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作为一种现存的和完成的东西,是人们所知道的最客观的,同人无关的东西。但是,科学作为一种尚在制定中的东西,作为一种被追求的目的,却同人类其他一切事业一样,是主观的,受心理状态制约的。所以,科学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在不同时期,从不同的人那里,所得到的回答是完全不同的。
当然,大家都同意,科学必须建立各种经验事实之间的联系,这种联系使我们能够根据那些已经经验到的事实去预见以后发生的事实。固然,按照许多实证论者的意见,尽可能完善地解决这项任务,就是科学的唯一目的。
但是,我不相信,如此原始的理想竟能高度地鼓舞起研究者的热情,并由此产生真正伟大的成就。在研究者的不倦的努力后面,潜存着一种强烈得多的,而且也是一种比较神秘的推动力:这就是人们希望去理解的存在和实在。但是,实际上人们却害怕用这样的字眼,因为,当人们在这样一句普遍陈述中必须解释“实在”和“理解”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时,就会立刻陷入困难。
如果我们去掉这一陈述的神秘因素,那么我们的意思就是:我们在寻求一个能把观察到的事实联结在一起的思想体系,它将具有最大可能的简单性。我们所谓的简单性,并不是指学生在精通这种体系时产生的困难最小,而是指这体系所包含的彼此独立的假设或公理最少;因为这些逻辑上彼此独立的公理的内容,正是那种尚未理解的东西的残余。
当一个人在讲科学问题时,“我”这个渺小的字眼在他的解释中应当没有地位。但是,当他是在讲科学的目的和目标时,他就应当允许讲到他自己。因为一个人所经验到的没有比他自己的目标和愿望更直接的了。十分有力地吸引住我的特殊目标,是物理学领域中的逻辑的统一。开头使我烦恼的是电动力学必须挑选一种比别种运动状态都优越的运动状态,而这种优先选择在实验上却没有任何根据。这样就出现了狭义相对论;而且,它还把电场和磁场融合成一个可理解的统一体,对于质量和能量,以及动量和能量也都如此。后来,由于力求理解惯性和引力的统一性质而产生了广义相对论,它也避免了那些在表述基本定律的过程中由于使用了特殊坐标系而隐蔽着的暗含的公理。
现在,特别令人不安的是,引力场和电场必须作为两个彼此独立的基本概念进入这个理论。经过多年努力以后——我相信是这样——通过一种新的数学方法,已经得到了一种适当的逻辑统一,这种方法是我同我的卓越的合作者迈尔(W.Mayer)博士一起发明的。
可是还留下一项同样重要的任务,它常常被提出,但是迄今还没有找到令人满意的解决,那就是要用场论来解释原子结构。所有这些努力所依据的是,相信存在应当有一个完全和谐的结构。今天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没有理由容许我们自己被迫放弃这个奇妙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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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是爱因斯坦于1932年1月15日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所作的讲话。2月间,他在洛杉矶对加利福尼亚大学学生也发表了同样的讲话。这篇讲稿最初发表在洛杉矶美国图书协会于1932年出版的小册子《宇宙的建设者》(Builders of the Universe)91—96页(R.C.Tolman英译,并附有德文原文)。这里译自《宇宙的建设者》,译时曾参考《我的世界观》的英译本(1934年版,137—139页)。标题是我们加的。——编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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