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等一下,”一个看似比那个毫无警惕心的“中分头”要小心谨慎的男孩子把双手插在短裤口袋里,说道,“叔叔你真的是警察吗?”
“当然了。”那个青年又一次给他们看了他的警察证件,说,“对吧。”
“那是什么呀?”
“是警察证呀。”
“骗人。”
“我为什么要骗你们呢?”
“你看上去很可疑。”
刚才我还以为那个男孩子比较小心谨慎,可似乎是我高估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朝上翻着眼珠,装出一副硬汉样的“口袋先生”,与其说他在怀疑那个男人,倒不如说他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就是,就是嘛。”头戴棒球帽的第三个男孩在一旁笑着帮腔说,“那是警察证吗?骗人。那和西部电影里杰弗里的徽章一模一样嘛。”
“那是个玩具吧。”
“就是。”“棒球少年”跟在驳斥男青年的口袋先生后面附和道,“那是个玩具。肯定是个玩具。”
“哈哈,是吗?我明白了。你们脑子里想象的警察证是以前旧的那种吧。”受到孩子们嘲笑的青年丝毫不为所动,不以为然地说“,最近,日本的警察也参考外国的身份证更新警察证了。你们不知道吗?”
也许是男青年的态度和口气充满自信的原因,三个男孩子不知所措,面面相。
“可是……”口袋先生大概因为对方嘲笑他无知而感到自尊心受挫,不高兴地撅起了嘴说,“我还是觉得可疑。”
“你们想说什么呢?”
“叔叔,你怎么不穿制服呢?”
“我是刑警,所以穿便装。”
“你也没穿西装打领带。”
那男青年是一身开领短袖衫加牛仔裤的打扮。
“便服也可以有很多种嘛。”
“你这是副什么眼镜呀,看上去就像个搞笑艺人似的。”
男青年动作滑稽地扶了一下他那副样式漂亮、带有颜色的眼镜。
“不好看吗?”
“一点都不像个刑警。”
“偶尔我也想打扮得漂亮点呀,刑警也是人嘛。”
“刑警不都是两个人一起行动的吗?另外那个人呢?他在哪儿?”
问得好!我在心里默默地为口袋先生呐喊助威。附近看不到他搭档的身影,这个人很可疑,一定是个冒牌刑警。
“看吧,你就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刑警呢。骗人,你在骗人。”
“喂,你们几个,”可是男青年很从容地耸了耸肩,说,“看电视看多了吧。要是总能两个人一起行动那当然再好不过了。可是现在警察人手不够,知道吗?所以我只好这样自己一个人四处调查。”
三个男孩又一次相互看了看,都一脸无法信服的表情。虽然想反驳他,可似乎又想不出什么词来,各自都在希望另外两个人能说点什么。
“好,那现在你们相信我了吧。”男青年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可以问你们个问题吗?你们认识在这里受重伤的那个女孩吗?”
“我认识。”似乎中分头被男青年的气势压住了,得意扬扬地回答说,“她和我哥哥是同班同学。”
“是吗?那你能不能跟我更详细地说说她的情况呢?比如,有没有听说过谁恨她之类的事情?”
中分头忽然失去了自信似的看了看口袋先生和棒球少年,他们俩也都沉默不语。
“那,当时和她在一起的另外几个女孩呢?知道吗?”
