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桑菲尔德庄园欢乐的日子,也是忙碌的日子。这几天虽然下着雨,宾客们依然兴致勃勃。
布兰奇小姐仍然像女王一般,高傲地走来走去,下人们的衣襟偶尔碰到她,她都会摆出厌恶的样子。就连那小阿黛勒走到她的身边,她也会板着面孔把她推开。我绝不羡慕她,更不会忌妒她,我相信罗切斯特先生也未必会爱上这样骄纵的女人。
一天,罗切斯特先生有事上米尔科特去了,要很晚才能回来,大家便特别感觉到缺少了他生气勃勃的感染力。那天下午下雨,客人们都聚集在客厅里,突然跪在我身边窗台上的阿黛勒大叫起来:
“伯伯回来了!”
英格拉姆小姐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走到窗前。“奇怪,他出门时不是骑的马吗?”
她说这话时,马车停了下来,一位穿着旅行装的绅士跳下车来。不过不是罗切斯特先生,是位看上去很时髦的大个子男人,一个陌生人。
“真气人!”英格拉姆小姐嚷道:“你这个讨厌的孩子!谁把你弄上窗子谎报消息的?”她责怪阿黛勒时瞥了我一眼,仿佛这是我的过错。
大厅里隐隐约约响起了交谈声,来人很快便进了屋。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正巧我的朋友罗切斯特先生出门去了,可是我远道而来,我想冒昧在这儿呆一下,等到他回来。”
他的举止很客气,年龄也与罗切斯特先生相仿。
这时,送煤进来的佣人凑近埃希顿先生低声对他说了什么,我只听清了“老太婆”“挺讨厌”几个字。
“别把她打发走。”埃希顿说。“我还是同女士们商量一下吧。”随后大着嗓门继续说道:“女士们,一个吉卜赛人要来给大家算算命。你们愿意见她吗?”
“我倒有兴趣听听人家算我的命,把那个丑老太婆给叫进来。”布兰奇小姐说。
“她不能来这儿,”佣人过了一会儿返回来说,“她说她得单独进一个房间,然后,想要请教她的人得一个一个去。”
“带她进图书室,我要让她单独跟我谈。”布兰奇继续命令道。
片刻之后,我们听见她独自进了图书室。
接着是一阵相对的沉寂。图书室的门再次打开时,英格拉姆小姐板着面孔走向自己的座位,默默地坐了下来。
“嗨,布兰奇?”英格拉姆勋爵叫道。
“她说了什么啦?”玛丽问。
“都是些胡说八道。”英格拉姆小姐拿了本书,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不愿再和别人交谈了。她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阴沉、更不满,更加愤怒地流露出失望的心情来。
同时,玛丽·英格拉姆、艾米和路易莎·埃希顿表示不敢单独前往,却又都希望去试试。经过一番波折,终于从那位寸步不让的女巫嘴里讨得许可,让她们三人一起去见她。
她们的拜访可不像英格拉姆小姐那么安静。我们听见图书室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嬉笑声和轻轻的尖叫声。大约20分钟后,她们砰地推开了门,奔跑着穿过大厅,仿佛吓得没魂了似的。
她们一齐叫喊起来。“我们的事儿她全知道!”她们各自气喘吁吁地坐了下来。众人缠住她们,要求细说。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我听见身旁有人清了清嗓子,回头一看,见是萨姆。
“对不起,小姐,吉卜赛人说,房子里还有一位年轻女士没有去见她,她发誓不见到所有的人就不走。想必这就是你,没有其他人了。我怎么去回话呢?”
“啊,我一定去。”我回答。我很高兴能有这个意外的机会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溜出房间,谁也没有看到我。
那吉卜赛女人穿着红色的上衣,戴着黑色的帽子,系着一条花围巾,坐在火炉旁边,面对着桌子上的蜡烛,手里拿着一本小书,口中念念有词。
我默默地在炉旁边烤着火,那女人把书合起来,脸对着我。她有一副黝黑的面孔,散乱的头发遮了半边脸,锐利的目光盯着我看了一段时间。
“你也是来问你未来的命运吗?”她用那嘶哑的声音说着。
“我是随便来问问。因为你叫我来我才来的,我对占卦算命一向是不太相信的。”
“从你的脚步声,我就知道你要说这样的话。”
“是吗?你的耳朵真尖。”
“不错,而且眼睛亮,脑子快。”
“干你这一行倒是都需要的。”
“尤其是对付像你这样的顾客的时候。你干吗不发抖?”
