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吩咐把杯、盅、碗取来，有的是金的，有的是银的，有的是水晶的，有的是瓷的，并热情地请我们尝尝此处的水。我们当然欣然从命。因为，老实告诉读者，我们和牛可不一样，它们和那些不敲尾巴不吃东西的麻雀一个类型，非等人拿大棍子打，否则就不吃不喝。可是我们，只要有人亲切地邀请，我们从不推辞。
饮罢之后，巴布问我们泉水如何。我们回答说确是清凉可口，比意大利[1]的阿尔基隆戴斯河、戴萨里亚的贝内乌斯河[2]、米格多尼亚[3]的阿克修斯河、西里西亚的西德奴斯河[4]——这条河，马其顿的亚历山大见它在夏天顶热的时候如此可爱、如此清冽、如此凉爽，不顾预见到这一短暂的快乐所能引起的疾病，还是跳进去洗浴一番[5]——还要清澈，声音还要悦耳。
“啊！”巴布说道，“你们还没有观察观察自己，也没有体会体会泉水在通过我们肥大舌头以后所有的动作，它并不像柏拉图[6]、普鲁塔克[7]、马克罗比乌斯[8]等人所说的那样，经过弯曲的气管流向肺部，而是从食道下到胃里。远方来的客人，难道你们的喉管果真像古时号称特忒斯[9]的波提鲁斯[10]那样，涂上了东西、垫上一层皮、镀过一层珐琅，连这只有天上有的饮料的滋味也没有分辨出来么？”说罢，又吩咐她身边的那些女孩子：“把我的刷子拿来——你们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把他们的上颚刮一刮、削一削、刷一刷。”
于是立刻送来肥腻美味的火腿、又粗又长又肥的熏牛舌、大块的咸肉、大批的香肠、鱼干、鱼子、灌肠等等清理喉咙的食物。在这位祭司的指示下，我们吃得一直到承认胃口倒光、觉得渴得要命为止。她这才说道：
“古时，犹太国一位博学英勇的首领[11]在旷野里带着人民前进，在极端的饥馑中得到从天上降下来的吗哪，吗哪的味道在他们的想象中，和过去吃过的东西的味道是一样的。我们的水也不例外。喝了此处神奇的饮料，便会感到你们想象中的酒也是同样味道。所以，请你们先想一想，然后再喝。”
我们依照她的话办了。巴奴日高声大叫道：
“天主在上，这真是包纳的酒，比我喝过的还要好，否则让九十再加十六个魔鬼把我带走！为了能够多欣赏一会它的美味，顶好能像菲洛克塞奴斯[12]所希望的那样，有一个三肘长的喉咙，或者像美兰修斯[13]所盼望的那样，喉管像一只天鹤[14]！”
约翰修士也叫了起来：“凭灯笼国人的信用说话！这是格拉沃的酒，又浓又醇。啊，看在天主份上，我的夫人，请把制造的方法教给我吧！”
庞大固埃说道：“我觉得味道像米尔沃的酒，因为在喝以前，我先想到了它。唯一不同之处是更凉，我简直可以说是更冷，比冰还冷，胜过诺尼[15]和狄尔赛[16]的水，比普林多的康脱波里亚的水泉还要冷，虽然康脱波里亚的泉水能把饮水人的胃口和消化器官冻住[17]。”
巴布说道：“再喝一杯、两杯、三杯吧。每次都另外想一种味道，你们会觉着它和你们想象的滋味一模一样。今后，可别再说天主不是万能的了。”
“我们可没有说过这话，”我回答说，“我们一向认为他什么都办得到。”
[1]此处有的版本上是 Etolie，有的是 Ætolia，有的是 Etoile。
[2]贝内乌斯河，古希腊小河名。
[3]米格多尼亚，马其顿古省名。
[4]西德奴斯河，西里西亚河名，亚历山大曾在出汗时入河沐浴，得病几乎死去。
[5]故事见普鲁塔克《亚历山大传》第19章。
[6]见柏拉图《提美乌斯》第70章。
[7]见普鲁塔克《饮食篇》第7卷第1章。
[8]见马克罗比乌斯《农神节》第7卷第15章。
[10]故事见阿忒涅乌斯《故事散记》第1卷第6章，说波提鲁斯在舌头上涂上一层东西，能保留食物的美味经久不散。又一说，他在舌头上护上一层东西，吃饭时才取下来。
[11]指的是摩西。
[12]菲洛克塞奴斯，公元前4世纪古希腊诗人。
[14]故事见阿忒涅乌斯《故事散记》第1卷第5章，第6章。
[15]诺尼，即阿尔卡地亚的诺那克里斯城；见帕乌撒尼亚斯《希腊游记》第八卷第十七章。
[16]狄尔赛，底比斯附近水泉名；见普林尼乌斯《自然史纲》第4卷第12章。
[17]见阿忒涅乌斯《故事散记》第2卷第2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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