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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著人的神庙

时间:2023-07-12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不过,此刻,我被土著人当作神灵,来到他们的部落。土著人还把绿叶和鲜花插在我的身上,用草绳子将许多红色的珊瑚做成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那些土著人在神庙前嘀嘀咕咕地说话,我什么也听不懂,否则我也不会感到如此孤独。此刻虽然随时可能被那些土著人发现,但我还是觉得这总要比待在那个神庙上安全得多。但也面临着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发信号,追上那艘大船,那么我们就只能再回到这里,也会招来土著人的敌视。

有时候我就想,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其他的木偶也跟我有一样的经历,也扮演过偶像这样的重要角色呢?这个答案我当然没法知道。不过,此刻,我被土著人当作神灵,来到他们的部落。经过观察,我发现他们好像并不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也没有像从教友聚会的教堂里得到上帝的旨意那样,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指示。他们只是用绿叶子和竹笋给我做了个小小的庙宇,把我放在粉红色扶桑花装饰的祭坛上,然后举行了一个盛大的仪式。当那些花有些凋谢的时候,他们就会给我换上新花。有时候,他们还给我供奉一些水果、贝壳什么的。一想到我这样待在这里,做这些事,就能给菲比他们减少麻烦,我就感到肩头的责任重大,否则我才不稀罕他们对我的关照呢。

正因为这样,我才处处按照土著人的意思做事,我自信能够和其他人一起共渡难关。土著人的首领好像十分关心我,他把我的衣服一件接一件地脱掉,直到最后只剩下我那件印花的贴身内衣。因为内衣上有我的名字,那还是培保夫人让菲比用红色的十字针法缝上去的。虽然历经了水泡日晒,但那红色好像并没有怎么褪色,这真是太神奇了。也正是这些字引起了那个首领的注意,可能他把这些字母当作了神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才给我留下这件内衣,否则,对于一位女士来说,那将是多么难堪的一件事啊!现在,我更加感激菲比为我绣名字这件事了。

这群土著人按照他们的意思开始打扮我,对此,我除了接受毫无他法。他们把从各种新鲜草莓中榨出的汁液涂在我的身上和脸上,看上去十分古怪。虽然我想这可能是他们眼中美丽的装扮,但这样的装扮还是让我十分伤心。但想想菲比他们还要等着我来营救,我就觉得这一切都算不上什么,就是再大的苦难,我都能忍受。土著人还把绿叶和鲜花插在我的身上,用草绳子将许多红色的珊瑚做成项链挂在我的脖子上。对于这些行为,我只能听之任之,我想,反正也不能怎么样。后来我用老艺人的话安慰自己:我是一个用紫楸木做成的能辟邪的木偶,紫楸木能给我带来好运。不过说实话,那些天我真希望能像上帝一样,对他们发号施令。

几天来,我被当作神灵供奉着,自己单独待在那个神庙里,心里真有点孤独。那些土著人在神庙前嘀嘀咕咕地说话,我什么也听不懂,否则我也不会感到如此孤独。我一直对他们笑着,脸上平静而安详,就跟我在缅因州家里时的表情一样。这样的表情让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更猜不出我心里究竟是高兴还是害怕。我在这里强装笑脸的时候,心中最担心的就是菲比他们,我想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曾经听到几声熟悉的声音,是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的,但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天,我开始对他们有些淡忘了。

就在做偶像的这段时间里,我逐渐了解了猴子们的生活习性。不然,我还真的不会有机会这么仔细地观察它们呢。刚开始的时候,这些猴子在我周围的树上跳来跳去,用细长的尾巴做游戏,还不住地尖叫着。这些行为让我很不高兴,而且它们有时候凑得很近,瞪着眼睛看着我,让我感觉到一丝难堪。更可气的是,有的猴子还用它们那锋利的爪子在我的身上戳来戳去,它们的手指很像人的手指,又细又长,十分灵活。这样的手指真让我羡慕,但同时我也因为没有这样的手指而感到些许难过:猴子有十根手指,而我却只有笨拙的拇指,这也太不公平了。

