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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利弊拒兼写稿职

时间:2024-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同时派人到工商局和税务部门变更企业负责人姓名,到银行更换厂长印鉴。他要达到两个目的:对外,让尽量多的人知道他是食品厂的新主人;对内,把沙金那一套彻底翻过来。沙金给谢自伟交完手续,在家干了几天农活,直到单全福来叫,才到镇上上班。厂部办公室门前停着省、县乡企局的车。李惠是念沙金让她进厂当出纳的情,也是对沙金才能和人品的敬佩,来表示一下。

第八十章 权利弊拒兼写稿职 论得失聊指自学路

贪多嚼不烂。

人穷志不短。

单全福问肖正科:“沙金的事咋宣布呢?”

肖正科说:“你们就说承包到期,回镇上另行分配工作;他本来就是从镇上出去的,算是复职。至于具体工作,等来了再说。”

单全福说:“宣布的事是不是叫彭经理去,我跟沙金一个队……”

肖正科说:“那就叫小彭去。”

彭永祺巴不得要去,说:“行,反正代表组织。”

俗话说,“乍养娃娃抖得慌,乍养母猪筛细糠。”谢自伟一上任,连续发了三个内部文件:1号文件废除了副厂长设置,任命了三个副厂级助理,刘旭为生产技术助理,安健为财务销售助理,包平安兼总务后勤助理代伙管员。2号文件聘任了厂部管理人员,常金枝为财务科长兼会计,韦立为供销科长兼采购员,李惠为办公室主任兼出纳员,任珍为保管员,娄毅、包吉利等为推销员。3号文件聘任了车间主任。同时派人到工商局和税务部门变更企业负责人姓名,到银行更换厂长印鉴。紧接着带着韦立,以联系业务为名,到省、市、县乡企局转了一圈,借韦立之口说出他现在的职务;以“拜早年”为名到有关部门领导人家里送年货。他要达到两个目的:对外,让尽量多的人知道他是食品厂的新主人;对内,把沙金那一套彻底翻过来。

宝湖镇的老百姓知道沙金下台后,有的替他惋惜,有的用“一朝天子一朝臣”来解释,有的说他是“草上的露水瓦上的霜”。

沙金给谢自伟交完手续,在家干了几天农活,直到单全福来叫,才到镇上上班。肖正科跟他个别谈话,说:“你在厂里干了几年,也累了,到镇上来缓一缓,以后想干企业,还有机会。”又说,“想给你说两件事,一个是你的工作安排。你擅长会计和写作,是不是先干农业统计兼农民记者,把镇上的工作及时报道出去。另一件事是农村整党已经开始,你的组织关系在食品厂,暂时在食品厂参加整党,不要往镇上转,整完党再把关系转上来。镇上情况复杂,你参加到这里不好。过去我们关系不错,今后在一起共事,有啥话直接跟我说,不要有顾虑。”完全是关心、信任的口气。

沙金说:“镇上能给我安排工作,我非常感谢。叫我当农业统计、在食品厂参加整党,我没意见。就是不能兼农民记者。”

“那为啥,嫌不好听?”

“不是嫌不好听,主要是考虑这么几个因素:一是我过去在卫书记手下写稿子,受了治,从那以后再不写新闻稿件。二是既然这么长时间没写新闻稿件,现在再写,叫已经离开这里的领导怎么想,叫下面的群众怎么看?三是我过去当公社通讯员的时候,全公社的通讯员都归我管,现在叫一个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的毛得时把我管起来,感情上受不了。请你体谅我的心情和难处,不要叫我干这个事。不过,总结啦,典型材料啦,领导讲话啦,如果需要我写,我绝不推辞。”

肖正科似乎不大高兴,一个是沙金违抗了他的意志,一个是沙金不愿受毛得时的管辖,但还是克制情绪说:“农民记者的事你再考虑,其他事就这么定了。钟镇长分管农业,统计上的事你多跟他联系,看你还有事没有?”

沙金问:“我住哪里呢?”

