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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人的爱

时间:2023-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头一年的年底,约翰·桑顿的双脚冻伤了。每天早晨巴克一吃完早饭,它便准时来完成自个儿找的任务。桑顿有个动作,即粗暴地搂住巴克的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上面用力地晃动,同时说出很多似乎很难听的话骂它——这些在巴克看来都是由于溺爱而发出的深情的呼唤。不过,对桑顿的崇拜是巴克爱最主要的成分。

头一年的年底,约翰·桑顿的双脚冻伤了。他的伙伴们把他照顾得很妥帖,留下他独自疗伤,便逆着江流离开了,计划运一批锯好的木料到道森去。在他解救巴克的时候还有些跛脚,但是随着气候变得越来越温暖,那点跛足也慢慢好转了。

巴克在这里,在这漫长的春暖花开的季节里趴在河边,望着河水,慵懒地聆听着鸟儿的歌唱和来自大自然的其他声音,全身的气力也慢慢在恢复。

如果有谁曾经长途跋涉过三千英里,那么他肯定能体会到,这之后得到充足的休息是多么的惬意。必须承认,巴克的肌肉日渐丰腴,肌腱也在恢复,伤口逐渐愈合,它正处于休息过程中,变得越来越懒散了。

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约翰·桑顿、巴克、史琪特和尼格几个都整日无所事事——人和狗在这里等待着运木料去道森的伙伴们。史琪特是一只爱尔兰种的小型猎犬,也是最先来和巴克打招呼的,在巴克非常虚弱快要死了的那段日子里,它因没法向巴克大献殷勤而沮丧。它具备某些犬类所具备的疗伤本事。它好像一只母猫舔舐小猫一样将巴克的伤口舔得干干净净。

每天早晨巴克一吃完早饭,它便准时来完成自个儿找的任务。而巴克就像去找桑顿一样去找它护理。尼格也一样很友好,尽管不是很明显。它是只体型硕大的黑狗,是狼狗与猎鹿犬的混血,拥有一双一直笑眯眯的眼睛,很是温顺。

让巴克感到意外的是这两条狗并没有对它心生妒忌。它们好像也具备像桑顿一样的温厚与慈祥。在巴克身体恢复好之后,它俩就带着巴克玩各种有趣的游戏。就连桑顿也忍不住参与了进来。巴克就这样在嬉笑玩乐中度过了它的疗伤期,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是爱,是真爱,它第一次在心里萌生这种感觉。

在阳光普照的圣克拉拉谷米勒大法官的宅子里,它其实并没体会过这样的情感。它和法官的儿子们四处打猎,它只是被当作他们的玩伴;和法官的孙子们在一起时,它不过扮演着一个保镖的角色;而跟法官相处则是一种庄重而高尚的友谊关系。

但爱是另一种强烈的情感,爱是一种崇拜之情,是狂热之情,这种感情只有约翰·桑顿才能给予它。

这个人是它的救命恩人,这是其一;而且他还是个理想的主人,这是其二。其他人是由于工作或责任的缘故而去照顾狗,而他却是发自内心地喜爱,情不自禁地照顾巴克,就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而巴克的感情更为深刻,就连桑顿一句简短的招呼,或是一句鼓励的话语,它都记得清清楚楚。

至于人和狗围在一起聊天(桑顿称为“侃大山”),不仅狗感到开心,人也觉得很开心。桑顿有个动作,即粗暴地搂住巴克的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上面用力地晃动,同时说出很多似乎很难听的话骂它——这些在巴克看来都是由于溺爱而发出的深情的呼唤。

巴克觉得桑顿那强有力的搂抱和语言上对它的咒骂,是最让它兴奋快活的东西。每一次的晃脑袋,它都会有一种极致的喜悦,好像心都要蹦出来似的。

桑顿一松开手,它便站起身来望着他,嘴角边露出笑容,眼里充溢着欢乐,一动不动,嗓子在隐隐约约地颤动着。这个时候桑顿就会感慨道:“老天!你就差能讲话了!”

