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里的角色

4．家庭里的角色

家庭是社会的最小单位。作为社会的缩影，它具有等级的观念。这在《圣经》里面已经有清楚的表达。我们知道以色列人分十二支派。支派由宗族组成，宗族由家族组成。从《创世记》看，以色列家庭乃属父系的社会，称家庭为“父家，父亲的家”的，比比皆是（12：1；24：38，28：21；34：19；38：11）。此外我们看到，族谱都是根据父系撰写，妇女只在特殊情形下才附带提及。如挪亚的谱系：

挪亚的儿子闪、含、雅弗的后代记在下面。洪水以后，他们都生了儿子。

雅弗的儿子是歌篾、玛各、玛代、雅完、土巴、米设、提拉。歌篾的儿子是亚实基拿、利法、陀迦玛；雅完的儿子是以利沙、他施、基提、多单。这些人的后裔将各国的地土、海岛分开居住，各随各的方言、宗族立国。（10：1—5）

所以不奇怪，在希伯来人的婚姻中，丈夫是妻子的“主人”，妻子称丈夫为“主”，像仆人称呼主人一样。如《创世记》里上帝许诺断经之后的撒拉为亚伯拉罕生子，撒拉当时就心里暗笑，“我既已衰败，我主也老迈，岂能有这喜事呢？”（18：12）

家庭的主角是父亲。父亲对子女，即使对已婚的儿子和儿媳，都具有无上的权威。还是在《创世记》里，我们读到犹大听闻媳妇他玛做妓女犯奸淫，怀了孕，立刻吩咐将她拉出来烧死。好在他玛打发人去见公公，提醒肚子里的孩子原是他的种子，这才叫犹大明白，媳妇是假扮妓女留下家族的种子。犹大因此承认说，“她比我更有义，因为我没有将她给我的儿子示拉。”（38：26）从此犹大不和他玛同寝。

就家庭的成员来看，希伯来人的“家庭”，由所有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成员所组成，包括妻子、孩子和仆婢。若有已婚的儿子同住，儿子、儿媳和孙子都属于这大家庭。《创世记》里，上帝吩咐挪亚和他全家进方舟，挪亚就与妻子、儿子和媳妇一起进方舟（7：1，7）。雅各一家人到埃及时是三代同堂，一行六十六人，加上在埃及的约瑟就一共七十人（46：8—27）。有时候，连所收养的孤儿寡妇和寄居在家中的外人外侨，都被看为家庭的成员。罗得在战争中被俘虏，亚伯兰率领家族的壮丁三百一十八人去追赶，把侄儿罗得搭救回来，可见他有一个非常大的“家庭”（14：14）。比较来看，以游牧或耕种为生的家庭，数代同堂的现象非常普遍，但是在城市里生活的家庭，因居住的空间有限，几乎只有未婚的儿女才与父母同住。当儿子结婚组织新家庭时，便搬出去住，盖自己的房子。如前述之《约伯记》，约伯是个富翁，他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七个儿子都有自己的家，儿子们轮流在自己家中摆设筵席（1：4，13，18）。《撒母耳记下》里，大卫的儿子暗嫩和押沙龙，显然也都有自己的家，不与父亲同住在宫中，他们的妹妹他玛，则与父亲同住（13：7—8，20）。

《圣经》记述的是农耕社会的家庭生活。古代的希伯来家庭，大多数都有自己的土地耕种五谷，并且牧养羊群。妇人在家中织布和编织衣物，男人则建造自己的帐篷和房子。这些技艺是代代相传的。从《创世记》看，社会发展起来之后，某些家族就开始从事一些特别的行业，如制造乐器（4：21）、打造铜铁利器（4：22）。《历代志上》提到的家族行业，也有木工铁工（4：14）、陶工（4：23）、织细麻布（4：21）。每个家族有自己的行业，儿子是父业的当然继承人。

妇女在希伯来家庭中，显然也占据重要角色。她们的地位在《圣经》中比较复杂。一方面，摩西十诫将妻子当作男人的产业，与房屋、田地、仆婢、牲畜，并一切财物同列。如《出埃及记》：“不可贪恋人的房屋；也不可贪恋人的妻子、仆婢、牛驴，并他一切所有的。”（20：17）《申命记》里，也重申了摩西的这一律令。如前所见，丈夫能因一些小事休妻，妻子却不能要求离异。妻子不能继承丈夫产业，女儿也不能继承父亲的产业，不过假如父亲没有儿子，那么女儿就有了权利。如《民数记》：“人若死了没有儿子，就要把他的产业归给他的女儿。”（27：8）同是《民数记》里，许愿的条例规定，未婚女子向上帝许的愿或起的誓，须得到父亲赞同才有效，若父亲反对，这誓愿就无效；相似的，已婚妇女向上帝许的愿或起的誓，丈夫可以不赞同，将它取消（30：1—16）。

