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 孩
他才刚刚十五岁,作为一个捕猎初学者,他是一个身手敏捷且爱好运动的大男孩。这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每一天都有成群的野鸽子飞来这里,扇动翅膀,轻轻掠过这蔚蓝的没有任何礁石的湖面,依次排成一排,栖息在那些高大的枯树干上一动不动,就像雕塑品一样。这群野鸽子一直吸引着男孩的注意力,不过男孩跟着这群野鸽子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可始终徒劳无功。每一次在他尽量靠近这些野鸽子,准备开枪时,这群野鸽子好像已经知道那把老式霰弹猎枪的精确射击范围似的,立即拍动翅膀,发出一阵嘈杂声就飞走了。最后,终于有一小群野鸽子停止了飞行,降落在很矮的绿色灌木丛中,这些灌木丛郁郁葱葱,挡住了男孩的视线。男孩蹑手蹑脚地靠近一个小木屋,在小木屋的遮挡下慢慢地走过去。他害怕惊动了野鸽子。这时,托尔看见一只非常靠近他的鸽子,他慢慢地瞄准后,果断地开了枪。随着一声刺耳的噼啪声响起,这只鸟儿摔在地上死掉了。托尔冲过去想捡起这个战利品,但是另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过去先捡起了那只野鸽子。
“喂,科尼!你拿了我的鸟!”
“你的鸟?肯定是飞走了。我看见这群野鸽子的时候,它们正停在稻草人上,我很确定这里是我的步枪的射击范围。”
经过仔细检查,两个男孩发现的这只鸽子,同时被步枪的子弹和猎枪的霰弹打伤,两个人同时开枪打中了同一只鸟。老天爷像是给这两个年轻人都开了一个玩笑似的,对一个食物和弹药都很匮乏的贫苦家庭来说,怎样处理是个难题。
科尼,是一个身高六英尺的加拿大男孩,很有早期的爱尔兰裔的男子汉气概,也是一个极佳的模范,现在由他带领住在这木头搭建的小棚屋的人。这里不会有各种奢侈浪费,他们生活中欢乐的来源是那种粗犷的东西。虽然是在穷乡僻壤的加拿大出生和长大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失去对精神上和心灵上的追求,使爱尔兰血统成为一个全球性的热心、诚实和机智的代名词。
科尼是一个大家族的长子。家族的老人们住在彼得社,向南二十五英里的地方。他很早之前在芬尼伯尼克就采取“索赔”的方式(一个关于人类应该保护大自然,实现可持续发展的,不要过度砍伐树木的条例)来使他的家族摆脱缺乏木头的困境。和他一起长大的姐妹们,玛嘎特是一个沉着冷静和可以信赖的人,璐是一个聪明而又诙谐的人,她们一起帮助科尼照料他的房子。
有一天,托尔来拜访他们。他刚刚从一场重病中康复过来,被送到这个森林来疗养身体,希望能在科尼家族的关照下重新获得生命的活力。他们的家用一圈未被削过的原始木头围成围墙,没有铺地板,屋顶用枯草覆盖而成,枯草里夹杂着各种讨厌的杂草的种子。
整个原始森林被分成两个地方:一个是在环境比较恶劣的道路,一直向南,直到彼得社;另外一个是在波光粼粼的湖面,浪花不停地打在湖岸边的鹅卵石上。在离湖边四英里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一些房子,那是离他们最近的邻居家的房子。
他们每天的日常生活变化不大。科尼在黎明的时候起床生火,叫他的姐妹们起床,并且在他准备早餐的时候让她们去给马儿喂饲料。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吃完早餐了,然后科尼开始去干他的工作。到了中午,玛嘎特用一种很特殊的方式知道已经到中午了,那就是通过看一个很高、很笔直的枯树落下来的影子的位置。中午,到了去马厩给马儿喂水的时候,璐就会把一块白色的布挂在杆子上,科尼看到这个信号,就会从田野里回来去为马儿准备干净的水。他全身脏兮兮的,皮肤也被晒得黝黑,浑身散发着男人的魅力和味道,再加上他的稳重和诚实,俨然一副勤劳憨厚的农民的形象。托尔一整天都看不见人影,但是到了晚上,当他们再一次聚集在餐桌旁的时候,托尔就会从湖边或者是远处的山上赶回来吃饭。每天吃的东西都是重复的,有猪肉、面包、土豆和茶,偶尔会有小木棚的十二只母鸡下的鸡蛋和打来的很少的野味。因为托尔并不是一个猎人,科尼也没有时间去打猎,所以他们吃的东西大部分都来自农场。
