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妮姐弟被决定送往德士堡救济院,就意味着他们从此将远离家乡、远离亲人,姐弟俩将会过上独立无助、相依为命的生活。在德士堡救济院,他们过的又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安妮要不顾一切地离开德士堡呢?
郭兰杰先生收好大本子,用吸墨纸小心地擦干他的笔。“好吧!你们俩的资料都登记好了。老丁,麻烦你带小男孩到男宿舍,我带安妮去女宿舍。”
吉米比安妮先了解郭兰杰先生所说的话,这表示他和安妮将被分开。吉米投进安妮的手臂里号啕大哭起来。
安妮紧紧地抱着弟弟,大叫:“不行,不行!我们要在一起!”安妮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感情。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的爱使安妮第一次关怀“自我”以外的人。
郭兰杰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点头说道:“好!我想吉米可以跟你一起住在女宿舍,但你得答应我,他一定要穿上小围兜兜。”郭兰杰看到安妮脸上的表情,转头不忍再看下去。
穿女孩的围裙?不久以前,他才好不容易脱去尿布的包袱,穿起大男孩的长裤呢!吉米不禁又放声大哭。
这次安妮·莎莉文的反应很快,她赶紧嘘住了弟弟:“好,如果这是一定要守的规矩也只好这么做了。”
德士堡救济院没有护士,也几乎没有医疗药品。州政府拨给医生的钱不够,镇上的医生也就偶尔例行公事来巡视一趟,在长方形的两栋房子——男宿舍及女宿舍走一圈。
这是一所虚有其名的救济院,事实上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者的收容所。无依无靠的垂暮老人、精神病患者、醉汉等天涯沦落人均是这里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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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写出了吉米对安妮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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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现出了安妮对亲情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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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叙交代救济院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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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强调一直如此。
安妮和吉米千里迢迢加入他们之中。
第一个晚上,莎莉文姐弟被安排在女宿舍。这栋宿舍都是生病的老妇人,她们如同幽灵般躺在床上,不在床上时便坐在摇椅里“嘎吱、嘎吱”摇上几个钟头。灰暗的屋里难得有人语声。
安妮不喜欢这里的气氛,这些妇人阴森森的,没有一点生命活力。她们的缄默和永无止境地摇着躺椅令安妮身心不安。安妮是初生之犊,满身是劲,除了眼疾,没有尝过病痛折磨的滋味。
多数老妇人并不关心新来的莎莉文姐弟。小孩子不懂事,整天叽叽喳喳,从来没有尊重过这些年纪大的室友。但有两位老妇人成为安妮的朋友,安妮觉得她们与众不同,至少她们还“活”着。一位是瞎了眼的老妇人,她常拉着安妮的手,讲一些奇妙的故事给安妮听。另一位是玛琪·卡罗,她患有严重的关节炎,几乎瘫痪,连上下床都非常吃力。她常常借助安妮的年轻力壮,在需要翻身或坐起来时就喊安妮。不管在做什么,安妮总是赶紧跑过来帮她。
而玛琪也代替了安妮的眼睛。她懂得阅读,安妮帮老人捧书,替她翻开新的一页。
玛琪的眼睛和安妮的双手互补缺憾,相得益彰。几个月以来,她们读完了一本又一本书,点燃了安妮的阅读欲望。
在德士堡最初的日子,安妮过得快乐无比。她和吉米有东西可吃,各有一张床,可以挪得很近,晚上她可以照料弟弟。居住环境虽然不十分好,白天黑夜常有成群的老鼠出没,但是他们并不以为意。吉米还以此取乐,常用扫把追赶老鼠群,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最令他们感到高兴的是姐弟不用分离,可以在同一屋檐下过日子。上上下下的职员都善待他们,没有人欺负他们、藐视他们。人们从来不干扰安妮,她也不再使性子、发脾气了。她平静地过着日子。有一两次,她正要发脾气,管理员就对她说:“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就把你弟弟送到男宿舍去。”他的威胁唤醒了安妮的理智。以后的日子,一想到这句话,她就会刹住狂乱叫闹的脾气。
德士堡的冬天来临了。外面酷寒,没有保暖的厚外套,他们只好缩在屋里,不敢出门。在宽敞的女宿舍尽头有一间少有人来的小空房,安妮和吉米把这个小房间当成专用游乐室。
“你们怎么……敢在这个屋子里玩?”一位老婆婆显得十分害怕地告诫说。安妮领会婆婆的好意相劝,耸耸肩。她知道这是停放死尸的太平间。救济院里,人们去世以后,连床一起被推到这个房间,等候安葬。安妮备尝人世无常和辛酸,生者与死者的日子有什么两样?又何足惧?