“这个事你找毛得时,他会安排。”

沙金走出肖正科办公室,找毛得时问房子。毛得时虽然由油库管理员擢升为“双天官”——办公室主任和广播站站长,除了胡子比过去刮得干净、身上没了柴油味、说话口气大了点,其他方面没什么变化,衣服依然皱皱巴巴,头发还是乱乱蓬蓬,走路照样慌慌张张。见沙金来问房子,忙说:“有,有,党委研究了,肖书记亲自拍的板,房子是新的,屋里啥都全着,你把铺盖搬来就行了。唉呀,我早就盼着你这个大秀才回来,搁上一身子本事,蹲在那么个烂img151窝窝子,太屈才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钥匙交给沙金,“给,这是门上的钥匙,你先到屋里看看,差啥东西再添补。以后晚上没事,我还要向你请教呢。”

沙金接过钥匙说:“我最近白天除了搞统计和到食品厂参加整党,晚上没啥事就回家,在这里住的时间不多,有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就行了。”

沙金了解毛得时,他表面上稀里哈拉,心里一点也不糊涂。在生产队,他不当会计当保管,是觉得会计没油水。当保管员以后,利用手里的掌握的物资,维了不少人,三天两头在家里支酒场,结交了几个当官的。吴志被开除后,这些人就“推荐”他当了公社油库保管员。他把沙金抬得这样“高”,把自己说得这样“低”,是怕沙金对他和他妹夫谢自伟产生妒恨。

沙金拿着钥匙去开门,刚走到门口,听单全福叫他:“沙金,先不要开门,赶紧跟我走食品厂。”

沙金来到单全福跟前问:“啥事,这么急?”

单全福说:“就是上次说的那个‘星火计划’,省局已经列上了,叫赶紧把表填好往上报。只要省科委、省计委能列到计划里头,改造资金就有希望。省局的朱科长和县局的卫局长在厂里等着,拿了好多表格,谢自伟怕厂里人填不好,给我打电话叫你去帮忙。”

想起谢自伟的无情无义,想到肖正科的谈话,沙金说:“食品厂的事我还是少掺和。”

单全福说:“你们这些秀才呀,心眼子就是多。这是干工作呢,又不是搞破坏,你去怕啥?”

沙金没法解释,只好骑上车子和单全福来到食品厂。

厂部办公室门前停着省、县乡企局的车。沙金和单全福来到谢自伟办公室,朱玉文和卫承志站起来跟他们握手。朱玉文笑着说:“沙厂长,你怎么不干了?”

沙金笑着说:“老了,干不动了。”

卫承志说:“有这个大秀才,还愁没人填表?我过去的字还是照他的笔体练的。”又问谢自伟,“厂里还有没有字写得好的人,叫来一起填。”

谢自伟说:“办公室的小李是大学生,字写得不如沙厂长,但比我强,是不是叫她来填?”

卫承志说:“行嘛,能写工整就行。你把她叫来,请朱科长给她指导着填,我跟沙厂长在一起。你是不是给我们找个安静房子,互不干扰。”

谢自伟说:“你们俩就到沙厂长原来住的门房去,沙厂长的东西还在里头。小李和朱科长到包书记办公室,包书记在伙管室,办公室没人。”

沙金和卫承志来到他原来的办公室。卫承志一边给沙金介绍填表要求,一边问:“你是咋闹的,头几天我去司徒书记那里,他还说给肖正科打了电话,叫不要动你,怎么几天工夫,就变成谢自伟了?”

沙金说:“一言难尽呀,先填表吧,等过几天我去县上跟你谈。”

单全福进来了,卫承志又跟他打趣:“你跟沙厂长是老乡,也不关照关照,说话中间就换掉了?”

单全福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他这个人太老实!算啦,‘闲话没根,越拉越深’,以后有时间再说吧。”说完出去了。

中午下班的时候,表还没填完。谢自伟有事,让李惠带客人们到街上吃饭,沙金没推辞。饭间,朱玉文又问起沙金为啥不当厂长,单全福用嘴指了指李惠,朱玉文会意,说些别的事。吃完饭回家路上,朱玉文故意和沙金走在后面,说:“你是适合搞企业的,以后找机会承包个企业,不要在政府待。有事打电话联系。”

沙金说:“谢谢你的抬举。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后跟你们打交道的机会不会多了。”

朱玉文说:“打交道跟在不在位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老朋友,有啥事尽管开口,我可不是那种功利型的人。”

沙金说:“既然你这么说,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回到厂里,大家没休息,继续填表。填完表,朱玉文和卫承志坐车走了,沙金在屋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把灶具带回家,把行李搬到镇上。待孩子们开学后,让大春、小春住校,让三春跟他住镇上。

想想过去从家里到公社,从公社到厂里,后来从厂里到家里,从家里到厂里,现在又从厂里到公社,行李搬来搬去,好像蚂蚁搬家一样,真是可笑!