二、山 猫
这里有一棵四英尺高的巨大椴树(一种生长在美洲的菩提树)。能够让它避免死亡,老天已经很慷慨仁慈了,但是也已经向它发出了三个警告信号:它已经是同类中最大的,它的孩子也长大了,而它自己则是空心的。冬天的寒风把它吹倒在地,从树干断裂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这里本来应该是它心脏所在的地方。在阳光明媚的一天里,一只山猫正在四处寻找筑窝的地方,打算在里面养一窝小山猫。它看到一棵横倒的树,中间还是空心的,这正是它理想中的家,它在这里生下了一群小山猫。
岁月使这只山猫变得非常憔悴,这一年对山猫来说是很艰难的时期:在秋天来临之前发生了一场野兔瘟疫使它们失去了主要的食物来源;冬天里厚厚的积雪很快杀死了几乎所有的鹧鸪;春天长时间的潮湿摧毁了一群正在成长的小鹧鸪,雨水把所有的池塘和小溪都灌得满满的,水里的鱼和青蛙变得很安全,像给它们安装了防身武器一样,所有的山猫都没办法抓到充足的食物。这只山猫妈妈的情况也没有比其他的山猫更好。
山猫妈妈既要忍受饥饿的威胁,同时又要躲避人类的猎杀,对它来说这真是双重灾难!
北方人最喜欢吃的食物就是山猫,过去那些年,他们一天可能会猎杀五十只山猫,可是现在却一只山猫也没看见。这场瘟疫带来的危害真是太可怕了。
有一天,山猫妈妈抓住了一只红色的小松鼠,它是因为掉进一个空心木头里才被捉住的。还有一天,它唯一的食物只是一条散发着恶臭的黑蛇。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山猫可以吃的天然食物越来越少了。一天,它突然看见一只很大的、令人讨厌的黑色的动物,但是闻起来味道感觉还不错。它偷偷地慢慢靠近,猛然跳过去攻击那只黑色动物,一下就抓到那只动物的长鼻子,原来那是一头豪猪。这头豪猪很快扭转了头,尾巴因为愤怒也往上翘起来。这只山猫妈妈用它的爪子抓伤了豪猪身上十二个地方,并用敏锐的目光瞄准豪猪的要害部位,然后用它那非常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对山猫妈妈来说,它很多年前就已经很了解豪猪了,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应该如何出招袭击它。
那一天,还有一只青蛙被它抓住了。第二天,它长途跋涉来到最远的森林里,开始了一段漫长而又艰难的狩猎。走着走着,它突然间听到一个很奇怪的声音。这是它以前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它小心翼翼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风吹了起来,这里有很多新的、之前不曾闻过的气味,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逐渐弥漫开来。山猫妈妈走进这一小片森林,刚才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不断地重复着。树林中间是两所大房子,远比它以前见过的所有的房子都要大得多。房子是由木头组成的,周围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小山,没有池塘。山猫妈妈走了进去,看到里面有很多鹧鸪,或者说这些鸟儿只是长得很像鹧鸪,个头却比鹧鸪更大,而且还有各种颜色,如红色、黄色和白色等。
它兴奋得颤抖起来,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会被人们称为高兴得都发起烧来了。食物——丰富的食物,一个成熟的女猎手真心被这丰富的食物所俘获了!它的心情一下子升上了天,准备偷偷接近,狡猾地、轻轻地靠近。它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抓住其中一只,现在没有任何技巧手段,必须直接行动,而且这次狩猎不能有任何失误。即使这会需要花费它好几个小时甚至一整天,它都必须在这群鹧鸪飞走之前,接近它们,然后成功地抓住它们。