安妮喜欢到处闲逛。一天,她发现大厅的橱子里堆满了一大捆一大捆老鼠啃过的旧杂志。
“吉米,吉米,快来!我挖到宝了。”他们把一捆捆杂志拖出来,搬到他们的游乐室——太平间里。虽然都不识字,但是他们趴在地上,欣赏书里的图片,流连忘返。
有些杂志是警察公报,那是吉米最爱看的,而安妮则喜欢看妇女杂志上的窈窕淑女:她们穿着镶丝边的拖曳长裙,闪亮的钻石发箍环束着长长卷发,有许多天真无邪、两颊红润的小孩子们绕足嬉戏。
安妮把杂志捧至指尖,用微弱的视力全神贯注地看着,但光是图片无法让她理解。有时她用手指,爱惜地抚摸印在上面的文字,一遍又一遍,乐此不疲。然后她愤然摔开杂志,紧握拳头,痛捶地板:“我要读书,我现在就要读书……”热切的求知欲如火焚心,她无奈地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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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问修辞,安妮饱尝人间的冷暖辛酸,对生死的话题看得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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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了安妮对读书的渴望以及无法阅读的痛苦。
3月走了,4月来了,春天终于来到了德士堡,外面春暖花开。安妮总是独自外出游玩,而吉米的肿瘤越长越大,只能依赖拐杖,一瘸一瘸地在宿舍里踱来踱去。他的病一天比一天重。安妮每天早上帮他穿好衣服,从床上小心地搀扶他下来,调好拐杖,稳住吉米。“他还能走路,应该不是毛病。”看着日趋病重的弟弟,安妮无法面对现实,只好找些理由自我欺骗,自我安慰。
一天早晨,安妮帮吉米穿衣服,吉米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他挣开安妮的手,颓然倒在床上。邻床的老太婆抬起头,不耐烦地吼叫起来:“你这个女孩子,怎么搞的?你不是照顾他的人吗?还让他整夜哭叫,吵得我无法入睡。”
安妮很生气地回应:“闭嘴!关你什么事,老巫婆!”老婆婆的话戳破了她的自我欺骗。她好害怕!
“你这个小鬼,恨不得给你一巴掌。”
“一巴掌?好哇!”安妮两手叉腰,像一只斗鸡。吉米爱看热闹,他想站起来,却又倒回床上。“哎哟,好痛!”他疼痛得直呻吟。
安妮抱着他,安慰着他:“过一会儿就会好的,不要担心。”“今天在床上好好休息,明天一定会好的。”然而,从此以后吉米再也没有下过床了。
他们请来医生,诊断过后,医生将安妮叫到大厅,双手轻按安妮瘦削的肩膀,慈祥地告诉她:“安妮,你要有心理准备。你弟弟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妮目光空洞,一阵冷战从脊背延伸化成椎心疼痛。怎么办?她不禁嘶声长哮,紧握拳头拼命地捶打医生,直到有人跑过来拖开她。
“够了,够了,”管理员骂着,“再闹就马上把你送走!”
“把她送走。”就是这一句话打中要害,震慑住了她。她像挨了一记闷棍,怔怔地站在那里。以后的日子,安妮一直陪着吉米。他们坐在床边,安妮讲故事给他听,照料他穿衣、吃东西……吉米痛苦地呻吟时,她细心地抚摸吉米的背,按摩他的腿,试着减轻他的痛苦。直到吉米临终,安妮都没有过片刻的休息,也从没有安稳松懈地睡过。安妮怕一睡,恐怖的事情就会乘虚而来。小孩子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幽暗的黑夜危机四伏,死神会悄悄地来掠夺吉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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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节描写,表现了安妮内心无比的恐惧和对弟弟的担忧。她要清醒着,全力以赴。
然而,当他们推走吉米时,安妮却睡着了。
她睁开眼醒来时,宿舍里一片昏黑。她觉得不对劲,但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安妮急急转向吉米的床——竟摸不到床!
