护它,但雌鸟虽这样奇异地保护孩子,但因严寒的气候,死亡率仍然很高。
蠢驴般的企鹅(这样称呼是因为它的叫声和驴一样)掘穴来放置卵,在人迹不到的地方,穴的深度仅能容下其雏,或在一丛草下或一块悬石之下造一个小窪,但其在福克兰群岛(Falkland Islands),因容易被侵害,所以穴的隧道比较深,有深至地面下10英尺以下的。它们怎样掘穴的,似乎还没有人考察过,但大概是嘴与足并用。那蠢驴般的企鹅自其子孵出后,也即开始作驴鸣声,从此从日出到日落,永不休止,直到它们离开这冬季处所之后。
特拉诺瓦探险(Terra Nova Expedition)的利维克博士(Dr. Murray Levick)对于企鹅的生殖情况有详细的记录。记录中也包括了黑颈鸥(Black-throated or Adeliepmguin),这是小企鹅的一种,仅限于这冰雪之地,不如其他种类分布较广。利维克的观察是在维多利亚地阿代尔角(Cape Adare)进行的,企鹅到这地方大约是在十月中旬,最初只有二三只,稍后就有大群到来。到了十月底,这地方约有七八十万只企鹅了。它们安然地登陆之后,雌企鹅就寻找旧巢居住,或者另掘新穴,坐而守候。雄企鹅因长途跋涉,状态非常疲惫,不久便开始求偶。雌企鹅似乎是因疲乏还没恢复的缘故,在竞争者没出现之前不怎么对雄性特别注意。接着,两雄相争,挺胸进逼,以短翼互相疾击,雌者在旁边观战,稍微表现出一点关切。战斗似乎不太激烈,观察者虽偶看见它们有流血,但从未见过斗死的雄企鹅。
战胜者为保护其巢穴和驱逐情敌,大概要花费三天时间。但到十月末,各企鹅都已经成对,开始享受家庭生活。雌雄都守在巢中,都没有食物,直至生卵之后,其中一只才到海上寻食,数日后才归,携带食物以喂养其配偶。小企鹅生出后,老企鹅轮替守巢,并轮替到海上觅食。但因黑颈鸥筑巢的地方不在平坦的海岸上,而在高500~700英尺的石坡上,所以运输食物绝非易事。下来时比较容易,它们只要张着两翼滑下来,皮肤下脂肪甚厚,所以即使撞着岩石也不会受伤。但上来时那可不同了。“在哺育期内,这些山居者每二十四小时内要往返多次,从海上带许多的糠虾到巢内——对这体大而足短者来说这是很吃苦的,每次返巢须费两小时的奋力爬登。”真的,有时候它们会觉得力不能胜,如果所携带的东西太重时,它们没有到顶就已经力竭了,因此工作所得的食物都会失去。携带食物的老鸟回得巢中时,张大其口,小鸟们便伸头至其口中取食。糠虾为它们主要的食物,这是极普通的一种虾类的甲壳动物。
母企鹅很安静地住在巢中,但雄企鹅容易被外物所诱惑,而与其他雄企鹅争斗。因此对于群居的地方,损害比较大,伏卧着的雌企鹅常从各方面发出劝吿的呼声。可总体看来,企鹅的生活似乎还是很快活很成功的。
小企鹅长大后,老企鹅便到海上嬉戏,逗留得逐渐长久。它们确实非常喜欢嬉戏,滑行,潜水,从水中跃起,群集在浮冰上任其流至它处,然后再落水游回原处,乘另一浮冰再流等,都是它们所喜好的。那个时候小企鹅们聚集在那寄养的群中,由可靠的老企鹅们担任防御斯克阿鸥和保护小企鹅的职责。嬉戏的老企鹅们也时时回到托儿所,给它们各自的小企鹅带食物。等到将要离开繁衍地时,它们会整天地在冰上操练,每次数小时,举行有秩序的运动。这是它们每年秋季北征到冬季栖居地的准备期,不久它们就会离开此地,消失在风雪之中,到了春天便会重新出现在那里。
企鹅的生活有其特别迷人的地方——它们不能飞翔,它们善于群居,它们的母爱,它们的嬉戏,它们的游泳、潜水、爬高及滑行,它们的向南迁徙而繁殖于南极洲上,它们在大海中的冬季居处等都是。但最大的事实是,它们冬夏两季所处的地方都是非常艰苦的,而它们却能做到很成功的适应。虽然它们失去了飞行的能力——这种损失对于鸟纲是极为严重的,如大海雀便因此而绝灭——它们却能很有成效地维持其生命,如果人类不加以残忍的迫害,它们的数目并不会急剧减少。这便是大自然生生不息的魔力,它目睹动物们在危险中生活,而在奋斗中成功。
海滩上被大风卷起飘来的货物中,我们有时会发现撞死的海燕(petrel)。有一次,我们还遇到它的堂兄弟——叉尾海燕(Fork-tailed petrel)也遭到同样的命运。它们的繁衍地一般位于苏格兰北面及西北的小岛上,秋季它们从这里迁徙到大海中,在那里过冬。大概在迁徙时,有些海燕在暴风雨中迷了路,因此撞在岩石上惨死。它们比其他任何鸟更不需要依赖陆地,除了它们的巢处。它们难得到陆上来,最后常常死在海中。
它们有许多的名称,这些大海上的生物,娇小而美丽的蹼足鸟,最普遍的名称叫作“卡蕾老母的雏鸟”(Mother Carey's chickens),这大概说是卡蕾老母(Mater Cara)是用来保护被风雨所侵袭的弱者的,她对于冒险的海燕也很仁慈。至于“彼得尔”(petrel)这个词大概是从圣彼得(St. Peter)会在水面上行走而来的。
海燕是一种暗黑色的鸟,尾端及翼下略有白羽,长仅6英寸,翅膀非常长,很像褐雨燕,极适宜于疾飞。它的足也很长,但意义我们尚且不怎么了解。它与信天翁、海鸥、管鼻鬃等类似,但与海鸥不同(虽有表面的相似处)。从下列各方面可以证明:它角质的嘴是由许多的小片所形成的(令人回想到爬行动物的鳞甲);两鼻孔扩张而成为一双外管;每次只产一个卵,略有少许红褐色的斑点;雏燕的绒毛极长,颜色是灰黑色的;另外还有许多较细的特质。
海燕(storm petrel)
被称为“卡拉老母的雏鸟”的海燕的栖居地是在设得兰(Shetland)、奥克尼群岛(Orkney Islands)及威尔士南方与爱尔兰北方海滨外的岛內;也有的繁殖在锡利群岛(ScilIy Islands)的。卵到六月中旬开始生产,孵化期特别的长,雏燕要10个星期之后羽毛才能丰满,在南极海燕一科非常多。
海燕已经成为彻底的海鸟,除了营巢时期外,完全在海上生活。它也会飞到海角上,如燕一般掠食昆虫,但并不是一定如此的。平常它总贴近水面飞翔,它的蹼足时时触及水面,或用来划水,在水面上浮泳。它的食物为小鱼、甲壳动物、软体动物或其他的海上动物。在营巢时候,它的嗉囊里含着许多的油,如果吃到不好的东西,会把油猛烈地呕吐出来。那种油也经常由老鸟(雌雄二者)给小鸟吃。一只被捕的海燕一个月中会完全靠嗉囊中的油质生活。这种鸟身体中的油质非常丰富,有些岛上的原住民,常用灯草插入海燕的尸体,点了当灯火用,“(它)体中的脂肪慢慢地燃烧着,直到用完而后熄灭。”
海燕的巢实在不能算是巢,只不过是由若干干草铺成的一块小席而已。它每次只产一个卵(在苏格兰,大约生于六月末),生在岩石或碎石中,或生在兔穴中,或在它自己造的穴中。穴中有一股似麝的气息。孵卵似乎由雌雄二鸟分别进行,孵卵期大约5个星期。在这个时期我们不见它们飞来飞去,因为它们只在黎明时飞翔一会。小鸟孵出后,白天似乎任由它们独处,亲鸟又重新到海上采集油质,用来做小鸟的晚餐。直到秋天,小鸟才能离开其穴,并保卫自己的身体。婴孩期是如此的长,所以巢居处若不在隐蔽的地方是不行的。
无疑,海燕是一科古老的鸟,其谱系可以推溯到已经绝灭的白垩纪阿比。像其近属一样,它已经习惯于其所处的地方,并能在海面上捕食海中的动物,而维持其种类了。它的亲属中有潜海燕(Diving Petrel),极似小海雀,它已经成为极熟练的潜水者,倏忽间潜入水中,在水面下很快速地用翼游泳,出水时又从水面飞出——是利用任何可能性以维持其生存的一个显著例子。
大部分有机进化是遵从下面规律的:试验所有的事,选择其好的而坚持下去。在许多的动物身上,有从智慧而奋力的试验中得来一种发明的特性,也使它们逃过了环境中一切困难的阻扰。至少,它们所得到的报酬是由创造而生存。
我们把塘鹅(Gannet)作为一种海上的鸟,因为它们夏季的住处,如巴斯岩(Bass Rock)、艾尔萨岩(Ailsa Craig)、布雷塞岛(Bressay)、塞立斯寇列(Suliskecry)等都是其繁衍之地,而不是它们的家乡。少数老鸟也许冬天会留在原处,但大多数都迁徙到北大西洋的水面上。一部分到了地中海和墨西哥海湾。有趣的一点是,它们现在共有15个繁衍处,其中6处是在英国的海岸边。塘鹅是鲣鸟科(Sulidae)中英国的唯一的代表;它与热带鸟(Tropic birds)、军舰鸟(Frig ate birds)、鸬鹚、鹈鹕(Pelican)在血统关系上是较近的亲属,而与家鹅是无关的。
构造方面的特点可注意的是,它那鼻孔合成为细孔的鼻、发育不全的舌、有蹼的四趾,其中一趾的爪子有梳样的锯齿,与欧夜鹰(Nightjar)、鹭(Heron)、麻鹬(Bittern)等相似,但有什么作用,目前还未能悉知。更有趣的是,它肩带的鸟喙骨是向前倾侧的,几乎与胸骨的轴成一条直线,这使它在急烈的潜水时容易忍耐水力的撞击。还有一个特点,大家也还未能充分地了解,是它皮肤下面有许多的空气囊。它们与鸟类所特有的内部空气囊组织有关,可以从肺脏方面使之充气或出气。它们成为一层空气的软褥,包裹在身体的大部分,如果把塘鹅的皮剥下,我们会发现这些空气囊是很明显的。欧文爵士(Sir Richard Owen)、麦吉利夫雷教授(Prof. MacGillivray)等很早就研究过它们,但其意义却不能十分确定。塘鹅在风雨的海面上漂浮时,它们可增加其浮力,也许会减少潜水时所受到的震动。我们还猜想,它们对于冬季在冷水中抵抗体温的损失会有些用处。我们必须知道它们是平常的空气囊组织的扩充,但颇与人类气肿(Emphysema)的病态相似。气肿是一种膨胀的现象,因空气充入结缔组织而引起的。最后我们还要注意的是,同样的空气囊表面扩大现象也见于犀鸟(Hornbill)和惊叫鸟(Screamer),但它们的习惯却与塘鹅完全不相同。
任何生物都是一种适应,塘鹅的长处,我们尚未描述完全,但再讲一点就足够了——它的嘴长而强,端部尖锐,嘴根有一排细而向后的锯齿,用以捕鱼再好不过了。
塘鹅是饥饿的鸟,不过不一定完全如此,但它们除了偶然捕食枪鲗(Squid)外,很少吃其他的东西,却是事实。它们喜食长成的鲱鱼及青花鱼等。它们常搜寻鱼群,因为捕鱼比较容易。有时候,它们咽下了难吃的鱼——如有刺的鲂鲱鱼——这于它们是很有害的。奥杰尔维博士(Dr. F. M. Ogilvie)说,塘鹅也和有些海鸟一样,在风暴气候中会受很多的苦,因为那时的鱼都被驱赶到它们所不能见也不能达到的地方去了。“在我看来,在环境舒适的时候,再没有比塘鹅更有生机、更快乐的鸟了,在困难的处境中,它冒着惨烈的东北风,在饥饿及疲乏中奋斗,最后力竭堕水,顺着潮水飘去,没有谁比它更可怜的了。”另一方面,除了人类外,塘鹅没有其他的敌人。它在巢边积聚了许多恶臭的鱼堆,也许是藏贮本能的开始。因为在长期的暴风雨中,如果没有食物藏贮着,那么老鸟和小鸟都会被饿死。
我们来讲下它们的家庭生活。最初是雄鹅向雌鹅求爱,柯克曼(F. B. Kirkman)对此曾经有过详细的叙述。塘鹅是一夫一妻的,也许是终身不易的,因为在其繁衍处我们看见它们是成双结对的。它们有隆重的仪节,摇它们的头,两喙互击发出声音如响板一样,互相以喙研磨,并以喙尖爱抚其同伴的羽毛;弯身鞠躬,并发出尖锐的“乌拉、乌拉”的叫声。雌者与雄者的形状相同,行为也一样。仪节不只是见于求爱的时候,在孵卵时也是这样,一只鸟离开其同伴时也会作出这种行为。最奇怪的是,柯克曼记录了一只鸟在将要离开其巢及其所处的岩石时的仪节。它了无声息地立起来,向着天空伸着颈与喙,竖翼鞠尾,恭敬而不安地步到岩边,飞入空中,发出一声在其他时间从未发出过的奇异的叫声。无疑,塘鹅是一种感情极强烈的鸟,这与它们配偶间有时互相很野蛮地斗殴,或对于它们的邻居有辛辣的举动并不矛盾的,在它们所居住的岩石上经常发生许多的争执。
塘鹅每年只产一卵,以延长其种族,可见它们在生存竞争中是很稳定的。卵壳呈微绿的淡蓝色,表面色白而粗糙,经常带有斑点。它的巢是通过搜集海草及漂流来的货物而作成的。孵卵的鸟将两只有蹼的足按在卵上,以后也是捧卵而孵的。孵卵期需要经过6个星期,这是一段极长的时间。塘鹅孵卵时不要轻易惊扰它,它可能用嘴刺你,但决不会离开卵而起来。称塘鹅(Sula)为蠢物(Booy)的原因,大概是由于塘鹅见人不产生反动情绪,这种鸟其实是不蠢的。
初出壳的塘鹅既盲且裸,颜色苍黑,但不久就会生出一层美丽的白绒毛。它们被喂得极多,因此非常肥胖。身体不大活动,但这对于它们是很有益的,因为下临大海的高岩边不是小鸟们试飞的地方。三个月后,小鸟能进行初次的入水,但它们还不怎么愿意。这延长的喂食期,对于老鸟们是很繁重的工作,但它们守巢及寻食是互相轮替的。最初,它们给小鸟所准备的是半消化的鱼肉,有时吐出之后重新又咽下,小鸟就从老鸟张大的口中探头取食。后来,小鸟从老鸟的嗉囊中取食新鲜的鱼,取食时是把头及颈全部伸入老鸟的口中。小鸟第一次自己捕食一条鱼时,可以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塘鹅三四年后才会发育完全,随着长成而长出来的一层一层的羽毛显然可观。未长成者夹杂在已经长成者的中间,出现在生产处,它们有得到种种暗示的机会,这在它们本能的遗传之外,是有益的附加功能。因为即便是一只“蠢物”也是会学习的。
