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玉门到安西

三七　由玉门到安西

十二月十日晨八时，由油矿局出发，再西行。矿局为余等动员工人四十名，搬运行李。住宿处在石油沟畔，沟岸高百余公尺，由急坂上下，殊难陟降。临时在矿局加汽油，稍延时刻，金厂长、严矿长及其他多数人员，均来送行，情谊可感。连日大雪，油矿附近堆积较深，若无油矿局运输食粮车，先开出一条雪路，几有不知去向之苦！油矿局开设在此戈壁广漠之中，员工共万余人，食粮菜蔬以及油盐酱醋，均需由数十里或数百里外，用新旧之运输工具，如汽车牛马车，并骆驼等远载而来，即此一端，已可想见其缔造艰难矣。

车行至甘新大道后，积雪较浅。一路经过，均为戈壁与沙漠之广大荒原。中经小河，其流颇急。是日车行下坡，风较大，驰驶较急。沿途人烟极寥落，公路旁每隔十里许有土屋三间，或系备修道，夫汽车发生故障时行人避风雪之用。中午至玉门县城，城内只大街一条，铺面数家，所卖者无非油盐土布数事。饭店亦小，一行二十余人，必需分成两起，方能勉强供应。饭后再行，仍是一望无际之广漠，风势更大，雪如沙粒，随风卷起，离地尺许，缕如白烟。日落时始到安西。途中口占云：“云烟入望迷，地远觉天低。瞻顾浑无际，迥旋大有余。路上人踪绝，天空乌羽稀。晚风寒刺骨，初月到安西。”安西招待所在城外，余乘小车先行，未辨处所，径向城内开去，城内颇整洁，因中央军已到此，故另有一番新气象。城中人见告，招待所在城外，当时急于投止，乃即回车，至城门口与其他车辆遇，谓招待所尚未接到余等将至之电话，未备膳食，需在城内找伙食店。遂再回城觅饭食店，餐后回招待所投宿。

安西系多风之地，俗称一年一阵风，即终年不息之意也。安西无北门，因北风大，北城外风沙堆积，几与城齐。沿城有疏勒河，来自玉门，向西流入沙漠中，此亦内陆河流之一。安西因有河之便，故略有耕种，惟河身较地面低下，似不能尽量开渠，以资灌溉。或者将来可利用风力以风车吸水上田，此则尚需试验之事。此河本可航行，当左文襄西征之日，曾利用之以供一部分之粮运，今则淤塞不堪矣。

是日因风大，在车已吹得头痛，晚间睡招待所之冷炕，被褥又恶劣不堪，头向炕外，与破纸窗遥遥相对，狼狈异常，鸡鸣前，腹痛欲大解，入露天厕中，寒风刺骨，便反止。当夜气阴森之际，觉“地旷天愈峻，繁星似月明”，另有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