常金枝和李惠来了,她们问沙金需不需要帮忙?沙金说不需要。李惠是念沙金让她进厂当出纳的情,也是对沙金才能和人品的敬佩,来表示一下。见沙金不需要帮忙,站了站走了。

常金枝没走,她有一肚子话想跟沙金说,没等她开口,沙金问:“怎么样,财务科长还干得顺心吧?”

“狗屁!科长。乡镇企业本来就是一群搞副业的,有啥级别?按他这么封,我是科级,和镇上的书记平级,他是处级,和县委书记平级?简直‘戴上他爹的帽子给他妈炫谎呢’!”

“唉,他所以降你的职,都是因为我。”

“你快别这样说,我降职怨你,你丢了厂长怨谁?一朝天子一朝臣,啥时候都是这样。上次我听说你不想干了,没劝你。干不成嘛!姓谢的肚子里怀上了狗娃子,包平安时时步步踏你的脚后跟,彭永祺在后头煽风点火,再加上肖书记后头有个隋凤山,就是你硬着头皮干,也搅得干不成,还是走一步好。最近听好多人说,‘还是沙金有本事,过去从公社闹出来,现在又请回去。’叫我说,有这个评价也就够了。再说,再大的官也有个换届的时候,你干了一届多,还闹了个标兵,行了。人嘛,一辈子有两个闪光点就行了,哪能天天辉煌?这几年当厂长,不但你自己苦,婆姨娃娃都跟上受苦,这回不当厂长了,自己好好缓缓,也补补婆姨娃娃的亏欠。”

常金枝的话又在理又贴心,沙金从心里感激。他想起有个人说过的一句话:“人美美在心。”过去的钟复元是这样,现在的常金枝也是这样,他们没有好看的容貌,却有一颗美好的心。这要比那些长得好看的“白骨精”美丽一百倍!他不善于奉承人,只说:“你这个话跟桂香说的一样,她也劝我不要当厂长了,帮她多干一把活,少把娃娃往田里拉,叫好好念书。唉!就是你今后在厂里要受气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性格你知道,他们对我好,我啥话没有;要是捻掐我,我也不是好惹的,我就不信他们把所有事情都干得滴水不漏!”她指的是谢自伟一伙。

“说一千道一万,只要你和章义不怨我就行。”

“章义那个人你知道,啥事看不开?”

沙金要回家了,常金枝和他告别,回到财务室。

从此,沙金早出晚归,上班的时候不是在镇上,就是到食品厂参加整党学习。农村大包干,农业统计工作主要集中在年底,平时没多少事。而整党也是隔三间五地听听报告,学学文件,讨论讨论,占不了多少时间。跟当厂长时的负担相比,一个像扛着麻袋上坡,一个像拿着鸡毛闲逛。工作少了,觉得有些空虚,这天,他在报纸上看到司徒南在全市精神文明建设会议上的讲话,想起离开食品厂后再没去过他家,应该去看看。当厂长是他扶上去的,不当厂长也应当有个回音,不能“有事有人,无事无人”。

过去去司徒南家不是带点小玉米,就是带点青蚕豆,现在是青黄不接时节,带点什么?带几十斤大米吧,南方人爱吃大米,城里的米有陈味,不好吃。便和桂香把刚碾的大米用筛子筛了一遍,把杂质拣得干干净净,拿编织袋装好,于星期天坐班车来到金河市。

他背着米袋登上二楼,敲了司徒南家的门,前来开门的是木玉英。她正在做饭,身上戴着围裙,见了沙金,轻轻“哦哟”了一声。沙金进屋放下米袋,坐到沙发上,木玉英倒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边做饭边跟他聊。

“最近怎么样,听说你不当厂长了?”