大家都知道夏天到大不列颠的有三种燕,依照它们来的时间先后顺序,分为崖沙燕(Sand-martin)、燕与屋燕(House-martin),每年三者都会来度过一个夏天。崖沙燕是三者中体形最小、速度最快及活动最频繁的,背褐而腹白。一见便会知道,它在池塘及湖面上掠食小虫,巢于自己所掘的穴中,有时深达一码,是由掘穿砂坑表面或河岸而形成。它的短嘴不像是掘穴的工具;它是用趾帮助,以趾抓出松土的。掘穴的鸟并不怎么多。崖沙燕是一种欢乐而合群的生物,喜欢群集在地面的凹处或割裂处,也喜欢在空中飞翔,尤其在它们离开了巢穴——不再对它们有益时——之后,常集体居住在芦草及绢柳中,殷勤地进行无谓的闲谈。
屋燕很容易辨认,它的臀部有光亮的白斑点,背部其余部分的颜色是深蓝色,腹部则是白色。柯克曼很巧妙地形容道,当屋燕在无波的湖面或河面上飞过时,“只有两个白点可见,一个点在空中疾驰而过,另一点则在下面,这是屋燕腹部在水面上的反映——如同一对流星般地疾逝了。”屋燕的小腿也是白色的,这也是它的特质。
无疑,屋燕的原始巢居处是在高崖上有遮蔽的地方;现在仍有许多的屋燕住在那里。因此我们知道它的巢为什么不像半只盘子般的燕巢,却像半只酒杯,除了顶上有小窗户外,其他地方都是密闭的。由半寸厚凝固的泥土所成的墙是渐渐地造成的,中间有一些草毛,并和以若干的唾液,里面铺的是羽毛及干草。远东有穴居习惯的金丝燕(Sea-swift),其巢也是用唾液沾成的,中国人把它当做食品,做成珍贵的汤,因为是由唾液所形成,所以极易消化。巢形似半只盛糖的盆,在中国若其连续造成两巢被采摘,则此鸟不得不退依海草,因为它的唾液已经干竭了。金丝燕与燕是没有关系的,但后者也有大量的唾液,所以知道它是否也营巢,那是很有趣的。黏液最初的用处大概是用来束缚并围紧口中的小虫。屋燕每数分钟喂养一次它的孩子——每年二只——每次它们把嘴伸入小鸟的口中,递给它一团混杂的食物。大概每一个长长的夏天喂给它孩子的小虫至少会有一千只。
燕是非常美丽的鸟,所以人们愿意给它一个更美的名称。这大概和它的张口无关,但“Hiron-dello”一名似乎比“Swallow”更为妥切。雄燕的背部是铁青色,只有额部是栗色,分展的黑尾上有椭圆的白点,喉部也是栗色,胸部有黑纹,其余是淡黄色,尾下也是栗色。雌燕稍逊,然而也是很美丽的。但其美丽的色泽在其优美的动作中几乎完全消失——飞的艺术,完美无比,无怪乎希腊雅典娜女神(Athene)有一次要变形为燕了。它的特色是其长翼,刚开始时覆雨羽非常的长,拉斯金(Ruskin)写道:“每一个翼羽可以说是羽毛所形成的最强镰刀,在范围之内可以屈曲,其边缘可以伸缩——附在羽干上——编列如一架风车上的帆——羽茎生根,而边缘互相覆盖。”尾巴分开的力度比屋燕崖沙燕更加厉害,只有空中的飞翔是全用长翼飞行的。
拉斯金认为“燕口就是一张捕捉蚊蚋的网”,这句话是说燕是张口而飞的,不过却与事实不符。燕与它的近亲相似,能将飞虫突然咬住,口中黏唾液能胶住以前所捉到的虫,使它不能逃脱。怀特(Gilbert White)说,燕能够从水面上饮水而绝不停止其飞行,但它们取水的方法还不局限于此。
拉斯金对于鸟的知识不如他爱鸟的深切,但有时候他的话非常确切,譬如他指出燕的若干矛盾处,描摹入神,“在所有陆地的鸟类中,它是与陆地接触得最少的。在一切最无法衔起的东西中,它是用什么东西造巢的呢?我们必定会说是游丝、飞絮。它所能捉到的是蝇样的东西。但它用来造巢的却是坚硬的泥土。”它喜欢空旷及自由。“你们一定以为它营巢的地方,必定在它所能寻到的最空旷的地方;凡闭塞的地方肯定是它所深恶的;它见了黑穴必将惊悸而死,但它的最喜欢的穴却在烟囱中。”
燕对于筑巢处的选择并不是很固执,不过它喜欢头上有遮盖的地方。我们可以说,它喜欢巢居于屋内,正如屋燕喜欢巢居于屋外。但在世上尚没有人类的居室之前,它们两者早已开始其营巢的生活了,所以生物学上的解释仅只是说,屋燕原是岩栖者而燕则是穴栖者而已。燕喜欢筑巢于横支柱一类的东西之上,并且经常在屋顶或岩棚之下,借以蔽雨,它的巢是由凝合的泥土所作成的,形状像半只盘子。它们的营巢生活很舒适,也很快乐。
有些生在英国的飞鸟会尝试南飞到纳塔耳(Natal)或开普殖民地(Cape Colony)——对于一只小鸟来说是一段很长的路程。我们看见它们秋天暂时在一艘自开普敦(Capetown)向北行进的邮船上休息,过了一会重新又启程向南飞行。有记载确实证明过它们有时候回到北方的出生地,甚至回到同一屋内的旧巢中。但要注意的是,如果它们回来得早,它们常常先在水边花费上数日,不是立即飞近人家。这样它可以有时间去窥探临近的地方,而重新发现那旧居的烟囱!燕通常一年产2窝,每窝约5只,这似是为了补偿旅程中的死亡所必需的。我们想到燕的生命力,它的生生不息的快乐,是许多年代残酷淘汰的结果,才大概弄懂了歌德所说的“死是得到丰富的生活的一种方法”这句话的一半意义。
还有一种春天到英国的夏季候鸟,就是那永远受到欢迎的麦穗鸟(Wheatear)。它们在三月份从南方回来,此后继续到来,一队又一队,一直到五月份结束。但最后一队似乎包括的种类较杂,如格林兰的麦穗鸟(Greenland Wheatear),它们只路过英国,要到非罗群岛冰洲及格陵兰才营巢栖息。我们的麦穗鸟是一只迎春鸟,是候鸟中最先回到老家的。
它是一只非常令人满意的鸟,无论是谁一见了它那眩目的白臀都可以辨认出它,所以它也被称为“白臀翁”。因为白臀翁常被老鹰猎食,所以有些博物学家以为臀部的白色是用来转移敌人目标的,使其不攻击到要害之处。但这种斑记也必定是招致危险的广告,我们以为它的安全是因为它有藏匿于短树或穴中的机智以及突然急飞的能力而获得的。它常常不经意间从低地上飞起,在空中很敏捷地盘旋曲折,一半是为了捕捉昆虫,一半是因为这种急骤的运动可以挫败它的敌人。但我们也不必皱着眉头,去苦苦探索它那白臀的用处。大概唯一的意义是因为美丽的缘故。
麦穗鸟还有一种令人满意的情况,就是它会经常告诉你它在哪里。它在石上向你点头,翘翘它的尾巴,不停地飞来飞去,而重新又回至原处,屡屡叫着“唶、唶”,似乎很愉快。它的鸣声与野翁鸟(Stonechat)相似而略微有所不同,这两种鸟常常一同到有小石头和金雀花的旷地上。事实上,麦穗鸟与野翁鸟是同祖的兄弟,都是属于歌鸠科的。如遇到危险都发出“唶、唶”声,用作信号。它的声音像雨滴落到石头上一般,但麦穗鸟有比较好听的歌声,在它的歌声中常混杂从别的鸟借来的声调。它喜欢自己的歌声,但也禁不住要惊扰别人。也许其结果可以说明其手段的正确,因为两者都是可爱的。
英国许多地方都认为麦穗鸟是不祥的鸟,尤其是当其坐在石上(这是它所常做的事情)发出“唶唶”声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样的?那就非常不容易了解了。难道因为它常到冷清荒野,这些空旷的地方被胆怯者所畏怯才显得如此?他们听到“唶唶”的声音好像听到石匠在墓碑上凿他们的名字,多么奇怪的观点!一切的事实都是与这种迷信相反,因为麦穗鸟是一只非常快乐的鸟。它说“唶唶”,并不畏怯。雄鸟很漂亮地求爱,很热烈地争斗。它们不但在飞的时候唱歌,争斗的时候也唱歌,这显然证明了它们乐观的天性。
麦穗鸟被人追过草原时,它会从一块石头上急飞到另一块石头上,稍微比追者往前一些,这显示出它的敏捷,而绝非畏怯。牛顿教授写道:“雄鸟青灰色的背,淡黄色的胸,黑的耳盖,黑的翼和一部分黑色的尾对比着它那白色的臀部异常显眼。它在干扰其他的动物前面,作短距离的飞行,轻快的动作、美妙的歌声和它那美丽的羽毛非常协调,所以在郊野的人们都欢迎它。”这种描述是非常准确的,麦穗鸟无论外在形象或内心,都是一种非常快乐的鸟。
雄鸟对着它喜欢的伴侣唱歌,并在它面前炫耀。不论在地上或空中,它都显得非常欢乐的。正如特纳女士(Miss E. Turner)说的,“它似乎醉饮了生命的快乐。”两雄间常有激烈的争斗,但似乎不致使对方受到重伤。
它们的巢常建在兔子窟或别的类似洞穴中。是用草围成的杯形物,组织颇松,加上兔皮、羊毛等。巢中藏着大约六枚淡青色的卵,常在五月份孵出小鸟。雄者帮助建巢,也参与孵卵。雌雄自身都是食虫动物,收集蜘蛛、幼虫、飞蛾等以喂养其幼鸟,并且将食物藏匿得很好。常先将食物弄碎为肉酱,然后再用来喂养它的孩子。
杜鹃是一种令人费解的鸟——有许多的矛盾点。它几乎是唯一的不营巢的鸟,虽然有些美洲的椋鸟也不营巢,但一部分还是遵循旧习惯。有一种椋鸟连孵卵都规避,可是奇异得很,却利用它们近亲的巢,这举动又的确属于营巢与孵卵的本能。至于营冢鸟(Mound-birds)在发酵的植物所成的暖床中产卵,不能算是它们是规避为亲的责任。它们的幼鸟,因为预先安排得很好的缘故,能够在孵化之日爬到巢外,虽然不能飞,却能够行走自如。
在我们的英国鸟纲中,杜鹃还有一件独一无二的本领。成年的鸟,在幼鸟尚未准备飞行之前的六周,就离开我们的海岸。其他的鸟,都是幼鸟会飞后才去的。无疑,这奇异之处是因为成年的杜鹃专吃毛毛虫,没有这种食物时,它们不得不迁徙。它们的孩子则由受骗的继父母们所饲养。
雌鸟产卵,其间隔期异常的长,卵颇小,与鸟体大小不相称,雌杜鹃有许多的丈夫,因为大多数的杜鹃是雄的。幼鸟也有一种体质上的特异点,在幼稚时期内,它的触觉异常锐敏,如果它孵化处的巢主略微触及它背上的腰部,它便会突发痉挛,跳跃辗转——一个天生的自利者——并本能地从巢中驱逐出同居的其他鸟。幼杜鹃大概在巢中觉得过窄,它对于同居者的待遇是扩张地盘的一种本能的举动。我们知道,有些小孩是不能忍受呵护的,在继父母的巢中孵化的幼鸠就是这种怕触碰的动物。但据说,过了最初的11天后,那过分锐敏的触觉便消失了。
直到现在,禽学家一般都认为母杜鹃产卵在地上,衔于口中,飞过篱笆或牧场等处,直至它找到了一个适当的巢(篱雀或天鹨的),它便把卵置于巢中,以后就再也不放在心上了。我们相信许多观察者曾经见过杜鹃产卵于地上,然后衔于口中,把卵放置在它鸟的巢中——大概这个巢是预先已经郑重地选定了,然后把卵放下去的。
特拉斯女士(Miss Hilda Terras)在她的《杜鹃卵的故事》一书中写道:“我看见一只鸟从我头上的屋顶上突然飞下来,在离巢约两尺的篱笆上停住,这是一只杜鹃……它坐在那儿神情不定地左顾右顾,同它上一次来时一样地偷偷地四处张望。我几乎可以发现,它是很忧虑地在对自己说,‘它们在看我吗?不,谢天谢地,我终于成功了!’然后毫不迟疑地跳入篱内不见了。一分钟后它又从篱中出来,一会又飞去了。被好奇心所驱使,我跑到园中,扳开篱竹,向巢中看去,一看便发现杜鹃的卵已经放在篱雀很软的巢中了。我妹妹同我一起观察,我们又惊异地发现那杜鹃怪诞的机智。全部过程似乎非常的智慧,却又非常的卑鄙!”我引用这一段,是想证明这是真实确切的。母杜鹃产卵在地上,把它完全衔在它的大口中,飞到预先选定的巢边,放在巢内。
上边讲的绝不能证明查恩斯先生(Mr. Edgar Chance)的记录有什么不正确的地方,他也记载这种奇异的事,还有母杜鹃行为的美丽而连续的影片能够证实。查恩斯发现杜鹃“产卵”于天鹨的巢中,而把后者的卵移去并吃去。本能行为的精细部分大概有变动的可能性,尤其是一头杜鹃的本能,它因时间不及而变换了惯例,我们并不怀疑查恩斯确实曾经见过它是在巢中产卵的。他也不是第一个坚持此说的人,拉斯卡尔(Raspakl)也说过母鸠从其他鸟巢中移去了其他鸟的一个卵,并且把它毁坏。但我们不愿从查恩斯的精细观察上就急着下结论,这有几个理由。许多可靠的观察者曾经发现杜鹃衔卵于嘴内。它有时候住在其他鸟的巢中,为时极短——时间过短,远远超出其产卵所需的条件。亚伯丁大学博物馆中有著名的“范顿收藏”(Fenton collection),所收集的是各种的卵,杜鹃的卵有来自麻雀巢中的、莺巢中的、旋木雀(Tree-creeper)巢中的。这种巢都很小,它是绝不能在其中产卵的。在波美拉尼亚(Pomerania),杜鹃常借用欧鹪(Wren)的巢,我们不能想象杜鹃能在欧鹪巢中产卵。因此,还有别的理由,我们相信詹纳(Jenner)的旧记录说杜鹃产卵于地上而衔置于其他的鸟的巢中,大致是不错的,因为大多数的例子都是这样。
普通的鹧鸪,与雉不同。它是英国的原住民,但其范围已扩充至乌拉山与西伯利亚。因此,它应当被称为一种非常成功的鸟,我们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一个原因是它那晦暗的色泽,在耕田或已割的稻蒿中是不大明显的。它的羽毛既美丽且又足以起到保护作用,大部分的颜色是灰褐色的,但有黑纹及栗色与淡黄色,头部及喉部有大块的栗色,而胸部则有酱色的新月形。它那色泽的精巧是值得研究的。我们会发现个体间颇有许多的差异点。这足见鹧鸪在生存竞争中已立足得很稳固了。一种生物的生存如果没有稳固的话,则凡无益的颜色变换均会被淘汰。我们以为鹧鸪有了它的隐身衣,同时它还是最美丽的鸟。为了实际的用处,雌雄两者的羽毛都是同样的。
鹧鸪在已收割的稻田中就是一块土,又有潜伏的习惯,这更加增加了它的安全。它们偃伏着,直至我们到它们面前,才惊叫一声,鼓翼疾飞而去。它的疾飞便是它保全性命的办法,虽然它不能飞得长久。其胸部的肌肉极度发达,这是凡尝过鹧鸪的胸肉者所共知的,其短翼之圆转灵便,是一切能够快速飞行的动物所共同具有的。鹧鸪飞腾时总是张扬它的尾巴,主要尾羽有18根,其外层是栗色的。它飞得疲乏时就张着两翼在空中浮着而渐渐地降下,好像操舟者的按桨而憩,因为所谓的飞翔原本等于在空中划船而已。