“我并不冷。”
这老太婆取出一个短短的烟筒,点上烟,开始抽了起来。一面呆呆地盯着炉火,一面不慌不忙地说:
“你很冷,因为你孤身一人,没有交往,激发不了内心的火花。”
她再次把那杆黑色的短烟筒放进嘴里,使劲吸了起来。
“凡是你所知道寄居在大户人家的孤独者,你几乎都可以说这样的话。”
“一点也不错,给我看看你的手掌。”
“我猜还得在上面放上银币吧?”
“当然。”
我给了她一个先令。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旧长袜,把钱币放进去,接着她把脸贴近我手掌,细细看了起来。
“手掌里什么也看不出来,命运刻在你的脸上,现在抬起你的头来。”
她拨着炉火,在翻动过的煤块中,射出了一轮光圈。因为她坐着,那光焰只会使她的脸蒙上更深的阴影,而我的面容却被照亮了。
“你的愿望是什么?”
“积攒下足够的钱,将来自己租一间小小的房子,办起学校来。”
“你每天坐在窗台上,就是想着这件事吗?”
“你是从佣人们的口里,知道我常常坐在窗台上的吧?”
“呵,也许。跟你说实话,我同其中一位——普尔太太——相识。”
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立刻惊跳起来。
“你不要怕,她是个靠得住的女人。不过,刚才你坐在那许多客人里面,有没有对谁特别感兴趣,多看两眼?”
“我对谁都有兴趣多看。”
“不,我知道在那里面,只有两个人是你特别注意的,一个是年轻貌美的小姐,一个是这住宅里的主人。”
“这里的主人出去了。”
“多诡辩的回答。我知道今天早上他上米尔科特去了,难道因为这临时的情况,你就把他排除在熟人之外——仿佛完全抹煞他的存在?”
“我想知道罗切斯特先生要结婚了吗?”
“是的,同漂亮的英格拉姆小姐。”
“马上?”
“毫无疑问,他们会是无比快乐的一对。罗切斯特爱慕布兰奇小姐的美貌和才华,而布兰奇小姐贪图他的财富。虽然一小时之前我给布兰奇小姐透了点风,她听了便沉下了脸,嘴角往下拉了好长。”
“我不是来听你替罗切斯特先生算命的,我来听你算我的命。”
“你的命运还很难确定。火焰在眼睛里闪烁,眼睛像露水一样闪光;看上去温柔而充满感情,笑对着我的闲聊,显得非常敏感。笑容一旦消失,神色便转为忧伤。倦意不知不觉落在眼睑上,露出孤独带来的忧郁。除了额头,我看不到有碍幸福结局的地方,那个额头表白道,‘我可以孤单地生活,要是自尊心和客观环境需要我这样做的话。我不必出卖灵魂来购买幸福。’起来,爱小姐,离开我吧,戏已经演完了。”
突然间,她说话的声调变成是我听惯了的,我恍如置身梦中似的站了起来。不过,并没马上走出去。我注意看着那吉卜赛女人,但她赶紧用手拉下帽檐,唯恐我看到她的脸孔。可是,我却认出她那小手指上,戴着我所常见的那一枚戒指。
这时,她才摘下帽子,把脸靠近我说:
“简,你看得出我是谁吗?”
“哎哟,罗切斯特先生,您怎么想出这样的把戏来呢?”
“可是,你看我不是装得很像吗?”
“她们都被您骗惨了。”
“只有你不相信,是吗?”
“因为,并不十分像吉卜赛女人哪!”
“对不起,简!”
罗切斯特先生说着。起先,我以为这吉卜赛女人是格雷斯化装的,却想不到是罗切斯特先生!
“我想回到那边去了。”
“慢一点儿,我问你,客厅里的人们,对于我这吉卜赛女人都是怎样说法?”
“没说什么。不过,在您出去的时候,又来了一位新客人。”
“是谁?已经回去了吗?”
“据说是您的老朋友,还在那里等着呢。”
“有没有说出名字来?”