在这个神庙里,我越来越孤独,而猴子也慢慢地习惯了我的存在,后来我们还成了好朋友。它们用灵巧的手抚摸我,这让我感到很高兴。还有一只小猴子,它有一条灵巧的尾巴,长着银白色的脸,看上去很引人注意。我被它那条灵活的尾巴吸引了,我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听懂它说话了,它每天都喋喋不休地说着,这让我感觉没有那么孤单了。有一次,它还给我带来了好吃的,是一颗肉豆蔻,就像我在培保家的厨房架子上看到的一样。它可能以为我会吃这个豆蔻,就把它放在我的膝盖上,这是小猴子给我的礼物,虽然我不能吃,但我很高兴。不过没两天,这颗豆蔻就被另外一只顽皮的猴子拿走了。

每天都有美丽的热带鸟儿在我的周围飞翔,还有浑身闪着亮光的绿色蜥蜴,它们就在我的房顶上爬来爬去。我做偶像的日子就这样过着,每天都担心着家人的命运,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我被土著人藏在这里。直到有一天,我被人救了出去。

我真没想到,我还能离开这里。

那天夜里,那些看守我的人在离我的神庙不远的房间里睡着了,四周一片安静,可我却听见有脚步声向我这里走来,虽然很轻,可我还是听见了。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浓密的树枝,借着一点儿星光我看见一个人影,但我不知道这是敌是友,我必须尽快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下面的树枝动了一下,那是码放得很整齐的树枝,但此时它们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我真担心那些睡着的土著人会突然醒过来,那样就会发现这一切,不管来的人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卷入土著人之间的战争,更不想成为他们的战争牺牲品。

我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一个人走近了我。他大口地喘着气,因为离我太近了,呼出的气都喷到我脸上了,一股暖流随之吹了过来。接着,那个人把我举起来,用热乎乎的手把我从祭台上拿走了。

那个人紧紧地攥着我,在朦胧的夜色中,我们快速前行。在炎热的夜晚,我感觉到捏着我的手有些熟悉,这让我的担心少了许多。此刻虽然随时可能被那些土著人发现,但我还是觉得这总要比待在那个神庙上安全得多。穿过了茂密的棕榈树林,借着天上微弱的星光,我认出了这个人,没错,就是安迪,是安迪救了我!

安迪光着脚,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是否有土著人追上来,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这群愚蠢的家伙。”

这时候,不知杰瑞米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看到他那驼背,我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杰瑞米拉住安迪,低声地问:“你在干什么呢,我还以为你和大家在一起呢。”

安迪把我藏到了身后,对杰瑞米说:“我去取了点东西,小船都准备好了吗?”

“快了,一艘小船裂了条大缝,如果要修好不那么容易,看来我们只能挤在一条船上了。”杰瑞米对安迪说。

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我朦朦胧胧地看见海面上有一艘大船,我猜那艘大船应该整个下午都在那儿。但这个时候,培保船长不敢向那艘船发信号,也不敢贸然追出去,如果把土著人招来,那可不是件好事。现在,到了做决定的时候了,要么立刻追出去,要么就永远都留在这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所有的人都同意追出去。但也面临着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发信号,追上那艘大船,那么我们就只能再回到这里,也会招来土著人的敌视。现在,我们只能等到天完全黑时,把小船从藏匿的地方划出来,去追那艘大船,我们才能离开这里。但还不知道我们的行动是不是已经被土著人发现了。

我看到岸边一个很隐蔽的小海湾里,有一些黑影晃动,凭着他们的外形,我依稀辨认出是培保船长他们。菲比和她的妈妈已经坐到了小船里,其他人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带着随身财物,小心谨慎地扶着小船,不让它翻在水里。培保船长说话很紧张,从他的言语里我看出他十分着急,直到他看到安迪回来了才放下心来。

“你可真是个好水手,这个时候还到处乱跑。”船长斥责着安迪,“如果不是我忙得腾不开手,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我看真应该把你留在这里,跟这些土著人过一辈子。”船长生气地说。

但安迪对这些却不以为然,船长的话音刚落,他就把我从背后拿了出来。

“我去救海蒂了。”他把我拿到众人面前说。这时候,菲比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小船马上剧烈摇晃起来。

“赶快坐下,菲比!”船长立刻命令菲比道。

“是的,是海蒂,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接过我,仔细看了看,才将我递给菲比,又转头对安迪说,“你就是为了把海蒂救回来吗?你难道不知道,你可能会死在那里吗?”他的语气明显已经缓和了很多。

