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国贵
摘 要:彝语宗亲称谓语在人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通过对其文化背景进行了解,可以有助于我们对彝族及彝族文化有更深刻的了解。本文对峨山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进行整理,并探析年龄和文化程度对使用汉语借词的影响,重点考察彝语宗亲称谓语借用汉语称谓的文化因素。
关键词:称谓语 汉语借词 文化因素
峨山彝族从西汉的“猊部”,到后来的峨县,一直处于与汉民族和其他民族的交融发展状态,尤其在民国以后,彝族虽居于“瘴地”,信息闭塞,生产落后,但也深受资产阶级革命及无产阶级革命的影响。彝族社会组织方式、风俗习惯、传统文化等都有了很多的嬗变和发展。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峨山彝族的生产生活方式、民族风俗习惯、民族心理素质及其别具特色的传统文化都逐步发生着质的变迁,整个峨山的彝族都面临着被汉化的趋势。彝族社会的变迁和发展,促使彝语逐渐变成一种弱势语言,甚至存在不久的将来消失的可能。现在,整个彝族心理都默认汉文化是先进文化,所以,不仅彝族孩子在学校学习汉语,在好多彝族家庭内部,日常交流都使用汉语。如此一来,峨山彝族现在使用的彝语借用了大量的汉语词汇。
一、峨山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
彝族宗亲称谓语深受汉语影响,出现了许多借词。这些借词,在日常的生活中,使用频率很高。如下:
(1)对长辈的称谓:“[A.55.ie.31]祖父”“[A.55.tei.55]父亲”“[ta.21.tei.55]伯父”“[A.55.u.55]叔父”。
(2)对平辈的称谓:“[A.21.kuo.55]兄”“[A.21.ti.51]弟”“[A.21.mei.31]妹”“[A.21.ie.31]姐”。具体见下表:
表1 直系宗亲称谓语
表2 旁系宗亲称谓语
由于峨山大部分地区是彝汉杂居,两个民族之间交往频繁,所以,上述这些借词,基本是借自当地汉语方言。借用时,借的是词的词核,加上彝语的音调。如借词“[A.55ie.31]祖父”,彝语本为“[A.55po.55]”,借用当地汉语的“[ie.35]爷”,称呼为“[A.55e.31]”。
峨山彝语宗亲称谓系统的借词,对长辈的称呼,大多限于男性,在称呼女性时,仍然为:“[A.55ne.33]祖母”“[A.55mo.21]母亲”“[A.55.i.55]姑姑”。但是,现在很多儿童,直接就以汉语的形式称呼双亲。
对子女及孙辈的称呼,也没有引进什么借词,仍然为:“[zo.33]儿子”“[ne.55]女儿”“[i.33zo.33]孙子”“[i.33ne.55]孙女”“[e.33zo.33]曾孙子”“[e.33ne.55]曾孙女”。
二、峨山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使用情况
(一)以年龄为标准成群体性使用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
一般情况下,彝族中老年人,在使用宗亲称谓语时,基本不借用汉语借词。青少年群体,既使用彝语宗亲称谓语,又借用汉语借词。儿童,基本都使用彝语宗亲称谓语的汉语借词。下表是对峨山彝族村寨西差黑村民使用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的统计分析。(以“父亲”“母亲”为例。“√”表示使用,“×”表示不使用。)
表3 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使用年龄分布表
(二)以受汉文化影响程度为标准成阶层性使用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的使用,与言语主体受汉文化影响程度成正比例关系。影响程度越高,汉语借词使用频率越高,反之则汉语借词使用频率越低。如儿童,因为从出生开始,父母便只用汉语与其对话,孩子先学会的并非自己真正的母语,而是另外一种民族——汉民族的语言,其受汉语影响程度相当高。所以,其称呼父亲为“[pa.33pa.33]爸爸”,称呼母亲为“[ma.33ma.33]妈妈”。这两个称谓语都是直接借用于汉语。另外,在峨山彝族地区,基本无须实行双语教学,彝族孩子在学校学习的是汉语文化课,所以,学龄儿童或者青少年,受汉文化影响的程度也是相当高,这就导致这个群体使用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十分普遍。又如,30岁左右的彝族青壮年,由于其儿童及青少年时期,彝族地区的社会及教育远没达到现在的发展程度,其受汉文化影响程度不高,所以,他们在使用宗亲称谓语时,既使用彝语称谓语,又使用汉语借词。例如,称呼“父亲”既称“[A.55ba.33]父亲”,又称“[A.55tei.55]父亲”,但是不称“[pa.33pa.33]爸爸”。
(三)彝语宗亲称谓语借用汉语称谓的文化分析
1.彝汉文化交融发展导致彝语借用汉语词汇