它如许多其他成功的生物一样,食单是很长的,能混合着吃各种食物,显然这对于它们的生存有巨大的好处。其所食之物可数者有谷及草类的嫩芽、翘摇的尖端、石南的幼枝、浆果、许多类种子、各色蜘蛛、多种昆虫,也不会遗漏无害的幼虫。幼鸟全依靠老鸟用昆虫来喂养,它们能自卫后,仍喜欢以昆虫作为食品。凡农业兴旺的地方,鹧鸪也多,它们对于农事有益处亦有害处,但均不怎么严重。
自二月起直到冬季重新到来,鹧鸪总是成对地在一起的,稍后则有家庭子女了。但在冬季常常由许多家庭合成一大群,这种合群性足以拒敌人的侵掠。因为群即是力。据说它们卧时成一大环,其首向外,所以突然地攻击它们是很不容易的。
到了二月末,交尾期开始,大群分散,生气盎然,雄者互相挑战,翘尾高叫。它们奋力撕打,以足以翼以嘴相斗。但虽张皇得很厉害,结果却不会造成什么身体上的伤害。雌者随着争斗者奔走,好像它们很喜欢看争斗一般,我们也不能断言雌者是否是不斗的。也许争斗者对于雌者有所诉说,而后者则正在向其丈夫以目示意。因为在鹧鸪们配对后争斗仍是继续进行的。或者是可以很妥当地说是,蜜月期延长了,因为产卵的要事不到四五月是不开始的。婚姻问题一经解决之后,它们夫妻间便很忠诚。换而言之,它们是一夫一妻制的,比许多的猎鸟尤为可靠。
鹧鸪的巢藏于牧草中,是一个铺有草与叶的小洼,常在篱列边及林边等处。巢中约12个卵,经常是棕黄及褐黄色,在它们的天然背景中是不怎么显眼的,而且,如果母鸠必须离开它们时常掩以巢中树叶。但它孵卵时伏得很密,且有掩盖它们嗅迹的能力。就是有经验的狗经过附近孵卵的鹧鸪也绝不会觉察到;如果狗看不到鹧鸪,鹧鸪是不会有危险的。但它何以能掩盖住其嗅迹,这是值得研究的。也许尾根处的油腺(许多的鸟都于此处分泌恶臭的东西)在孵卵期中因为某种化学的媒介物或刺激素(Hormone)的关系而暂时停止了活动。也许因雌鸟禁食才这样的。但理论是空的,必须用事实来证明。
孵卵期大约长22~24天,雄鸟虽不负责,它也并不远去。它立着作守卫,如果遇到极不幸的事,它会发出危险的警号,挺身而斗。观察者曾经说,孵化之日临近时,雄者亲密接近雌者,帮助它把雏鸟身上的湿处弄干。两亲保卫其可爱的子女,都是非常勇敢的。它们敢攻击鹰、鸦、白鼬、犬,甚至攻击人类。它们善于排除其雏的危险,“会诈伤,以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早先据说它们能够把卵移置在其他一个巢中,大概是一个一个用嘴衔运的。常常听到亲鸟发出一声特殊的叫声,那黄褐色的雏鸟便本能地服从。它们分散了,不见了。我们只要想鹧鸪产卵之多,孵卵之切,亲鸟勇敢而雏鸟服从,便可懂得它们为什么能成功了。
在秋天的阳光中,看雉在已收割完的稻田中啄食谷粒是一种眼福。雉的彩色非常美丽,有红色、橙色、灰色、青色、黄色、紫色等,的确称得上绚丽多姿。雉是鸡类中的贵族,它得到人的珍视是因它美丽的装饰,而不是因为它的脑力或品格的任何力量。
普通的雉是小亚细亚和里海海滨的原住民。它在那儿还是一种野鸟,但现在在世界上许多地方已繁殖于人类的保护之下,可是它却不肯成为家禽。它可以被人驯养,但只限于被养的那一只,与其他的无关。决不会产生家禽般的大群异种,也不像家禽几乎一年到头随时都会产卵。正如著名的沃特顿(Oharles Waterton)所说:“雉的本性与家鸡难以接近,它仍然保存其野性,使我们不能完全地把它变成家禽。”困难的地方究竟在哪里,我们现在不能断定——大概是“缺乏可塑造性”的原因。其他的许多动物也都如此,譬如,我们不能把驼鸟驯养为家禽是人所共知的,大多数的蜜蜂到现在也还是野生的。沃特顿以为雉有一种“先天的畏怯”,凡非意料中的事发生时,它总要表露出这种畏怯。在另一方面,雉虽可以近乎养驯,它们却曾经攻击过绅士的太太,因为她们时髦的衣裙惹得它们愤怒。
大概是罗马人首先把雉输入英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现在雉已经散布很广很远,新西兰岛及北美洲都有它的踪迹了。它所喜欢的地方是有许多小树的森林,不但可以供给以住所,且有许多不同的食物。在生存竞争中,它因为能吃许多不同之物,所以生存没有什么困难。如果一种东西缺少了,它可以吃其他的。杂食各物的生物总比专食一物的容易生存。雉与家鸡相同,食单甚长;它的沙囊可以说是任何东西都能容纳的。就是小石子也会吃下。它吃的是五谷、种子、果实、芽、叶、根、花、昆虫、幼虫——还有什么不包在内呢?我们的确不忽视它们喜食谷粒,但也不应当忘了它们能吃许多的反跳甲虫(如叩头虫之类)的幼虫及别的害虫。它们的食单中有奇异的东西,如鼠、蛇、橡实、榛子、檞实、瓦苇及羊齿类植物。我们必须承认雉是很贪吃的,我们也不能说,把胃内塞满羊齿类植物算是智慧的行为。但如果它们养成了食羊齿类植物的习惯,则山地的农夫至少很欢迎它们。因为羊齿类植物对于高地的牧场是很有害的。
雉翼其身体为比例并不算大,它们是阔而圆的,翼的肌肉,正如我们吃雉时所知道的那样,是很发达的。雉的飞行极快,我们曾遇到雉从店铺的玻璃窗中急飞破窗而出,这是记载上所常有的,足以证明它飞行的速度很快。若被豢养,它们会变得很懒,(它们又何必从很舒适的家中飞出去呢?)但雉是英国猎鸟中飞得最快的鸟。据擅于打猎者说:“雉在树木的顶上极速地旋飞时,是最难射取的。”雉能游泳,游得很好,虽然它不怎么喜欢下水。至于奔走,谁也不能赶上它,它常在地上啄食种子及小的动物,所以两足的肌肉是很发达的。
雉与大多数的猎鸟(或家禽)相同,它们是天然的一夫多妻者。雄雉们常常互斗,强者将弱者驱逐,而占有许多的雌雉。因为弱者不得配偶,所以这种样式的淘汰显然有益于雉的种族发展,雄雉常常先啼叫,而后振翼,刚好与雄鸡相反,后者是先振翼而后啼叫的。雄雉的啼叫是其在雌雉前嬉戏的先声。它装模作样以自炫优点。接近它爱好的目的物的旁边,其翼半展半敛,尾巴也伸展,上半面的背部也侧向旁边。还有更为详细的情形,譬如泰格米尔(Tegetmeir)的《雉》一书说:“红色的皮,环绕眼部的,范围颇大,那小而紫的冠毛是直竖的。”这是一种初步的进化,最进步的如追求雌雉的印度雉(Argus pheasant),其翼上的次要羽毛比普通的要大,且饰有美丽的眼样的斑纹。雄的印度雉常奔走于雌者之前,突然停步,展开其美丽的双翼,如同一面半圆形的扇。它将其头掩藏于扇底,这样雌者可以畅通无阻地领略这极端的活的引诱,舞女们常常采之作为裙舞的一节。二支长尾羽摇荡着,发出沙沙之声,美丽的扇也缓缓地舞着。日光自上面照在那眼样的斑纹上(每翼上约有20余个眼样的斑纹)宛似关节样的装饰。但这种眼样的斑纹只有雄者有,而且其翼不展开时也是隐藏着看不见的。
雌雉在四月或五月筑一个简陋的巢,大多在地上,并且上面还有掩盖的东西。这实在不能称为一个巢,仅仅只是在地上挖成的一个穴而已。卵有8~9枚,青褐或青灰色,雌雉孵伏24日而成为雏。不论造巢、孵卵,雄雉绝不帮助雌雉,多妻者大概皆是如此的。家禽中的雄鸡总是极端的勇往无我,它发现了一些食物,便唤其宠爱雌鸡的来吃,而自己则又转身忙其他去了,好像是毫无经验地在地上找口福,但雄雉则绝没有这样的德性,当然偶而也有雄雉领导一群幼子或孵卵者,但这种例外无关紧要。大概生物开始变化时,两性间的分界线常常是不能分得十分清楚的。鸽类中常常有雌性的雄鸽及雄性的雌鸽。还有一个变易的例子——生物的变易的源泉是不会干涸的——雌雉竟利用了鸽或松鼠的树上的巢,而在此不适当的地方产卵而孵之。
在寒冷的气候中,雉是常常栖息在树上的。还有一个例子,凡居住在乡村的人都知道,即雌雉的巢往往与其他二三只雉分用。甚至一巢之中卵数达30枚,这是三只雌雉所共同产的。这种奇异的现象,有些营巢鸟也有之,一堆发酵的牧草应当为许多雌鸟所利用,导致其成为一个数鸟公用的巢。此外有其他的公共巢居的例子。更有鹧鸪利用了雉的巢或雉利用了鹧鸪的巢等例子,在此我们又得到了一个有趣的进化方面的经验,一种动物的变异的试验也许能够成为另一种动物的成法,且又具有生存的价值。譬如,我们曾看见欧洲的杜鹃怎样把借用其他鸟的巢成为一种习惯的。
雉有许多天敌,有些敌人能摧毁它的卵而取食其子,如白嘴鸦、乌鸦和雀鹰(Sparrow-hawks),其他的则直接攻击那些已经长成的雉,如狐与白鼬。此外,还有一件有趣而隐晦的事实要提及,即孵卵的雉与鹧鸪相似,会抑制它的嗅迹。泰格米尔说:“犬及别的锐于嗅觉的动物经过数尺之内或极短的距离内的孵伏的雉,若不是亲眼看见,竟然全然不觉后者的存在。”对于地上居住的鸟,这种事实是的确存在的,而其价值也是显然的,但谁知道抑制嗅迹是怎样成功的呢?
正如圣基尔达的欧鹪(the St Kilda Wren),红松鸡完全为英国的产物,我们也珍爱它——尤其是在八月中,那时候可以在大群红松鸡中射取。在许多方面,它是一种有趣的鸟。它显示出在隔绝的境况下,它这一种类是怎样发展演化的。它繁殖于各种极特殊的地点,自海滨直到高原上,只要有石南及石南属植物的地方就行。它只靠简单的食物,石南及岩高兰的嫩芽,山上的浆果及苔与灯心草之果,但遇到有稻田的地方它喜欢改食谷粒。雪下得很大或长期不停时,便是松鸡困难的日子,那时候它会下降至幽谷,或联络其他同伴作长途旅行,迁徒至较安适的地方去。它的强而圆转的翼使它有急飞的能力,但每次都不能支持太久。它的羽毛的颜色有极大变易性。专家能辨别出那红黑白斑的雄鸟及红黑白斑与淡黄斑的雌鸟;除此两种之外,还有每年随季节气候变化而来的显著的变易。
红松鸡与它的近亲欧产的黑雄松鸡(Blaekcock)及雷鸡(Capercailzie)不同,而与其堂兄弟相似,即冬天毛色变白而到山上去的雷鸟(Ptarmigan)。红松鸡是一夫一妻制。在春天,我们看见雄松鸡在荒地的高处立着,并能听到它的稍微喧嚣的挑战声(“壳克、壳克、壳克”)。雌松鸡伏在它的旁边,似乎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有兴趣。另一头雄松鸡走过来,于是它们便开始争斗。两雄飞至空中互相以嘴击刺,想重伤其敌人的头。雌者似乎鼓励它的争斗中的配偶。
它的卵是红色的,与其羽毛相似,产于地上的巢中,孵伏全由雌松鸡完成。松鸡非常早慧,而母亲亲自带领它们搜寻蝇及幼虫。其时雄松鸡护卫家园,拒绝其他的鸟侵入,极为勇敢。我们曾见它飞到一棵低的树上,打了一只恶意的乌鸦一个耳光。幼年时代过了之后,松鸡除了鹫外,很少有外界的敌人;鹫淘汰了较弱较笨的松鸡,似乎对于后者是有益的。因为这样会增进它种族的精力。
我们不曾听说松鸡有任何的全身病,但它们有许多的寄生虫,居处拥挤、食物不太好的松鸡常有某种微小的丝虫叫做十二指肠虫(Steongyles)。十二指肠虫得势后,会导致松鸡死亡。希普利爵士(Sir Arthur Shipley)考察松鸡的疾病,发现松鸡全身上的寄生虫约有25种之多。(在皮肤的外层与羽毛的基部,有许多的小虫在那儿咬啮,同时在皮肤内,身体的空隙处,如消化管内、细胞及细胞组织内、肠的内层、血液内,都有蠕虫及单细胞动物群聚着。)
松鸡所吞咽的蔬菜中有小昆虫这等小虫在内,包含初期的绦虫,后来或许成为极强烈的侵入者。或者是松鸡从地上取食浆果时,传染了十二指肠虫,正如小孩吃了曾经放在湿地上不干净的蔬菜或果实,而传染了蛔虫一般。松鸡的十二指肠虫或丝虫是极薄极细的,要看见一条活的这种虫是困难的,因为它是透明的。它侵入体内,其结果比绦虫更为强烈。它侵入了食管的一对盲管内(等于人类的肠端状垂内),在那儿繁殖起来。从二月份到四月份,荒地上的食物是极少的,只有一小部分的石南尖端可食。因此荒地上所有的鸟都聚集在有食物的小区域内。泥土上满是松鸡糞中的十二指肠虫,松鸡屡受传染乃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情。松鸡既有了许多的丝虫,泥土上也沾染得越多。如果春天没有到来,石南不长出新的嫩芽,则松鸡们将无一存留。
幼鸟在最初几个星期中死亡率颇高,正等于我们城中的小孩因感染了微生物造成的病,如白喉及猩红热而死亡的一般。松鸡的传染是由地上的微小的病菌(球虫目Coccidia)而来的,结果食管发炎,松鸡往往因此而死。但不幸的是,松鸡的幼鸟在未死之前能使泥土上沾染数百万的胞子。
我们且不谈这种惨烈的事情。最要紧的是自然的动物界中是没有先天的全身病的,并且疾病是由寄生虫及微生物而引起,这往往由于人类的干涉造成的,至少在我们看来似乎是这样的。我们射杀了鹫,过分保护松鸡,致使松鸡的健康日渐恶劣,因为弱者及不适宜于生存者(不论何方面的)都没有被淘汰的缘故。许多健康的动物都有寄生虫,松鸡当然也不例外,但如果主人与寄生虫之间各遂其生,寄生虫的存在似乎没有多大的害处,只要不因食物不良或无天然的淘汰(即自然的选择)而导致全身疲弱,或因居处拥挤沾染了过多的微生物,则寄生虫自然是没有能力作祟的。
在英国有大块的区域,依照现在的泥土的状况而论,只能成为无利可图的满生石南的荒地。这些都是松鸡的居处,射击松鸡乃是作此种娱乐者的极兴奋的娱乐。若不是大群地虐杀不符合真正的游戏精神,则猎取松鸡可以说是合法的娱乐。就红松鸡自身而言,也无妨碍,它尽可以保存其种族,纵然八月中因为遭到猎取,而减少了许多。但凡是松鸡居处的主人必须要保护鹫才好!