仅仅只有一小段距离,但是它却用了整整一个小时。从树桩到树梢,从这块木头到草坪,它趴在地上像蛇一样悄悄地潜行过去。这群鹧鸪并没有看见它,它们正在到处找东西吃,突然一阵巨大的铃声在它们的耳边响了起来。
刚开始,这群鹧鸪还能保持警惕,认为它们有可能处于危险之中,但是时间一长,它们不再有那种恐惧的感觉了,完全失去了警惕。现在它们差不多就要被抓住了,山猫妈妈兴奋地颤抖起来,跳动的心脏和饥饿的肚子正渴望着食物的到来。它的眼睛盯在一只白色的鹧鸪上,这只鹧鸪并不是离它最近的那只,但它的颜色吸引了它的注意,它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只白色的鹧鸪。
这个大房子的周围有一片开阔地,周围长满高高的杂草,到处都是树桩。前不久,这只白色的鸟还在这些杂草中飞来飞去,还有一只红色的鸟发出响亮的声音,飞到鼠丘的顶上唱歌。
山猫妈妈已经蹲下身子,这是山猫准备攻击的信号。但这群鸟儿都没有看到它,白色的那只鸟仍然还在那里低头吃着东西,没有任何警觉。它可以看到那只白色的鸟闪闪发光的羽毛在杂草丛中随风抖动。女猎手被饿得扁扁的,像一个空空的皮囊,它在一根还没有脖子粗的木头后面的草地上轻轻地、很疲惫地爬行着,如果它能到达那一簇灌木丛中,它就可以顺利地躲到那簇杂草丛中不被看到,然后等到足够靠近的时候,像弹簧一样跳出去抓住那只美味的鸟。现在,它可以闻到那香喷喷的、新鲜而又温热的血和肉的气味,这使它更加兴奋起来,连眼睛都开始闪闪发光了。
这群鹧鸪仍然没有注意到危险的临近,还在吃着东西。有一只飞得高高的,但是白色的那只还在原地没动。这只山猫在草丛后面更加缓慢地爬行着,悄悄地靠近那只闪亮的白色鸟。它目测了一下与猎物之间的距离,尝试着动了动脚,挥动它的后脚刨了两下地上的土,向下蹲了下去,然后用尽所有的力量猛地向前跃起,用力一扑,其他的鸟儿一下都惊慌地飞走了,而这只山猫嘴里已经叼住了那只白色的鸟,转身消失在丛林中了。
它发出一声胜利者的咆哮,这只山猫作为天生的猎手,对自己的捕猎本领非常自豪。它快乐地蹦蹦跳跳地跑进森林,像一只小蜜蜂一样飞奔回家了。突然,它听到前面出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小鸟的身体还有一点点余温,它的身体最后颤动了一下。它跳过一个木头,小鸟的翅膀遮住了它的眼睛,所以它放下这只鸟,用爪子紧紧抓住这只鸟。脚步声渐渐近了,从弯弯曲曲的灌木丛中——一个男孩走进了山猫的视野。这只老母山猫已经知道了目前的事态,它讨厌男孩。过了一会儿,它和那个男孩面对面地站着了。女猎手发出一声凶猛的咆哮作为警告,也是一种示威和挑衅,然后捡起那只鸟转身躲到灌木丛里。
之前它一直住在一个两英尺高的巢穴中,直到阳光明媚的一天,找到一个空心大椴树来作为它的新家。它发出“吱吱”的声音,召唤出一群小山猫,它们高兴地和妈妈一起享受这丰富的一餐,这是最近一段时间,山猫妈妈找到的最好的食物。
三、山猫的家
托尔本来是一个在城市长大的孩子,来到这个森林显得有些胆小不适应。远处传来科尼用斧子砍树的声音,他想过去找科尼,然而他却走得越来越远。他并不像一般人那样看那些不可信赖的、长满苔藓的树避免迷路,而是通过观察太阳、指南针和景色景观的特点来进行辨别。他的目的是了解这些野生动物,而不是杀死它们,然而,自然主义者和冒险家并没有明显的区别,他们随身都带着枪。在这片空地上,居住在这里的唯一的动物是一只肥肥的土拨鼠,它在一个树桩上有几百个大小不同的小洞。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它常常舒适地躺在树桩上晒太阳,但是享受这一件美好的事情必须永远保持警惕,尤其在这四周都充满危机的森林里。这只土拨鼠总是很警觉,因此托尔几次试图射击或者是诱捕它都没有成功。
“嗨,托尔,”一天早上科尼说,“是时候去打一些猎物来搞一些新鲜的肉了!”他取下了他的步枪,这是一把老式的黄铜做的小口径步枪。他小心翼翼地装着子弹,样子有模有样,表现得像一个真正的步枪兵。他将自己的武器固定放好,把枪口对准土拨鼠,开枪。这只土拨鼠从后面摔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托尔跑到那地方,拎着这只土拨鼠凯旋,一边走一边大喊大叫:“用一百二十码数,正好打中它的头。”