“他叫梅森,是从西印度群岛的牙买加来的。”
罗切斯特先生一听,笑容立刻从嘴角消失,脸色都变了。
“梅森……西印度群岛……”
“有什么不妥当的吗?”我也颇为诧异地问。
“简,我糟了!”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请你先去餐厅给我拿一杯葡萄酒来,我想,现在大家正在吃饭吧,请你顺便看看梅森有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我去了。如罗切斯特先生所说,众人都在餐厅用晚饭。梅森先生站在火炉旁,同登特上校和登特太太在交谈,显得和其余的人一样愉快。我斟满酒,回到了图书室。
罗切斯特先生极度苍白的脸已经恢复神色,再次显得镇定自若。他从我手里接过酒杯。
“他们在干什么,简?”
“谈天说地,先生。”
“回到客厅去吧,轻轻走到梅森身边,悄悄地告诉他罗切斯特先生已经到了,希望见他。把他领到这里来,随后你就走。”
我按他的吩咐办了。那天晚上,我听见罗切斯特先生安排梅森睡房的声音后,才放心地睡着了。
平常我是拉好帐幔睡觉的,而那回却忘了,结果,一轮皎洁的满月把我唤醒。就在我起身去拉帐幔时,一声狂野、刺耳的尖叫打破了桑菲尔德的宁静。
我的脉搏停止了,我的心脏不再跳动,这叫声来自三楼,正是在我头顶上响起来的。“罗切斯特!罗切斯特,看在上帝面上,快来呀!”我听到一阵挣扎和喊叫又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人冲上楼梯,随后便是一片沉寂。
所有熟睡的人都被惊醒了,走廊上站满了人。
“呵,怎么回事?”
“起火了吗?”
“是不是有窃贼?”黑暗中人们乱作一团。
“见鬼,罗切斯特在哪儿?”登特上校叫道。“他床上没有人。”
“在这儿!在这儿!”一个声音喊着回答。“大家镇静些,我来了。”
走廊尽头的门开了,罗切斯特先生拿着蜡烛走过来。他刚从楼上下来,英格拉姆小姐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胳膊。
“出了什么可怕的事了?”她说。
“什么事儿也没有!”他喊道。“一个仆人做了一场噩梦,她好激动,神经质,她把梦里见到的当成了鬼魂,或是这一类东西,而且吓得昏了过去。惊动了大家,真是对不住,请放心回去安歇吧!”
客人们听了罗切斯特先生的话,就都离开了那寒冷的走廊,各自回房去了。
我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明月已偏向西方,房里黯淡无光。我刚想脱鞋,忽然听到有轻轻的敲门声。
“有什么事吗?”我小声地问着。
“简,睡了吗?”那是罗切斯特先生的声音。
“还没有。”
“那么,请你出来一下。”
我开门出去,只见罗切斯特先生拿着蜡烛站在那里:“跟我来!”
我在走廊的地毯上蹑手蹑脚地跟着走去。来到三楼时,罗切斯特先生突然停下来,说道:
“在你的房间里,有没有海绵和清醒剂?”
“有的。”
“那么,马上去拿来。”
我连忙把那两件东西拿了上来。罗切斯特先生用钥匙把身旁的门打开。
那间屋子,菲尔法克斯太太曾带我看过的,不过,那时候有帘幕隔着,现在,却一通到底。罗切斯特先生把蜡烛放在桌子上,说道:
“等一下。”就走进里面那间屋子里去。
这时,又有格雷斯所发出的那种令人不快的叫喊声,响彻了夜空。一会儿,罗切斯特先生走了出来,绕到挂着幔帐的床铺对面。在那儿,有一个男人,筋疲力尽地靠在椅子上。借着罗切斯特先生手里的烛光,我看出那是新来的客人梅森,他仿佛受了重伤。
罗切斯特先生用海绵蘸水,来擦梅森的苍白脸孔,并给他闻清醒剂。过了一刻,梅森才一边呻吟一边睁开眼睛,自言自语道:“这下子,我可完了。”
“哪里!不过只受一点儿轻伤,不要紧的!你在这里等,我去请外科医生。简,我有一事拜托你!”
“好的,什么事?”
“你看见血不会害怕吧?”