“不当了。”

“最困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又不干了,看来也是个扶不起来的天子。”她跟沙金说话向来这样,又直率又尖刻,但没怪心,沙金不但不计较,还愿意跟她聊。

沙金说:“唉!现在最不好干的就是企业。”

木玉英说:“当厂长名声好听,压力大;不当厂长没压力,没名气,各有利弊。其实行政上的官也不好当,甚至比企业的官更难当。”

“司徒书记怎么不在?”

“他出去有点事,马上回来。”

两个孩子在卧室里叽叽呱呱地笑,木玉英申斥一声,叽呱声马上停止。她又问沙金:“你的孩子书念得怎么样?”

“老大上初三,学习不太行,准备重读考中专。老二也是初三,一直是班级的前三名。老三刚上初中,学习还可以。你们的娃娃学习肯定不错。”

“儿子数学强,语文弱,女儿语文好,数学差点,不过两个人各门功课的成绩都在90分以上,是班级的前几名。”

“你们今年回老家没有?”

“我回去过一次,司徒南回去两次。他父母是资本家,早死了,我的两个老人还活着。上海冬天冷,又没火,都搬到太原我弟弟那里住。我妈的糖尿病越来越严重,我爸爸一只眼瞎了,真是的……我从小离开家,在县城给我姐姐带孩子,初中一毕业就到这里下乡,和父母没多少感情。”她问沙金,“现在农村闲了吧?”

“闲了。分田以后,一年几乎有半年闲着,尤其是冬天,更没事干。”

“我们下队那阵子,一年四季不得闲,冬天女的还要剥麻、拉粪,到山上打沙蒿柴烧炕。不过上山下乡也有好处,知道小麦、大米是怎样种出来的,还交了几个农民朋友。我们这两个孩子,每天早上给他们一毛钱的早餐费,嫌少,后来增加到两毛,还嫌少。以后也让他们到农村锻炼锻炼。”突然又问,“你这么长时间不来,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没听见呀。我是打了败仗,没脸见你们。”

“怕不光是这个原因吧?”

“就是这个原因。”沙金强调说。

原来最近几个月,静安县有几个过去被司徒南调整职务的干部联名向省委告状,说司徒南在“文化大革命”中参与打死袁宏的事件,是个漏网的打砸抢分子。省委经过调查,证明袁宏被林雨等人打死的那天司徒南不在现场,而是在回沪探亲路上。省委调查组虽然在静安县副科级以上干部会议上作了说明,但已在省、市一些领导人心里留下阴影,影响了他的提拔和重用。

司徒南回来了,沙金站起来跟他握手。司徒南用鹌鹑蛋似的眼珠瞪着他说:“你难得来啊!”

沙金听出这句话的意思,解释说:“败兵之将,无颜见江东父老呀!”

司徒南说:“原因恐怕是多方面的。”他的话和木玉英如出一辙,可见他们在一起议论过他,但都误会了。

沙金进一步解释:“我这个人脑筋死,总想把领导交给的任务干得漂漂亮亮,然后再来见领导,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多事……”

司徒南说:“我上次就对你说,要在高潮时离开,然后让全福给你安排一下,谁知道……不过,当官也要有好的环境。现在既然离开了,就在镇上待着,总比回去强。”

木玉英喊沙金和司徒南到餐厅吃饭,同时喊卧室里的儿女吃饭。两个孩子都认识沙金,淡淡地叫了声叔叔,坐下吃饭。

司徒南一边给沙金碗里夹菜一边说:“以后闲时间多了,可以把文学创作捡起来,这方面你有基础,静安县能比得上的没几个,要发挥这个优势。”

木玉英说:“现在不是有一种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吗,你为啥不考一考。”

沙金说:“我初中学的那点数理化早忘光了,能考上?”

木玉英说:“这是纯文科,不考数理化,而且没有入学考。和过去的科举考试差不多,在家复习,到了开考时间,到指定地点参加考试,及格一门发一个合格证,全部合格发给毕业证。”

沙金说:“是吗?有这么好的事,我倒要试一试。”

木玉英说:“我也是在学校听别人说的,上次基玉萍来我家说她去年下半年报考了,是政治理论专业。你回去在《朔方日报》上找一找,肯定有这方面的介绍,还可以问问基玉萍,她有这方面的资料。不管咋说,有文凭总比没文凭好,招工招干都用得上。”

沙金说:“我回去先找找报纸。”又问,“你们现在都是大专了吧?”