恐惧和忧虑慑住她,使得她不停地颤抖。她下了床,摸黑颠颠地走出房间,走到太平间。她双腿发软,抖得几乎无法站立,安妮一再警告自己要保持镇定。刚走进去两步,她伸出手,触到了吉米的床边铁栏杆。
安妮凄厉的哀号惊醒了全宿舍的人。灯亮了,人们跑过来,看到安妮一动也不动,像一具尸体昏倒在地,一双仁慈的手把她从地上抱起。
安妮错怪了他们,以为最后这一刻,人们要分开她和吉米。她忧伤恼怒,变得像一只猛兽一样凶悍,咆哮、咬、踢……人们拉起她的手,与她纠缠了一阵,最后又只好让她躺回地上。
她静下来,像一具僵尸直直地躺在地上,没有哭泣。多年后她回忆说,当时,她只希望自己死去。那是她生命中一段最丧气伤神的日子。
逝者已去,生者何堪。宿舍里一位善良的老妇人摇晃着走过来,想把安妮从地上拉起来。老婆婆费了很大力气,吁吁地喘气。安妮听到耳边老婆婆的气喘呻吟声,张开眼睛。她一声不响地从地上站起来,将好心的老婆婆搀回床上。
“安妮,坐过来,”老人轻拍身旁,怜惜地喃喃低语,“尽情地哭吧!宝贝,眼泪可以冲淡人间的哀伤。请相信我。”
安妮似乎没有听进去。她痴呆地坐在床边,两眼发直,连眨也不眨一下。
“哭吧!人总是会死的。”老妇人用粗糙的双手安抚安妮,缓缓地劝慰着。有生必有死!安妮悲从中来,泪水滚下。
吉米去世以后,远离德士堡成为安妮唯一的生活目标。
安妮知道,走出救济院的大门并不难,难的是在大门外如何生活。她没有家庭,没有职业,外面的工厂没有一个人愿意雇用她。年龄太小,视力又差,谁肯雇用这样一个童工呢?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孤苦伶仃的安妮,需要朋友援助提携。在这些困苦的日子里,安妮终于有了一个真正关怀她的朋友——巴巴拉——德士堡新来的一位神父,他主持女生宿舍每个星期六的祷告和星期天的弥撒仪式。
巴巴拉神父所属的教会虽然只交给他这两项职责,但是,救济院困苦的环境和丧失人生希望的住客却缠住他的良知和同情心。没有事的时候,他常常到这里问候一下。他与男人们聊一些体育消息,也和老妇人们说说笑笑。他也开始注意到安妮,关心安妮。
安妮也开始观察这位新来的传道者。每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安妮总是避开他的视线,缄默不语地沉湎于弟弟逝去的悲痛中,她没有心情与任何一个人交朋友。每当安妮闪开视线,仍然可以感觉到巴巴拉神父和蔼可亲的微笑。
神父亲切的笑容消除了安妮的恐惧。神父一床挨着一床,与人寒暄时,安妮就跟在他后面。过了几个月,突然有一天,他们并排走在一起,交谈起来。巴巴拉神父已经成了安妮的朋友。
神父要回去时,总要拍拍安妮,表示自己的关怀。有一天,他给安妮一个意想不到的许诺。
那时,他们正站在黄色大门边,巴巴拉神父皱着眉头看着安妮,终于忍不住地开口说:“安妮,你不应该再待在这儿,我要带你离开。”
巴巴拉神父知道安妮视力弱得几乎看不到东西。他有一个朋友,在马萨诸塞州罗威郡的天主教慈善医院当医生,医术非常高明。神父要带安妮去看病。在他看来,这位朋友是医治安妮眼疾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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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了安妮此时矛盾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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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但是”说明巴巴拉神父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治疗眼疾是首先要解决的问题,等治疗好眼睛,再给安妮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让她离开死气沉沉的德士堡。
从安妮和吉米乘坐“黑玛丽”投奔到德士堡后,整整满一年,巴巴拉神父带着安妮离开德士堡,到罗威郡去找他的医生朋友。
医生马上安排安妮检查眼睛,他告诉神父:“我想应该可以为她提供帮助。”
他慎重地重复道:“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能帮她医治好。”
