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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淡如烟

时间:2023-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索索像是又回到了学校,去参加最后一次的毕业联欢和毕业典礼。大宝是组织者,第一个,马若是最后一个,第三十三个。彼此的联系,让索索知道了离开了十年的学校的大致样子,和许多同学零星的近况,比如,大宝,后来离开了大学,开了加油站,据说腰缠万贯。索索记得,头天晚上,喝多了,索索在马若的肩膀上大哭一场。索索和巴林坐在角落里,谈着各自的如意和不如意。

流水淡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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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总是比大脑醒得早。梦还残存着,身体醒了。

同样的梦,总是隔段时间就会出现。

索索像是又回到了学校,去参加最后一次的毕业联欢和毕业典礼。女生宿舍,七八张相熟的面孔。大家都是结了婚生了孩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却还是当年的宿舍,当年的面容。热闹地聊啊聊,一边等着有人来叫着参加期待中的典礼和联欢,然后梦就醒了。只记得一些场景,说过了什么,一句都不曾记得,或者梦里本身也没说什么,只是一些依稀的气氛。

后来在网上,索索跟巴林说起这个梦。巴林是索索的大学舍友,最要好的朋友。巴林说,她也做过这样的梦。

巴林很深沉地说,也许,每个人人生中都希望有一些明显的段落,就像要找一些最能代表生命的某一天。是哪一天呢?也许,是入大学那天,不对,那什么也代表不了,只是一个懵懂的开始;也许是毕业那一天,那天,我们开始了天涯各方的生活,那之后,有人活得有点钱,有人活得有点闲,更多的人活得不好不坏,谁知道呢。

索索说,没有什么两样,大家都差不多,要么,就像一只猫和一只狗的生活一样,没有可比性,只能说,生活从那天起另外起了一段,但不足以代表什么。

为什么不代表呢,巴林说,你本来可以留在L市的。如果你留在那里,也许没准就嫁给马若了,生活对你和他来说,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天该是你人生转折的一天。

索索说,那有什么,在哪不是一样生活吗,一样嫁人生子,只不过孩子姓张姓王的事。不见得谁就比谁更好,或者哪样就比哪样更坏。要比,也看怎么比呢。

巴林又说,今年同学会你不会不去吧。

我肯定要去的,能再见见马若,总可以借此怀一下旧吧。

十年,不容易,也许就这一面了,这辈子,有的人就再也见不到了啊。索索忘了是巴林说的,还是自己说的,但这句话就给记住了。

这个长假,AA制,到L市,他们的大学所在地,然后去附近的一个水库。没有什么主题,只是为了相聚或者怀旧。

后来聚会的名单里,索索看到马若的名字。大宝是组织者,第一个,马若是最后一个,第三十三个。三十八个昔日同窗,有三十三个踊跃参加,大宝说,不要什么AA制了,所有费用他都包了,连住的宾馆和玩的地方他都预订好了。大宝在给每个人的QQ留言里说,谁让咱先奔小康了呢,谁让咱同学这么给面子呢。

离长假还有几天,为了聚会,大家在网上的联络比平时多了许多,以前没有联系的同学也开始按大宝提供的联系方式发短信、QQ留言。彼此的联系,让索索知道了离开了十年的学校的大致样子,和许多同学零星的近况,比如,大宝,后来离开了大学,开了加油站,据说腰缠万贯。然后,结了婚,又离婚,又找了个小他十几岁的老婆。还有马若,前年辞了职,做起了生意。学校已经由学院改成了大学,下面设了很多学院。学校大了很多,不过,当年的许多地方还在。

索索开始回想,那些飘散了多年的记忆。

记忆里的库存不知道怎么都七零八落。索索竟然对自己当年淡漠的情感有一点不满。

索索使劲想了想,似乎当初的记忆,总是有一些和水有关的,却是干巴巴的,脏乎乎的。校园里的澡堂是男女混用的,可能也是为了省水。一、三、五女用,二、四、六都是男用。索索记得马若和大宝,最喜欢干的事就是闲的时候,蹲在澡堂门口看,还打分。男生爱在一、三、五的时候,在澡堂门前不远的地方,看沐浴出水的女生,他们说那是出水的芙蓉。那时的女生的确好看,清水除尘后的自然而淳朴的美。那是无聊的时刻啊,但现在想来依然觉得挺傻的,有一种傻傻的快乐。巴林和索索被打到七十五分,他们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她们长得又不漂亮,只不过还有点可爱的样子。这是后来,快要毕业时,他们说的。

