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学者把“自然资源”和“原料”区分开。例如,帕尔默和帕金斯(Palmer&Perkins)认为自然资源和原料不是同一个事物。他们说,自然资源来自大自然的恩赐,例如,大多数的动植物种群、瀑布和肥沃的土地,而像矿产和森林之类,既属于自然资源又属于原料。另一方面,橡胶、皮革、棉花等原料则是具有自我生产能力的资源。[24]然而,摩根索等一些学者在试图解释自然资源对国家权力的影响时,认为食物和原料属于自然资源的一个类别。因此,出于本课题的研究目的,我们也认为原料是自然资源这个概念的一部分。
我们用到的以食物、矿物、能源等形式存在的资源,在国家权力结构中占据重要地位。就现实情况来说,拥有大量的自然资源是现代国家的基础,这些资源可以用于战争、建立工业基地,通过贸易或者援助方式奖赏国际关系其他行为体。此外,从以地缘政治视角下的战略要地为切入点看,如在战略要地的地缘政治归属的情况下,自然资源的实际占有并不一定是权力来源的必要条件,除非这个国家能够根据自己的政治意愿开发和处置这些资源。[25]国家对关键资源的依赖会严重限制其国力和影响力。与此相对应的是,其他的国家对一个国家产生资源依赖,就会增加被依赖国家的权力和影响力。世界对能源的依赖提升了海湾地区在地缘政治中的重要性,也为这些海湾国家提供展示所拥有的权力的机会,70年代,这些国家通过制造能源危机给予西方社会打击。[26]日本几乎全部依赖原料进口,这也成为日本生死攸关的问题。自然资源的重要性随着时间和技术的变化而变化。然而,资源只是权力的一个潜在因素,如果拥有资源的国家没有使用或者守护这些资源的能力,那么这些资源不仅不能转化为权力,还可能招致敌视乃至被侵略,因此拥有开发资源的技术和资金也是非常重要的。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的基石就是来源于它丰富的自然资源和开发这种资源的强大技术和工业能力。
人类为了生存必须依赖食物,这类资源因此也是最基本的资源。所以,获得充足食物的重要性被过分强调也不为过。如果一个国家粮食供应上能够自给自足(或者是基本上自给自足),那相对于那些依赖进口的国家来说,它就具有了明显的优势。缺少粮食自给这一重要因素对于英国成为殖民大国起了重要作用,这就要求英国必须到海外寻找粮食,并需要有一个强大的海军来保证粮食的安全供给。据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英国国内所需粮食70%都依赖于进口。还有,盟军的封锁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打败德国的重要因素,通过封锁造成德国供给短缺,从而瓦解了德国的抵抗意志。[27]非洲的饥荒也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些非洲国家粮食不能自给,其粮食供应部分有时甚至完全依赖于外部提供。
一方面,美国、俄罗斯、中国等粮食能够自给的国家不需要分散国家战略资源和外交资源就能确保本国民众在战争期间不挨饿。因此,粮食的自给自足是一个国家强大的源泉。另外一方面,一个国家长期不能实现粮食自给自足,也是其在国际社会开展活动的短板。对于像巴基斯坦这样的农业国来说,最重要的是能够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的基本粮食需求,因为人口的增长和对农业的忽视可能对食物供应产生不利的影响。像小麦、水稻和玉米等基本粮食作物都是一个国家和个体生存的基本前提,也是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必要保障。雷蒙德(Raymond W.Hiller)说:
饥饿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个影响因素。20世纪真正的挑战是人类和饥荒之间的竞争。[28]
饥民的行动能力不能与正常人相比,因此饥饿会影响人口的质量,人口质量也是国际权力来源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就像食物是生命的必需品一样,一个国家的原材料和矿产被工业加工和转化为战斗力的能力也是这个国家生存的必需。人类对于原材料的依赖随着时间的迁移而改变。随着人类掌握发现、开采和使用自然资源的技术水平提高,这些资源的重要性也获得了指数级的提升。英国和美国之所以成为当时的世界霸主,是因为这两个国家不仅拥有那个时代最重要的铁矿和煤矿,并且拥有开发这些矿产的能力。随着石油的发现及其在运输、武器和工业领域的使用,煤炭和钢铁虽然仍是重要的因素,但是其影响力快速下降。随着石油资源的开发,英国和其他国家开始落后于石油资源丰富的美国和苏联。日本由于石油完全依赖进口,因此其国际权力也变得更加脆弱。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石油作为能源资源在工业和战争中变得越来越重要。大多数机械化武器和车辆都是由石油驱动的,因此,那些拥有大量石油储备的先前在国际社会没有发言权的国家,也借此在国际关系领域发挥影响力。法国总理克列孟梭(Clemenceau)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曾说过,“一滴石油相当于我们战士的一滴鲜血”[29]。石油输出国组织通过控制其成员国对石油消费国的能源供应量,获得超过其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的国际影响力。[30]1973年10月,为报复美国支持以色列发动的赎罪日战争,阿拉伯国家宣布实施石油禁运。石油禁运政策使美国和其北约盟友发生分歧,并被迫劝说以色列从占领的阿拉伯人的领土上撤军。最终,以色列从西奈半岛和戈兰高地的部分地区撤军,石油禁运则在1974年3月结束。
美国在整个海湾地区都存在影响力,两次海湾战争、伊拉克战争和利比亚内战都是受被禁运经历的影响而产生的结果。美国和欧洲承受不起再次的“石油禁运”,因此强化自身在重要资源蕴藏区的控制力成为必然的选择。科技的发展与变化直接影响了原材料的重要性。当今,铀和钚等矿物质由于核工业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重要。然而,石英、钴、铬、锰、铂等当年的战略资源,目前则被广泛地应用于军事、医疗、科技和商务领域。社会的进步和科技的发展还不断改变着人类对于特定矿产的需求,并使竞争转移到特定矿产的蕴藏区。阿富汗和非洲大陆是两个最重要的战略矿产来源地,其战争和动荡也主要是由于争夺这些矿产资源而引发的。[31]直到目前,煤炭和石油仍是主要的能源,核能尽管在技术推广上还未普及,却是未来能源市场的潜在竞争者。目前,由于石油和煤炭的储量下降和对于污染的关注上升,人们开始关注水能、风能和太阳能等能源形式。现在还有专家预测称,未来的战争将是为了争夺水源而不是石油。[32]随着人类不断地开发和使用资源,地球上的自然资源储量也呈不断下降的态势,这也提升了海洋的重要性,因为除了拥有大量的能源储备外,海洋还蕴含大量食物和矿产等资源,迄今为止,人类还未开发这些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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