巴克也有自己表达爱的方式,这几乎是一种伤害,它常常用嘴衔住桑顿的手猛然一咬,咬出的印记很久都不会消失。桑顿却明白这其中的含义,他知道这是巴克对自己爱的表达,就像他亲切地咒骂巴克一样。

不过,对桑顿的崇拜是巴克爱最主要的成分。只要桑顿抚摸它,和它说话,它就会兴高采烈。但它并不索要这种爱抚,这点和史琪特不一样,史琪特总要将鼻子探到桑顿的手下拱个不停,要求对方抚摸。巴克也和尼格不同,尼格总爱走到桑顿旁,将自己的大脑袋,放到桑顿的膝盖上。

巴克喜欢的是远远地望着桑顿,它总躺在桑顿的脚边,用热情而急切的眼神望着他的脸,观察着他,跟随他的表情、动作而改变着自己的神态。偶尔它也会躺在他身后较远的地方,望着那人的轮廓和变化着的动作。

巴克的注视常常会使得约翰·桑顿转过头来回望它——巴克和桑顿之间经常有这种默契,桑顿也会报之以无言的注视,巴克的眼睛说明了它的心理活动,桑顿闪烁的眼睛也显示了自己的心理活动。

巴克在被救之后,久久都不愿让桑顿从它的视线里消失。从他离开帐篷,到他回到帐篷,它都紧紧地跟随其后。从南方来到北方之后,它的前几任主人都是不久便从它的生命中消失了。

这让它十分胆战心惊,害怕主人不能长久陪着它。它害怕桑顿也会像贝洛特、弗朗索瓦和苏格兰混血儿一样,从它的生活中消失。即便在晚上做梦,这种畏惧感也经常骚扰它。这时它便干脆起身,越过寒冷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来到帐篷的门口,站在那儿听着主人的呼吸声。

尽管它对约翰·桑顿心怀无限的爱,这爱从侧面反映了文明使它产生了温情,但北方地区在它心里所唤起的原始本能,依旧存在并且活跃着。它具有忠诚与献身精神,但天生的狡诈和野性却依旧存在。

巴克是原始的动物,更像是从原始的疆域直接被带到约翰·桑顿的火堆边的,一点也不像是南方来的狗,因为南方的狗身上到处都是文明的印记。由于巴克发自内心地爱着桑顿,所以它从不偷吃他的东西,但偷起别人的或别的帐篷里的东西却毫不客气。它很狡猾,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到东西。

巴克的身上和脸上有很多狗咬的伤疤,但它打架照样勇猛而又更巧妙。史琪特和尼格脾气很温顺,不会打架——而且它们是约翰·桑顿的狗。但如果是陌生的狗,无论它们是什么品种,曾经多么的勇猛,都会很快地被巴克所征服,并认可巴克的最高地位。

巴克是现实的,残忍的,它对用棒子和利牙铸成的铁律再明白不过了。巴克从不轻言放弃,一旦打起架来就绝不退让。它从施皮茨那里得到了一次教训,还从警备局和拉邮件的狗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巴克心里很清楚折中是行不通的。它必须采取主动,不然就会沦为奴隶,而处处表现出仁厚是一种软弱。

在原始生活里这种仁厚和软弱是不存在的。这种仁厚会被其他的狗曲解成畏缩和害怕,而这种曲解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死亡。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吃掉对手,或者被对手吃掉。这就是亘古不变的原始铁律。它所信仰的便是在最原始的时代形成的这种铁律。

巴克的本能正以强有力的节奏在它体内跳动着。巴克蹲坐在约翰·桑顿的火堆边,它有着白色的利牙,宽大的胸脯,身上长着长长的毛,但它身后却显现出各种形态的狗影子,野狼影子,半狼影子,眼神是那么的急切而敏锐。它吃肉时,那些影子也好像在嚼着什么;它喝水时,影子也似乎感到口渴;它感觉出风向时,影子也似乎能感觉出来。

它们告诉它野兽在森林里发出了叫声。它们支配着它的情绪,了解它的所作所为。它躺下时,它们跟它一起躺下,一起进入梦乡,它梦见自己超越了自我又回归到了自我。

巴克背后的影子们在蛮横地召唤着它,使得人类和文明的要求离它越来越远。从茂密森林的深处传来了一声呼喊声,它经常能听见这种夹带着刺激和诱惑的喊叫声,它也常常感到自己好像受到某种神秘驱使般不自觉地离开火堆和这周围人多的地方而向着森林走去,这驱使着它前进,一直不断地前进,前进到未知的地方,它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而前进。