接着,他们马上给安妮开刀。安妮蒙着眼罩,十分胆怯地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躺了几天。拆线那一天,一群护士拿着药物及仪器,跟着医生走进来。巴巴拉神父也紧跟在他们身后。医生谨慎地拿开眼罩,拆开缝线。
医生慈祥地对她说:“把眼睛睁开。”安妮听到吩咐,期盼使得她心跳加速,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又返回胸腔。然而睁开眼,依然一片朦胧,影像模糊,一切比原来情形更糟。她只能看到微光与灰暗形影,手术没有成功。
“我不想回救济院去了。”安妮啜泣不已。
神父安慰她说医生还要给她手术,于是她又快活起来。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继续留下她,而不必马上送她回德士堡去了。
安妮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有教养而富于同情心的善良的人们。他们也觉得安妮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他们关心她,倾听她的心声。
美好的时光转瞬即逝。她再开一次刀,又再开一次……一次又一次,没有一次令人满意。最后,医生们认为已尽所能,无能为力了。
医院是患者所住的地方,如今医生诊断安妮是眼睛失明而不属于眼科疾病,因此安妮必须出院。他们再也找不到借口留下她了。为了传教,巴巴拉神父奉教团之命远调他乡,离此而去,也无法再顾及她。何处是归处?谁又能收留她呢?
“只好送她回去了。”安妮偷听到医生与护士的谈话,她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请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安妮的哭叫哀求令人心碎,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公事公办,他们只能让“黑玛丽”将她带回去。
安妮回到德士堡,没有人注意她,更没有人关心她,她觉得自己沉没于永不见天日的黑暗牢笼中。折回德士堡的痛心遭遇引发了她的思考,她更加急切地希望离开德士堡,她立下志愿一定要离开此地。
她没有隐藏自己的心愿。宿舍里的老太婆们讥笑她:“安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你与我们又有什么不同?竟敢奢望离开。”一时间安妮成了这些女人冷嘲热讽的对象。
听了这些话,安妮十分愤怒:“我才不管你们怎么想怎么说,我一定要离开!”
“乖宝贝,离开后,要做些什么?”
“我要上学。”
这个回答令她们哄然大笑。
出于好意,安妮的朋友们也希望她能忘掉这个荒唐的想法——毫无意义的白日梦。在她们眼里,难成事实的幻梦更令人伤心,怨天尤人。就连她的好友玛琪·卡罗也忍不住委婉地劝告她:“安妮,你眼睛看不见,怎么在外面生活?德士堡就是你的家,这是命!”
“瞎子又怎样?我不要住在这里,我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我要去上学——不管是什么学校。我才不管上帝怎样想,怎样安排。我永远不会接受。”
“安妮,闭嘴!不可以胡说!”安妮出口亵渎上帝,令玛琪十分震惊和愤怒。
安妮也生气地奔出室外,她不愿听玛琪唠唠叨叨的训诫。
她的意志和信念无比坚毅,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德士堡。
一天,安妮的一位盲人朋友告诉她:“安妮,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告诉你一些事。也许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不过……你听说过有一种为盲人设立的学校吗?”
安妮屏住呼吸,迫不及待地问:“你的意思是,像我这种人可以在那里读书、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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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描写刻画出安妮个性的倔强。
“一点不错,只要你能进去。”
苏达希堂嫂的讥笑仿佛犹在耳边:“凭你这双眼睛,一辈子也学不会读书、写字。”
那时候,以她的微弱视力都无法上学,现在的视力比那时更糟,又怎么能读书、写字呢?