彝族有着自己独具特色的传统文化,拥有自己的语言、文字、传统的古籍文献、丰富的民间文学、精彩的音乐舞蹈及舞剧、精湛的民族工艺等等。但是,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彝汉交流的程度越来越高,彝族独有的传统文化,在传承的过程中,受汉文化的影响十分巨大。许多优秀的、独具特色的民族传统文化项目,逐渐式微,甚至有断代的可能。例如,毕摩,在彝族社会身兼巫、医、史、文、法等多种职能,在族群的生育、疾病、灾患、征战、节日、出猎、播种、联盟、联姻等生产生活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但是,这样一个彝族社会必不可少的重要角色,在现在的峨山彝族地区,仅剩余两三个。这就充分证明了,彝汉文化的交融发展,其实,是彝族文化不断被汉化的过程。所以,彝语宗亲称谓语借用汉语词汇,是彝汉文化交融发展的结果。
2.彝族对汉文化先进性的心理认同是彝语借用汉语词汇的心理理据
在汉文化的典籍记载中,彝族历来为“夷”,甚至为“乌蛮”,彝族地区,乃是“瘴”地。特别是峨山,自古以来就有“蛮烟瘴雨,疫病之区”的传说。另外,汉文化比彝族文化先进,其先进的生产技术,比较高级的生产关系,丰富的历史文化,对于“乌蛮”之地的彝族,是非常有吸引力的。再次,中央王朝从来就没放弃过对彝族地区的统治,从封建土司领主制度到“改土归流”,从“庄王滇”到“宋挥玉斧”等等。所有这一切,导致彝族对汉文化的认同感很高,并且认识到汉文化比本民族文化要先进许多。这样,彝族人们学习汉文化非常积极,而且,很多彝人,在彝族地区担当着宣传及传播汉文化的角色。彝族人民对汉文化的心理认同及向先进文化学习的观念,使汉文化对彝族的影响相当强大。而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的使用,仅只是其表现的一个方面。
3.彝族地区现代传媒和义务教育的普及影响了彝语宗亲称谓语借用汉语词汇
社会在不断进步,经济在不断发展,彝族人民的生活水平在不断提高,收音机、录音机、电视、VCD、电影及电脑等现代传媒工具逐渐普及,信息管道多元化,信息内容丰富化。现代传媒的普及,使彝族人民能够第一时间了解和认识外界。新的传媒带来的精彩纷呈的信息,既是彝人认识世界的通道,也是彝人学习先进文化的有力工具。例如,电视,是彝人学习汉语普通话的最好参照。电视剧、电影等使彝人对汉文化有了初步了解。另外,政府施行九年义务教育制度后,彝族青少年受惠于此,其汉语文化及汉语普通话水平都相对增高。这样,由于现代传媒及义务教育的普及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彝语宗亲称谓语借用汉语词汇。
4.彝汉民族人民的交易交流是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出现的间接原因
峨山彝族与汉族大杂居、小聚居的居住格局,促成了彝汉人民生产生活的交易,彝汉文化的互相交流是不可避免的。两个民族的交易交流,不仅停留在生产工具及农产品等农贸交易层面上,还有更高层次的文化交流,包括语言、民族风俗习惯等等。例如,峨山塔甸属于典型的彝族乡镇,但是由于其丰富的矿产资源,建立了许多厂矿企业。随着矿产资源的开发利用,厂矿企业的建立健全,很多彝人进入这些厂矿工作,加之这些企业带来了大量的外来人口,为两个民族的交易、交流提供了平台。彝汉民族人民直接的交易、交流,既使彝族人学会了使用汉语,也让外来的汉族同胞能够基本听懂彝语。这样,彝语出现了好多汉语的借词,而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的使用,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
5.彝族家庭直接用汉语跟儿童对话是彝语宗亲称谓语汉语借词出现的直接原因
由于国家现行的计划生育政策,彝族地区出现了好多独生子女,独生子女在家庭中往往相当金贵。他们的父母由于对汉文化先进性的心理默认,出于对孩子教育的责任感,在与孩子对话时,总是首先考虑使用汉语,很少使用彝语,所以,现在峨山彝族地区的儿童,出生后,学的并非是自己的民族母语,而是汉语。只有在儿童成长到一定时期后,才能够熟练地使用自己的母语。这就使儿童在称呼父母时,通常都称为“[pa.33pa.33]爸爸”“[ma.33ma.33]妈妈”,而不称“[A.55ba.33]”“[A.55mo.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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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张希玲.拟亲属称谓习俗及其文化思考[J].边疆经济与文化,2004(12).
本文为校级学术后备人才资助项目“彝语亲属称谓语及其文化内涵研究”阶段性成果,课题编号:09YJRC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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