“不会的。”
“那么,现在我要出去,一两个钟头后才能回来。请你照顾他,如果再出血,就用海绵给他擦掉。如果昏迷过去,就给他闻清醒剂。梅森,你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出声啊!”
“嗯。”梅森答应了。
罗切斯特先生悄悄地出去之后,只剩下我和梅森两个人在这房间里。格雷斯会不会从对面扑过来,把我抓住呢?真是越想越害怕。而且,使我非常奇怪的是,在二楼睡得好好的梅森,为什么跑上三楼来呢?尤其使我百思不解的是,当我告诉罗切斯特先生梅森来找他时,他为什么要说“简,我糟了”,并且露出那种惊慌失措的样子呢?
我一心惦记着罗切斯特先生何时回来,内心陷入极度不安的情绪里。不知什么时候,蜡烛已经点完,这时,东方也发白了。
不久,远远地传来派洛特的叫声,似乎是罗切斯特先生回来了。他走进屋子的时候,我看到外科医生卡达跟在他后面。
“卡达先生,能不能在半个小时内包扎好?可不可以立刻走动呢?”
卡达听了罗切斯特先生的话,很诧异的样子,说道:“我看还是多休养些时间再走动吧!”
“不要紧的,请你赶快动手吧!”罗切斯特先生边说边把窗帘打开,室内立刻显得很明亮。这时,东方闪耀着玫瑰色的光辉。
当卡达医生把梅森的绷带解开,不禁叫道:
“这肩膀的伤口,像是被牙齿咬的,怎么回事呀?”
“是的,就是被那女人给咬伤的。因为,罗切斯特抢她手里的小刀,她就像老虎般地向我扑来。”梅森这样说。
“我早就告诉你,在她面前的时候,要特别留神,尤其是在半夜里,看见你她更要胡闹了。”
“可是,在刚见面的时候,不是老老实实的吗?”
这时,罗切斯特显得很焦急的样子,催促着卡达医生说:
“最好快一点儿吧!”
“肩膀已经用绷带包扎好了,现在要看看手腕的伤口。啊,这也是咬伤的啊。”
罗切斯特先生回过身来,向我吩咐道:
“简,请你到我房间去,拿一件衬衫和一条围巾来。”
我很快就拿来了。
“简,有没有人起来?”
“没有,大家都还在睡呢。”
“梅森,趁现在还没人看到,赶快走吧!外面很冷,你那皮外套在房间里吧?简,对不起,你能不能再到梅森的房间里,把他的皮外套拿来?”
我又很快地把皮外套给拿了来。
这时,罗切斯特又拿出一种从意大利带回来的药水给梅森喝,然后对他小声地说:
“这样就不要紧了,再过一个钟头,精神也会好起来的。”
梅森由罗切斯特先生扶着站了起来。
“简,请你先走一步到后门去,叫在后门等着的马车夫准备好。”
我立刻走到后门去,向等在那里的马车夫传达了罗切斯特先生的话。
庭院里一片寂静,只有那婉转的鸟鸣声从果树园中传出。
一会儿,罗切斯特先生和卡达医生扶着梅森走了出来。
“一切都拜托你了,在没有康复之前,梅森先生就住在你的医院里。我在这一两天内,会去看他的。”在马车将要出发的时候,罗切斯特先生向外科医生这样关照着。
“罗切斯特,我求求你,希望你能够好好地对待她。”梅森说到这里,竟呜咽地哭了起来。
“会的,尽我的可能。”罗切斯特这样回答之后,就把车门关好,车子马上走了。
我们又返回庭院里来。罗切斯特先生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插在我的胸前,那花朵上露珠点点。
“谢谢您。”
“昨晚上好像在做梦一样,真是不可思议,是不是,简?”
“是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和梅森两个人在房里的时候,害不害怕?”
“很怕,总是觉得会有人从对面的房里跑过来。”
“我已经把房门关得很紧,并且从外面锁了起来。”
“格雷斯不是也在对面吗?”
“我们把那个女人忘掉吧!”