它也从不思考自己要去向何方,为什么去,那呼喊声蛮横霸道,从密林深处传来,但每当它踏入那松软而又人迹罕至的地方时,它对约翰·桑顿炽热的爱又使它走回了火堆边。

也只有约翰·桑顿才能吸引着它,除此之外好像整个人类对它而言都可有可无。来自远方的游客偶尔也会赞许它,抚摸它,但它的心里从未曾起任何涟漪,碰到对它感情太强烈的人它还会起身走掉。

桑顿的同伴汉斯和皮特驾驭着桑顿盼望已久的筏舟到来时,巴克不愿意理会他们,后来知道了他们是桑顿的好友时才稍稍有所转变,但也只是被动消极的。他们给予它的,它都来者不拒,可它接下来的表现给人感觉倒像是它在施舍一样。他们和桑顿一样是仁慈宽厚的人,思想非常单纯,想问题清楚明白。

还未等到他们将筏舟弄到道森的锯木厂边的大回旋水湾时,他们就已经熟悉了巴克和它的生活习惯,也从不要求它像史琪特和尼格那样跟他们亲密。

它对桑顿的感情也日益加深,在夏天旅行的时候,它让桑顿把包裹放在它的背上,只要是桑顿的命令,多么艰难的活它都愿意干。

他们用做木料生意所得来的资金,和别人签了有关开采已经发现的金矿的协议,然后离开了道森,朝着塔那那河的源头驶去。

有一天,三个人和几条狗坐在一处陡峭的悬崖边上。那悬崖有三百英尺高,悬崖下面是裸露的岩床。约翰·桑顿坐在悬崖边上,巴克卧在他的身旁。桑顿突发奇想,有了一个荒诞怪异的主意,他让汉斯和皮特留意接下来自己要做的试验。“巴克,跳!”他一只手朝着峡谷方向挥动,发出命令。紧接着巴克便径直往下跳,桑顿赶紧将巴克拽住,于是,狗与人在崖边挣扎起来,汉斯和皮特赶忙将他俩拉向安全的地方。

“太胡来了!”惊恐过后,皮特说道。

桑顿摇了摇头。“不,太精彩了,可是,也太可怕了。你明白吗? 这有时也让我吃惊。”

“我可不敢在巴克在的时候和你过不去。”皮特像得出结论般说道。

“一点不错!”汉斯表示赞同,“我也有一样的想法。”

皮特所担心的事那一年还没到年底就在圆城发生了。“黑家伙”伯顿,向来是一个脾气很臭、心狠手辣的人,他在酒吧里挑衅滋事,跟一个新来的过不去,桑顿和善地去劝解,而此时巴克像平时一样习惯性地卧在一个角落里,脑袋搭在前爪上,看着主人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伯顿猛地挥起一拳向走过来试图劝架的桑顿打了过去,桑顿一下子便被打得转起了圈,还好一手抓住了酒吧的栏杆,才没有倒地。

旁观的人听到一种似狗叫而又非狗叫的嗥叫,最好定义为“咆哮”的声音,紧接着看到巴克的身体飞向空中——它早已离开了地面向伯顿的喉咙扑去。那人救了自己一命,出于本能伯顿用手臂挡了一下喉咙,却还是被巴克扑倒在地,巴克站在他身上,放开了被咬住的手臂,而向那个人的喉咙咬去,这一次那人只挡住了部分喉咙,接着喉咙被巴克撕破了,人们扑向巴克将它赶走。

可在外科医生检查那个人的情况时,巴克还在那儿不停地转着圈怒吼着,想冲进去。在场的人们就召开了一个“淘金者会议”,决议是:这条狗的行为是由于对方挑衅所致,所以无须追究它的责任。但巴克却因此一举成名了。从那天开始,它的名字便流传在阿拉斯加营地的人们中间。

在那年秋天,巴克又很多次救了桑顿的命。三个人要将一只又长又窄的船撑到一条四十英里长的河流中的一处险要滩涂上。汉斯和皮特走在岸边,用一根细吕宋绳将船与一棵树连在一起,桑顿在水中撑着船,并朝岸上喊叫发出指令。巴克在岸上跟着船跑,它既着急又苦恼,双眼连一刻都不曾离开桑顿。

在一处特别危险的地方,一片礁石犬牙交错地露出水面。汉斯松开了绳索,跑向岸边,打算等桑顿撑船进入急流后抓住绳子。船穿过了礁石区却被一股湍急的水流冲走了,这时候汉斯拉紧了绳子,但由于用力太猛,那船竟然翻了过去。桑顿被甩了出去,被冲到最凶险的激流地带,在那里游泳的人没一个能生还的。