木玉英说:“我上完教师进修学校就是大专文凭,后来又上了本科。没想到现在调到教师进修学校,教起进修老师来了。司徒南现在是大学本科,还准备考函授研究生呢。”又说,“我刚才说的话你别在意。其实,当厂长和不当厂长各有好处,也许再过几年,你真的拿到大学文凭,比当厂长的活动余地更大呢。”

沙金说:“那就借你的贵言。”

大家刚放下饭碗,听到有人敲门。司徒南去开门,进来的是静安县一个干部。沙金见过这个人,但叫不上名字,他见司徒南要跟这人说话,就告辞回家。司徒南把那个干部让到书房里,然后从厨房里抱出一只白色大公鸡对沙金说:“别人送的,我们没时间收拾,你把它拿回去,有个小羊羔重呢。”

沙金接过公鸡,果然重腾腾的。他给司徒南和木玉英说了谢。在出门时,司徒南紧紧地握着沙金的手说:“一定要向命运挑战啊!”沙金点点头。

第二天一上班,沙金第一件事就是翻看当月的旧报纸。终于在2月6日的《朔方日报》上找到省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简章。当看到“不受学历、年龄、婚姻、职业等条件限制”和没有入学考试,汉语言文学专业只考哲学、写作、文学概论、现代汉语、古代汉族、现代文学作品选、历代文学作品选、外国文学作品选、中国革命史等10个科目时,不由得喜出望外。

他没向别人说他想参加自学考试,只跟桂香商量。桂香说:“都40岁的人了,学了有啥用?”

他说:“我小时候家里穷,初中没上完就跑了回来,后来一看见大学生就眼热。论我的实际文化水平,高中也挡不住,可填啥表都填的是初中。现在有了自学考试机会,为啥不参加?闹个大专文凭,有了招工招干机会,就多个有利条件。招不了工,招不了干,多学点知识也没坏处。从心理上讲,跟那些当书记乡长的人也摆平了。”

“你一上学,家里的营生又成了我一个人的。”

“说了半天你还没闹明白。自学考试,自学考试,就是在家里自学,到时候参加考试就行了。该干啥照干啥,不需要天天坐在教室里上课。明白了吧?”

“要是这么个,你就学去,反正天天能回来就行。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年你当厂长,娃娃在宝湖念书,一到晚夕我就犯愁,遇上个响雷下雨的天气,吓得我缩成个疙瘩子钻在被窝里,头都不敢朝外伸。一到星期六后晌晚夕子,就站在路上等娃娃……”她的眼睛湿了。

“这回你不用怕了,我天天一下班就回来。不过晚上可能要熬夜,打搅你的瞌睡。”

“那没关系,屋里有个男人,总能仗个胆子。田里的活你别害怕,不到紧要三关的时候不拉你。”

有妻子这些话,沙金还能说什么?她这半辈子全为他做了奉献!

几天后,沙金到县上向基玉萍借《自学考试通讯》,顺便向她了解报考自考的有关事项。基玉萍说:“我们省的自学考试是去年下半年开始的。我报了两门,一门也没及格。人家都说,自学考试是进门容易出门难,一点不假,太难了!我不想考了。县上成立了电大辅导站,我打算报考电大。考过的人说,上电大只要能通过入学考试,毕业证闭着眼睛都能拿上。”

沙金说:“我在乡下,上电大不方便,只能报自考。”

基玉萍把她手上有关高自考的资料都给了沙金,卫承志送沙金出门的时候笑着说:“祝你范进中举!”