这虽超出了科学的范围,但我们禁不住把各种不同的鸟比之于各式的人类。海燕是海上的游民,燕鸥是哥伦布,鹫是劫掠的男爵,麻雀是平民。在我们看来,田凫(Lapwing)似乎是那欢乐的骑士。许多人都说到它那悲哀的叫声或是它的呼号,但不论鸣声如何,田凫是欢乐的、勇敢的、爱群的,并且有时是滑稽的。
在苏格兰的大部分地方,田凫是终年常在的,但它是“半候鸟”,这就是说,它们有些是同我们一起在这里度过夏天的,到了冬天,会赶到爱尔兰去,而它们的地方由其他从较远的北方来的生物所占用。当然,有些会完全离开我们这里的海滨,而到非洲去过冬。在北方的冬季中,我们有许多机会去赏鉴这种鸟。它常见于田间,飞的时候很明显,奔走的时候则不怎么显著,但总是很美丽的。
田凫是鸟纲中遭受惨祸最厉害的,因为它的卵是珍贵的食品,而它自身也常被捉去当做食品。可是自爱尔兰至日本,自北极圈至印度,它都能保全其种族。我们的第一个问题必然要问,它怎样能以多难之身存在于世呢?成功的一种原因是一种可塑性,无论在何处它都能生长繁荣——荒地上、河口的海滨上、农人的田间及泽地上。还有一个原因是它的食单甚长,它吃各种各式的昆虫,如反跳甲虫的幼虫、皮虫(Leather jacket)、蚯蚓、蛞蝓及小蜗牛。总之,我们要记得那显著的事实,即田凫是农人的最好的朋友。但除了不择物而食,不择地而居外,田凫还有其他的特点足以使之生存,它是非常谨慎的,所以要乘其不备而捕捉它是绝不可能的。它的幼鸟有一种极有用的本能,如遇到危险即伏倒在地上。它的合群性足以使它驱逐敌害侵入。最后,它是聪明勇敢而又愉快的,它是很有自信力的,我们在恶劣的气候中尚且能看见它们的愉快,还知道除了一切的优点外,它还有一个精力旺盛的身体。
田凫的颜色必须加以更多的描写。它是很好看的,尤其是在春天,因为在冬天色泽稍差。我们所看见的是绿色、紫色、灰色、铜色、黑色与白色;尾筒是栗色或淡黄色的,羽毛都有金属的光泽,这是由于羽毛的物理构造而造成的,因此把寻常的暗黑变化为绿、紫或蓝色。成年的雄鸟与雌鸟颜色相同,它们各有一个由6~8根羽毛所形成的可动的冠。雄鸟身躯稍长,翼阔而圆转。它的英文名称Lapwing,是指它慢慢地扑击其翼,有如划船而来的一样。它的振拍虽慢,它的飞却是很有力的,凡翼阔而圆的鸟大都如此。特别是在迁徙及求爱时期,它能够飞得很快,它在繁殖期中,能发出一种振颤或“呼呼”声,这是完全由于其翼而来的。我们和它相近时,常会听得“呼呼”的声音,它愤恨我们的侵入,会大胆地从我们脸旁飞过。
田凫的求爱有数个步骤。第一为忠诚地看守其择定筑巢之空地。正和许多别的鸟一样,它们是有“区域”或预定地等意识的。如有其他雄鸟侵入,两雄间便起争斗——空中的争斗。第二为求爱的飞翔,它飞得很远很广,不停地呼叫,两翼发出“呼呼”声,且在空中翻筋斗。我们若去观听,那会是春天的一桩乐事。第三为雄鸟方面的自炫,它绕着它的爱侣在空中绕圈飞着,而雌鸟则在半个月内对雄者是不怎么注意的。雄鸟努力激起雌鸟的兴趣,并显示其光亮淡黄的尾筒。第四为在地上进行奇异的抓掘。雄鸟先把地上抓掘处当做其自炫的舞台,当雌鸟的兴趣被其引起时,她开始在地上抓掘,所掘的地方也许即将成为日后的巢。雄鸟很热情,雌鸟很羞怯,也许雄鸟努力所掘的地方是对于雌鸟的营巢的暗示。因为巢也仅仅只是为抓掘的地方加上一些干草而已。巢的旁边有抓掘处二三处,有人以为这些是假巢,用以分散敌人的注意,不过这似乎是误解。我们几乎可以断定的是,这些抓掘是关于求爱,而无关于以后的事的。
田凫在四月份产卵,卵数四枚几乎是不变的,其安放的办法是小端向着中央,从而节省空间。卵非常著名,与黑头鸥及海鸥的卵相似,颜色异常多变。要找出五十种不同颜色的卵也不难,但大部分在泥土的背景中是比较不大显眼的。孵伏由双亲分别完成,平常孵伏26日就能成为雏凫。关于田凫的幼雏有三点特别值得注意,它们是极端地早慧的,能在24~48小时内离开它们的巢;它们在天然的背境中是不怎么显眼的;它们能够本能地说些像田凫所说的“话”,因为它们在卵中时已听到过这些呼唤的声音了!不过两亲也时时教它们。如果无可避免地遇到敌人侵入,雌鸟先藏好她的卵,然后静静地沿着所处的地方,而行到稍远的地方,行走时是身体低伏着的,同时雄鸟用力腾到空中,从上下来袭击敌人。
雏鸟孵出之后,不久就会离开其巢,它们的双亲合力分散害敌的注意,如有乌鸦或鸥走进时,它们会起来而与之对抗。通常所说,田凫们是很聪明的。至于传说所说,田凫力踏泥土引诱蚯蚓到地面上来,是大家都相信的。除了这些事之外,我们还可以相信另外还有许多事是它所能做的。
我们就从话题开始的地方结束吧。在许多人听起来,田凫叫声是凄惨而虔诚的,但如果从人类的观点来看,这要解释为正当的音乐,而在田凫方面,其意义并非如此。田凫是欢乐的鸟,一位愉快的情人,一个爱群的角色,一个热烈的情郎,一位可骄傲的父亲。我们怀疑它是否知道所谓忧愁或畏惧,它的配偶也同样如此。
我们把大家熟悉的云雀(Skylark)作为草地上的鸟的一种。许多英国的旷野,其自身虽不美丽,但在春天变得很美丽,因为有许多美丽的花和持续不绝的云雀的歌声。那歌者在日光暖和时开始,一直到日落,歌声不息。在夏天它们只在午夜停止二三个小时。云雀不论是早上、晚上、日间、夜间都唱,它是通年歌唱的,我们常常听到它在正月中歌唱。
云雀的歌中最动人者是它精力的猛烈,同时却显然是很安闲的。我们所听到的,正如雪莱所说的,是一个热心的倾泻“一股欢悦的洪水”、“一阵旋律的雨”。云雀并没有像斑鸠那样能说许多的“话”,但它说了又说,不知疲乏。真的,它的歌词虽有变化,但其音区是狭小的。我们赞同伯勒斯(John Burroughs)的话:“它的歌好像它巢居地的草,丰茂而繁衍,但音调几乎全然相同,且在同一调中,杂然纷乱,多而且急,如夏季的暴雨。”动机很简单,但无疑,它非常欢悦——它的音调也很热烈。即沃兹沃斯(Wordsworth)所提到的,他写道:“你在那儿发狂”,在小范围内,它的歌是热烈的。有趣的一点是,他把其他鸟的歌枝枝节节地模仿起来,合在它自己的歌中以救济其单一的调。有许多人(大学者也是这样)说云雀的歌有许多的变化,我们是不能赞同的。
我们对于美国人抱有很强的同情之心,因为我们知道伯勒斯的故事。他手中拿了雪莱的诗,到英国的田野去寻求诗中所咏的云雀。他报告道,他完全无法找到一只这样的鸟。自然我们并不是说,诗歌该作为发现“花中之鸟”的借力之物,但追究雪莱的音乐诗句关于云雀的话是否过分的话,似乎不能算不合理的。我们认为,梅雷迪思(Meredith)的诗中所说的云雀实在是太过分了:
它飞起来,开始在空中盘恒,
它落下了声的银链,
链有许多的连环而无一道的断痕,
于唧唧声、吹啸声、宛转及颤音中,
一切的音混合而广播,
如落潮时的水涡,
一个一个的小波潺湲而下,
旋淌流入旋涡相激而成声,
急促的音调凑合而奔。
它们流得这样的急,几乎成为一种声音。
它们的歌是在空中发出的,云雀有时飞得很高,或达到1000英尺以上,以致过高而看不见。正如雪莱所说:
好像天宇的一颗星
在普照的日光中,
你不见了,但我尚能听到你的清脆的欢悦声。
或者莎土比亚的简洁的诗句是一切诗中之最优者:
听呀,听——云雀在天堂的门口歌唱。
为了科学的事实问题,而去改正诗人的话是一件极愚鲁的事,但如约翰·利利(John Lyly)的诗句:
现在她(指雌云雀)在天堂门口鼓翼,
在她未歌唱之前朝晨还没有醒来。
这好像在说歌唱是雌云雀的特点。我们知道雌云雀的确会歌唱的,但这不过是例外罢了。云雀的歌唱是“爱情”中的可闻的部分,就是包括在求爱中的,但其基础颇广,歌唱似为精神、高兴及一般有生的快乐的表现。有时候相互争斗的两雄,且斗且歌,我们听到它们在雨中,在地上,并且在金雀花丛中歌唱。它们确实是愉快而无忧虑的。
歌唱占了求爱的一半;另一半乃是一种嬉戏。雄云雀显露它们几乎全白的尾羽;它在它的爱人面前数尺,颤翼而飞;许多次在天空飞翔,使双方的恋爱成熟。根据有些论据所显示,雄云雀尝试选择一个区域,以为其预定的居住的地方。雌雄两者实际上是一样的,它们都有冠毛。它们黄褐色的羽毛,极适宜于隐约在泥土旁,但在临水的草地上,我们常见雀鹰捕到许多的云雀,虽然它们的颜色并不明显。
它乐天的个性使它有一种很好的食欲,它的生活的成功在于它能食蔬菜也能吃动物。它吃昆虫,包括有害昆虫、蜘蛛及小蠕虫,但它也利用许多的种子、小植物的嫩叶、草类及谷类的嫩芽。它也损害初生的芜青及谷类,但它的功劳远大于它的过失,它能铲除许多的野草及害虫,所以杀死一只云雀实是一种罪过。它的困难时期是在雪掩没了大地的时候,倘如暴雪持继续不停息,它们必须飞到爱尔兰等处,否则只有一死。
四月中,云雀在地上洼下处建造一个简单的巢。巢由草茎所作成,内面较为整齐,经常有一些毛发铺在巢内。雄鸟收集材料,雌鸟将材料建造成巢。孵卵的职责大部分由雌鸟担当,卵约3~5枚,呈微灰或微褐色,孵伏两个星期而长成雏云雀——眼睛看不到而且绒毛非常少;雏鸟不能自卫,双亲需要保卫数星期之久,所喂的食物是昆虫及小蚯蚓,这种保护的工作是由双亲分别完成的。通常一季中生产两次,也许能够更多,巢常常隐藏在草间,我们常见它们巢于高尔夫球场中,恰好正路过位于或经过崎岖处的小路边,可以说是一个极不相宜的地方。据说,雌云雀常常不直接飞至或飞出巢中,它来往时,先在草间的曲径中走了一段路后,才飞向巢中或离巢飞去。
毕克拉夫(Pycraft)是英国博物馆著名的鸟类学家,他教人注意幼云雀口内的亮黄色——是云雀等鸟所共有的。但云雀的舌根有两个黑点,其尖端有一个三角形的点。他认为这些点,与别的幼鸟类似的记号相同,很有用处,可使其两亲把食物盛到幼鸟的口内,而不用摸索或浪费太多的时间。大约每一刻钟喂食一次,可见巢中的吵扰逐渐减少,而小鸟们则更加能够躲避掉食肉禽与兽的侵害。幼鸟在能飞之前便已经离开了巢。
云雀在地上行走非常快,只有向后的大拇趾上有长爪,到底有什么作用尚且不太清楚。此爪确实比其他趾的爪长,在草中似乎没有什么用处。云雀平常在地面上飞行时既强且速,在冬季表现的更加明显。如果我们突然走近云雀旁,我们见它偃伏其身,准备急行跃入空中。但最值得赞赏的乃是它那高高的飞翔。两翼上下振拍,十分迅速,普通振拍中所含的向后部分抑制不发。离地数英尺之后,它就开始歌唱,它上升时继续歌唱:
你飞向苍穹,
歌唱而仍高举,高举而更歌唱。
它继续高高地飞翔,直到那鸟成为一个黑点或几乎看不见时,但歌声仍然不断。周游了片刻之后,它也许会突然地开始下降——张开两翼接连落下来,间以短时间的飞翔;但其时那歌声仍是不断的。在离地数英尺时它才停止歌唱,落到地上,或向平面急飞而隐没于牧草之中。
许多鸟常常因为农业的发展而数量日减,但唯独云雀不是这样的。它喜欢空旷的地方,常筑巢于正在生长的谷类中,在那儿它是特别安稳,不会遭受伤害的。至于它的食不择物和其羽毛的不触人目乃是其生活所赖以成功的因素。一对云雀在生殖期中可以生产数窝小鸟,所以牛顿教授计算道:“它们的繁殖比其双亲平均至少高出四倍。”当然,它们会遇到人类或恶劣气候带来的损害,并且经常被白鼬、伶鼬、猫、鼠、鹰、鸦等捕食,但它们所剩余的还是很多的,足可以维持其种族也绰绰有余。我愿以后永远如此!