但是另一方面，妇女在家里却是做繁重家务的一把好手。她们牧放家畜，田间劳动，家中烧饭，纺纱织布，有时还要帮助丈夫在外头做生意。《箴言》中对此有如是描述：

她寻找羊绒和麻，

甘心用手作工。

她好像商船从远方运粮来，

未到黎明她就起来，

把食物分给家中的人，将当作的工分派婢女。

她想得田地就买来，

用手所得之利栽种葡萄园。（31：13—16）

不仅如此，一些杰出的妇女还在社会中肩负领导职责。妇女的英雄事迹，《圣经》中也并不少见。如前述之底波拉，她是女先知，也是士师，不但常为百姓审理诉讼案件，甚至和巴拉一起率领以色列军队与迦南军队交锋，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列王纪下》中，太后亚他利雅曾垂帘听政多年（11：1）。犹大王约西亚年间，大祭司和朝廷大臣，也曾拜见女先知户勒大，向她咨询国家大事（22：14—20）。《以斯帖记》中，希伯来民族的女英雄以斯帖，用她波斯王后的身份，揭穿杀灭波斯全国犹太人的阴谋，拯救了犹太民族。《撒母耳记下》里，记载大卫王年间，有一个无赖示巴带领一班以色列人造反，被追捕的时候，逃到亚比拉城避难。将军约押把城围困起来，正要把城墙捣毁的时候，城里有个聪明的妇女以口才和智慧，劝服城内的居民将示巴的头颅割下，从墙上扔给将军约押，拯救了险被夷为平地的亚比拉城（20：15—22）。

妻子的角色是举足轻重的。《创世记》清楚显明上帝创造女人的两个目的：第一，使男人有伴，不致寂寞；第二，做男人的贤内助。《箴言》也说，“贤惠的妇女建立家室，愚昧的妇人自毁家园。”（14：1）《箴言》还以一首二十二节，每一节按照希伯来字母排列开头的字母诗作为全书的结语，大事歌颂贤妻带给丈夫的帮助和利益：“她的丈夫尽可安心信赖她，他一点好处也不会缺少。她一生使丈夫有益无损。”（31：11—12）比较来看，女性的内在美比外在美更重要，特别是信仰的层面：“艳丽是靠不住的，美容是虚幻的，只有敬畏主的妇女，才配得称赞。”（31：30）

所以做妻当做贤妻。贤惠的妻子必得尊荣。《箴言》里有许多笔墨讲到贤惠妻子的好处。如她深受儿女的敬爱、丈夫的称赞（31：28）；她是丈夫的荣耀（12：4；31：23）；贤惠的妻子还是上帝所赐（19：14）。反过来，得着贤惠妻子的人，当然也是蒙了上帝的恩惠（18：22）。

《新约》也强调妇女的内在美。《彼得前书》中，使徒彼得如此劝导做妻子的妇女：

你们做妻子的要顺服自己的丈夫；这样，若有不信从道理的丈夫，他们虽然不听道，也可以因妻子的品行被感化过来；因为他们会看见你们贞洁的品行和敬畏主的心。你们不要以外面的辫头发，戴金饰，穿美衣为装饰。要以经久不灭的温柔娴静这等内在美为装饰，这才是上帝看为最宝贵的。因为，从前那些仰赖上帝的圣洁妇女都以顺从丈夫来装饰自己。撒拉就是这样，她顺从亚伯拉罕，称他为主人。所以，如果你们毫不畏缩做对的事，就等于跟随撒拉的脚踪，成了她的女儿了。（3：1—6）

相似地，使徒保罗劝导妇女要廉耻自律，服装要端庄，不要以花哨华贵的外观来装饰自己。总之，“爱丈夫，爱儿女，谨守，贞洁，料理家务，待人和蔼，顺服丈夫”，乃是妻子的本分（《提多书》2：4—5）。

母亲的角色又有不同。妻子成为母亲，尤其是生了男孩后，在家中的地位更有提高。这说明了为何撒拉把自己的婢女夏甲给丈夫亚伯兰为妾，而当夏甲一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便轻视主母撒拉。还有就是利亚和拉结两姐妹之间相互嫉妒，争夺丈夫雅各的欢心，竞争谁能给丈夫多生几个男孩。从摩西律法看，是要求儿女一样尊敬并孝顺父母，不尊敬母亲所受的刑罚，同等于不尊敬父亲所当受的刑罚。《出埃及记》说，“咒骂父母的，必要把他治死。”（21：17）《利未记》也说，“凡咒骂父母的，总要治死他；他咒骂了父母，他的罪要归于他身上。”（20：9）《箴言》则一并看重父亲的训诲和母亲的教导：“我儿，要谨守你父亲的诫命，不可离弃你母亲的法则。”（6：20）这是提醒作儿女的，要一并铭记谨守父亲和母亲教训。与律法的要求相似，论到孝敬父母，《箴言》也常将父亲和母亲摆在同等的地位（19：26；20：20；23：22；30：17）。