巴克立刻跳入水中,游了大概三百码,在一处湍急的旋涡中追上了桑顿。在感觉到桑顿抓住了自己的尾巴后,它便靠着自己那一身惊人的力气向岸边游去。但它朝岸边游的速度和水流的速度相比要慢得多。激流下面传来了流水的巨大咆哮声,在那里激流变得更加疯狂,突出水面的那些岩石就像一把把巨型梳子一样,将激流梳成无数条小股激流,激荡起无数的水花。

最后的激流倾泻而下所产生的推力特别强大,桑顿此时清楚自己已经没办法抵达河岸了,他被一块礁石重重地刮了一下,又在另一处礁石上碰撞了一下,接着又猛地撞上了第三块礁石。他放开了巴克,用双手抱紧那礁石滑溜溜的顶端,在飞速旋转着的旋涡里高声喊道:“快走,巴克!快走!”

而巴克被激流冲到了下游。它拼命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游不回来了。它听到桑顿第二次向它下达离开的命令,便从水里立了起来,高高地昂起头,好像想看他最后一眼,然后便服从命令向岸边游去。它游得敏捷有力,在激流将它再次卷走前被汉斯和皮特拉到了岸边。

他们很清楚,一个人在抓住滑溜溜的岩石时所能忍受激流冲击的时间只能按分钟来计算,他们急忙跑向桑顿正上方的一处地点,小心翼翼地将拉船用的绳索绑在巴克的肩膀上,避免勒住巴克的脖子,同时保证不影响巴克游泳,然后将它放下水。

巴克勇敢地游向桑顿,但是它不应该直接游入湍急的水流中。等到它发现这个错误时已经太迟了。桑顿和它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只需要划拨十几下水就能够着他,但它却无奈地被冲走了。

汉斯把巴克当船,急忙拉紧绳索。绳索受到激流冲走后把它扯到了水下,它被拉出水面之前一直是浸泡在水里的,早就被淹得够呛。汉斯和皮特扑上去,用拳头捶击它,挤压出腹中的水使它能够呼吸。它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但是又倒了下去。

桑顿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他们虽然听不清桑顿在说什么,却清楚桑顿此时的处境十分危急。主人的声音就像电击般使得巴克打了个激灵,它翻身跃起,抢先来到刚才下水的地方。

绳索再一次拴紧后,巴克又被放了下去。它拼命向前游,这一回巴克学聪明了,没有直冲向激流。它已经错了一次,绝不能再错了。汉斯放开了绳索,却不让绳索离手;皮特将绳索理顺,避免绳索纠缠到一块;巴克坚持不懈地游过去,直到游到桑顿的正上方,接着转身以超快的速度向他游去。桑顿看到激流中的巴克像棒槌一样迎面而来,便急忙伸出手抱紧巴克毛茸茸的脖子。

这时候汉斯已经把绳索缠绕在了树上,巴克和桑顿被弹进水里,人和狗都被水呛到了,拼命地挣扎着,在水中一上一下地沉浮着,翻滚着,一次又一次撞在礁石上,最终被冲向了河岸。

桑顿抵达了岸边,汉斯和皮特赶忙将他放到一块木头上,使劲地不停地挤压推按着他,桑顿渐渐清醒了过来,张开眼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巴克。尼格正扑在巴克身上嘶叫着,巴克看起来已经没了生命迹象,软塌塌地躺在地上。

史琪特在舔舐它湿嗒嗒的脸和闭着的眼睛。桑顿自己浑身是伤,却强忍着疼痛,迫不及待全面仔细地检查了巴克的身体状况。他最终发现巴克已经断了三根肋骨。

“还好,”他宣布,“我们就在这儿扎营吧。先让巴克养好伤再说。”于是,他们便在那儿驻营了,一直等到巴克能走路了。

那年的冬季巴克在道森干了另一件事,不是那么的传奇,但却让它的名字比阿拉斯加图腾柱还高了一截。这事让桑顿三人感到很是欣慰。因为他们正急需一笔资金到向往已久的东部未开发地区去旅行——那里是淘金者未曾到达的地方。