一般说起来,云雀可以算是英国的常居鸟,但称之为“半迁徙者”较为恰当。云雀来来往往很是忙碌,并且它们的迁徙情况非常复杂。明显的事实之一就是在秋季中从大陆上来了无数的雀群,它们成群地飞来,持续达数日之久。但我们对于这全球所欢迎的动物一般的生活史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麻鹬(Curlew)是非常动人的鸟,常年不断。在北方整个长长的冬季中,麻鹬大群聚集在低地的田间或海边。我们数了下,在一起的大约有五十只——很欢乐的一个群,虽然它们的叫声是悲凉的——“居利、居利、居利”。在湿沙滩上及浅池中,它们很有成效地掘食各种海滨小动物。弯曲的嘴长约6英寸,其尖端感觉起来极锐,这是涉禽目所共同的地方,因为它们的食物是触到的而不是眼见的。
山上积雪时,苏格兰北部的麻鹬要一直至四月初才离开海滨。气候变好时,它们急忙赶回去,它们求爱的呼声使山上的岑寂处充满了春意。关于夏季的呼声,彭斯(Burns)说:“我从不曾听到夏天麻鹬响亮而孤单的呼啸声,而不同时觉到灵魂的高大,如同虔诚的敬神或专心于诗歌。”但我们在春天所听到的,并不是夏季哭泣般的呼声,而是元气充溢而欢乐的,有美丽的颤音,是一首涟波般的歌。雄鸟高高地飞在空中,举动像鹰一样。它下降而又上升,兜圈而又飞翔,在全部的空中飞扬中它不断“居利、居利、居利”地叫着。
它的巢仅只是在地上的一个洼处,铺些枯草而已。巢中往往有四个褐色或微青的大卵,卵上有肉桂色的斑点。它的巢边往往有几个假巢,也许是为分散敌人的注意。但也或许是麻鹬开始巢居时,另外看见有更好的地方而自己放弃的。
雌雄麻鹬大致相同,只是雌鸟略大一些。雌雄二鸟都担任孵卵的职责,常卧覆得很紧密,它们斑驳的褐色羽毛在石南和枯草中极为不显眼。遇到危险时,麻鹬会马上溜走,奔走几步,如果仍不能避免,就离开飞去。那绒色蓬松的灰黄色雏鸟孵化后,两亲的看护尤其紧张。我们走近时,会听到嘶音的警告声,雄鸟随即飞起,在荒地上巡视一周以示抗议。据说麻鹬大约共有十个字音,我们走到远处时,那惊骇的叫声停止了,雄鸟飞回到雌鸟的身旁,“发出一种表示满意的乐声,是一种延长的‘咯咯’的颤音,极端鄙陋粗野。”
人们有时候问到,既然麻鹬的嘴很长,在发育时怎样能在卵内容纳下呢?生物学上的答案是很有趣的。幼鸟的嘴本来是短直的,类似雎鸠的嘴,长嘴的遗传性在小鸟出生后数星期之前是表现不出来的。幼鸟很可爱,它们那带斑点的褐色羽毛足以掩藏它们,使其不被敌人看见。听到危险警告后,它们有马上分散伏卧的本能。
守卫时的麻鹬(Curlew)
麻鹬与鹬和沙鹬同科,它也与那些鸟相似,有一长喙,可在泥泞中搜寻食物。它整个夏季都住在荒地上,但到了冬季则会出现在海滨。它那“居利居利”的悲凉叫声,它的英文名称“Curlew”很像它的声音。
夏季小麻鹬在荒地上成长,搜寻昆虫、蠕虫、蜗牛、蛞蜡、浆果来吃。食物短缺时,它们便开始合群而居。因为它们在冬天是群居的,正如它们在夏天是独居的。在八月中我们看见V字形鹬阵向海滨飞去。飞行速度极快,因为它们的翅膀长长且胸肌很有力。它们飞近时,我们看见它们那苍灰色的腿和朝上略辔的长嘴。当我们听到它们叫着“格来去、格来去”时,便知道又是一个夏季过去了。
与弗基尼亚的雎鸠从拉布拉多飞到巴西,或太平洋的黄金鸟(Golden plover)从阿拉斯加飞到夏威夷,需要经过许多海程相比较的话,麻鹬从原野飞到海滨似乎是距离很短的迁徙了。然而在原则上,都是随着气候而动的群体行为——自繁衍的地方迁移到食物充沛或休养生息的地方。无论路程的长短,鸟总在其往来的范围内较冷的地方生殖,并且虽然有些英国的麻鹬其迁徙的路程很短,但在秋季常有大批的麻鹬自大陆上更北的地方飞到我们的海滨上来。
三四日大的麻鹬幼雏
麻鹬幼雏正像家鸡的雏,出壳后就能奔走啄食,图中的鹬才三日大,它已成为一个很快的奔走者,而且已完全自立了。它被称为“早慧”是名副其实的。
麻鹬的堂兄弟杓鹬(Whimbrel)是英国的过路鸟,在更北的地方繁殖,在更南的地方过冬。它比麻鹬大约短10英寸(麻鹬大约长26英寸),居住在海滨的时间比麻鹬少。它“咯咯”的叫声,往往会重复七次,所以又名为“七啭鸟”,还有一个名称叫做“窃笑鸟”,也是因为它的鸣声而起的。梅斯菲尔德博士(Dr. Masefield)写道:“杓鹬的‘呵呵’笑声,就好像手鼓的振鸣。”
彭斯、斯蒂芬孙(Robert Lous Stevenson)等诗人都爱好麻鹬,谁又不愿赞美它呢?羽毛华美,栗色的眼也很美丽;它的长嘴与长足相称;它飞行健美,善于游泳又能奔走。它是很勇敢的鸟,会毫不迟疑地攻击侵犯它的猛禽;常常伪装受伤来搬运它未孵的卵;它的鸣声中的词汇量也很丰富。无论从哪方面讲,麻鹬都是可爱而动人的动物。
为了说明搜寻食物的情形,我们暂且以蛎鹬(Ovster-catcher)为例,它是英国的居留者,也有许多产于美洲。它是一种非常动人的鸟,我们一见便能认出,因为它有显眼的黑白羽毛、鲜红的嘴以及肉色的脚。它飞得极快,叫得很响,发出“奎克、奎克”或“徽克、徽克”的声音。它是一只海滨的鸟,但春天到来时,它们会成群结队,快乐地飞往北方的河边。它们飞得或高或低,好像非常急迫一般,但仅只是嬉戏罢了。四月过后,它们的群解散而成对,虽然我们常见它们三只——一雌二雄——在一起飞。雄鸟正在求爱,而雌鸟选择其最喜欢的求爱者费时会很长。雄鸟沿着沙岸行走,向雌鸟鸣唱着它的小曲,中间夹有一种“克利克利”的颤音。它一会鞠躬,一会舞蹈,忽此忽彼地不停,它的邻居也来这里做同样的事。两只雄鸟往往会互相冲突,但它们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因为失恋而已,雌鸟似乎因为厌烦独自走开了。
蛎鹬(Oyster-Catcher)
蛎鹬在奔走时非常引人注目,而在飞行时也很厉害。它们会连串地叫着“费脱、费脱”而引人注意。它们在平常的环境中休息时相对不怎么显眼,但有趣的情形是那巢居时的鸟是有新的勇力,以攻击侵入的敌人及人类的。雏鸟尽可能地躲避危险,但它们却不如别的雏鸟那样有耐心,常在危险没过之前起身奔走,因此易为天敌攫去,但它们成长得很快,三个星期之后便能保护它们自己了。
隔了一会儿,它们却成对了,筑造了一个极简陋极随便的巢——仅仅只有几片小石、贝壳以及飘浮的零星小物。简陋的巢往往建在海滨岩石中的沙地上、沙冈中或河旁的卵石堆内,它最喜欢的巢居处是小河中的沙洲上。它们每年产三卵,颜色不怎么显眼,微黄色的壳上有暗黑的斑点。双亲轮番担任孵卵的重任,雌鸟孵卵时,雄鸟常为它守望,如果有侵掠者出现,雄鸟会发出警号,雌鸟悄然溜走。它在地面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雌雄会合占据一个要地,再观望一下情形。它们是非常勇敢的鸟,会抵抗比它们更大更强的敌人。
雏鸟的绒毛是灰黑色的,非常利于隐藏,它们听到亲鸟的警号后便立即潜伏不动。在夏季末,许多曾住在河边的蛎鹬,回到海滨与留在那里的同类重新群聚在一起。它们主要的食物为小的水中动物、昆虫的幼虫及水蜗牛,它们从石片之下和水草之中寻获这些东西。它们也常出现于农田中,大概是寻找蚯蚓而来的。应当提到的是,蛎鹬的近亲翻石鹬(Turnstone),习惯把平石掀起,把海草拔起,以找寻沙中的跳虫、蠕虫和其他泥土下的小生物。从研究蛎鹬寻食所学到的主要启示,每一种生物总有它自己的方法,那么蛎鹬的方法是什么呢?
我们奇怪为什么这种鸟被叫做蛎鹬,是曾经有人见过它在吃牡蛎吗?它的大部分食物是海虹,在海虹丰富的地方,它可称得上专家。它攫捉海虹有三种方法。第一,等到潮水浅浅地掩没海虹时,它才涉水,因为潮水掩盖海虹时,海虹都会张开其两片壳,通过食流吸进小生物。蛎鹬涉水时很镇静,它见甲壳展开着,便立刻把长嘴伸入壳内,那么事情就算是已完成一半了。它割断了使壳关闭的肌肉,甲壳只得张开着,它把可口的肉拖出来,用其剪刀般的嘴剪断了附壳的肌肉。它的工作效率很快,因为潮水如果涨高了,海虹上面的水面太深,它的足虽长也不能立直,潮水如果退去了,海虹露在岸滩上,已经把它们的壳紧闭了。但蛎鹬是不会因海虹的闭壳而退却的,它会很伶俐地乘隙把海虹的甲壳分开来,因为海虹闭着时,往往是留着一些隙缝的。最有趣的一点是,蛎鹬能按照海虹横卧的方向而变化其手法,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海虹完全同样地附于岩石上的。在这种小小的顺应之中,我们发现了智慧微光的闪耀。第三种方法是直接把海虹吞下肚去,但这只限于较小的海虹。这个方法它也用来对付玉黍螺(Periwinkles)——穷人的牡蛎、小蟹、蠕虫或别的许多海滨小动物。
它处置贝类的办法特别有趣。凡是经常驻足在海滨的人,必定都知道那些软体动物,顶着一个凸起的壳而有黏性的足——不能强迫它脱离岩石。如果你一定要强迫它,那你不是打破了它的壳就是损坏了你的手杖。唯一的方法是突然取下它,或给以快速而且有力的一击,使它盾形的壳离石飞去。现在蛎鹬的方法就是任意选择二法中的一种来用。它静候着猎物的移动,因为它们经常作短距离的行动去寻求海藻。软体动物行动了,足开始爬动,其壳的边缘稍微与岩石相离,这便是蛎鹬的机会了。它立即伸嘴进去,软体动物便脱离了岩石,蛎鹬的嘴很强,可以当做杠杆来用。
蛎鹬处置贝类的第二个方法较为少用,但其效果却并不减弱。它悄悄地走近,突然从其横边锐敏地一击。它击得极快且瞄得又准,恰好在适当的地方。这一下,贝类便离开了岩石,其余的事便很容易办了。蛎鹬常把它的猎物带到一个特殊的地方,然后抉其肉而食之。有时候许多的空壳都一起堆在海滨上,足以证明蛎鹬吃过了不少的美肴。这些空壳相等于史前人的贝冢——大堆的贝壳,证明史前人吃了许多的贝肉。但我们的目的仅只是讨论一种普通的鸟——如蛎鹬——来讨论它的各种寻食法而已。
我们常看见天鹅(Swan)两翼半张,弯着颈,竖着尾,用它那黑色的足作有力的击拍,游得很快而仍保持其庄严时,我们没感觉到其他的,只感受到生命的尊严。天鹅是一首诗,一本书,一段和音,且是一位生长名门的贵族。用平常的话来讲,天鹅是一只最动人的鸟,它的日常生活值得我们敬视佩。虽然它不能如俗话所说,使我们五体投地,但它使得我们自觉渺小。真的,它能够断人一根肋骨,杀死一条狗!
我们应该相信是传说中狮心王理查德(Richard Coeur de Lion)首先把天鹅带到英国的。这正是他会做的事,因为天鹅是勇敢和浪漫的象征。在欧洲的有些地方,我们的天鹅是一种野鸟;但大多数出现在英国的无人保护处的天鹅都是逃逸者,所以变野了。不过此事关系极小,因为疣鼻天鹅(Mute swan)身上已经几乎没有被畜养的记号了,或者说得更妥当些。天鹅是屈尊以受人的保护,而不是被畜养的。
在以前,天鹅受人保护的现象比较明显,因为那时候的习俗是把天鹅的嘴上刻一记号,并把其翼上的长羽毛拔去,每年一次。在诺福克(Norfolk)等地方,拔毛不常执行,其报酬便是可以看到大群飞翔的天鹅。一群天鹅下水时那耀眼的白翼和振翼声迫近的情形在特纳女士(Miss E. L. Turner)的《泽地之鸟》(Brondland birds)一书中有很好的描写。“我们如果远望沼泽,会看见一条乳色的泡沫般的东西在芦荡中飘浮。一群天鹅前进时,其情景类此,如果你的耳朵很锐敏,在一里之外便可以听到它们那有韵律的拍翼声——一种明白清晰的声音,如陀螺的嗡嗡声。”考沃德(Coward)把这种震动声比作硬地上的驰马声。大天鹅(whooper swan)飞时发出金属般的响亮喧嚣,疣鼻天鹅与大天鹅不同,飞时除了呼吸外,并无它声。按照有些学者所主张的,它有一种飞行时的呼声,但即使是有,也不是常常有人听到的。
我们急须声明的是,疣鼻天鹅并不是哑巴。在日常生活中,它并不是没有会话。如被激怒时,它有一种含怒的带恶臭的叱声;更有一种颤音的咆哮声,表示反抗;第三,有一种亚雷尔(Yarrell)所称的“柔软的低声”,很凄楚动听。但我们的天鹅如果不是相对沉默的鸟,它应该不会被称为疣鼻天鹅。此处我们可以捎带说一句,对于诗人作科学的批评是无谓的。“天鹅在临死之前歌唱,人们若于没有歌唱前而死去也不算坏事”,去批评这种话那是太蠢了。我们决不会批评这种的话,也不赞同米什莱(Michelet)的话,说天鹅在维吉尔(Virgil)的时代是常在暖和的南方歌唱,但它们到严冷的北方来居住后便失去了它们的声音了。这于米什莱来说似乎不是确有的事实,而是假定品性的转变,我们对此不能相信。
天鹅在临死之时打破其沉默的状态是非常动人的。我们将怎样解释这种勇敢的联想呢?