夏天的时候,和马若大宝在啤酒摊上拼酒。那时是隔着一层纸的友谊,喝酒打牌爬山。有一次,马若借着酒劲,抓起索索的手给算命,他说,你命中注定有两个男人,一个近,一个远。知道那是卖弄的戏言。还记得,有一次,马若被灌醉了说,你太瘦了,一点曲线都没有。

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索索依然是那么瘦。翻开了那个影集,毕业留影上,索索是肿肿的眼睛。索索记得,头天晚上,喝多了,索索在马若的肩膀上大哭一场。而第二天,什么都不曾记得了。连怎么喝醉的,还有是不是在马若的肩膀上留下了许多的鼻涕眼泪也记不清了,还有说了些什么话,是怎么回到女生宿舍的都记不清了。那是索索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得大醉。那场关于醉的记忆,埋葬了整个毕业联欢,所以,总觉得没有毕业的仪式。而那个仪式,自己从没觉得有什么重要,可是,却总是出现在梦里,总要回到学校里,再找那个仪式。

那个梦没有告诉巴林,因为一说出来,梦里的样子就打了折扣,而且,一说出来,就轻飘飘的,风一刮就没有了。

但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出现。

和寻找有关。和一个人有关。其实那不过是一些既清晰又模糊的片段。

有时候,记忆和梦境纠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个是记忆,哪个是出现在梦里的幻觉。

冬天的时候,马若很爱穿一件军大衣。那次碰到他,是快要新年的时候。他说,我请你看电影吧,今天礼堂里演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我知道你爱看那个作者写的小说,我也挺爱看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两个宿舍的人一块去看电影,他去买了电影票,索索去买的橘子。给大家发的时候,他说,你吃这种的吧,这个好吃,你不知道吧,橘子也分公母,这个凹下去的是母的,甜一些,水一些。大家就笑。索索第一次知道橘子也有公母。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分公母的。

索索不停地找,或者是男生宿舍楼里,昏暗的光线下,来往的人群,要么不知道他的宿舍,要么,宿舍里没有他。

或者是去礼堂旁空无一人的大操场,索索和一个长长的影子,不知道是他的还是索索的。最后,总是梦醒了还没有找到。

于是,梦里往复。

有一次竟打电话去学校,学校里的门卫说,有这么个人,但前两年就已经走了,不知道走哪了。请他帮着问问学校的老师有没有知道的,但门卫显得很不耐烦,说不知道,挂了。

再找,走廊里都是他的个人作品展,什么画呀,摄影呀,还有论文集,无一例外都是雾里的情境,模糊掺杂着女人的身体,各种姿态的。

梦变成一种说不清的纠缠,然后挣扎着醒来。

在学校,打过几次台球。第一次打台球,他说,要这样把杆。两个人挨得很近,手把手的。他的手有些干和硬,但很暖。索索竟然一点点都记起来了。

然后,索索就在巴林寄来的同学聚会名单上看到了马若的邮箱,还有照片,依然如故,眼睛依然清澈,薄的眼皮有些低垂着,只不过脸上的线条圆润了些。是有了些阅历的男人。

索索就给他说,全家的旅行取消吧,或者你自己带着孩子去,我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他笑笑,要想去就去吧。碰到从前相好的,可别乱了阵脚。你没听说,一夜情,百分之五十都是在从前老同学之间发生的。概率很高啊。你可得把持住。

站台上及宾馆里的握手拥抱和寒暄,一如想象中的,热烈又有点局促,不多不少地点缀着相聚的气氛。一帮早到的男女同学都在接站。马若不在,索索竟然长舒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内心里有点担心一路疲于奔波灰头土脸的样子,时隔十年之后,让他看到。

三十三个人,正好凑成三桌。大宝很是慷慨激昂,作为组织者和出资者,无形中,大宝也成了聚会的领军人物。寒暄之后,便是女人们减肥、皱纹、服饰、化妆品的牌子的主题讨论会,也变成了老公孩子的诉苦交流大会。男生们为这几年谁的仕途如何,谁在发财而争得脸红脖子粗。

男人们已经耐不住,划拳弄酒起来。

大宝免不了财大气粗的样子,大家也就吃了他的嘴短,尽是一片吹捧之声。索索和巴林坐在角落里,谈着各自的如意和不如意。平常在网上聊了许多了,所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只是见了面更多一分亲。

很快,一切都像所有的聚会一样,叙旧之后变成了互递片子,一层人际关系的网,在十年之后很自然地重建起来。有一个多年不见的同学,竟借此做起了直销,大家无一例外都成了他的直销对象,索索和巴林也驳不了面情地买了一套包括牙膏在内的直销产品。