沙金到金河市自考办报名时,自考办的人对他说,今年上半年新开考的科目是“文学概论”和“现代汉语”,复考科目是“哲学”和“写作”。他去年没参加考试,想在今年上半年把去年考过的两门补上,把四门都报了。市自考办教材不全,他按工作人员提供的线索到省自考办和新华书店买齐。

回家路上,他算了一下,从现在开始复习,距考试日期只有55天,要想把四门课程复习好,必须充分利用一切业余时间。他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个“五不”规矩:不在上班时间复习,不下象棋,不赶酒场,不谝闲传,不串亲戚。从此,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放下饭碗就复习,十一二点才睡觉。每到星期天,全天复习。遇到干家里的技术性农活,抓紧干完。在复习中,他按照集中精力打歼灭战的办法,一科一科往下攻。把教材中一些难记的内容抄在硬纸片上,夹在自行车的车把上,在上下班的路上边蹬车子边背诵。这个奇怪的行动被镇上的同事发现,反映给钟世仁。钟世仁把他叫到办公室问:“你天天在车把上夹个纸牌牌,搞啥名堂?”他把参加自学考试的事说出来。

钟世仁说:“自学考试是正大光明的事,是上面鼓励的,你为啥遮遮盖盖的?”

“八字没一撇,不想张扬。”

“啥时候考试?”

“4月26号、27号两天。”

钟世仁一算日子,说:“还剩10天了,你写个请假条,我签个字,叫毛得时给你按‘参加学习’勤考,月底不扣工资。”

“这不是给你找麻烦吗?”

“这算啥麻烦?上面有社会助学的规定,你是我们镇上第一个参加自学考试的,镇上应当支持。我给你帮不了大忙,帮这么点小忙还行,你就放心地回家复习去。不过,整党已经到了对照检查阶段,厂里要是通知开党员会,你就参加,不要因为一两次会没参加影响后期登记。”

沙金写好请假条,钟世仁在上面签了“同意,按参加学习对待”几个字。

沙金在心里说,有深交、有感情的人就是不一样,10天假,雪中送炭啊!

可是,就在他全力复习的时候,又被两件事占去两天时间。一件是给食品厂帮忙,一件是接受整党联络员询问。

头一件事是这样的。食品厂的“星火计划”项目已被省计委列入初步计划,需要厂里对可行性研究报告作重大修改。这个报告的初稿是沙金写的,要修改还离不了他。谢自伟不好意思向沙金张口,请单全福帮忙。单全福故意说:“我又不会写文章,咋帮忙?”

谢自伟说:“你给老沙说说不就行了。”

单全福听他称沙金为老沙,很不顺耳,故意问:“哪个老沙?”

谢自伟意识到他对沙金的称谓不得体,改口说:“就是沙厂长呀。”

单全福说:“不行,人家现在忙着自学考试呢,没时间,再说又不归我管,我请不来。”

谢自伟听到自学考试几个字,撇下修改报告的事不说,讥讽道:“考啥呀,都40岁的人了,考出来又能咋样?‘八十岁学吹鼓手——气短了!’”

单全福说:“看看看,我就知道你没有诚意。求人家帮忙呢,还说三道四的,叫我咋请?还是你自己想办法吧。”

谢自伟说:“我不过是开个玩笑,我要能想出办法,还求你大经理?说白了,这个报告除了沙金,真还没人能修改,连省局的朱玉文都点名叫沙金改。”

单全福趁机说:“‘驴大了值钱,人大了不值钱’‘箍缸箍盆,不能箍(估)人’,谁也保不住谁以后是个啥样子。不管咋说,沙金在食品厂干了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不说你在他身上学了点啥,就说你这个厂长也是在他创造的基础上接着干的。不管食品厂以后发展到多大,也不能把过去受过苦的人忘了,尤其是创始人和历任厂长。否定别人等于否定自己,你说对不对?”

谢自伟红着脸说:“行了行了,我的大经理,我都羞得要钻老鼠洞呢,你就给我留点面子,我以后注意就行了。”接着又嬉皮笑脸地说,“不过请老……噢,请沙厂长的事还得劳你的大驾。”

单全福见谢自伟耷了头,说:“那就说不得了,谁叫我管上这一摊子?”

