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主政台湾后,秉承蒋介石意旨,大肆叫嚷“反攻大陆”,并将其作为对台湾军民进行“精神动员”的一条中心口号。在陈诚办公室的玻璃台板下,始终压着一张由他自己手书的对联:
古人说,居安思危,今日吾人居危,更应该知危。古人说,安不忘危,吾人居此危境,更不可偷安。
这副对联的书写和布置,颇有些“卧薪尝胆”的味道。也表明了陈诚时刻不忘“反攻”,并以此筹划他的整个工作。
1950年8月9日,他在主持“行政院”第144次院会时,提出成立“行政院设计委员会”,以设计“反攻大陆”各项方案的议案,无异议获得通过;16日第145次院会通过《行政院设计委员会组织规程》;12月27日第165次院会通过聘任阎锡山等168人为“设计委员”,张厉生为秘书长。1951年1月3日,陈诚主持“行政院”第166次院会,通过《行政院设计委员会组织规程修正案》;1月16日,“行政院设计委员会”正式成立,并依其组织规程规定,由“行政院长”陈诚兼任主任委员,即日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是为陈氏主持该项工作之开始。随后,该委员会遂在陈诚主持下,在3年多的时间里,不断“设计”出配合“反攻”的诸种方案。
陈诚利用一切机会,喋喋不休地宣扬台湾当局“反攻大陆”的思想。1951年8月,他在一次讲话中算了一笔账。他说,依台湾现有的经济条件,最多只能容纳1000万人;目前台湾人口已近800万,平均每年还要增长20万到30万,再过10年,“无论本省或外省同胞,都将无法可想”。他宣称:台湾当局所定“建设台湾,反攻大陆”的政策,绝对不是凭空拟定的,“我们如果一味苟安,或静待国际时局的转变,绝对是不可能”;“苟安既然不行,我们就只有打回大陆一途”。[30]
既要准备“打回大陆”,就必须了解大陆人心的向背。陈诚把大陆人民,按其政治态度分为五种人。他认为:
“第一种是苏俄的真正鹰犬,这只是少数共党的首脑分子。”
“第二种是甘心附共投共分子,此种人为数不多。”
“第三种是投机分子,从表面看,不算少数,但真正予以估价,其作用也不大。”
“第四种是不肯附共,也不屑投机,满心痛恨共党,但因环境及种种条件的不许可,不得已而留在匪区,忍受威胁凌虐的人。”
“第五种是留在共区,有决心、有计划与匪搏斗的人。”“他们不一定负有政府任务,或与政府有联络。他们苦斗的行动,多是自动自发的。”[31]
据陈诚分析,上述五种人中,前3种人是少数,后两种人是绝大多数,“他们希望政府返回大陆的心理,至为迫切”。当然,这样的分析,毫无现实依据和实际意义,只能是陈诚等人出于急切希望的杜撰。
陈诚深知,要实施“反攻本陆”,最根本的一条,还是台湾当局本身要具备这种“反攻”的力量。他在1952年7月召开的国民党七全大会上,对出席会议的代表们大讲建设好台湾的重要性,鼓励大家艰苦奋斗,做好“重建大陆的基础工作”。他说: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决不怨天尤人。展望将来,我们深信革命的前途仍是非常光明的,但奋斗的过程将是异常艰苦的……
我们在台湾所作的各种努力,实际上就是重建大陆的基础工作。我们在台湾能够打好基础,树立规模,打回大陆以后即可很快地把国家建设起来;如果我们在台湾不做,等到打回大陆再做,谁也不能相信我们的话了。现在全国海内外同胞所关切重视的,不是听我们说什么和怎么说,乃是看我们做什么和怎么做。所以我们在台湾的做法如何,成就如何,对于反共抗俄势力的消长以及反攻大陆时间的迟早,实具有决定性的影响。[32]
陈诚在1953年3月召开的“行政院”检讨会议上强调说:
反攻大陆是什么?第一是力量,第二是力量,第三还是力量。力量从哪里来?主要是从建设台湾的过程中来培养,来集聚,来发挥。再明白地说,反共抗俄应以军事为中心,但军事力量的维持和增长,要求政治、经济、社会、教育各方面的努力。
……
就当前的环境和需要来看,我们一方面仍要继续建设台湾,另一方面更要积极准备反攻大陆。今后各部门的施政,必须提高准备反攻大陆的比重,诸如工作的设计、人员的储备、实际的准备,都要尽最大可能的努力去做。[33]
1954年4月13日,陈诚于当选为“副总统”,即将辞去“行政院长”职务前夕,在向“立法院”所作的最后一次施政报告中,重申:“我们的一切措施,仍应本四年来一贯的政策,以积极加强反攻大陆的准备为中心,以期把握有利时机,早日收复大陆。”