那白色的天鹅,它活着时默不作声,
死亡的到来开启了它沉默的喉,
将它的胸靠着芦苇的岸边
这样唱它的第一次,也是末一次的歌,以后也再不唱了;
“再会吧,一切的欢乐,呀,死神,你来合上我的眼吧,
现在活在世上的多数的是鹅而不是天鹅,多数的是呆子而不是智者了。”
事实上,一对雄雌天鹅是像极了绅士和贵族夫人,决不会如诗中所表现的,写这种骇人的告别辞;但天鹅会唱歌这件事怎会深入人心呢?哈默顿(Hamerton)以为,人们为了心中天鹅的完美形象,所以设想其死时有此无双的举动,“因为天鹅的勇敢可以与鹰相比,寿命之长可以与人相比,万神之王且以它的羽毛为自身之衣,乃独不曾显露过它对于音乐的才能或造就有什么样的表示;那丰富的人类的想象,常不愿其理想物有任何的缺憾,因此为这不歌之鹄在其将死时创造出这样一段最富诗意的天鹅之歌的寓言。”
这是很微妙的解释——几乎与纳瓦拉王后(The Queen of Navarre)的假定同样地巧妙,纳瓦拉王后以为,天鹅的精灵从其长颈中离开其身体时,会产生音乐的低鸣!或许纳瓦拉王后的话是对的,但这不是解释了天鹅之所以能歌,而却是解释了天鹅之所以不能歌。因为比之喧哗的大天鹅,疣鼻天鹅之所以沉默,是因为它是用其颈来歌唱(以动颈代替唱歌)的,因而其颈比野天鹅的更加灵活多动。
我们所说的,可以用特纳女士所叙述的故事之一来阐明。应注意的是,天鹅是实行一夫一妻制,并且关系是非常亲密的。要引诱一只雌天鹅使它离开其雏是很难的,雄天鹅虽常独自活动,却很惦念它的家庭,如果遇到危险则会勇敢地保护妻子与儿女。有一次,雄天鹅正在守候,而雌天鹅并没有按时返巢。一小时又一小时地过去,雄天鹅渐渐地忧虑不安,“不住地直立而呼叫”。它绝不注意特纳女士的抚爱(它们是老朋友),也不吃给它吃的面包。隔了数小时特纳女士驾着小舟到芦苇荡中寻觅,突然遇见那雌天鹅正在急忙地赶回来,头伸向空中,呼叫着。“听到它同伴的呼声,它马上反应。我随着看后续发生的事。雄天鹅离开了它的雏天鹅,任它们留在岛上,大步向前去会见它的妻子。它们遇见时,两方面都表示许多的相爱之情。它们磨嘴交颈,咯咯欢笑,然后一同游回家,雏天鹅也以尖声欢迎双亲回来。”雌天鹅的迟迟不归并不是故事的重要部分(它的嘴上有一伤痕,也许在与别的雌天鹅争论它们自己家雏鹅的优点),我们的注意点是它颈的动作,在求爱时是很明显的,代替了歌唱,虽然不能代替语言。
疣鼻天鹅,大家都很熟悉,很容易从英国的两种野天鹅中将其分辨出来,后者与大天鹅都是苏格兰冬季来的候鸟。因为疣鼻天鹅有一个黑顶,黄喙的根部也是黑的,其他两种刚好与之相反,喙根是黄色的,喙的尖端是黑的。野天鹅的颈比较僵硬,并且它们游泳时也无半展其翼的可爱习惯。野天鹅的胸骨值得我们注意,其气管直降至龙骨中而弯转,这是疣鼻天鹅所没有的。
天鹅是一位优秀的爱恋者,也是一个良好的憎恶者。正如人们所希望,它那伟大的美丽是安定的、长寿的。它的美丽很和谐,既不凋谢,也不变形。它是一只很富有智慧的鸟,这一点可以通过简单的事实证明,如水涨高时,它也会随之移高其巢,且为其雏天鹅建造一个小小的甬道。天鹅可算是模范的亲鸟,譬如在雏天鹅羽毛未曾全干时,不许它们睡觉(虽然它们有时要睡了)。天鹅在把它们的子女背负在身上时是很美丽的,但伸出一足作为其雏上升的梯子,实在是可以称之为天才。最后——虽然我们尚未讲完——天鹅是食草者。确实,天鹅几乎是十全十美的,除了它们在冰上行走时,那时候它们仅只是鹅罢了。
野外的天鹅会用水中植物造一个大巢,高可达2英尺,直径可达6英尺。如果水涨时,巢也可以加高。这个大巢的中部,可称为内巢,铺有绒毛。天鹅常于四月中产卵,数量为5~12枚,色微绿而白,大约长4.3英寸,宽2.9英寸。雄天鹅也孵卵,化卵成雏大约需要五六个星期。上文已经讲过,天鹅的配偶是终生不变的,雄天鹅是一位诚挚的父亲。巢如果遇到危险,它会凶猛地快速前行。这在考沃德可爱的书中描写得很好,它的书名为《大英群岛的鸟类》(The Birds of the British Isles),是一本关于鸟纲的图说丰富最方便的书。书中说:“在这种举动中,翅膀与肩膀举得更高,颈向后曲,几乎全掩没在两翼之下,那鸟在水面上,双足齐划,猛力前冲。”雄天鹅不但非常勇敢,它有时还坚持完成孵卵的任务,这是很需要耐心的。
幼天鹅孵出后,背部有灰黑色的绒毛,随后会慢慢变成暗褐色的羽毛。这些羽毛,渐渐地变成了白羽,但在幼天鹅一岁之前,这种变换是不完全的。在极少的例子中,似乎幼天鹅的羽毛天生就是白色的。
大天鹅在北美洲也有其他种,且均比欧洲的大。其中有一种叫喇叭鸟(Trumpeter),翅膀长达7英尺10英寸。据说是一种凶猛而好斗的鸟,但尽管如此,它的种类也日见减少。它的声音可与法国号角的突鸣相比拟。另有一种名为小天鹅(Whistling swan)的,现在尚且繁多,它的嘴根是黄色的,喙是赤色的,而喇叭鸟的喙则全部黑色。艾略特(D.G. Elliot)描写小天鹅的歌:“这是一首很悲凉而调子很合于音乐的歌,其音好像第八度音程中的轻弹。”
南美洲有一种小天鹅,叫做“卡斯卡蕾”(Cascaroba),但有些学者坚持认为它是一种鹅。其翼上最长的羽尖是黑色的,喙与脚都是微红的。“它在陆上觅食,叫声响亮如喇叭,飞时的声音稍逊于真天鹅。”然而另外还有一种南美的天鹅,名叫黑颈天鹅(Black-necked swan),头黑,而颈的大部分也是黑色。在南澳洲及塔斯马尼亚有一种美丽,颜色为黑或褐黑的天鹅,现在已非常少了。它身虽是黑色,翼却是雪白的,“喙如珊瑚,而有大象牙色条纹”,有些羽毛——如肩膀上的——卷曲得很美丽。澳洲与其他地方的不同点就是通过此黑天鹅(1697年)发现的。英格兰有人豢养这种鸟,它固有的美丽和其奇异的毛色形成对比,使它赢得人类的赞美。
由此可见,天鹅类中有许多的变异,虽然它的种类并不太多。
天鹅为确定的鸭科之亚科,与鹅的关系并不太远,鹅是鸭的另一亚科。以前在英国,畜养天鹅的权利只限于有较大不动产者,但现在已经渐渐地扩大了。牛顿教授在它的《鸟纲字典》中告诉我们说,“伊丽莎白(Elizabeth)在位时,属于私人和公司的养天鹅场有九百所之多,都是皇家养天鹅局所许可的,它们的管治权是通行全国的。”每年七月或八月份去观察重要的天鹅群,并在幼天鹅身上各加一记号是很烦劳的。牛顿教授于1896年中写道:“英格兰最大的天鹅养殖场之,唯一的名副其实者,是属于衣尔却斯特爵士(Lord Ilchester)的,养殖场在弗利脱(Fleet)水上,地处多塞特郡(Dorset)的却雪尔海岸内,可养700~1400只天鹅,地方自然尚嫌狭小,但与英格兰各河边所有的天鹅相比为数极少。”
现在天鹅的数量并没有增加多少,但我们希望一切美丽的鸟都能生存不息。
麻鳽(Bittern)是稀有的冬季候鸟中的一种,我们欢迎它不仅是因为它的美丽和趣味,还由于它是一种属于大不列颠的鸟。因为它常生殖于英格兰和南苏格兰。无疑,当新石器时代的人——长颅、方颐、矮而有力的渔猎者——一万年前在英国北部开始探险时,他们就常常听到一种非常刺耳的声音,那便是麻鳽在泥泞中的叫声。但地平面渐渐地变迁,如50英尺高的海岸所示,使麻鳽所居的泽地日渐缩小。农业发达后,麻鳽日减。并且人们经常把猎取它作为娱乐,它的肉多少也是可食用的。到19世纪60年代末,麻鳽便离开此地,不再是生于此地的鸟了。直到1911年,才有好消息传来,特纳女士与文森特(James Vincent)在诺福克郡湖区(Norfolk Broads)发现了麻鳽的巢。如果人们不去侵害它,麻鳽现在重新又回来了。1918年,特纳女士知道周围四英里内有7个麻鳽的巢,一直到1923年增至11个了。“现在,在湖区清晨的美景中,一只麻鳽对于另一只麻鳽那打破寂静有回响的深沉挑战声,已经成为许多地方经常听到的声音了。”这才是最好的消息,我们希望麻鳽将不再和我们告别。剿灭一种美丽的动物,常常是由于目光短浅,但人们如果知道了保存其种类的价值,便会加以保护。所以我们敢于赞赏麻鳽,自然当归功于特纳女士的《湖畔的鸟》——富有科学及美术价值的研究成果集成。
麻鳽是鹭鸟中的一种,是一种大鸟,长约2英尺,翼长约1英尺。细看就会发现,它褐色的羽毛中有许多的金黄色和黑色的纹,还有喉部羽毛呈白色,腿与足都是青而微蓝的。雄鸟与雌鸟同样地美丽,也同样地不惹人注目,因为它颜色的重要作用在于使这鸟穿了一件隐身衣。当麻鳽静立于芦苇间,嘴尖向着天空时,便成为泽地景物的一部分。正如毕克拉夫脱(Pvcraft)所说:“长条的睛栗色自颈部的前面下趋,好像芦苇的影子,那淡色的底质和厚而暗黑的条纹,极像那已枯的芦梗。”这只鸟与它周围的环境完全融合了。美洲鳽(American bittern)和小鳽(Little bittern)有一个不同点,它们颈的背面没有普通的大羽毛而只有松松的绒毛。但这一区域的一部分却被竖直的长羽毛所覆盖,那羽毛生于颈的两侧,而在头后相遇。它们与鹭相同,有几个地方的羽毛尖端有粉末,那是角质层状的小片,据说在梳理羽毛时有些用处。若以此粉末磨擦食指及大拇指,会有油腻感觉,但这是错觉而已。它是干的,并无油质。更奇怪的是,它的中趾上有栉齿状的东西,但这在许多其他的鸟身上也是常见的。
麻鳽被发现时,虽然它的毛色足以掩人耳目,它也会放下直立的姿势潜伏,头缩在肩上,颈向横面弯出。它张开其颈部的羽毛,并竖直它的冠毛。这时我们必须要小心,因它会突然伸直身躯,极准确迅速地用嘴啄人,也许会啄敌人的眼睛。麻鳽不大喜欢飞,它飞得很迟缓,飞时如枭一般悄无声息,两翼拍击的节拍则比鹭要多。它能极快地奔走,在泽地中穿越而过。
我们禁不住感到可惜的是,麻鳽在鸣叫时并不把嘴伸向芦苇中或水中,而是把嘴伸向天,并且鸣叫的都是雄麻鳽。考沃德说到,麻鳽的呼叫声是一种“深沉的、牛鸣式的、有同调的声音,就算相距一英里多路也可清晰地听到。我曾于五月的时候听到它整日整夜的鸣叫,且听到三四只鸟互相酬答。鸣声每一回重复三四次,每一音调间相隔约一二秒钟,然后或短或长地停一会。”
它的鸣声被称为“牛鸣式”是很有趣的,因为这一个词语暗示它的学名“Botaurus”,法文名称“Taureau d'etang”,以及别的名称,都含有“似牛”或“似牛鸣”等意思。特纳女士说过,她的一位朋友夜间不敢从泽地的某一处经过,因为有一头“大牛在泽中鸣吼”,但她以为麻鳽的鸣声远不及牛鸣的粗犷。她曾在三英里之外听到麻鳽的鸣声,那时是五月的晚上,明月当空,“红颈鸟(Red-shanks)在歌唱,鹤在鸣,田凫在叫唤,芦苇丛中的鸣鸟也在弄舌,好像它们的心也要涨裂了”,凡关心鸟的人谁都羡慕她这一次的经验。“在这许多歌声之中,夹杂着一种深沉的低音箫声,那是六只麻鳽隔着广阔的沼泽互相竞鸣的鸣声。”雄麻鳽在二月初就开始鸣叫,直到六月中才停止。无疑,那鸣叫是呼唤雌鸟的叫声,有时候雌鸟也答以低而锐的回音。但这种牛鸣式的鸣声也表示向其他一只雄鸟的挑战,其他雄鸟会马上勇敢地回答。从鸣声上理解,雄麻鳽在空中飞行自炫,以及空中两雄间的争斗,这两方面都有类似的意义。与牛鸣声不同的,还有两性间互相呼唤时的粗犷“埃克,埃克”声,还有一种不同的声昔是幼鳽向亲人求助的“勃勃”声,其声可以用竹管在杯水中吹气而发出水泡声来摹拟。
它们的巢是一个简单的结构——芦苇荡中一堆枯的芦苇而已。雌鸟产3~6枚褐色的卵,约3个星期而成雏。幼鸟出壳后二三日就非常活泼,而且从开始就好争斗。它们显出一种奇异的稚态,用其两翼越过其巢,或于立直时用来支持其身体。它们从早到晚,每时都需要食物,母亲猎取鳗鱼来喂养它们,非常忙碌。特纳女士曾对幼鳽作过一次活灵活现的描写,四五日大的幼鳽,立着高约6英寸,波浪形黄褐色的绒毛长而软,掩着它的脸部,身上赤裸的部分有滑手的蓝色粉末,它偃伏,直立,向后踢足或伸嘴攻进,非常像一个活的黑面木偶。
长到一个星期后,你要攻击它就没那么容易了。稍见危险,它们便藏匿到芦苇中,它们柔软的黄褐色绒毛与芦苇暗褐色的鞘及嫩芦自身的颜色完全调和。它们能一动不动地躲避过危险,因为它们在喂食时不会大声喧噪,它们在没满10个星期前不能高飞。麻鳽吃蛙、水蜥、鱼等沼泽的小动物,它们对于人类绝无害处。它们也许有些天敌,如泽鵟(Marsh harrier),但它们的繁殖范围极广,从爱尔兰到日本及非洲全部的泽地,足以证明它们能在那些地方永远地生活下去。这也是我们希望和祈祷的,愿会牛鸣的麻鳽万岁!