索索突然感觉到,这样的聚会,正以最初的纯真和热情一点点靠近和满足着大家从四面八方带来的各种不名欲望。

索索能感觉到有目光不时从邻桌投过来。她知道,马若在那边。下午,在宾馆的大堂,他们已经客气地寒暄过了。

酒酣耳热之后,大宝请大家去K歌。

马若顺势就坐到了索索和巴林旁边。三个人聊了起来。马若和从前差不多,还是话不太多,也没有许多男同学都已经起来的啤酒肚。偶尔抬眼对视一下,他的眼睛里还是那样干净,既没有像大宝那样有一些细小的血丝,和已经开始混浊起来的瞳孔,也没有这个年龄的大多数男人营养过盛浮肿的眼皮。偶尔他点一支烟,眼皮是低垂的,跷着二郎腿,有一种懒散。索索记得他以前是不抽烟的。

巴林给他们俩点了一首当年合唱过的歌——《当爱已成往事》。唱歌的时候,马若竟然很自然地握着索索的手,暗暗地用力,臂弯却是松懈的,只有索索能感觉到从手掌到手指上传过来的力量。他的手依然很薄,很硬,手指是长长的,夹着烟时,尤其显得长。他握得很紧,她也没有放开,手心竟然慢慢沁出了汗。

这时候,已是嘈杂一片。有人开始放重金属,一群三十多岁、身体已经开始走样的男人女人开始群魔乱舞似的蹦迪。

这边大宝拿着扬声器在张罗。有几个男生起哄。借着酒力,大宝在宣布一个新的聚会规则。大宝说,从现在起,男生不许提自己老婆,手机关掉,女生手机关掉,不许提自己的老公孩子,大家同学依旧,今天所有的同学都要住在饭店里。本市的也不例外,谁也不许走,谁走,我跟谁急。住的规矩是这样的,不许同性相居,要男女搭配,谁和谁曾经相好,谁想和谁同居一室,赶紧报名,机会难得,人生如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没人报名,我就点名了啊。于是,大宝开始乱点鸳鸯谱。大宝又说了,人生只此一次,从此各奔东西,怨梦重温的重温,怀旧的怀旧,此一聚要让大家终身难忘,不留遗憾。

嘈杂中,索索听到大宝在大声喊着马若的名字,接着是她的,他们被安排住一个标间。大宝接着说,早就看出来你俩暗中眉来眼去,躲不过我火眼金星,这次给你俩个机会,成全你俩。在幽暗中,马若抬起有些迷离的双眼,两人短暂的对视后,马若的眼皮马上垂了下来。就这一下,索索第一次发现,一个男人的眼睛也可以用水汪汪这个词来形容,那里面分明还有一点笑意。她知道他也喝多了。

大宝最后把自己分配给了巴林。每个人都被配了对,除了那几个已经把自己灌倒的男生。

索索和马若又随便唱了一首《选择》,都是些老歌。马若的声音依然好听,虽有些跑调,但他唱得很投入。这次唱歌时,马若像其他很多男生一样,把手搭在索索的肩上,那只手传来的温度不容索索轻轻抖开。唱着唱着声音中便有了默契,男女二声部那部分,马若竟然把调子拉回来,两个人唱得有滋有味的。

接下来的节目,是男生送女生花。这些恶俗的套子,竟大受欢迎。马若没有送玫瑰,而是选了一只橘红色的非洲菊送给了索索,唱完的时候,别在索索的耳边,凑到耳边说,这花特适合你。

又唱又闹到近四点钟。一部分撑不住的,各自睡去。没有人服从大宝的拉郎配,都知道那不过是凑兴的玩笑而已。喝多的,早已经睡死过去,或者说说笑笑,唱唱闹闹的,酒气散发得也差不多了。

大宝拉了索索和巴林还有马若去打牌。大宝还有点不死心地说,巴林你就成全我吧。巴林说,美死你了,还是四个人玩吧。要是咱俩有了私生子咋办,我是离了婚了,跟谁都无所谓,要是你小老婆找来了,我可惹不起。大宝说,没事,我自带了安全套了。

巴林拿起一个坐垫就猛砸了过去。大宝赶快给赔不是。那行,那就玩牌,得带彩头的,输的对家要亲赢的,就是男亲女,女亲男,我不玩玻璃(同性恋)。巴林说,那你俩男的可占便宜了,马若说,啥时代,应该说,你俩才占便宜呢。让你白白的亲,还有意见。巴林就说,亲就亲,但只能亲脸,不能亲嘴。大宝就说,行啊,反正初吻都没吻上,也就不在乎哪儿了,这把年纪了,能亲一口就少一口。