陈诚辞“行政院长”职后,台湾当局的“反攻”设计工作并未停止;而在蒋介石的心目中,“反攻大陆”这项中心工作的牵头,当非陈诚莫属。按照原《行政院设计委员会组织规程》之定则,应由“行政院长”兼任设计委员会主任委员。陈诚既不再担任“行政院长”,从名份上来说,当然不可能继续主持隶属于“行政院”的设计委员会工作。为了解决这一矛盾,蒋介石决定将设计委员会搬出“行政院”,改隶“总统府”,并于1954年7月16日明令公布了《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组织纲要》,内称:“政府为设计研究光复大陆之方案,特设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隶属总统府。”同日,蒋介石发出聘书,聘陈诚为该会主任委员。11月1日,“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正式开始办公。11月23日,陈诚在“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之下,又设一“编审委员会”,作为秘书、决策班子,从事政策、方案的制订和审查工作。当日举行“编审委员会”第一次会议。陈诚致词说,“编审委员会是光复会集中全体委员会的智慧,吸收全体委员的努力的一个核心组织。故这个组织的健全与否,工作开展与否,实足以决定本会的成败”。25日,举行“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成立大会,原“行政院设计委员会”即行并入。陈诚在成立大会上,阐明了该会的任务。他指出:
本会的任务,顾名思义就是研究如何光复大陆重建国家。这一任务是非常重大而艰巨的。从纵的方面来说,本会要研究收复大陆后的各种建设方案,要研究反攻大陆时的各种收复方案,更要研究加强动员、巩固台湾与瓦解敌人的各种方案。从横的方面来说,本会不仅要研究我们自身的政治、军事、财政、经济、文化、教育与社会各方面的建设,更要研究敌人的一切措施与友方的各种情况。我们必须对于“敌”、“友”、“我”三方面的情况,都有深刻而正确的了解,然后本会所设计的方案,才能切合实际需要,产生重大影响。[34]
陈诚在规定了“光复会”的任务之后,又进而对该会今后的设计工作,提出了四个方面的意见。第一,应以“宜”与“用”二字为基本原则。陈诚以孙中山关于“择别取舍,唯其最宜”和“要看合我们用不合我们用”的讲话为根据,提倡适宜与实用,称:“本席所重视的,乃是国家的实际需要与人民的永久利益,而择别取舍唯其最宜,既不敢抱残守缺,固步自封,亦不愿盲目仿效、标奇立异。”第二,一切从实际出发,大胆创新。他认为过去在大陆的一套做法,好的自然应该保留,坏的绝对不能恢复。他说:“我们的一切设计,必须摆脱旧观念与旧做法的束缚,针对实际情况与实际需要,大胆而勇敢的创造。”第三,打破本位主义,注意纵横配合。他认为:“我们不仅要消极的避免彼此之间的重复和冲突,更要积极的发挥相辅相成与相因发展的作用。”第四,要有周密的计划。陈诚强调,一方面要有持久的做法,另一方面更要有应变的准备;一方面要注意常态的发展,另一方面更要研究战时的措施。他说:“必须对于各种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有周密的计划与充分的准备,然后我们才能争取主动,把握时机,周旋肆应,无虞竭厥。”[35]
陈诚主持了一段“反攻设计”工作之后,通过对新中国政治、军事、经济等方面情况的研究,思想稍有转变,从认为“反攻”可以马到成功的高调,开始降为“反攻”不可能在短期内实现的低调。陈诚1954年3月向“国民大会”报告施政时,告诫代表们,“反攻”需要时间,不可孤注一掷。他说:“我们的失败不是一天造成的,所以我们的胜利也不是在一天之内所能获得的。我们既不可等待敌人自己崩溃,不可寄幻想于傥来的机会;同时也不可将国家民族的命运作孤注一掷。”1955年9月,他在对新闻界发表讲话时,针对有人对“反攻”失去信心的情况,解释说:
1955年陈诚在记者大会上演说
反共战争是长期的,我们一面要有单独作战,随时应变的准备,一面要作配合世界局势,坚持最后五分钟的打算,因此,反共战争最重要的是要争取制胜的时机,而不是取决于时间的久暂……我们不怕反攻时期到来太慢,而只怕我们自身不够积极,以致坐失良机。[36]
为了联合国际上的一切反共的国家和力量,来为台湾当局的“反攻大业”服务,陈诚宣称,造成亚洲“动乱”的根源,即在中共和新中国。他在l956年8月12日对美国合众社记者发表谈话说:
亚洲共党与非共力量的冲突均系因中国问题而引起。韩国与越南之被分割,新加坡与马来西亚的纷扰不安,以及亚洲其他地区的混乱与危机,均是由于共党的攫取中国大陆有以致之。我们必须阻止共党的扩张,以拯救亚洲。但是根除亚洲纷扰的最佳途径乃是摧毁中共政权,扭转中国大陆上的现况。[37]
1959年以后的几年中,由于中共工作上的失误,加上严重的自然灾害,中国大陆人民的生活遇到了暂时的困难。对此,陈诚如获至宝,大造“反攻大陆”的舆论。他认为,这是一种“日益有利的革命形势”;“反共复国的机运”已“更趋成熟”。1959年8月1日,他在“亚洲人民反共联盟中国总会第五届会员代表大会”上,要求每个人“激起救国家救人民的良知,时时以反共为念,事事以复国为先”。1950年2月,他在谈到今后的施政重点时指出:在政治上,要“团结海内外爱国反共的力量,发展大陆革命运动”;在军事上,要“继续充实战力”,“发展大陆反共武力,造成互相策应配合的形势”;在经济上,要“充分谋求经济发展”,“充实复国条件”。
1962年初,陈诚参加了以蒋介石为首、由5人组成的“反攻行动委员会”,负责作出“反攻大陆”的各项最高决策。这一年,台湾海峡上空战云密布。蒋介石、陈诚在叫嚷了12年“反攻”之后,已经不再沉得住气。他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而过低地估计了人民的力量。新年第一天,蒋介石即发表《告全国军民同胞书》,叫嚣“我们国军对反攻作战,已经有充分准备,随时可以开始行动”;宣称“国民革命反攻复国的总决战即将来临”。2月23日,陈诚在“立法院”作施政演说时,也一改往日强调反共战争“长期性”的口气,气焰嚣张地说:“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从速打回大陆,另一条是由苟安趋于失败,我们的选择当然是前者。”与此同时,台湾当局宣布提前征集兵员入伍,延长现役军人服役年限,士兵在营房随时待命;大量向外订购武器,从日本输入大批血浆;就连有些士兵的鞋子、皮带上,也印上了“光复大陆”的字样。“反攻行动委员会”曾准备于当年夏季,发动窜犯大陆的军事冒险;后因美国的劝阻,又改为派遣武装特务,进行小规模的武装窜扰。美国政府从其自身的利益出发,不主张在此时此地,再介入一场大战。这使台湾当局一度发热、膨胀了的头脑,被泼了一瓢凉水。蒋介石与陈诚在被迫修改“反攻”进程的同时,对美国的态度大为光火,并故意表现出一种强硬的姿态。蒋介石在1962年10月,不断发表声明和谈话,声称“反攻大陆”是台湾“政府”的“绝对主权”,只要时机成熟,将不顾盟邦的阻止,立即开始“反攻”。陈诚于1963年3月答复“立法院”质询时称,“反攻大陆是我们自己的事”;一旦开始“反攻”,将“不牵连盟国”。10月26日,陈诚在“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第18次综合会议上声称:“我们绝不因国际局势的任何变化而动摇拯救大陆同胞的决心,更不因任何国家或个人自私短视的作法而放弃反共抗俄的国策。”
由于陈诚对“反攻大陆”一事,想得多,叫得也多,以至连做梦时也梦到“反攻大陆”。据陈诚自己对别人介绍,他在1963年秋季特别好做梦,并且颠来倒去就是那两个相同的梦。他说:“我的第一梦是指挥大军,渡海反攻,登陆作战,军事进展很快,不料中途被敌军重重包围,正在计划突围时,忽然醒了。第二梦是反攻大陆,连破匪军,胜利还都。”[38]这些梦境,当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陈诚的真实思想。直至1964年8月,陈诚在军事会议上作最后一次训话时,还念念不忘地叫嚷,“国军”将由蒋介石带领打回大陆。他说:“国军将校们应深深记住,总统的正确领导,一定能也一定会带着官兵回到大陆,不管反攻大业有任何艰难险阻,总统一定要克服这些艰难险阻。”
陈诚之主持“反攻大陆”的设计,可以说是伴随他在台岛生活之始终。若从1951年1月主持“行政院设计委员会”算起,共有14年。其中主持“光复大陆设计研究委员会”凡10年,共设计出各种方案600余种。直至1964年10月该委员会举行第20次综合会议时,他虽已重病缠身,然仍抱病赴会,要求各会员,根据国际局势和大陆情况的变化,将以往所既定之各项方案,重新加以整修;于是,该会方有“综合整理小组”之设立。陈氏之处心积虑“反攻大陆”,可谓甚矣!然而,无情的历史规律注定了陈诚“反攻大陆”的计划不可能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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