“是的,我知道,先生。但我知道土著人把海蒂放在了哪里,如果把她丢在这里,菲比会伤心的。我想我应该把她救回来。”安迪有些腼腆地说。

此时,比尔·巴克尔也说:“我们还都活着,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一旦土著人发现木偶不见了,他们会追来的,那我们可就真像捅了马蜂窝一样了。”鲁宾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大家。

“是的,一旦他们发现了这些,我们就危险了。不过安迪能把海蒂拿回来,这是件高兴的事,而且,海蒂也享有获救的权利。”杰瑞米也跟着说。

“你做得对,安迪,上船吧。使劲儿划船,小伙子们。安迪你坐在船头,坐得越高越好,仔细盯着对面的大船是否有灯光。今天下午那条船没走多远,现在只求上帝保佑,不要把我们的船打成碎片。”船长说道。

菲比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躺在培保夫人身上,我们的小船就这样悄悄地驶出了海湾。

“妈妈,我发誓,我有生之年再也不会难为安迪了,到家以后,我要把我的银杯子和银水碗给他用,永远都不要回来。”我听见菲比说这话的时候,还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听见菲比这样说,培保夫人也叹息地说:“你不要那么说。真不知道,我们是否有机会能够到那条船上去。如果我们不能——”她不说了,我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许我们此时正处在万分危险的时刻。如果我们赶不上那艘大船,或者我们被海水淹死了,或者土著人发现我们不在了追上来,把我们抓回岛上,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可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在大海里随波而行。当食物和水都用光之后,我们除了沉入海底,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清楚地知道这些,不过我真不想回到那个用象牙和檀香木做的神庙中去,我宁愿一辈子都待在菲比的裙子下面,我想这可能就是我的天性。而在那个漫长的夜晚,我想每个人的想法应该都和我差不多吧。

这么多人挤在一条小船中,感觉真的很不舒服。船太重了,吃水很深。海浪溅起的水花已经让我们全身湿透了,好在我不用害怕海水,甚至我还希望多些海水冲过来,将我身上的草莓汁洗掉,因为我真的不想让菲比看见我浑身五颜六色的样子,脏兮兮的,实在太难看了。

由于这时的风浪太小了,小船上的帆根本鼓不起来,水手们只好通过拼命地划桨来加快行进的速度,好在前面的那艘大船也走得不太远,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得救的机会会比较大。这时候,船长决定几个人轮流划桨。先是船长和杰瑞米划船,其他人负责掌舵和观察;接下来是比尔和鲁宾划船,剩下的人掌舵观察,再用小罗盘调整我们的航向。就这样,大家轮番作战。船长准备好了灯笼,那一点儿储藏的油也派上了用场。他从口袋中拿出打火石和铁块,点亮了灯笼,开始给那艘大船发信号。

信号发出去了,但很久没有回音。天空中的星星很低,远远看去,就像挂在水面上一样。有时候,这些低垂的星星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就连有经验的老水手也会把它们和灯光弄混,把它们的光当成航标灯。每当我们把星星当成对方的信号灯时,我们的心就先是激动而后就会随之低沉。但船上没有一个人敢松懈,亚热带的海水反射出了点点星光,看上去波光粼粼。菲比说那些波光就是鱼的眼睛,正在看着我们,而培保夫人则觉得那些光让她眼晕。对于这一整船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光能比对方船上的灯光更美了。水手们轮换着划桨,但依然没能看见期盼已久的灯光传过来。

菲比太累了,她倚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我僵直地躺在她的腿下面,想着因为我惹出的许多麻烦,心情如海水般,起伏不定。我觉得这些水手真是太伟大了,他们弯着腰不停地划桨,真是太辛苦了。

“我们要仔细观察是否有灯光传过来。”虽然培保船长不停地提醒着大家,但直到现在,也没任何动静。时间慢慢地流逝着,人们除了使劲地划桨,已经没有其他的声音,大家都沉默了。

安迪弓身躺在船头,我猜他也睡着了。但突然,他大喊了一声:“看,有灯光!就在舷窗的右边。”