事情起因于埃尔多拉多聚会上的一次闲谈。大家在那次聚会上竞相吹嘘夸耀自己的狗。巴克因为它的传奇事迹成了话题,桑顿被迫出来捍卫巴克的声誉。半小时过后有人说他的狗可以拉得动一辆载重五百磅的雪橇;第二个人夸赞道他的狗可以拉动六百磅;第三个人说他的狗能拉七百磅。

“啊呸!”约翰·桑顿说道,“巴克能拉动一千磅。”

“能走一百码吗?”被称为淘金幸运者的马修森问,就是他刚刚吹牛说自己的狗能拉动七百磅。

“当然能走一百码。”约翰·桑顿冷冰冰地说道。

“很好,”马修森有意放慢了他的语速,好让大家听清楚,“我出一千块来赌,我赌它办不到。看,钱就在这里。”他边说边把一口袋的金沙扔在了柜台上,那口袋看上去有博洛尼亚香肠那么粗。

此时酒吧里鸦雀无声。很明显,大家都想听桑顿亲口承认他说的大话(如果他说的是大话的话)。桑顿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滚烫的,他的该死的嘴巴这次惹祸了。他其实并不清楚巴克是否能拉得动一千磅,那可是近半吨的重量啊!这一概念吓坏了桑顿。

他对巴克的力气一直充满着信心,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仔细地思量这个问题。此时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无声地等待着。再者说,他目前还拿不出一千块钱,汉斯和皮特也拿不出。

“我现在在外面就有个雪橇,上面载有二十袋面粉,每袋的重量在五十磅,”马修森不客气地说下去,“这样就不用担心没有东西可以拉。”

桑顿没有答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一脸茫然地望向一张张面庞,就像个失去思考能力的人在找寻着什么,想恢复意识。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老朋友拳王吉姆·奥布瑞恩脸上。那张脸好像在鼓励他去做他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你可以借我一千块吗?”他问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发出的声音。

“没问题,”奥布瑞恩在马修森的金沙口袋边,砰的一声扔下了一个圆鼓鼓的袋子,“尽管我并不太相信那条狗有那个本事,约翰。”

埃尔多拉多的人们全部簇拥着来到街头来看这场赌博。店里空空如也,做生意的人和打猎的人也来瞧这场赌博,还下了赌注。几百号人穿着毛衣戴着厚实的手套找地方坐下来看这次的热闹,他们将雪橇围在中央。马修森的雪橇上堆放着一千磅的面粉,且在寒冷的室外待了两个多小时了,雪橇的底部已经和霜雪凝固在了一起。人们按二比一的赔率下赌注,认为巴克拉不动雪橇。

对于“拉动”的标准有人提出了异议,奥布瑞恩觉得桑顿有权将雪橇底部敲松再由巴克来“拉动”它,但马修森却不依不饶地坚称巴克必须连带橇底的冻雪一起“拉动”。下了赌注的人们都支持马修森的说法,这样一来赔率上升到了三比一。

几乎没有人愿意赌巴克能赢,因为谁也不信巴克能拉动。桑顿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下赌注的,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到了外面他才发现,雪橇前面趴着休息的是一个正规的雪橇狗队,一共是十只。这样他更加觉得巴克不可能拉得动了。马修森此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

“三比一,”他宣称,“我三比一再和你赌一局。桑顿,你看如何?”

桑顿的脸色阴晴不定,但他的战斗意志却被激发了——一种笑看风云、无惧成败的战斗意识。他不允许自己说到办不到,除了去拼他没有选择了。他喊来了汉斯和皮特。他俩的金沙不多,再加上自己的,三人只能筹齐二百元。他们不走运,这个数目已经是他们的全部家产,可他们毫不犹豫地将这些钱放到了马修森的六百元旁边。

马修森将他的十只狗解下来,接着将缰绳套在巴克身上。它已经受到了桑顿那份激情的感染,所以觉得必须以某种方式为桑顿做些什么。巴克健美的外表引得众人啧啧称赞,它身体十分精壮,没有丝毫的赘肉,一百五十磅的身躯散发出的都是阳刚之气。那毛茸茸的皮毛像丝绸般熠熠闪亮,毛发垂到颈部,横在肩上,虽然看上去很平静却已经整装待发般地半立起来,好像随时可以拼尽全力。