这时,看到客人登特上校和林恩先生出现在马棚里,我们两个就这样分开了。我听到罗切斯特先生和两位客人愉快的谈笑声:
“梅森今天早上很早就回去了,我为了送他,四点钟就爬起来了。”
一天下午我突然被叫下楼去,说有人要见我,等我赶到费尔法克斯太太房间里,只见一个仆人模样的人在等我,他身穿丧服,手中拿着的帽子围着一圈黑纱。
“恐怕你记不得我了,小姐,”我一进屋他便站了起来说,“我的名字叫利文,八九年前你在盖茨黑德的时候,我住在那里,替里德太太当车夫。现在我还是住在那儿。”
“哦,罗伯特!你好吗?我可记得清楚呢,有时候你还让我骑一骑乔治亚娜小姐的栗色小马呢。贝茜怎么样?你同她结婚了不是?”
“是的,小姐,我的太太很健康,谢谢。”
“盖茨黑德府全家都好吗,罗伯特?”
“很抱歉,我没法儿给你带来好消息,小姐。眼下他们都很糟——糟糕得很哪。”
“但愿没有人去世了。”我瞥了一下他黑色的丧服说。他也低头瞧了一下围在帽上的黑纱,然后回答道:
“约翰先生在伦敦住所去世了,到昨天正好一周。”
“约翰先生?”
“不错。他的生活非常放荡,最近三年放纵得出奇,他在一批坏男女中间厮混,糟蹋了身体,荡光了家产,负了债,坐了牢。他母亲两次帮他弄出来,但他一出来便又找到老相识,恢复了旧习气。他的脑子不大健全,那些同他相处的无赖,不择手段欺骗他。三个礼拜之前,他来到盖茨黑德府,要夫人把什么都给他,被夫人拒绝了,因为她的财产已经被他挥霍掉很多。他只好回去,随后的消息便是他死掉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们说他自杀了。”
我默默无语,这消息着实可怕。罗伯特·利文又往下说:
“夫人自己身体也不好,约翰先生的死讯害得她中风了,一连三天没有说话。不过上星期二似乎好些了,仿佛想说什么,直到昨天早上贝茜才弄明白,她叨念着你的名字。所以我从盖茨黑德府动身。小姐,要是来得及准备,我想明天一早带你一起回去。”
“好的,罗伯特,我现在就去请假。”我把他领到了仆人室,将他交给约翰的妻子照应,便进去寻找罗切斯特先生了。
我急忙赶到台球房,他正和布兰奇小姐打撞球。当我走近前去时,布兰奇用轻蔑的眼光看着我,向罗切斯特先生说道:
“那个女人,好像有什么事要和你商量呢。”
罗切斯特先生回头看到我,扔下了球棒,随我走出了房门。
“怎么啦,简?”他关了房门,身子倚在门上说。
“对不起,先生,我想请一两周假。”
“干吗?——上哪儿去呀?”
“去看一位生了病的太太,是她派人来叫我的。”
“哪位生病的太太?——她住在哪儿?”
“盖茨黑德的里德太太,她是我舅妈。”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她,你总是说你没有亲戚。”
“没有一个亲戚肯承认我,先生。里德先生去世了,他的夫人抛弃了我。”
“那你干吗要去看她?”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要是我无视她的心愿,我会不安心的。”
“答应我只待一星期。”
“我还是不要承诺好,很可能我会不得不食言。”
“谁同你一起走?可不能独自跑一百多英里路呀!”
“不,先生,她派了一个赶车人来。”
“一个信得过的人吗?”
“是的先生,他在那儿已经住了10年。”
“好吧,你得带些钱在身边,出门可不能没有钱。”他立刻取出了自己的皮夹子,递给我一张钞票。
“罗切斯特先生,我还想问你另一件事。”
“什么事?”
“你很快就要结婚了吧?”
“是的,那又怎么样?”
“那样的话,先生,阿黛勒该去上学了。”
“让她别碍着新娘,不然她会过分地蔑视她?毫无疑问,你这建议有道理。像你说的,阿黛勒得上学,而你,当然……”
“我会去另找个工作。”
“当然!”他大叫道,表情既古怪又可笑。他打量了我几分钟。
“答应我一件事。”
“先生,凡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我都能答应。”
“把找工作的事交给我办吧,到时候我会给你找一个。”
“我很乐意这么做。”
“好呀!好呀!一路小心。”说完他就跑开了。那天我没有再见到他,第二天早晨,他还没起床我就动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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