三个人都毫无反应,面面相觑,最后一个接一个地左右摇着脑袋。
“是吗?不过你们也不用那么垂头丧气,不要勉强。你们和她们大概不是一个年级的吧,那你们不知道她们的名字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中分头上了男青年激将法的当,站出来说,“受伤的是遥华,跟她在一起的是,嗯,圆实,另外一个叫阿亚。”
“哈哈。真棒。不过你不知道她们姓什么吧。”
中分头一听到这话就默不做声了。
“你也不知道她们的名字怎么写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连珠炮般的提问让他很恼火,冒失鬼中分头第一次脸上没有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憎恶地抬头瞅着那个男青年。
“没关系,没关系,别勉强。”男青年对中分头的反应视若无睹,满不在乎地说,“把你们叫住,不好意思啊。再见。”
男青年迅速离去了。三个男孩子无法释然地目送着他离开,直到最后,口袋先生也没有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我决定跟在那个男青年后面看个究竟。可疑,那个家伙绝对很可疑,肯定是个冒牌货。挑衅那几个装作无所不知的男孩子,一定是想要套出圆实她们的名字来。打听出她们的名字后,发现无法从那几个男孩那里骗出更进一步的信息,所以就罢手了。
但是我也不能断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案子的罪犯。他那随处可见、相貌平平的样子,与去年绘制的犯罪嫌疑人画像,以及圆实她们的证词完全不同。
男青年先走到曾是电影院旧址的楼房前,然后又拐进了另外一处狭窄的小巷。我跳上旁边的围墙,偷偷地跟踪他。这里没有其他的行人,周围的人家也感觉不到有人在屋里的迹象。
突然,男青年停下了脚步。我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男青年慢慢地回过头来,和我四目相对。我立刻喵地叫了一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想向他强调一下,我不是人,只是一只小猫吧。
男青年看到后嗬地一下笑了,脸上满是天真烂漫、孩童般的笑容。他看上去似乎挺喜欢动物,至少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他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又开始往前走。我慌忙紧随其后。就在这时,男青年突然冲围墙跳起身,以猫都相形见绌的敏捷动作,一下子按住了我的脖子根。我大吃一惊,大声地惨叫起来。可是,他不断使劲地掐紧我的喉咙,我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难受死了……
我本以为他只是和猫开个玩笑闹着玩玩,可是事情不妙,他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假如是开玩笑的话,那也太过分了。他会不会……会不会想掐死我?不,想掐死的不是我,而是珍妮?
男青年毫不留情地、死死地掐紧我的喉咙,我被他的这个动作吓坏了,感到非常恐怖。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还没窒息,脖子已经先断了。无论如何得想办法逃出他的魔掌,于是我拼命地反抗、挣扎。手脚一阵乱扑腾,又用爪子抓挠他的胳膊,咬他的手背。
可是他对我的反抗完全不当一回事,很习惯地高高举起手臂,把我悬在了半空中。呜!呀!珍妮的声带受到刺激,发出奇怪的声音,如同忘记了猫本来的叫声似的,痛苦地呻吟着。不久,连呻吟声也已经完全嘶哑了。
这个男人……我开始急了。这个男人是认真的,他真的要掐死我,不,掐死珍妮吗?可是,为什么呢?难道他知道珍妮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是一个叫菅野智己的男孩的灵魂附体?不会吧,怎么可能……
所有的反击都扑了空,我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这时我们俩的目光又一次交织到了一起。
那青年和刚才一样,天真无邪的笑容依然贴在脸上,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却若无其事,完全看不到丝毫的急躁不安,非常镇定,甚至可以说他在享受着这种快感。他微笑着,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棍装的东西,发出锋利的金属声。他掏出来的竟然是弹簧刀,锋利的刀尖闪着银光。他一步步把弹簧刀逼近我的鼻尖,脸上依然是单纯的笑容,没有焦急,动作缓慢。
“小家伙,”他把刀尖架在吓得不停呻吟的我的牙上,“你也以为自己很聪明吧。啊?”
他的语气自始至终很沉稳,可这样反而更令人感到杀气冲天。我终于确信他是真的要杀死我。
“你这副嘴脸是在说世上的事都要如你所愿吧。可你只不过是个畜生。你和刚才那几个小鬼都一样。”
刚才那几个小鬼?难道他说的是刚才那三个男孩子吗?就算如此,为什么要说我,不,说珍妮和那几个男孩子一样呢?他完全不理会我的疑惑,继续说道:“你这个家伙根本不像你想的那么聪明。可你却总像个国王似的,堂而皇之地耍威风。”
男青年的笑容渐渐地发出异样的油光,凶相暴露无遗。
不用动脑子想也知道他的谈话对象不是人,而是一只猫。无论他的语气多么冷静,一本正经地对一只猫恶语相加,这种精神状态本身就很异常。不管他的外表看上去多么规矩,这个人绝对不正常。