科尼刻意不让自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嘴角轻轻地颤抖了几下,但是他的眼睛突然发光,此时更加明亮了。
不仅仅是为了获取食物,还有其他的缘故。因为土拨鼠在这一带蔓延开来,经常破坏农作物,并偷走粮食藏在其巢穴里。土拨鼠的肉不但可以为大家提供一顿美餐,而且科尼还向托尔展示了如何利用土拨鼠皮毛。首先,皮毛被包裹在硬木中烧二十四小时,这样可以把那些毛去掉;然后把皮放在软肥皂水中浸泡三天时间;最后用手工操作,把它晾干,直到它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坚硬的皮革制品。
为了寻找更多的惊喜,托尔在树林里漫游得更加远了。许多日子都是空白的,一无所获。有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事件发生,多数都是关于狩猎的,那种独特的魅力和持久的吸引力令托尔神往。有一天,他朝着一个新的方向翻过一个山脊走了很远,来到一片沼泽地,有一根很大的、已经断了的椴树横放在那里,它的大小在他的记忆中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他坐在椴树上划过这片沼泽,感觉就像在湖中一样,接着他又向西边走了一英里,二十分钟后他开始准备返回。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动物身上,那只动物在一棵铁杉树的分叉处,离地面大约有三十英尺。是一只熊!现在,是考验一个人的智慧和勇气的时候了,他整个夏天有一半时间都一直在期待,一直在思考如何将神秘的“自己”展现出来,现在正好是一次非同寻常的试验。他站着一动不动,悄悄将右手放入衣服的口袋里,拿出三四个铅弹,他专门带着这个以防紧急突发事件。他把铅弹放进枪里,然后压成一团使它们上膛。
这只熊在那里没有动,所以托尔不能看见它的头,不过现在他可以非常仔细地观察一下。这并不是一只特别大的熊,这只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幼崽。这意味着熊妈妈就在旁边,托尔内心有些恐惧,但是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大熊,他果断地抬起整个枪扣动了扳机。
让托尔非常惊喜的是这只动物掉下来完全死去了,他一枪命中。这不是一只熊,而是一头个头很大的豪猪。他仔细检查躺在那里的豪猪,脸上带着惊讶和惋惜,因为他没有想过要杀死这样一个没有害处的生物。他发现在豪猪奇形怪状的脸上有两三道长长的划痕,这证明他并不是它唯一的敌人。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发现在自己的裤子上有一些血迹,他的左手受了伤正在流血。他认为自己受伤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而动物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很难过地离开了这个地方,后来璐知道这件事后,说很遗憾没有剥下那头豪猪的皮毛,她正需要一个毛皮斗篷过冬。
还有一天,托尔没有带枪,因为他只是想要收集一些曾经见过的奇怪的植物。他走进一片空地,他知道这个地方,因为这里有一棵倒着的椴树。这时候他听到一种奇特的声音,他看到有个什么东西正沿着木头移动。他拨开阻挡视线的树枝,这样他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了——是一只巨大的山猫的头和尾巴。他看到了那只山猫,同时也看到在一群鸟儿中有一只白色小鸟在一秒钟之内就失去了它宝贵的生命。他有些生气,甚至感到愤愤不平。怎么看这只山猫都像是一只凶狠残忍的畜生。托尔特别讨厌它,看着它,托尔恨得咬牙切齿,算它运气好,他这一次出门没有带枪,否则他一定会给它一枪。他这次也一点儿没有害怕,站在那里想着应该做点什么。山猫大声地咆哮了一声,又短又粗的尾巴扭动了一分钟,然后它捡起那个无辜的受害者,跳过那块木头消失在托尔的视野中了。
