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在自然界普遍存在
哲学是世界观,是研究整个世界的系统理论。哲学史上有本体论和认识论之分,但回答是否本体论的问题,就离不开认识论。正因如此,把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看做是哲学的基本问题。在这种意义上,有人将哲学看成是认识论,也不无道理。但我们不能忽视在本体论方面所取得的成果,以及它们对认识论发展的巨大作用。研究自然科学的发展对哲学形态的改变,虽然主要将归结为对认识论的改变,然而认识论上的重大突破,往往却有赖于自然观的飞跃,因为辩证法与认识论是一致的。现代科学技术关于信息的广泛研究和使用,已经并正在使当代的哲学发生重大的变化。尽管围绕信息问题的哲学论争,主要集中在哲学基本问题上,然而我们认为问题的症结却在自然观方面。
根据我们的了解,倘若要对信息的本质进行探讨,则首先要明确信息存在的领域。譬如,有的人认为信息只存在于知识领域,有的人则局限于人类的通信领域,也有的人把它限定在生命现象这个领域。诚然,在这些领域无疑都存在着信息。但如果仅仅将信息局限在一定的领域,否认它在宇宙中存在的普遍性,从而也就否定了作为哲学范畴的信息的客观基础,这显然是不符合事实的。我们认为非生命界亦普遍存在着信息。例如:化石能够提供古代动物、植物和地壳演变的信息;在考古中使用C14测定年代,就是因为它具有时间的信息;我们对天体的认识、对基本粒子的洞察,大都是由电磁波传递的信息。其实,声、光、电、磁等与一定对象发生联系时,都可能携带该对象的某种信息。
至于在生命界,则普遍存在着遗传信息,这已是公认的科学结论。而且,所有生物都有同样的密码表,用来翻译其遗传信息。蜜蜂以其特殊的舞蹈,传递蜜源的方向和距离的信息。业已发现有几百种昆虫,可以用分泌的信息素来标记领地、进行性引诱和种类辨别。其实,生物生理活动的协调性、生长发育的节奏性、适者生存的适应性等,也都必有某种信息参与其中。仅仅列举这些,已足以说明信息在自然界是普遍存在的,也应该为众人所知晓。
在肯定了信息在自然界普遍存在的前提下,进一步把它作为哲学范畴来概括,以丰富我们关于自然观的内容,并进而丰富我们整个的哲学,不仅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也是势在必行的。众所周知,自然界存在着普遍联系,而这种最普遍的联系又总是通过各种特殊性质的联系表现出来。譬如,作用力的相互联系、偶然性与必然性的相互联系、原因与结果的相互联系、温度与状态的相互联系,等等。我们认为:信息亦是其中的一种联系,是物质之间表征与被表征的联系。如光的波长可以表征物质的颜色,一定的温度可以表征物质的物理状态,一定的结构可以表征物质的化学性质,生物体中蛋白质或核酸的结构可以表征生物间的亲缘关系,动物行为特征可以表征毒物危害环境的程度,地下矿藏能够以地面树叶反射一定的光谱来表征自己,等等。至于事物间的反映联系,都是表征联系,但表征联系却并不都是反映联系。据此,我们可以把信息定义为表征对象特性的事物属性。因为物质的量、质、运动、发展、变化、时间、空间、能量、质量、物态、性能、结构、系统、作用力等都是物质的属性,它们在与特定对象的联系中,均可表征对象的特性,从而成为信息。
这里涉及对通讯理论(即通常所说的信息论)中的信息概念如何看待的问题。我们认为通讯理论这门研究信息的取得、传输、检测、存储、处理和控制的科学,为哲学上概括信息范畴提供了自然科学基础。然而,作为哲学范畴的信息,应该从中提炼出普遍意义的东西。我们之所以认为在通信领域中所表述的各种信息定义,不能外推为哲学范畴,乃是因为:它是从量的方面研究事物属性如何正确表征对象特性的规律的角度给出的,它不是信息范畴的充分必要条件,并未深刻地反映出信息的本质。人们往往由于没有分清这种局限性,从而或者使得哲学概括工作束手无策,或者使概括的内容陷入极度的混乱。回顾以往对信息的探讨,不难看到这一点。
当明确了信息的本质以后,我们就可以进一步考察信息发展的自然历史。确实,信息在各个历史发展阶段上亦都有它自己的特点。根据现代科学所提供的材料,我们至少可以把信息明确划分为非生命的、生命的和思维的3个发展阶段。这3个阶段的信息在表征中,依次具有非能动的、能动的和自觉能动的特征。这不仅从另一个侧面,进一步证明思维是物质高度发展的产物,世界的统一性在于物质性;而且也进一步证明,作为哲学基本问题的思维与物质的关系仍然是正确的。迄今,尽管人类对信息的认识和运用的发展进程,已经实现了用人工自然信息模拟思维信息的大飞跃,但人工自然信息仍然是自然信息,它并不具备能动性的特征,更谈不上自觉能动性的特征。人脑的延长是形象的比喻,它只是人脑的模拟,而并非是人脑本身,就像手的延长(譬如各种机械、机械手)、感觉的延长(譬如各种传感器、遥感)并不就是手、就是感觉本身一样。因此,它并不违背辩证唯物论的基本原理。由此也可知并不存在既是思维、又是物质,或者既不是思维、又不是物质的第三世界。基于以上的看法,我们认为K.波普关于“三个世界”的思想实验不能成立,我们也可以作出与之相反的思想实验。总而言之,所谓“世界3”只不过是对现代自然科学发展的一种歪曲了的哲学概括罢了。当然,我们陈述自己的看法,决非贬低模拟思维信息的人工自然信息所具有的划时代的意义。它是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重大飞跃,是人类给自然界打上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烙印。因为这种人工自然信息,一方面可以是表征客观对象特性的事物属性,另一方面又可以是表征思维特性的事物属性。它给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过程增加了许多崭新的内容,从而大大丰富了自觉的、能动的反映论。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在自然观方面对信息作出新的概括,是坚持辩证唯物论,使自然观、认识论、方法论在新的基础上实现新的统一的一个关键,也是回答唯心主义挑战的一个关键。
原载《哲学研究》198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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