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脉证总说

汤氏①曰：凡看小儿疾病，先观形证神色，而切脉次之。欲别五脏，各有所主。须看禀受盈亏，胎气虚实，阴阳冷热之证。补过泻多，当究其失。五脏六腑，表里各有相应配对。若能明其标本，则神圣工巧自然得矣。

【附按】

本节扼要阐述诊断小儿疾病的基本大法。

诊治小儿疾病必须以小儿的生理、病理特点为基准。中医学认为，小儿的生理特点是“脏腑娇嫩，形气未充”“生机蓬勃，发育迅速”。这些特点在婴儿时期表现得尤为突出。

也就是说，在整个小儿时期，无论在形体或功能上，都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地生长发育，这是小儿的基本特点。小儿在不同年龄阶段的发育速度很不相同，年龄越小发育越快，尤其以生后前半年最快，后半年则逐渐减慢，以后到青春期又有所加快。

基于小儿的生理特点，在病理上也与成人有别。如“发病容易，变化迅速”“脏气轻灵，易趋康复”等。这些特点，对临证诊治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仅举张介宾《景岳全书》所载：“小儿之病，古人谓之哑科，以其言语不能通，病情不易测，故曰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宁治十妇人，莫治一小儿，此甚言小儿之难也。然以余较之，则三者之中，又惟小儿为最易。何以见之？盖小儿之病，非外感风寒，则内伤饮食，以至惊风吐泻，及寒热疳痫之类，不过数种；且其脏气清灵，随拨随应，但能确得其本撮取之，则一药可愈，非若男妇损伤，积痼痴顽者之比，余故谓其易也。第人谓其难，谓其难辨也；余谓其易，谓其易治也。设或辨之不真，则诚然难矣。然辨之之法，亦不过辨其表里、寒热、虚实。六者洞然，又何难治之有。故凡外感者，必有表证而无里证，如发热头痛，拘急无汗，或因风搐搦之类是也。内伤者，止有里证而无表证，如吐泻腹痛胀满惊疳积聚之类是也。热者必有热证，如热渴躁烦、秘结痈疡之类是也。寒者必有寒证，如清冷吐泻、无热无烦、恶心喜热者是也。凡此四者，即表里寒热之证，极易辨也。然于四者之中，尤惟虚实二字，最为紧要。盖有形色之虚实，有声音这虚实，有脉息之虚实。如体质强盛与柔弱者有异也。形色红赤与青白者有异也。声音雄壮与短怯者有异也。脉息滑实与虚细者有异也。故必内察其脉候，外观其形气，中审其病情，参此数者而精察之，又何虚实之难辨哉。必其果有实邪，果有火证，则不得不为治标。然治标之法，宜精简轻锐，适当其可，及病则已，毫勿犯其正气，斯为高手。但见虚象，便不可妄行攻击，任意消耗。若见之不真，不可谓姑去其邪，谅亦无害。不知小儿以柔嫩之体，气血未坚，脏腑甚脆，略受伤残，萎谢极易，一剂之谬尚不能堪，而况其甚乎。矧以方生之气，不思培植，而但知剥削，近则为目下之害，远则遗终身之羸，良可叹也。凡此者，实求本之道，诚幼科最要之肯綮。虽言之若无奇异，而何知者之茫然也。故余于篇端首以言。然非有察察之见者，固不足以语此，此其所以不易也。”

诚如张氏所言：“小儿之病，非外感风寒，则内伤饮食……不过数种。”证之现代儿科临床，除急性传染病外，一般常见病、多发病，不外外感呼吸道疾患和胃肠道的消化不良，俗称“停食、受风”。作为儿科工作者，如能全面掌握这两类疾病的诊治，则基本够上“思过半矣”。尽管停食、受风这两类儿科病最常见，但确有治愈的把握，亦非易事。张氏谓“小儿为最易”，这是从战略意义上来看的；“设或辨之不真，则诚然难矣。”这是从重视战术方面来讲的。其难与易的关键，在于辨证之洞然。只有辨证洞然，才能治疗得法；只有辨证洞然，才能“小儿为最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