住在河边,常会看见鸊鷉们(Dabchicks)在嬉戏,那自然是一种很幸运的事情。我们不能随时看到鸊鷉,但它们可以看见的次数要比一个偶然观察者所想象的要多些。它们是娇小而坚实的鸟,长约9英寸,几乎没有尾巴。它们的颜色使它们不引人注目,背部暗褐色,腹部是灰白色的,到了冬天全部都会变得暗淡一些。
观察鸊鷉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它们的动作活泼之极。它们的隐身技艺算得上艺术家级别,不但会连续地翻跟头和潜水,还能用别的方法突然消失不见。究竟它隐匿的把戏是怎样完成的,我们也不知道。就是那潜水的动作也非常地迅速——即使看过一百次——我们的眼睛也不能断定究竟看见的是些什么。它翻一个跟头出水,然后头向下潜入水中,但我们的字句太拙,不能描写这种奇异的体育技术。在水面下,鸊鷉们用它们栗叶式的足敏捷地游水,那小腿显出奇异的链环式的适应。麦吉利夫雷的观察也许是可信的,他以为它们在水中也用到它们的翼。如别的水鸟一般,它们会在水面下“飞行”。鸊鷉经常在离开潜水点很远的地方重新迅速地出现,足见它们在水面下的行动是极快的。如果鸊鷉同时用足和翼,那可以说它又变成为一种四足动物了,因为鸟的祖先就是四足的爬行动物。
鸊鷉常到湖中、池中和河流缓行的地方,从高处的荒地到海滨上都有它们的足迹。到了冬天,一部分湖冰冻了,水中的小动物也极少了,它们就常到河口,它们美丽的形态使得河口富有生气。除了少数从遥远的北方到英国来过冬的和从英国的一处迁至另一处的鸟外,鸊鷉可以说是英国的居留鸟。它们不大习惯飞行,但它飞行时却是很快,而且循直路而飞的。如果被追赶,它们更会奔走得很快,那是很令人惊讶的。
鸊鷉以是水中昆虫的幼虫、水蜗牛、小鱼及水草等为食。因为它的食单上的食物比较少,所以不得不时时潜水觅食。许多鸟往往勤于觅食,从而弥补其食物的缺乏。
知道鷉雌雄间求爱情形的人很少,这是很可惜的。如果能有赫胥黎教授(Prof. Julian Huxley)细心研究那样的收获,那就好了。交尾的很欢乐地互相呼唤,发出“怀脱,怀脱”(Whit Whit)的声音。它们会共同工作,造一个很大的巢,巢或浮在水面,或附着于灯心草上,或系倒在水中的树枝上,或筑于浅滩上。总之,巢是筑得很安稳的。所以中央盆样的凹处常在水面之上,决不使水侵着巢中的卵、孵卵的亲鸟或新生的小鸟,否则太危险了。
巢是用水中的植物作成的,这种植物死时即发酵,因此增高了巢中的热度——有利于卵的孵化。腐烂的植物所生的热量使巢中的卵容易发育,因此亲鸟们乘机嬉戏,而由细菌的活动所生的热度孵化其卵,如果没有细菌,腐烂就不会发生。在巢留着发酵时,亲鸟们采了一层杂草掩在卵上。造巢孵卵都是雌雄二者共同的工作,每年孵卵二窝,在四月至八月之间。卵与其他的相同,两端都尖,即两端相似或几乎相同。卵壳白垩色,但因裹在潮湿的草中而沾染了斑点。一星期之后,就全被草色所染,几乎看不出有卵了。
雏鸟是动人的小生灵,其黑绒毛渐渐变为褐色,红斑或玛瑙似的条纹则渐渐变为白色。双亲共同喂养孩子,很早便开始实施教育。雄鸟或雌鸟常使它们伏在背上,带着它们出游。亲鸟潜水时,雏鸟便被迫而游水。如果遇危险,那么雌鸟会将雏鸟挟在翼下,它们就是这样潜入水中的。我们听说雏鸟在巢中伏在其母的冀下,当它们的父亲衔着食物走近其巢时,它们便探头而出,非常可爱。我们希望它白天能看到这些情景。当幼鸟的潜水和游泳的本能起作用之后,它们便学习辨识哪些是食物,哪些是天敌,并且与双亲一同游玩。但它白天遇到了巨大的惊扰时,家庭中的各个成员便各自分散,而不再同居住了。
我们如果问这种动人的鸟——即拉斯金所称的“我们池中的活波纹者”,是怎样能生存到现在的?我们首先就从它微小的身躯中找到了答案。它是一种渺小的鸟,容易忽略掉,它的毛色也能使它隐匿不显眼。再者,它是一只非常安静的鸟,正如牛顿教授所指出的,“它们雌雄一对经常会到一个靠近人家的小池塘中,住在那里并在那里育子,过了整个夏季而不被人所察觉。”还有就是它们非常敏捷,这也是保持其自身安全的一个原因;如果想突然乘其不备而捕捉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鸟纲中也有虽然机警而行动不快的,如鹅即是其中的例子,可是除了机警之外还加上了迅速的动作。它们的疾逝如同子弹一般,最幸运的是常常比子弹还要快。它们在其他地方重新出现,也是其保全生命的一个办法。
我们并未忘记的家庭非常大,雏鸟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所以能终生快乐。但就大概而论,这种鸟得以生存得益于它机警的逃匿与迅速的行动。我们以为拉斯金在他的《爱情的眷属》(Love's Meinie)中,关于讲了许多废话,但他把唤作为“最美丽的鸟,仅次于常到我们英格兰河中的鱼狗(即翠鸟)”,那或许是很对的。
蜂鸟(Hummers)主要是(虽然不是绝对的)花的造访者,它们自身也像是一朵在飞舞的花。无疑,有些山鸟会飞到安第斯(Andes)那样高的山上,与积雪为邻,但大多数总是要与花为伴,因此会伴随夏天而至。
说到蜂鸟而不说一句过奖的话是很难的。它们的颜色是如此的美丽,奥杜莲称它为“虹的闪烁片”,而布封写的是“绿宝石、红宝石、黄宝石都在它羽毛上闪烁”。它的运动美丽而轻巧,当它振翼飞舞,或在花间跳跃时,好像一只蝴蝶一般。博尔德(Iould)在关于蜂鸟的一本专著中,称它为“活的宝玉”,其实还不止于此,简直是舞的宝玉。它的种类极多——至少约有500种——这是它们成功的一种事实。每一种数目都极多,好像它们是昆虫一般。还有一种动人的地方,就是它们的饮食非常精细,正如很早的一位观察者在1671年描写金蜂鸟(Rnby-throated)道:“这是一种极小的鸟,只于夏季中才能见到,大多数是在花园中,从一朵花上飞到另一朵花上,吸食花中的蜜,和蜜蜂的举动一般。当它在花上掠过时,并不在花上逗留,而是飞舞而过,用极长的嘴吸取花中的甜质。”事实上,蜂鸟吃蜜也吃昆虫,并且有些蜂鸟是以昆虫为主要食品的,不过它们吃的东西总是很精美。
它们的身躯娇小,非常动人。全身长最小的仅只有2.25英寸,其身体还不及最大者安第斯大蜂鸟(Giant Hummer of the Andes)的一个头那么大,后者等于中等身材的褐雨燕。我们如是观察一个小蜂鸟,往往疑问它的体内是否具备了所有的器官。牙买加(Jamaican)的蜂鸟全体约长2.5英寸,它的巢的直径只有3/4英寸,卵长0.28英寸,宽0.2英寸。这可真可谓是“具体而微”了。
蜂鸟只局限于新世界中有,它们广泛分布于自巴塔哥尼亚(Patagonia)至阿拉斯加北纬61°的地方。它们在多山的地方最为成功,它们分布的中心区是在北安第斯。还有一种隐居的蜂鸟(Hermithummers)只有巴西有。关于这种蜂鸟,里奇韦博士(Dr. Robert Ridgway)在他关于蜂鸟的回忆录中写道:“它们都是色彩非常鲜明的鸟,且有一些金属光泽,有时候没有,但不居住在日光中,也不在花丛中取食,而是居住在阴暗的森林中,且全靠树叶和捕捉昆虫为生。”
在温暖的地方,蜂鸟也是候鸟。例如金蜂鸟夏季的家在北美东部,到了冬天它一直向南方迁徙到南方的巴拿马地峡。它和其他的蜂鸟,迁徙的范围达2000余英里之远。里奇韦博士(Dr. Ridgway)说:“只有在加利福尼亚温暖的山谷中和南佛罗里达的几种蜂鸟,在美国境界内过冬。”他更注意到它们高飞的范围。有一次,他看见过一只红河谷(Ruby Valley,Nmuda)畜牧场上的蜂鸟高飞至6000~7000英尺。就在同一天,他还见一只同类的蜂鸟飞达6000英尺之高,越过东恒包尔脱山(East Humbolt)的最高峰。
普通的鸟日常的飞行是靠双翼在空气中划动,但蜂鸟却重新沿用了昆虫的飞法,以两翼快速地震颤。这种飞法是与它翼的特别结构有关的,前膊骨很短,而手骨则很长,六枚腕翨则很短。但这些腕翨生在前膊上,在普通舵鸟的飞行中最为重要。因此蜂鸟成为一种极速振动的飞行者。它在花丛中疾飞,飞翔时其身几乎垂直,而将其舌伸入花中。它在近地面的花丛中“营营”作声,宛如一只蜂;但会突然向上急飞,高出树顶之上。可是不像普通的飞鸟在空气作有力的振拍,我们看到的都是进行极速的颤动。如果按照身躯的大小为此例,蜂鸟用来飞行的肌肉非常发达。两翼所附着的龙骨,如果以身躯比较,比鹰的龙骨更强。
蜂鸟飞的速率大概比猜想中的速率低,奇异的是每分钟每只翼的颤动数非常巨大。卢卡斯博士(Dr.Lucas)计算其数目约为500次,而在同样时间内,振翼较慢而飞行不慢的塘鹅约只有150次,每分钟振动500次必须耗费许多的精力,所以蜂鸟的心脏非常特殊便不足为奇。蜂鸟与褐雨燕有关系,不是无缘无故的!它们的飞行动力很小,可以被蛛网所牵住!它们不能在地上奔走,只能待在树上和空中。
蜂鸟的嘴往往是细而长的。有一只蜂鸟嘴长4.5英寸,比它的全身还长。蜂鸟的嘴大多数是直的,但有些是向下弯的,并且反嘴鹬蜂鸟(Avocet humming-bird)的嘴是向上弯的——这些奇异的弯曲显然是为了适应于对付花冠弯曲的花。下鄂合在上颚的槽中,所以那合着的嘴很像一根管子。与其特别的嘴相对应的是其极长的舌头,伸出缩入非常快。舌根是圆管式的,但约在舌的中段分裂为二,成为两个自由的舌尖。每一条舌尖都是半管形,或槽形,都有向上弯曲的膜状边缘,但其末端则略有擦损。整个器官非常适宜于吸食花蜜和常往花丛的小虫。在有些例子中,蜂鸟的确是有益于其所接触之花,因为它们能把一花上成熟的花粉带至其他花上,还有些蜂鸟会把花中的害虫杀掉。
蜂鸟在生存的竞争中非常成功,这从它们某几项行为中可以看出。它们富有冒险精神,常飞近观察者面前,似乎要详细地观看他一般。它们“对于人类的信任非常可爱”,竟会受人的教导而向前食蜜。雄鸟好斗——身体虽小但意气非常大——在生殖期中不但与其同族相斗,且会驱逐它们巢边的其他大鸟。蜂鸟间啾啾的谈话是很多的——表达喜悦、高兴、愤怒和惊悸,但各种雄鸟“除了‘啾啾’的鸣声外,是否还有近似于歌唱的鸣声那是很可疑的”。至于“嘤嘤”之声那当然是由两翼快速震颤而来的。除了在造巢方面似乎的确有智慧的表现外,它们的智慧怎么样,目前知道得很少,因为有时候它们的行为已超过所谓本能的日常生活。据我们所知,它们会用一块石子或一片泥土放在悬着的巢一边,以防其倾覆。
无论造巢的奇思妙想是什么——我们以为是本能与智慧的混合品——蜂鸟的巢的确是精致的建筑。许多的巢只有酒杯大小,有些比皮手套的大拇指大不了多少。巢有精细的毡式构造,就是仙女们也愿意睡在里边,材料非常精美,由植物的棉花样的绒毛和游丝合织而成,巢的外壁则以地衣和树叶固牢。大多数形似酒杯,有些形似头巾。大多数架在枝上,有些悬在尖端较长的叶尖上——为猴所伸手抓不到的地方,还有些似吊床般地用蛛网悬挂在岩石上面!
蜂鸟的巢掩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出于偶然或见蜂鸟飞出时,很少能被发现。巢中常产两卵,色纯白,稍微有点长圆形,就好像两粒小豌豆,但我们知道这也是照着这只鸟的身躯比例来的。孵化期大约12~18日,一季中往往产卵两窝。
因此我们知道这些渺小的鸟——有些比土蜂也大不了多少——在这拥挤的世界内也有立足之地。它们的天敌很少,极易获食,而它们的巢也不易被发现。正因为这些原因,它们也许才免于生存竞争的激烈淘汰,这种相对的自由也使它们如那些它们所接触的花一样茂盛地发展。
许多热带森林的鸟都有坚强的嘴可以啄碎坚果,但很少有像犀鸟(Hornbill)那样用嘴当武器的。长而锐利的嘴,它可以用来啄各种食物,从根类、果实到小龟。它还能在树上啄成一个洞,使其变成自己的巢居。它飞时有声,高出树头之上,发出一种“咯咯”的叫声,好似汽笛的“呜呜”声或驴叫。因此雌犀鸟的故事是很奇异的。当雌鸟在巢穴内生了卵,将伏在卵上化雏时,它先用黏土将巢的出入口封闭,只留一个小孔。善于观察者说,它之所以用其预先收集的东西(泥土及树脂)将自己封闭起来(此种工作虽然雄鸟也参与,但大部分是由雌鸟自己做的),目的大概是要保护它自己和幼雏不受到猴和蛇侵害。其他的观察者坚持说,巢穴的门是由雄鸟在外面打造的,大概这两种观察者都不错。无论如何,雄鸟的确是常在巢边的。
雌鸟在巢穴里不会饥饿,因为雄鸟会从泥墙所留的小孔中喂食食物。它到了树上后,发出一种作为记号的叩门声,雌鸟便昂首向洞口,来接那多汁的果实,或是一只蛙,或是一只鼠。在有些例子中,那食物是包在一层薄皮内,从雄鸟的沙囊里脱下来的,这包着的食物非常像一根腊肠。雄鸟工作很卖力,很辛劳地供应妻子的需求。过了些日子小鸟已经孵化,雌鸟准备离穴时,它却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有时,它竟然会因疲劳过度而死!