这是一个多雨的夏季,地上到处都是湿湿软软的,以至于年轻的猎人没办法找到猎物的踪迹,因为他只擅长在干燥的季节里寻找。有一天,托尔看见好像有脚印出现在森林里,他轻而易举地跟着这些脚印。这些脚印都是新的,两小时前一场大雨冲洗了所有的踪迹。大约走了半英里后,他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山涧,当他快到山涧边上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他敏锐地辨认出那是一只小鹿,而且这只有斑纹的小鹿正好奇地望着他。他惊愕地张大嘴巴,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小鹿的母亲转过身,竖起它白色的尾巴发出危险信号,很快就跑远了。托尔在后面跟着它们,然后很快就跑到它们的前面,弯下腰来用手把一个木头抬起来,以便它们可以从下面通过。
他再没有向它们开枪,尽管他不止一次地看到两个相同的脚印,或者认为它们是一样的。不知什么原因,鹿在这里很是稀少,即便在一个没有被破坏的森林里也很少见,因此应该让它们在这片森林里继续繁衍下去。
他再没有见过它们,但是他认为他曾经见过这位母亲,反正他认为那两只是同一只母鹿。那时它正在森林里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它看上去很紧张,很焦虑,显然是在寻求什么。托尔想起了一个好玩的东西,还是科尼告诉他的。他轻轻地弯下腰,拿起一片大大的草叶子,放在拇指边缘吹起来,发出简单的“吱吱”声,他把叶子弄短一点儿,就发出尖锐的“咩咩”的叫声,然后模仿了一只小鹿正在哭泣的声音。虽然隔了很远的距离,但是鹿妈妈还是听见了,朝他的方向跳着跑过来了。他突然拿起了枪,这意味着要杀死它,这个动作吸引了它的目光。它停了下来,鬃毛直立起来,对此嗤之以鼻,探询着望向他。它那又大又温和的眼睛打动了托尔的心,阻碍了他要扣动扳机的手。它慢慢地、一步步谨慎地接近,从气味中,它分辨出那一定是它的死敌,它跳到一棵大树后面。“真是可怜,”托尔说,“我相信它已经失去了它的孩子。”
还有一次,托尔在森林里遇见一只山猫。穿过长长的山脊,向北再走几英里就是那个小木屋。他又走过了沼泽地,一棵大大的椴树横躺在地上,一只大的有短短的尾巴的小山猫出现在那里,正天真地看着他。像往常一样,他拿起了自己的枪,但是那只小山猫只是把头歪在一边,无畏地注视他。过了一秒钟,不过他并没有注意到游戏已经开始,这只山猫竖起尾巴好像在邀请兄弟加入这场斗争。
托尔首先想到用枪射击,但是这个想法很快破灭了,它们总是跳来跳去的很难射中,不过在他的记忆中,最后还是用枪和它们战斗的。他很快提起了枪,当激烈的隆隆声近在咫尺响起时,这场斗争开始了。就在他身边,而不是离他十英尺之外的地方,站着一只老山猫,看起来非常大,凶猛得就像一只母老虎。现在射击无疑是非常愚蠢的行为。托尔紧张得弄丢了一些铅弹,就在这咆哮声此起彼伏的时候,他已经开枪射中了这只老山猫的脚。托尔看见这只山猫跛着脚,然后跑到了看不见的地方,一群小山猫跟在它后面,最后托尔再也没有见到它们了。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们总是能在各种斗争和比赛中保持平衡。
四、森林的恐怖
在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工作中,六个星期过去了。一天,托尔显得格外地安静,出去的时候,他英俊的脸上很严肃,而且那天早上他也没有唱歌。
科尼和托尔睡在一个干草床铺上,床铺的位置是在主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那天晚上,托尔醒来,不止一次听到他的同伴在睡梦中呻吟和摇动,还扔着东西。科尼像往常一样早起喂马,但是没过一会儿又回去躺下了,他的姐妹们去做了早餐。他努力唤醒自己,然后开始工作,但是却提前回来了,他从头到脚都在发抖。这个夏天天气特别炎热,所以不能很好地散热。没有多久科尼就发高烧了。他的家人非常了解他的处境,他既发冷又发热。玛嘎特到外面采了满背篓的梅笠草来泡茶当药,并鼓励科尼多喝一些。
尽管他们给他熬了草药,并且精心照顾,但是科尼的状况却变得更糟糕了。过了整整十天,他越来越瘦削,体重减轻了很多,而且也不能工作。