儿女的角色，首先也是一种荣耀。与古代各民族一样，希伯来人强调多子多孙，特别是男性的子孙。因为由此姓氏得以传承，家族扩展强盛。子孙满堂是老人的荣耀。《箴言》说，“子孙是老人的冠冕。”（17：6）《诗篇》明言儿女是上帝所赏赐的福分，更用比喻说，儿女就像战士手中的箭，箭袋充满的人便为有福，与仇敌争论时，必不至羞愧。所以：

蒙福的家庭是妻子生养众多，像结实累累的葡萄树，孩子济济一堂，像橄榄树幼苗围绕桌子，子孙几代同堂。（128：3，6）

这个场面是无疑非常热闹的。因此，在婚礼上，人们祝福新人早生贵子，子孙满堂。前述之利百加出嫁，离开家门的时候，家人就祝福她说：“妹妹呀，愿你成为千万人之母！愿你后代征服敌人的城邑！”波阿斯娶路得时，长老和众民祝福他，愿上帝使他的妻子生养众多：“愿上帝借这女子赐你后裔，使你的家像犹大和他玛所生的法勒斯的家一样昌盛。”（4：11）雅各从拉结和利亚繁衍出以色列的十二支派，其中犹大支派最为强盛。大卫就是出自犹大支派，建立大卫王朝后，他和儿子所罗门统治全以色列民达八十年之久，被视为以色列的黄金时代。

希伯来人视不育为上帝的作为，只有上帝能解决这问题，使人生育。撒拉九十岁得子，就是最好的例子。《撒母耳记》上交代撒母耳的身世，写撒母耳的父亲以利加拿有两个妻子，一个是哈拿，一个是毗尼拿。毗尼拿有儿女，但是哈拿没有儿女。每到献祭的日子，以利加拿总将祭肉分给毗尼拿和毗尼拿所生的儿女。给哈拿的却是双份：“因为他爱哈拿，无奈耶和华不使哈拿生育。”（1：5）不过后来耶和华在哈拿不停的祈祷面前到底开恩，顾念哈拿，让她怀孕，生下了以色列的最后一个士师撒母耳。

对妇女而言，不育是一种耻辱，为了除去这种耻辱，妇女往往把自己的婢女给丈夫为妾，代替自己给丈夫生子。撒拉将婢女夏甲给丈夫亚伯兰为妾，生了以实玛利，是开了先例。无独有偶，雅各的两个妻子拉结和利亚，拉结将自己的婢女辟拉给丈夫雅各为妾，辟拉给雅各生了但和拿弗他利。利亚也将自己的婢女悉帕给雅各为妾，悉帕给雅各生了迦得和亚设。

儿女之中，毋庸置疑长子的角色为最重要，希伯来人非常注重兄弟的辈分。约瑟设宴招待兄弟们时，就是按着兄弟们长幼的次序，为他们安排座位。长子有特别的权利和尊荣，称为“长子的名分”（《创世记》25：33）。父亲过世之后，长子可得双份的遗产，并成为一家之主。《申命记》中，我们读到律法有这样的规定：人若有两个妻子，宠爱一个，不爱一个，两个妻子都生了儿子，但若长子是失宠妻子所生，当他分财产的时候，不可偏爱得宠妻子所生的儿子，把长子的名分给他。换言之，即使长子是失宠妻子所生的，也必须按规矩给他长子所当得的双份财产（21：15—17）。

以扫出卖长子权

但“长子的名分”也有可能失去。《创世记》里，记载了失去这名分的两种情况：第一，以扫是以撒的长子，却轻看“长子的名分”，因为打猎回来一时饥渴，竟为了一盆红豆汤，把这名分卖给了弟弟雅各（25：29—34）。第二，流便是雅各的长子，因与他父亲的妾辟拉同寝，犯了严重的乱伦罪，失去了“长子的名分”（35：22）。

长子为尊的习俗，甚至表现在祭祀上面。按以色列的宗教习俗，无论人或牲畜，一切头生的都属于上帝。头胎的牛羊都必须献给上帝为祭。《出埃及记》中耶和华晓谕摩西说：“以色列中凡头生的，无论是人是牲畜，都是我的，要分别为圣归我。”（13：1）具体地说，头生的牛羊献祭给耶和华自不待言，头胎的驴子，则可用羊羔代赎，要不然，就要折断这头生驴的颈项。头生的男婴，也都要买赎他的性命。追究这里的原委，耶和华解释说，当初以色列人出埃及，法老百般阻挠，是上帝耶和华显示大能，把埃及地方所有头生的，无论是人是牲畜，都给杀了。所以现在上帝要求把一切头生的牲畜献祭给他，把一切头生的男孩赎买出来，思想起来，便也是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