还有一种吃果实的大嘴鸟,就是那颜色非常绚丽的美洲热带巨嘴鸟(Touean)。它那橙黄色的大嘴两侧是平的,形似龙虾的爪。嘴虽极大,但其重量不致于会妨碍巨嘴鸟的飞行,且在采集果实时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工具。身体笨重的巨嘴鸟能安稳地站在一枝舒适的树枝上,用它那大嘴的嘴尖采集周围最细枝上的果实。
热带中辉煌的鸟为数甚多,非洲有闪光的太阳鸟(Sun-birds),南美洲有如活宝石般的蜂鸟,新几内亚岛(New Guinea)的丛林中有美丽的风鸟(Birds of Paradise)。但在博物学家看来,丛林和湿地的鸟中,再没有比麝雉(Hoatzin)更有趣的了。这种奇异的鸟产于英属几内亚(British Guinea),是爬行动物纲与鸟纲间活的链环。在它的生活状态中,它像爬行动物的部分比它像鸟类的部分要多。正如彼得(Willian Beede)所说:“对于它,时代的昼夜变动对其影响要比别的有机生命要慢得多。在它们古典的类似爬行动物的各点——声音、动作、臂、指——习惯中,它们把过去时代的暗淡时期结束了,而且再将地球上鸟类生活的幼稚时期带给我们考察。”
麝雉的巢常筑在水面上、荷花塘边或河流沿岸的树中,它的巢仅是平台样的一堆枯梗,中间略凹,并且常常很松散。巢离水面大概6~15英尺,有时更少,偶然也有筑在高出水面约50英尺的高树上。麝雉非常温顺,非到侵入者摇动其所巢的树枝时决不离巢而去。栖息在同一枝上的另一个鸟虽被击到地上,而同栖者仍坦然整理其羽毛,不怎么特别注意注意同伴的尸体。但到了最后,那些鸟们发觉了巢已被动摇,才开始“咯咯”地发出其奇异粗糙的叫声。雌鸟的声音比雄鸟更为沉着,“咯咯”的声较多,但两者普通的音调却有些像蛙的“咯咯”声。彼得在他那本被人称颂的《丛林的和平》(Jungle Peace)中说:“最后,我们听到了那令人不会忘记的粗糙的‘咯咯’声,在雨中模糊地看见四只一小群的麝雉伛偻着,羽毛已经浸湿。另外一只张足了棕色的翅膀,伸着头,欢迎扑在它们身上的一阵阵的雨。它们的大羽冠,虽已湿透沾合,却仍然矗立着,摇动着水滴。”
麝雉的家是在一种称为“品泼勒”(Pimpler)的有刺树上,树生于河口黑潮所到的湿土上。树上满生着巨大的刺,淡而艳丽的花,颇似紫藤,其叶色青而软,就是麝雉的食物。麝雉就在这种树中度过光阴,在交叉的枝上筑巢,并密伏在所生的卵上。日光太热时,雌鸟栖在巢的边缘,而以其自身的影子掩护其雏。年复一年地它们住在这同一个地方,因为它们强烈的麝香气能使它们的天敌远远躲避,而它们也因此得到了安全。
彼得描写过一只才一周大的幼年麝雉,“那时它的生活只是午睡和咀嚼品泼勒的叶。”当受惊的母亲离巢而只剩它独处时,它当时是怎样对付侵入者的呢?它的头、黑珠般的眼、厚钝的嘴,以及它那长细的颈,露出在巢的边缘上时,看来好像过去时代已绝种的爬行动物。它的身上盖着稀少而呈煤炭色的黑绒毛;头上的长绒毛已表示它有一羽冠,但其飞行用的羽毛只有半寸长,所以它决不能用飞行逃脱灾祸。可是这只小麝雉有着自由的拇指和食指,在它未能用翼飞行之前,却能用这两个指攀登高处,所以当人们辛苦地攀登有刺的树而使其巢动摇得很危险时,它却不致于坐以待擒。它不太平稳地走了数步,到了它所永未离过的巢边,然后举起它只有两指的手。“那勇敢的小麝雉开始用其两足和两手的大拇指与食指攀登高处,它的颈伸长着,好像一头小蠖龟。经过了许多的曲折与转弯,它达到了树枝的末端。它几乎仍在攀树者的手掌中。那时它才使用用其长技,做出现代陆上的鸟所不敢做的事。小麝雉直立了一会,然后展开两翼,直向后方,并不折着如别的鸟一般,仅仅只是松松地悬摆着,绝不紧贴其身体。这样它费了许多时间前进。然后既不用力,也无显然跳跃的动作,它极迅速地向下直坠,如铅球一般,优雅的动作好像一只海豹。我很仔细地观察,没看见有一点儿水花,仅仅看见泥水中有已扩大的波纹——就是那只小鸟行踪唯一的标记。”
隔了数分钟,那只拖泥带水的小鸟重新出现,如果人们靠近它,它就再次潜入水中,再出现时已在一丛草中。黑亮的雏鸟开始爬回到离水面15英尺的巢中,途中绝不延迟,直到它回到摇篮中才发出了一声可怜的叫声。那时,雌鸟正用粗糙的叫声呼唤幼子,叫了有数分钟,现在正准备着去安慰它,把柔嫩的叶满塞在它小小的嗉囊内。
彼得用下面的话结束了麝雉的故事:“它们是手足爬行的,用手指和足趾攀登高处,游泳的技能可与古代的黄昏鸟(Hesperornis)相媲美。这在我看来是天下奇观,我想在将来我也仍然会这样想。看见一只小小的活鸟在数分钟内重复上演无数年代中的进化,而最后成为我们现在所见的鸟——这种印象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
有许多的鸟会建造非常美丽的巢,例如金翅雀的巢就是一个杰作。不仅是美丽而且实用,因为能使巢成为一只既柔软而又安稳的雏鸟摇篮。可是花亭鸟(Bower-bird)却强烈地喜欢美丽,但无直接的用处的东西,似乎美丽之物只因享受美丽而造设。这些鸟不但建造形式很动人的凉亭,它们还将其装饰得很美观。花亭是雌雄交际的地方,在它们成为配偶之前已经造好了。亭与巢无关,巢常筑在树上,是普通的构造物。
花亭鸟与风鸟的关系很密切,与乌鸦的关系也不远。它们常显露出美丽的羽毛,但不能与绝丽的雄风鸟相比。它们的歌与其说是合乐音,毋宁说是很有力。它们在美丽与音乐方面所缺少的,却以花亭的装饰来补偿。它们有许多种,但均限于澳洲等少数地方。
我们且以锯嘴花亭鸟(Saw-billed bower-bird)为一个简明的例子。它在树旁边开辟一个圆形的场地,把所有的树枝、树叶和小石等均搬开。绕着这场地的四周它插下攀缘棕榈(Olinmbing palm)的卷须,向内弯去。然后寻觅背部银色的树叶,整齐地铺在整理过的地上,叶的光面向上。然后它栖在上面的树上,但常常跳下来把被风吹开的叶铺好,或把被风吹得反转的叶子的银色一面重新翻向上面。在这例子中,雄鸟会造这样的一个游戏场,雌鸟也会造一个。雌鸟坐在树枝上,静静地等待求爱者的到来。雄鸟大半是零零碎碎地从其他鸟身上学习,在游戏场中阔步或将萎缩的树叶去掉,终日继续地唱歌,往往要费许多的力量。
缎鲍尔鸟(Satin bower-bird)的布置更加精致。它的雄鸟是紫黑色而有光泽的,雌鸟是灰绿色的,花亭似乎是雌雄两者所共造的。最后,再在其上造一小枝所成的拱道,顶上或开或闭。拱道上常饰上弯形的蔓草。此外还有别的东西,因为在入口处是由蜗牛壳、白骨、有光泽的羽毛等形成,这些东西是它们从附近的地方收集来的。它们花费许多的时间,在拱道处或出或进,追逐其爱好的配偶。它阔步,鞠躬,并显露它的美丽的羽衣,雌雄两者似乎都十分快乐。
最近一位观察者叙述那花亭似一个倒置的拱门,顶上是张开着的,立在一片小小的旷地上,以两旁的羊齿与灌木为一天然的篱笆。在入口处前有白骨、陆地贝壳、数枝鹦鹉的蓝羽毛、几片蓝玻璃及约二十枚花瓣,主要是堇菜。“为去采集这种花,它们必须到离此地二三里远的人家的花园中。”
有时候,在一美丽的红色九重葛(Bougainvillea)的丛林下,有领花亭鸟(Collared bower-bird)在一个低低的平台上造了一个长亭。它们是颜色朴素的灰褐色鸟,有晕色的红堇色的颈,雄鸟的较为光亮。它们自身所缺少的颜色常用采集的东西来补偿。在亭前的地上播满了鲜艳色的花、蓝胶树(Blue-gum)的红浆果、小的哺乳动物的髑髅、别的鸟的光亮羽毛、闪光的贝壳。如果它们与已废弃的掘金处靠近,炫耀品种还可以加些玻璃的碎片,甚至空的铅罐。它们显然是被光亮的物体所吸引。我们在书上读到过,一个博物馆中所陈列的花亭标本所包含的大半是一堆装饰品,“装饰品中有一大而白的单壳类的贝壳;大如蜗牛的壳,约有四百个;发光的石子,大概是火石及玛瑙;颜色光亮的种子子壳;四足兽的白骨以及别的有趣的东西。”雄鸟在这些炫耀品前昂头阔步,好像它因这些收集品获得光荣一般,而因此更加兴奋了。最后,为了某种它知道的最确切理由,把一件特别好看的东西衔在嘴内——或许是一片树叶、一朵花或一枝羽毛——举得高高地挥舞着,冲到它游伴的面前,两翼颤动,在花亭中或进或出地追逐伴侣。过了些时候,它们便同去树中造巢了。
另有一种有领花亭鸟,用小枝交织而成的平台高4英寸,花亭本身高约16~20英寸。其装饰品都是普通的物品,中间有从距离数里的海滨上衔来的贝壳。雄鸟爱好自炫,非常快乐地舞着跳着。有一次人家看见它衔着一条长而干枯的红蜈蚣,一连衔了数日,此物大概恰好投其所好。它把蜈蜈衔在嘴中舞着,好像一面旗一般?这种行为究竟含有何种意义却是不容易想象的,到底这光亮的东西是此鸟的爱情记号,还是仅用来挥舞,好像手杖一般。除了这一只花亭鸟外,在这花亭中所见的来客足有半打之多。但是,我们仍然不懂其意义是什么。每次有一只雄鸟到场,其结果总是相同,即雌雄两鸟成为一对,飞到树上去筑巢。
在他一本名为《在澳洲的荒野中》(In Australinan Wilds. 1919)有趣的书中,巴雷特(Bhales Barrett)描写了一个我们方才所述及的花亭,“在一丛枸杞(Boxthorn)下有一对斑花亭鸟(Spottcd bower·birds)的花亭,造得非常清洁、坚固。亭的两侧各有光亮的物体——白骨、青色和蓝色的碎玻璃片、蓝色的羽毛、新鲜有光的树叶、一些红的浆果、一片有孔的锌及它们从远近各处搜集而来的杂物。在那只花亭鸟的宝藏中,最惹人注意的是五只玻璃的瓶塞和一大片铅。它们在花亭中尽情地奔出奔进,玩弄白骨及别的东西,显然非常快乐。”
一对有冠的花亭鸟(Bower-Bird)
此图表示艳丽的有冠雄鸟与装饰较逊的雌鸟间的不同之处。
最大的花亭是牛顿花亭鸟(Newton's Bowerbird)所造的,它在两树间用树枝筑亭,覆盖上蔓草,用白苔羊齿及花朵做装饰。亭高10英尺,阔8英尺。亭的主要部分附有矮茅舍样的建筑,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义。花亭鸟确实有许多谜一样的行为。
但最美丽的花亭是园丁鸟(Gardener bower-bird)所造的,各种不同的园丁鸟所造的花亭也各有不同,但都很奇异。贝卡利博士(Dr Beccari)对于新基尼园丁鸟的爱情生活有很好的记录。它是一种朴素而带红色的鸟,大小约与歌鸠差不多。它选择一片高约一码的小灌木为中心的地方作为基地,它造一個苔藓交织而成的圆锥体,可以增加中央的林子的支撑力。然后将树兰(Tree-orchird)细而直的枝像屋椽一般地排列,一端搁在地上,另一端搁在中央的灌木的顶上。结果形成一圆锥形的木屋,地上的对径约一码。那四面放射的草样的椽的叶子依然还在,经久不枯,这种托生在树上的兰常常是这样的。这对于花亭已经很好了,但还不够。细椽是用更嫩的小枝来缚牢,再把苔藓盖在上面,成为一个做得很好的美丽屋顶。中央的柱脚与各椽的下端间的空处成一游廊,几乎是圆的,实际是马蹄形的。
但还不止这样而已,直接在木屋的出入处的前面有一个软苔的小牧场,这里的苔平滑而光洁,没有茅草、杂草、小石或其他与布置不和谐的东西。在这个美丽的绿色毡单上散布着花朵与颜色各异的果实,特别像一个美丽的小花园。那收集的品种也许包含光艳的菌类和昆虫,有些散布在木屋内部,跟散布在园中的一样。一切干枯而萎缩的东西都被更换为新鲜的东西。园通常比木屋大,但两者的用意相同。它们的意思是表示对于美丽之物的一种喜爱,而那种喜爱是与求爱相关的。至于它的巢则是与普通的相同——仅仅是树枝上的一件简单的东西而已。
这一切的意义是什么?花亭的建成是需要时间与精力及谨慎的,光亮的东西常从距离很远的地方衔来,它们并不是任意放置的,它们的安排是几经试验的。
或者我们可以下两个结论。寒鸦与别的乌鸦科的鸟所表现出的对于光亮物品的鉴赏到了花亭鸟算是达到了最高的境界。它们的爱好是我们喜爱美物的开始,但还与求爱有关系。展现美丽的动物是为了吸引它们所爱慕的异性,或许与雄花亭鸟的羽毛不美丽而歌喉又不动人的事实有关。所以那“美丽的宴席”是艺术的一种方式,是用来表示爱情的。在预备这些美丽的宴席时,雌雄之间因感情相同而互相结合,一直到它们结婚的生活。
凡是现在研究植物和动物的人比起达尔文以前的先驱者要方便得多,因为他们可以用历史的眼光来观察事物了。任何复杂的生物都是时间的长河留下的结果。除了正在退化的寄生物外,一切生物都由较简单的祖先产生,而后者又为更简单的生物所产生。石炭纪的植物和动物,那时大量的夹煤层沉在地下,都是非常复杂且操纵自如的有机体。在时间的轨道上,生命渐渐地向上爬起来,于是有了慢慢变易的生物;也有在进化的梯子上跌了下来的。但就人类来说,经过了数千万年的变化与淘汰,尝试与试验,生命的确在向前进行,这就是我们人类所说的进步。
我们相信鸟类的祖先是爬行动物,就是那活泼兴奋、在地上跑得飞快、能跳跃到树枝上的有鳞动物,这是有非常确切的理由的。我们先来概述这些理由,因为在地面上的变温爬行动物与飞行且恒温的鸟类之间似乎很少有共同点。
(一)最早的鸟的遗骨留存在岩石中的是一种乌鸦大小的动物,名叫始祖鸟(Archaeoteryx)。它的骨骼表现出许多有趣的情形,譬如两额上都有牙齿,而现代的鸟连牙齿的痕迹都没有,有像蜥蜴一样的长尾,尾上有26枚脊椎,而现代的鸟尾部除了尾翼不算以外,只有一个极短的短尾。始祖鸟有3只有爪的指,它的翼只完成了一半,但是始祖鸟是一种真正有羽毛的鸟。它是一个历史上的古迹,虽早已绝种,但它可把鸟纲联系到爬行动物(Pseudosuchia)已绝种的祖先上面去。
(二)虽然鸟类与爬行动物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可是有趣得很,在鸟的构造方面,不论大小,有许多的情形暴露出它世系的由来。比如所有的鸟都有鳞,尤其在足趾上,与爬行动物的鳞相似。我们也看见许多的鸟,如信天翁,有所谓“杂合”的嘴是许多片角质所拼成,我们可以相信这便等于爬行动物额上的鳞。至于小小的特异点,例如善知鸟的嘴外层每年的蜕落也有巨大的历史关系,因为这正相当于爬行动物鳞的蜕换。换句话说,鸟的换毛是有新的不同的,因为与羽毛相对的爬行动物的鳞并不是全部蜕换的,爬行动物只换去它皮上最外层的死质。有许多的鸟,眼球的前部有一骨环或骨片的圆圈(所谓隔膜的小骨“Sclerotic ossicles”),这是强固眼球的,用来连接和保护透明的角膜。这个骨质的环并不是很重要,但这种东西在有些绝种的爬行动物身上也有,这也是飞鸟遗传自它的祖先的一部分。
(三)鸟的祖先是爬行动物的第三个证据,是从发育方面的研究中发现的。许多爬行动物所生的卵很容易拿来混作鸟卵,比如鳄的卵与鹅的卵没有多大的差别,龟的卵与鸽的卵也相似。如果我们把两种卵的石灰质的壳打碎了,可以看见內部有同样的卵白和卵黄,而且各有小小的活的物质卧在卵的上面。在第一星期前后的时候,鸟胚的发育尤其与爬行动物胚胎的发育相似。这就像是它们沿着同一条大路并肩前行,一直到了分叉的路口才分道扬镳,一个成为爬行动物而另一个成为了鸟类。
两者的胚都包裹在同样的胞衣里,保护用的羊膜贮存着液体,裹在小生命的外面,成为一个可伸缩的被覆物,尿膜有许多血管。主管孵化前的呼吸,是长在壳下的,它的血管从壳的微孔中吸取外面的氧气。如果卵壳上涂了漆,微孔便被堵塞了,鸟或者爬行动物的胚必定会被闷死。
还有一个有趣点是关于鳃孔——微小的裂口,同样长在鸟胚与爬行动物胚的颈两侧。这些东西正像鱼呼吸时用的鳃孔一样,它们实际上是咽头(食管的肌肉部,在口腔后部)上的裂孔。在鱼纲中水从这里经过以达上方有血液的羽毛状的鳃上。但在一切两栖动物以上的脊椎动物中诞生前的呼吸是由尿膜排出的,鳃裂对于呼吸是无用的。它们中除了第一个成为欧氏管(Eustachian tube)外——从耳道到达口后——似乎毫无用处,但这些鳃裂的关系很大。它们是一切脊椎动物的祖先即古代鱼纲的遗物,显示了过去如何遗存到现在;它们在鸟胚和爬行动物胚中实在是完全相同的。在少数的鸟胚及爬行动物胚的鳃裂中,一位研究者发现了许多极小的碎片或纤维,这应该就是失去了很久的鳃的遗痕。
新生鸟的嘴尖上往往有一层白的角质和石灰质的凝结物,它的名字叫做“卵齿”(Egg-footh),虽然这与牙齿一点关系也没有。小鸟将要孵化出壳时,很不老实,它痉挛地在一种很复杂的状态中伸直它的头而碰着了壳的內面。它略略耸肩,变动了它的位置,再在別的地方又碰着了壳。如果它的力量够大,也许在第一次的尝试中就打破了牢狱的门,如果它疲乏了,它会休息下来或者明天再试。它把自己工作完成得很好,但在一生中只用了一次,因为孵出后不多几天就脫落了。这是非常有趣的,因为它也在某些爬行动物身上能看到,如鳃这样很细小的东西,但这是鸟从爬行动物目遗传的一部分,这就像一根草,它显示出进化的风是怎样吹的。
还有很多的例子可以例举来说明鸟类与爬行动物间的血统关系,但我们所举的例子已经完全足够证明每一种动物在历史的流光中都有独特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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