“如果你一直这样嘲笑别人,一定会后悔的。不,你甚至连后悔都来不及了。我要让你尝一尝这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那男人沉醉在自己的话语中,像要拼命舔去粘在嘴边的饭粒似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这时,他的嘴唇发生了变化。刚才我没有注意到,现在发现他嘴唇的一端有一道白色的淡淡的伤疤。
这个家伙……对了,我想起来了。去年绑架未遂案的目击者不是曾经提供证词,说罪犯是用弹簧刀威胁他而得以逃脱追踪的吗?这么说……
嘴唇的特征和所持的凶器都与证词相吻合。就是他,肯定没错。去年想要劫持绯田,今年又驾车冲撞,造成私都重伤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嘲笑别人是傻瓜,可其实你们大家才是真正的傻瓜。超级大傻瓜。我就在你们眼前,可没有一个人认出我。这大概就叫丈八灯台,照远不照近,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的相貌和宣传的不一样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得知自己的模拟画像贴得满世界都是,于是他就做了简单的伪装。把乱蓬蓬的头发剪短,再戴上有色眼镜遮掩他那双眼睛,然后再在嘴上涂抹些肉色的化妆品来遮盖住他特征化的伤疤。
“哼,看看我活生生地把你的眼珠挖出来需要几秒钟,挑战一下我的纪录吧。”
这绝不是单纯的威胁……我确信他是认真的。
我又一次试着挣扎了一下手脚,可是依然无法从他的手中逃掉。于是我拼命地摇了摇尾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大概我是想用尾巴敲打他的手腕,希望他能松开紧握的手吧。可我怀疑这到底能有多大效果,实际上完全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有力,尾巴还没等触到他,就先软塌塌地打弯了。
但是,这却为我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机会。那男人似乎用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我尾巴的动向,误以为那是正靠近他的别的动物的影子。当然,我当时并不清楚,事后过了很久我才推测出这个可能。
男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紧张的表情。他深深地屏住气,侧转过身。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死死掐住我喉咙的手,一刹那松了开来。来不及多想,我狠狠地咬了他的手指,“疼……疼死了。你这个浑蛋!”他一边咒骂着一边把手往后缩,趁机我又用爪子狠狠地在他手背上抓了几道。
他终于松开了手。我迅速地跳到地面,顾不得回头,全速奔跑,跳到围墙上,然后蹦到民房的屋顶上一溜烟地逃走了。我就这样一个劲地跑下去,他的踪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可我还是使出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奔跑,不敢停下脚步。
☆
“智己君,智己君。”
随着这声呼唤,我的魂魄返回到了我自己的身体。抬头一看,久美子站在面前。她惊愕地看着我的脸。
“你怎么了?没事吗?”
我想回答说自己没事,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久美子一边看着我,一边走过去按下了电灯的开关。周围一下子明亮起来,我这才感觉有些清醒了。
不知不觉窗外已是灰暗一片,可我没开灯,一动不动地,深深地陷在沙发里,一味地发呆。
“屋子里漆黑,我喊了几声也没人回答,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你到底怎么了?”
“嗯……啊,对了。”我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得赶紧准备晚饭。”
“智己君,”久美子叫住正要走向厨房的我,说,“你真的没事吗?你自己也许不知道,你的脸色很难看啊。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
说来久美子昨晚回来很晚,所以没有听到林理事长的讲话,今天早上又因为睡懒觉也没有碰见集体赴校的队伍,我这才想起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私都出事了。
“其实……”
于是我就把私都遥华被汽车撞成重伤送进医院,警方怀疑罪犯与去年绑架未遂案的作案者同属一人这件事告诉了她。久美子也非常吃惊。
“意识不清……这么严重啊。昨天见到她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
“私都的父母没跟你联络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本来约好下个星期天我再去他们家的。现在这种状况,她家里人也顾不得告诉家庭教师了吧。”
“是啊。”
“那,暂时又得集体赴校返家了吧。”
“嗯。一直到逮到罪犯为止……”
我想清醒地回答她,可我意识到自己一直有些发呆。在这之前只是条件反射似的和久美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其实现在我才真正回过神来。