他嘟哝说:“我再也不能忍受了!我想最好还是回家去。我可以自己驾一辆马车回去,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反正我躺在马车里,这匹马会把我送到家里,妈妈会让我在一个星期左右好起来的。如果你们在我回来之前就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就划着独木舟到伊勒顿家去。”
女孩们把马套在马车上,马车装满了干草,科尼非常虚弱,脸色很苍白。他驾着马车,在漫长的崎岖不平的道路上行驶,慢慢远去。科尼的离开让大家感觉仿佛他们在一个荒岛上,而唯一的船却已经被科尼开走了。
刚刚过去了半个星期,他们剩下的三个人——玛嘎特,璐、托尔,也被致命的疾病打倒了,还是这个即让人发冷又发热的病。
在科尼生病的那段时间,他们三个并没有生病,但是现在,这所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痛苦的地方。科尼没走多久,他们都病了。
七天过去了,玛嘎特已经不能离开她的床,璐也只能勉强在房子周围稍微走动一下。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孩,她每天都会讲很多的笑话来让自己打起精神,但是这些令人愉快的笑话却从她苍白痛苦的嘴里说出来。托尔虽然也很虚弱,但他是他们中间最强壮的人,每一天都会为大家做一顿简单的饭菜。不幸的是,他们能吃的东西非常少,因为这里的食物已经不多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科尼还是没有回来。
很快,托尔就是唯一一个可以起床走路的人了。一天早晨,当他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和平时一样去切一点儿他们最宝贵的熏猪肉时,他却发现一件很恐怖的事——一整块熏猪肉都不见了。毫无疑问,它肯定是被某种野生动物偷走了。这个房子背阴的一面有一个窗口,应该是从那里进来的。现在他们只剩下面粉和茶叶了。在他绝望的时候,目光落在了马厩里的鸡上,但这有什么用呢?现在他已经非常虚弱,不然他就尝试逮住一只鹿或鹰了。突然他想起了他的枪,很快一只肥胖的母鸡准备要下锅了。他用水煮的这只鸡,使用的是最简单的烹调方法,第一次鸡汤变成这么诱人的美味,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了。
可怜的是,这只鸡只能让他们活三天。它很快被吃完了,托尔再次取下他的枪,现在这把枪似乎变得更加沉重了。他试图爬到畜棚上,但是他身体太虚弱了,在上面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他错过了好几次能够打中的机会,最后他只打到了一只家禽。
托尔非常高兴看到现在这里有几只母鸡,虽然只有三四只了,最多的时候有十二只的。三天后,他又打了一只母鸡。这是他看见的第二只母鸡,这只母鸡是他利用自己最后的弹药来获取的。
他现在过着一种非常单调甚至有些让人恐怖的生活。早上,他准备一点儿食物给家里的那些生病的人;晚上,因为天气非常热,所以他要准备一桶水,倒到每个床头的空地上,好让室内降温。大约在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有一个可怕的规律,就是身体开始发冷,会从头到脚地发抖,牙齿也会开始打战,唯一的感觉就是冷,非常冷,里面和外面都很冷。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给他们任何温暖,就算是火似乎也已经失去了它的力量。没有什么能做的,除了躺着和发抖,忍受着慢慢被冻得快死了的折磨,和感觉似乎将要被撕成碎片的痛苦。那是会保持六个小时的酷刑,让人感觉非常可怕,但是完全无能为力。然后在凌晨一点钟的时候,身体的症状又会变得相反,开始变得像火燃烧一样热。那时没有冰来让他们变得凉爽起来,水是他们所有的渴望了,喝水,喝了又喝,直到早上三四点钟的时候,热量会逐渐退去,太过疲惫就慢慢地睡着了。
“如果你们在我回来之前就吃完了所有的食物,就划着独木舟到伊勒顿家去。”这是科尼走时的最后一句话。可是谁来划独木舟呢?