沙金尽管时间宝贵,但考虑可行性研究报告关系食品厂的前途,又是单全福说话,就停住复习,到厂里修改报告。晚上下班前,他把修改好的报告交给谢自伟,谢自伟要请他到饭馆吃饭,他谢绝了。正要回家,谢自伟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谢自伟一听,是找沙金的,把话筒交给沙金。沙金接过话筒,原来是席文。他是县委整党领导小组驻宝湖镇联络员,让沙金第二天来镇上,有重要事情谈。沙金应诺后放下电话,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沙金来镇上见席文。

席文现在是县文化馆馆长,被县委抽出来搞整党联络工作。他找沙金有两件事,一件是包平安给他写了一封信,反映沙金的三个问题:靠多报工业总产值当上标兵;当标兵的典型材料没经过党支部研究;利用职权让工人给家里干私活。这些问题虽然都是过去的事,而且沙金已不当厂长,但现在是整党,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另一件事是沙金的“入党志愿书”上没盖公社党委的公章,有假党员嫌疑。念及和沙金的师生情谊,他没马上向有关人员调查,而是先问沙金。

沙金听了第一件事,笑了,说:“这个告状的人也太会钻空子。我当标兵那年,正好是省经委让厂里味精降价。统计部门历来有个统一口径:不管企业产品价格是多少,填年报时,工业总产值必须按‘不变价’填报。这样一来,我们的实际价格就比‘不变价’低了点,这是正常情况,不是我们自己想填多少就填多少,更不存在弄虚作假的问题。你只要看看那年的统计报表,再问问统计部门就清楚了。再说,我当标兵主要是在企业改革方面的成绩,跟工业总产值关系不大。标兵材料的事也不是告状人说的那样。当时县上让我写一个介绍企业改革情况的材料,因为要得急,就在过去老材料的基础上加了点新情况,抄了出来,让包平安和谢自伟看过,只不过没开会研究罢了。我的大会发言根本没拿材料,是即兴发言,谈了几点改革体会,这也算罪过?工人给家里干活的事是这么回事,有一次我出差不在家,单经理让厂里派了几个人帮着打了打场。如果现在叫我出工钱,我愿意出。”

关于第二件事,沙金说:“这个事我自己不清楚,我光知道我填了入党志愿书、请牛秘书和老顾当入党介绍人、党员大会全票通过、两个党委批准我入党,其他一概不知道。至于志愿书上为啥没盖党委的章,我说不清。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当时的秘书疏忽了,一个是故意没盖。”

席文问:“当时的秘书是谁?”

“牛琪。”

“他跟你有没有过节?”

“多少有一点。”沙金说,“他是我中学的老师,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开始不同意我入党,后来同意了,还当了我的入党介绍人。我入党的事院子里的老人手都知道,报纸上也登了。你们看看‘入党志愿书’上的介绍人、支部书记、党委书记签字,查一查当时的党委会议记录,再问问卫明、牛琪和老顾,看我是不是真的入了党。顺便问问牛琪,他当时为什么没盖章?”

“党委会议记录查过了,确实批准了,其他手续也健全,就差个党委公章,随后落实一下。其他问题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说清楚就行了。”席文说,“听说你在家里复习、准备参加自学考试,有毅力!不要为这个事背包袱,相信我们会实事求是。你回家吧,要是没啥事,再不找你。”

“我一向不说假话,对你席老师更不敢说假话。你调查去,我的话要是有半句假的,都算对不起老师。”

“行,我相信你。”

第一件事经询问有关人员和查阅报表,证明包平安是歪曲事实,借机报复。第二件事问了牛琪,牛琪说:“沙金的入党确实是两个党委批准的,没盖公章可能是我疏忽了。”鬼话!

席文向肖正科作了汇报,让组检干事在沙金的“入党志愿书”上补了公章。把包平安叫到镇上,问道:“包书记,你是个老党员,反映的问题怎么全是‘水分’?”

包平安红着脸说说:“我也是听下面说的。”

席文沉下脸子说:“这咋行?你是食品厂的书记,是把关的,下面人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还要你这个书记干啥?我看你是想借整党搞点小报复,是不是?要知道,现在的形势不是三中全会以前的形势,靠八分邮票就能把人整倒,诬陷别人是要受处分的!”

包平安羞得无地自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席文说:“你走吧,随后写个书面检查交来。”

包平安更害怕了,用求援的眼神瞪了瞪肖正科。肖正科说:“席馆长,书面检查我看就算了,他以后注意就行了。”

席文说:“既然肖书记说了,书面检查就算了,以后再不要捕风捉影了。”

包平安红着脸走了。

考试的日子到了,沙金提前一天坐班车来到金河市,住进考场附近一个小旅馆。刚坐到床上准备看书,房间里又来了两个人,一问,也是来参加考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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