对了。我曾经亲眼目睹过罪犯的面孔。而且,而且那个男人改变了自己以前的外表特征,现在正在四处探寻。连我附身的小猫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想要杀死,他调查圆实和富宇加,极有可能会再次加害他们。这样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竟然在大街上放任自流。太可怕了,一定得想个办法才好。
我想把这一重大的事情告诉久美子,可是,可是我该如何向她说明呢?这下可难住了我。为了说明遇见罪犯的始末,我就不得不告诉她我能变成猫这件事。那么离奇古怪的事情,久美子怎么可能信以为真呢。结果肯定以她怀疑我头脑有问题而告终。
而且,我也不希望告诉她这么可怕的事情,令她为我多余地担忧。暂时还是不要告诉她吧。可是,就算不告诉久美子,也得做点什么。为了能早一刻让警察逮捕那个罪犯,我必须采取措施。采取什么措施呢?我完全不知道到底该具体地做些什么。不过,这些以后可以慢慢地仔细考虑,现在我头脑混乱,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不管怎么样,先准备晚饭吧。”
“是吗?不好意思啊。”
久美子目不转睛地观察了我一阵后,回到了她的房间。我走进厨房,把菜板放到洗碗池的旁边,拿起了菜刀。平日看惯了的菜刀,但刀尖突然白光一闪,反射出电灯的光芒。这束光穿透我的眼睛,令我全身战栗,脑袋一片空白。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过了许久,我才发现原来那是我手中握着的菜刀刀柄和菜板相接触发出的声音。
哆哆嗦嗦……我全身细微而又频繁地颤抖着。我对此无能为力,任凭全身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消失。
眼前浮现出不断逼近自己的那把弹簧刀的刀尖,在它背后,刀光映衬出那个男人冷酷的双眼……除此之外,我的眼前看不到任何别的景象。
身体渐渐变得不听使唤,终于菜刀从我的手中脱落,跌到不锈钢洗碗池里,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声音响得简直令人担心会不会把刀锋折断。我摇摇晃晃的,胳膊肘碰到了菜板,菜板顺势摔到了地板上,声音大得足够楼下的邻居上来投诉了。
我心中焦急地想着,得把刀和菜板捡起来,可是身体却一动都不动。接着我听到吧嗒吧嗒小跑过来的拖鞋的声音,心里更加地焦躁不安。
“怎么了?”久美子的表情从未如此惊恐,摸着我的肩膀说,“智己君,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我终于挤出了一丝声音,“对不起,我……”
“怎么回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觉得……”
“嗯?”
“我觉得不舒服。”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泪珠一颗接一颗不停地滚了下来,想停也停不下。渐渐地,鼻子开始堵塞,头好像发烧似的开始昏昏沉沉的。
咄咄逼人、想要挖出珍妮眼珠的弹簧刀……闪着冰冷目光的男人的眼睛……险些就被杀死的恐惧,等等,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张牙舞爪、来势汹汹地席卷而来。
可怕……真可怕……太可怕了。
久美子握着我颤抖的手,说:“你身体不舒服?感冒了吗?”她撩起我的刘海,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嗯,没发烧,不过还是先躺下吧。”
“对不起……晚饭……”
“晚饭什么的你用不着担心。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或是想吃的东西?”
“不用了,没事儿……”嘴上这么说,可其实内心并不那么平静坦然。
☆
拂晓时分,那个男人在我的梦中出现了。和现实不同,在梦里,是我不可思议地疯狂怒吼,而他不停地向我说些污言秽语。虽然这比他不知羞耻地嘿嘿地嘲笑我要好,但是生气的他依然是那么可怕。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身影变成了久美子。她很生气,莫名其妙地说:“我已经让川吴老师辞去工作了。什么工作?当然是学校老师的工作啦。”梦做到一半,我醒了。
我平躺在被子里,盯着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看了一阵子。然后,坐起身来,迎着朝阳,仔细端详了一下我的手。我还活着……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过了好久,我才恍惚中回过神来,一下子想起今天是星期二。这时有人咚咚地敲门。
“智己君,起床了吗?”门开了,久美子探进头来看了看我,“没事儿吧。如果难受,今天就别去学校了。”
“不,我要去。”拂晓的梦给了我启示,让我想起个主意来,我飞身而起,“我现在就去做早饭。”
“不用了,今天我来做。”
“啊?”我不由得感到非常惊讶,“久美子小姐吗?”
“哎呀,我不过只是烤个土司罢了,智己君偶尔吃顿面包也不错吧。”
“我倒没什么,可是久美子小姐不是喜欢喝酱汤吗?”
“宿醉的时候想喝,不过昨天我一滴酒也没沾,所以没关系。”
“是吗?那今天早上我就不客气了。”
久美子给土司涂抹黄油,我冲咖啡。担心只有这些不够吃,我又煮了鸡蛋,快速地做了一道简单的沙拉。
“哎,智己君,”久美子似乎还很困,半闭着眼睛,咬了一口土司,“唠唠叨叨地问你,怪不好意思的。你真的没事儿吗?学校那边就请天假吧。”
“没事儿,我已经好了。让你担心了,真对不起。久美子今天去学校吗?”