现在这里只有半只鸡了,吃完之后他们就要面临挨饿了,可是没有半点儿迹象能够表明科尼要回来了。
三周的时间过得太漫长了,死亡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们。情况也变得更加糟糕了,因为两个生病的女孩越来越虚弱,过了几天,唯一的男孩也只能躺着不能行走了。怎么办呢?
房子里充满了绝望,他们每一个人都轻声地哭泣着,“噢,我的天啊!科尼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五、男孩的家
剩下最后一只鸡的那天,托尔早上就准备好足够多的水为即将到来的三个小时狂热做好了准备。然后没多久严寒又袭击了他,甚至比以前来得更快更猛了,他发烧的情况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他把头放在木桶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满满的一桶水都快要被他喝完了。大约在凌晨两点钟的时候,烧渐渐地退去了,然后他又慢慢地睡着了。
早上天灰蒙蒙快要亮的时候,他被一个奇怪的声音吵醒了,不远处有水喷出来。两只闪亮的眼睛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就在离他的脸一英尺的地方,是一只很大的野兽,正在他床边用舌头舔水桶里的水喝。
托尔惊恐地盯了片刻,然后他闭上了眼睛,觉得他一定是在做梦。他躺在床上想着这肯定是一个噩梦,噩梦里是关于印度人和一只老虎的经历,但是仍旧可以听见那只动物舔水的声音。他抬头一看,是的,它确实还在那里。托尔试图发出一些声音,但是只能发出一点儿“咯咯”声。那只动物大大的、毛茸茸的头在颤抖,闪闪发亮的眼睛下面,鼻子发出重重的呼吸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动物,它的前脚穿过小屋的桌子趴在地上。托尔现在完全醒了,他用手肘撑在床上慢慢起来,对着这只动物无力地喊:“嘘——嗨!”那只动物逐渐向前露出灰色的身体。它平静地走到了一块最小的木头旁边,一个旧的土豆坑被打开了,土豆已经被它吃了。这是什么情况?托尔知道,这野蛮的猛兽在寻找食物。他是完全气馁了。他摇了摇头,因为自己太虚弱,恐惧和无助的感觉油然而生,过去的经历一幕幕在他断断续续的睡眠中闪现。突然醒来,再一次看到那一双可怕的眼睛,那黑暗中在寻找什么的眼睛,还有那庞大的、走动的灰色身体。他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了,不过他还是尽最大的努力用一些柴火把旧地窖的口遮了起来。
现在,他们三个人每天已经吃得非常少了,但是从现在开始,他们甚至要更加抑制自己的食欲,因为现在只剩下不到半只鸡了,科尼一定以为他们现在肯定去了伊勒顿的家,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食物了。
又到了凌晨,燥热让托尔感觉软弱无力,在他昏昏沉沉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被房间里的一种声音吵醒了,那是一种啃骨头的声音。他睁开眼四处看了一下,他看到大概在小窗口旁边的桌子那里有一个大大的动物。托尔大叫了一声,他想用声音吓跑那个入侵者,可它轻轻地从地上跳到那个地窖的洞口,再一次打开它。
他知道这次并不是梦了,女孩们也知道了,他们不仅仅是听到这只动物的声音,就连他们最后剩下的一点儿食物——那半只鸡也全部被偷走了。
可怜的托尔几乎不能离开他的床,生病的女孩们很愤怒地抱怨着现在的状态,大家都躺在床上,都快抓狂了。第二天,托尔勉强出去,他发现了一些浆果并把它们分给了其他的人。他准备了一些日常用品来解决寒冷和饥渴,但是他又增加了更多的东西,在他床头的一侧放了一把老鱼枪,这是他能找到的唯一的武器了。另外还有一根松树枝,以及一根蜡烛和一些火柴。他知道,要是那只野兽过一段时间饿了,它还会回来的。他想,它找不到食物,会不会比那些为了生存而被捕食的动物更无助呢?然后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眼前:那是一只走路一跛一跛的棕色小鹿,承担了同样残酷的命运,结果被吃掉。
他再一次用木柴给这个洞设了很多障碍,然后黑夜像平时一样过去了,但是夜里没有像之前一样出现访客。这些天,他们的食物只是面粉和水,托尔煮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劲儿。璐的笑话也越来越少和无力了,她感觉自己轻得都可以飞起来了,但是她却根本没有离开她的床。同样的准备工作就绪,夜幕降临。但是在清晨,托尔再次被一种粗鲁的声音吵醒了,是拍打水的声音。像以前一样,在窗户透进来的昏暗的光线下,托尔再次看见了两个发光的眼球,大大的脑袋,灰色的身体。
托尔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但也只是一声微弱的尖叫。他慢慢起来,喊道:“璐,玛嘎特!山猫,这里又出现山猫了!”