德士堡的安妮个人资料记载得清清楚楚:“盲。”想到这些,一团怨恨勃然而出:“骗人。你只是寻我开心,残忍地看着我失望。瞎子怎么可能读书、写字呢?”她用手蒙住双眼。老人摸着安妮的手,默默地握了一会儿。
“宝贝,就用这个,”她捏着安妮的手指,“用你的手指头去触摸凸出来的字,你就可以读。盲人就是这样学读书、写字的。”
1880年,因缘成熟,外面的世界突然闯进了德士堡。
总算马萨诸塞州慈善委员会听到各种传言,要组团来调查了。年纪大的人并不寄望考察团能改善他们的生活。诸如此类的调查以前也搞过,大家见得多了。
一群人来了,看到救济院里的贫民在最低的生存条件下苟延残喘[1],他们摇头、震撼、咋舌。他们离去时,口口声声地高喊:“需要改善。”然后就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虫菌、鼠群猖獗,恶劣的环境年年依旧。
然而安妮却期待奇迹能够出现,一切有所改变。她盼望他们发现她,注意到她——送她去上学。
玛琪告诉安妮她所听到的消息:“这个团的团长叫法郎·香邦,记住他的名字,找到他或许你就可以离开德士堡。”
安妮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她殷切期盼,久久等待的日子终于来到,全院都在传闻:“他们来了。”
考察团来了,他们四处查看居住环境,提出各种问题,试吃食物,趴下来看老鼠洞。他们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咋舌,哇哇大叫。安妮跟在他们后面,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走遍德士堡每个角落。她看不清楚他们,只能摇摇晃晃追踪他们的声浪。整天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如何鼓起勇气,向这些贵宾开口。
调查已近尾声,一切即将结束。考察团一群人走到黄色大门口,与德士堡的主管们握手道别。他们马上就要走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有个叫安妮的女孩渴望离此而去。她的希望从此像断线的风筝,随风飘去。
安妮不知道哪一位是香邦先生。为时已晚,良机将失,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辨认。
“收获不少。”一个灰色身影这样说。
“我们会尽快告诉你们我们的决定。再见!”另一个人影说着。大门“嘎嘎”作响,即将徐徐关闭。
她就要失去最后的机会了!突然,她全身投进即将离去的人群中。
“香邦先生,香邦先生!”她向全体团员哭诉,“我要上学,我要上学,请让我上学吧!”她泪水滂沱,声音颤抖。
德士堡主管想把她拖开,一个声音阻止了他:“等一等!小女孩,是怎么一回事?”
“我眼瞎,看不见东西,”安妮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要上学,我要上盲人学校。”
另外一个声音问:“她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知道。”
他们问了一些问题,然后离去了。
那一夜,安妮啜泣着入睡,她的希望如水中泡影,她确信自己已经完全失败了。
几天以后,一位老妇人步履蹒跚走进女宿舍。
“安妮,安妮,他们叫我快来找你。快整理好你的衣物,你快要离开这里了。”
香邦先生帮助安妮注册入学。她以慈善机构贫寒学生的身份,去离波士顿20里路的柏金斯盲人学校就读。安妮·莎莉文终于如愿以偿,要去上学了。
临行前,朋友们快速地帮她缝制了两件衣裳。多年来安妮第一次拥有新衣服——一件是蓝底黑色小花的,另一件是红色的。离别的日子,安妮选择了喜气洋洋的红色衣裳。
自从住进德士堡4年来的朋友们都到大门口来相送。没有人拥抱她,没有人与她吻别,但她们的叮咛诚恳、殷切。
“要做一个乖女孩。”
“等你学会写信,一定要写信回来——想想,我们的安妮,就要会读、会写……”
“不能像在这里一样,老是爱顶嘴,要听话。”
“回来看看我们。”
马车夫老丁扶着她坐在身旁。当“黑玛丽”车声隆隆离开德士堡时,老丁挥了挥手中的马鞭,回头指着徐徐而关的黄色大门:“安妮,走出这个大门以后,就别再回来了,听到了没?祝你一切顺利!”
老丁的话被她记得清清楚楚,她将所有的祝福都珍藏在心里,一生不忘。
1880年10月3日,安妮坐着马车驶向柏金斯盲人学校,驶向一个新的环境,陌生的生活。安妮奔向她生命中的第二个机会。
阅读鉴赏
本章中,安妮的人物形象非常鲜明:她关心疼爱弟弟,无论如何,都不肯与弟弟分离;她热爱读书,有强烈的求知愿望;她具有坚毅的意志和执着的信念,她靠自己的勇气和努力实现了离开德士堡的愿望。
知识拓展
-关节炎-
关节炎泛指发生在人体关节及其周围组织的炎性疾病,可分为数十种。临床表现为关节的红、肿、热、痛、功能障碍及关节畸形,严重者导致关节残疾,影响患者生活质量。
【注释】
[1]苟延残喘:强拖一口没断的气,比喻勉强维持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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