安迪的话就像兴奋剂,让所有的人都精神了起来。

“是的,我看见了。”杰瑞米证实着安迪的话。

瞬间,水手们都警觉了起来,兴奋地喊叫着。所有人的精神在一秒钟之内都重新焕发了,他们弯下腰,使劲地划桨,培保夫人也颤抖着,菲比也高兴地紧紧抱住了我。

“它离我们还很远。”船长用望远镜观察一会儿之后说道,“鲁宾,把船桨给我,我得把灯笼绑在上面。”

灯笼绑好之后,船长开始去点那灯笼的灯芯,这可费了不少的劲儿。他低声咒骂着,嘴里咕噜着,终于把灯笼点着了。但灯光太弱了,似乎并不理想。

“看来这灯光对我们的帮助并不大,”船长看了微弱的灯光之后说,“可能灯芯太细,需要拿衣服来当灯芯。”

说实话,那个时候,真的没有什么衣服了。我们离开“戴安娜—凯特”号的时候,鲁宾已经脱去了紧身背心。而比尔的衣服早在岛上的时候就已经没了。现在只有杰瑞米身上还有一件“衣服”,其实已经跟一块渔网差不多了,根本看不出还有衣服的样子。他立刻脱下身上的“渔网”递给了船长。培保船长马上从灯笼里倒了一点珍贵的油在衣服上,接着,那条竖起来的船桨头上就燃起了火焰。当然,那件衣服的燃烧很快就结束了,接着船长也脱下他的衣服继续点燃。随后培保夫人脱下了她的长裙,那火苗接着跳动了很长时间。在这闪耀的火光中,我看见水手们脸上的汗水折射着火光,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们的体力快要到极限了,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每划一下桨,似乎都要拼尽全身的力气。但他们还是坚持着,就这样一下一下地向前划着,而那灯光却依然离我们那么遥远,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遥不可及。

“为什么他们就看不见我们呢?”安迪最后说,“这样下去,我们永远也赶不上他们。”

其实,我知道,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但谁也没有怨言,他们不想因此而失去最后一点求生的机会。

此刻,那艘大船上的灯光看上去比一个小时前离我们还要远,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就是到天亮,他们也不会发现我们的。我们真的已经陷入了绝境,我想,这也正是船长此刻的想法。他就在这时候说:“油快要没了,拿出所有能够燃烧的东西,我们最后再试一次。”

我真看不出水手们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点火,他们浑身赤裸,已经跟那些土著人没什么区别了。培保夫人此刻沮丧极了,她坐在我的前面,对船长说:“亲爱的,这是我的围巾和软帽,还有我的长裙,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拿去吧。”

船长把这些东西和菲比的印花胸衣放在一起,培保夫人看了一眼她最喜欢的围巾,它此刻就在她的脚下。还记得她在逃离“戴安娜—凯特”号的时候,还用它来包细软。看着围巾浸着油燃烧起来,她伤心极了。船上的所有人都看着船桨顶部燃烧着的火苗,每个人的心情都是沉重的。船长和鲁宾尽量把船桨高高地举起来,那火把看上去变大了很多。

“如果这样他们还看不见我们,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了。”我听到比尔对杰瑞米悄悄地说。我真想把我自己唯一的内衣提供出来,但我知道,我那件小衣服燃烧发出的光和萤火虫的光没什么区别。

最后,火把熄灭了。当最后一丝火光消失的时候,培保船长把那个燃烧之后的小小的破布疙瘩扔到了水里。没有人再动手划船,我们都盯着远处的那一丝灯光,那是他们七个人还有我这个木偶的全部希望。而划船在此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突然,船长伸出手,做了一个姿势。在那艘大船的另一侧,也出现了一束灯光。此刻,我们这条小船上的灯笼和对面那艘大船上的灯笼彼此对射着。我想,这应该是个很好的预兆。

“他们看到我们了,太好了!”这个坚强无比的船长此刻哭了出来,“他们在给我们发信号,他们看到我们了,马上就派船过来接我们了。”

船长的手已经颤抖了起来,连船桨都快要拿不住了。鲁宾一下子坐了下来,就像山倒下来一般,脸埋在双手里。比尔、杰瑞米、培保夫人和菲比一起,在那里失声痛哭起来。我想,如果我会哭的话,此时此刻,我也一定跟他们一样,用激动的眼泪表达此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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