“愿上帝保佑吧,因为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女孩们回答。
“嘘——嗨!”托尔再一次试图把山猫赶走。可它通过窗户跳到桌子上,站在那里咆哮。托尔以为它还要跳起来穿过玻璃,因为它面对着窗户好一会儿,但是它转过身来,眼睛瞪着男孩,所以他能看到两只发光发亮的眼睛。他来到床的一边祈求帮助,这是事关生死的紧要关头了。他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插在松树枝上的蜡烛。他的左手握着这根松树枝火把,右手拿着老鱼枪,这么做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准备战斗。但是他太虚弱了,所以不得不把鱼枪撑在地上当拐杖用。那只大大的山猫还站在桌子上,但是已经缩成一个小团,像一个弹簧一样准备好跳跃。它的眼睛借着蜡烛的光线闪耀着红光,它的短尾巴从一边摆到另一边,咆哮声也越来越大。
山猫扑了过来。托尔的两个膝盖一起被重击了一下,但是他拿起鱼枪,用尽几乎所有的力气刺向这只畜生。与此同时,它突然又扑了过来,但不是扑向他,因为他手上拿着火把,男孩大胆地把它举到前面,还是有作用的,山猫立即溜走了。
这只是暂时把山猫赶走了。托尔将火把插在墙壁缝上,然后用双手拿着鱼枪,他是为几个人的生命而战斗。他听到女孩们微弱的祈祷声,也听到了野兽更大的咆哮声,山猫又闯进了屋里,扑向托尔。他努力稳住自己,把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鱼枪上,他可以给山猫致命的一击了。
可怕的咆哮声使这个木头房子轻轻地摇动了一下。这个男孩把他所有的力气都加在武器上,野兽努力挣扎着试图想要摆脱他,他感到它的牙齿和爪子正在磨碎这个鱼枪的把手。他感觉山猫正在靠近,现在它那强大的爪子都要接触到他了,他坚持不了多久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只是稍微比以前好了一点儿。野兽蹒跚着,仍然在咆哮,腐烂的老枪头已经被折断了。野兽突然跳跃着扑向他,但只是从他旁边穿过,并没有碰到他。山猫逃走了,再也没有出现。
托尔倒在床上,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他躺在那里,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后来在一个大大的晴天,有人把他唤醒了,一个响亮的、愉快的声音:
“喂!哈啰!——你们都死了吗?璐!托尔!玛嘎特 !”
托尔没有力气回答,但听到外面传来马踏地的声音,然后是沉重的脚步声。门被强行打开了,科尼大步走进来了,一如既往的英俊潇洒、精神饱满。但是他走进来看到的是让人很恐怖的场景。
“死了吗?”他喘着气,“谁死了?你在哪里啊?托尔?其他人在哪里?璐呢?玛嘎特呢?”
“科尼——科尼!”从床上传来无力的声音,“她们在这里,她们病得很严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了。”
“哎,我真是一个傻瓜!”科尼一次又一次地说,“我一直以为你们会去伊勒顿的家,然后在那里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
“我们没有机会去,科尼。你走了以后,我们三个人都病倒了。山猫又跑来偷了母鸡,房子里所有的食物也被它偷了。”
“嗯,你们就向它报仇扯平了。”科尼指着地面上和木头上的血迹说。
有了好的食物、尽心的照顾和一些完全对症的药物,所有人都慢慢地恢复了健康。
一两个月后,女孩们想要一个新的桶,托尔说:“我知道有一个空心椴树,我可以用它来做一个很大很大的木桶。”
他和科尼去了那个地方,当他们切断了需要的椴树后,他们发现在另一端有两个小山猫的尸体,和它们早已经死去的母亲,这只老山猫的头上还插着一个鱼枪的破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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