它仿佛全身有着过剩的精力,这使得每一根毛发都闪闪发亮。它那巨大的胸脯,壮实的前腿和身体有着最佳的比例。人们抚摸着巴克的肌肉,都说像铁一般硬实,赔率一下子降至了二比一。

“小家伙,先生!哦,小家伙!”一位权威评狗员张着嘴结结巴巴地说,“暂且不论胜负,我先出八百元,先生,看它往那儿一站我就决定给你八百元。”

桑顿摇了摇头,走到巴克的身旁。

“可你必须离它远点,”马修森抗议般说道,“公平比赛,让它自己来。”

周围的人们开始安静下来,只听到有人喊出了二比一的赔率,但却无人愿意冒险去赌。大家都承认巴克是一条了不起的狗,可在他们眼中更了不起的是那五十磅一袋共二十袋的面粉,因此不肯出钱把赌注下在巴克身上。

桑顿在巴克身边跪下,双手环抱住它的脑袋,自己的脸颊贴着巴克的脸颊,他没有像平常那样摇晃自己的脑袋,抑或是轻声地发出亲昵的咒骂声,只是在它耳边悄悄说道:“因为你爱我,巴克。因为你爱我。”他低声说道。巴克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低声呜呜叫着。

人们好奇地望着他们。情形开始变得神秘起来,就像玩魔术一样。桑顿站起来,巴克用嘴咬住他戴了手套的手,随后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这便是它的回答,虽然不是用语言来表达,却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桑顿后退了几步。

“可以了,巴克。”他说。

巴克拽紧了皮带和缰绳,然后放松了几英寸。这是它拉橇的经验。

“起!”桑顿响亮地叫出来,叫喊声在一片肃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的尖锐。

巴克向右使了使劲,把皮带拉直了,接着用自己那一百五十磅的身体猛地扑了过去。荷载半吨重物的雪橇颤了颤,橇底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嗬呀!”桑顿再次发出命令。

巴克重复了刚才的动作,但这次是向左边使足了劲,橇底的咔嚓声变成了冰的断裂声,雪橇开始滑动了,咔嚓咔嚓响着向旁边挪了几英寸。雪橇从冰里被拔出来了。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巴克的表演,精神高度集中,但连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如此的投入。

“就是现在,走!”

桑顿的命令就像发令枪一样响亮。巴克猛地挣扎前进,皮带被拉得又紧又直,雪橇又是猛然一颤。它使出了浑身力气做着巨大的努力,丝绸般光滑的皮毛下肌肉紧绷着,鼓成疙瘩状,像一个个的小东西,宽厚的胸脯贴近地面,头朝前下方伸直,四只脚发疯般地使劲划拨着,前爪在雪地上划出无数条平行的道子。雪橇摇晃了一下,不停颤抖着,开始前进了半步左右。

它一只脚打了个滑,有人大声叫了起来,接着雪橇便晃晃悠悠吃力地前进了,之后就没停下来过,半英寸……一英寸……两英寸……雪橇开始滑动后,巴克便将这种轻微的惯性加以利用,雪橇便稳稳地前进了。

人们屏住了呼吸,接着又大吸了口气,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屏息凝神。桑顿跟在后面跑着,用一些简短有力的话鼓励着巴克。距离是早定好的,在巴克来到那堆标志着一百码终点的柴堆前时,加油助兴的呼喊声变得越来越响亮,在它最终越过那标志一百码终点的柴堆时,那加油声瞬间变成了一片欢呼声。

每个人都像发了狂一般,就连马修森也一样。帽子和手套被抛向空中,人们不管对方是谁都相互握着手,接着便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

桑顿在巴克身边跪下了,脑袋紧贴它的脑袋,他抱着巴克的脑袋摇晃起来。赶过来庆贺的人们听见他在咒骂着巴克,且骂个不停,骂得亲切,骂得深情。

“天啊!先生!天啊,先生!”权威评狗员唾沫星子横飞地说,“我出一千块!出一千块买它!先生!不!一千两百块,先生!”

桑顿起身站了起来,他的眼睛湿润了,满面泪痕。“先生,”他对评狗员说,“不,先生!请您走开吧,先生,这是我唯一能给您的答复。”

巴克用牙咬了咬桑顿的手,桑顿抱着它不断地向前后摇晃着,仿佛都被一种共同的激情所鼓舞。看热闹的人群散开了,以示尊重,再没有不识趣的人来打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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