“大学今天停课自习。”她打了个深深的哈欠,“我继续睡会儿,你回来的时候大概我也醒了。”
“是吗?那我走了。”
走出801室,我同昨天一样,来到湘潭东南风大门口与公寓的孩子们汇合,一起走向那所寺庙。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今天的领队是两位阿姨。集体赴校的孩子比昨天少了一个,变成了六个人。随着那个案子的有关信息不断在地区里渗透,可能决定自己接送孩子的家长会逐渐增加。
到达学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难不成久美子昨晚一夜也没睡?她昨天滴酒未沾也许是因为担心我所以要保持清醒。不管她是不是彻夜未眠,她没有睡好是一定的了。
因为自己给久美子添了麻烦,我正想着至少今晚做点她爱吃的东西的时候,贤也猛然疯疯癫癫地大喊了一声:“哎呀!”
“怎么了?”
“智爷爷,有警察。”
“哎,那是当然的了。现在警察正在做晨间巡逻嘛。”
“不是那个……”
只见教学楼的正门处围起了那种用红色写着“禁止入内”的黄色带子。周围有几个身穿蓝色制服,像是鉴定科的人在忙碌着。
“智爷爷,你看,”贤也指着教学楼的一楼说,“那边。”
我一看,正门旁边的,面向校园的窗户玻璃竟然被打碎了。
走进六年级一班,大家都在谈论这个话题。把听到的消息汇总后是这样的:昨天似乎有小偷溜进了学校,把老师们的凡能算得上是抽屉的抽屉全都翻了底朝天,偷走了现金、学校用品等大量物品。
“据说老师的记分手册也被偷走了。”不知道贤也从哪儿听来的,上课之前他特意跑到一班悄悄地告诉我,“感觉教师办公室里显眼的东西一个不剩地被翻了个遍。”
教师办公室似乎已经禁止使用了,老师们暂时把一楼的科学教室当成了办公室。受到盗窃骚动的影响,学校开课的时间被大大地拖后了。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我就向科学教室走去。我要向班主任川吴老师报告一下昨天看到那个男人的事情。
我仔细想过,觉得为了说明这件事没有必要谈到我变成珍妮的事情,于是决定只告诉他我偶然经过案发现场,看到一个自称是刑警的可疑男人,然后向他咨询该怎么办。
正巧川吴老师在科学教室,我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昨天,一个自称刑警的男人出现在私都被车撞伤的现场附近。他叫住我们学校的几个低年级的学生问这问那的。会不会是那个罪犯想要调查下一个目标对象的情况呢?是不是应该报告警察呢?我连同自己的想法一起告诉了老师。
结果,川吴老师一副生气的表情注视着我:“喂,菅野,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啊?”
“你是不是电视剧看迷了?”
“电视剧?不是……那个……”
“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来呢?如果某个特定的女生会成为下一个袭击目标这种谣言传开的话,不是会令大家更加不安吗?难道这个你都不明白吗?”
“不,我并不是要散播谣言,我只是觉得可不可以向警察咨询一下……”
“毫无理由地说什么可能有人会被袭击,这样只会让警方更加困惑,会妨碍查案的。”
“可是,对那个罪犯来说,当时和私都在一起的女孩,忍坂和富宇加就是目击证人呀。那样的话,他有理由袭击她们的……”
“好了,”老师急躁地嘭地一声用力一拍桌子,“你这是怎么了?平常不是这么浮躁的啊!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不是的……”这时的我与其说气愤,不如说惊呆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受到老师如此的责备。
“算了,看在你平常很老实的份上,刚才的话就当我没听过。你再也不许说这么随便的话了。不许给全校制造混乱。知道了吗?”
昨晚闯入教学楼的小偷一定是那个男人,不会有错。偷钱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作掩饰,他真正的目的是那本记分手册。通过记分手册,他就能查出昨天中分头说漏嘴的圆实和阿亚到底是哪个学生了。我本来想连这个推理一并告诉老师的,可是现在如果再说这种话,一定会挨老师打的。无奈之下,我老老实实地向老师道歉,说了声“对不起”。
“嗯,嗯,这样就对了。”川吴老师一改刚才独角兽般可怕的样子,笑着对我不断地点了点头。以前也知道他是个喜欢学生听话顺从的人,可是做梦也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极端。
走出科学教室,我突然想起了贤也,于是朝六年级四班跑去。幸好他们班主任还没来,我冲贤也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走廊。
“怎么了,智爷爷?”
“今天富宇加来上学了吗?”
“嗯,没有,她好像今天也请假了。”
忍坂和昨天一样,照常到校了。我看见她和曾羽一起往学校走,而且刚才她就好好地坐在一班的教室里。这么说,忍坂目前很安全,而富宇加的安危令人担忧。
“哎,”我压低声音,双手合十,问贤也,“有没有人知道富宇加住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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