索索和大宝一家,马若和巴林一家。玩了几把。快到天亮的时候,索索和巴林就都抗不住了,而且酒也渐渐地醒了。索索觉得这么亲来亲去的,有点过火,头也有点晕沉沉的,不太舒服,也就散了。

索索和巴林,在房间里睡了一个上午。虽然是昏沉沉的,索索却不能像巴林那样很快沉沉入睡,不知道是床太软,还是换了地方,睡不踏实。昨晚,不,应该是今天凌晨,停留在腮上的那些吻,最初还带着一点很有节制的温度,现在好像有了隔夜的凉意。索索突然觉得这样的聚会了无生趣。又听到,外面踢踢踏踏的声音。昨晚疯狂的人们已经陆续清醒过来。有人说,昨儿大宝这狗东西灌我太多,耽误我好事。今晚再不喝这么多了,久别胜新婚啊。

玩得有点太疯了,从没这么疯过。从昨晚K歌时关机到这会,想必会有电话。索索打开调到振动上,果然有四个电话,都是家里的号码。分别是昨晚十二点半,早上八点四十,九点零五,九点零七打过来的。还有一条短信,说,银川降温了那边冷吗小心别感冒了注意安全。

他说,最近要上山拍片,可能要在山里待上七八天。他是摄影师。有时候,为了多挣点钱,他会为那些旅游单位拍一些宣传资料片。要拍到一些好片子,要受点苦,当然,报酬是丰厚的。

出了那家店,他还有点气地说,会不会做生意。

是啊,尤其是不能给男人推荐绿帽子。索索刚说完,就觉得这话不该说,至少不该这会说。果然,看着他拉长着脸子,索索便赶快闭了嘴。一路再也无话。

第二天,中午快下班的时候,索索在网上碰到了巴林,巴林说,我昨晚做了个梦。我去找大宝,光着身体,却拎着一只大皮箱。巴林说,那个地方好像就是大学校园,曲里拐弯的,总算找到了一个像宿舍又像教室的地方,里面有一张很大的床,床上有有坐有躺的几个人。一个女人问我找谁,我说,我找大宝。那个女人打量了一番,说他现在不在有什么事吗?我想,有什么事能告诉你吗。那个女人说,我是他爱人,有事给我说好了。我就说,也没什么事,我不认识他,别人托我找他,他不在,我先走了。那个女人说,我给你留个电话吧。然后,我记下她的电话,一堆乱七八糟的阿拉伯数字。早上起来时,我就给忘了。我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普通,不过比自己年轻。叫个什么娟,也不过是一个极普通的女性的名字。一转身,大宝来了,我们装作谁也不认识谁。但他帮她提东西,要送她。那个什么娟也没有介绍,他们一块,好像是一帮人,往学校外走,都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也的确没什么事,但又似乎有些什么事,只是他不说,大家便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巴林问,大宝的老婆是不是叫什么什么娟来着?

索索不知道。那天的聚会,只有少数几个男人说到自己的老婆,反正,马若没有说过,大宝也没提。关于彼此的私生活,大伙都没有太大的兴趣。索索知道的并不比聚会前多多少。

当然,至今,索索也没有告诉巴林,以前做过的和马若有关的梦。也没有告诉她,同学聚会回来,索索也梦见过马若,而且和巴林的梦境有些相似,只不过,梦里,索索是穿着衣服的,不像巴林那么赤裸裸的。从前,那个找不到他的梦再也没有做过。索索不想告诉巴林,她的嘴太快了,告诉了她,就相当于开了一个小型新闻发布会。索索想,只不过是一次同学聚会。那些梦,就让它永远烂在心里吧。索索本来想给巴林讲昨天和他一块去买装备时,那个绿帽子的插曲。后来,想了想,又没讲。

他说,今天下午回来,拍摄任务完成了,他要好好吃一顿清炖羊肉,好好补补。

整个下午,索索忙着接孩子、买肉炖肉。直到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睡,好像在山上的七天七夜都没合过眼一样。每次从外面回来都是这样,累扯了一样。

哄孩子睡着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索索也跟着睡着了。

早晨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索索以为他还在睡,到书房一看,他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平躺着,好像醒来很久了。索索像以前一样,伸手去摸他的有些乱蓬蓬的头发,他把头挪开了。索索也没注意,只顺口问了句,今天怎么了,这么多天没见我,也不交公粮,打野食去了?

他斜过眼,看索索,冷冷地来了一句,我还想问你,你昨天半夜说那话是啥意思?

半夜?半夜我说什么了?我睡得死死的。

别装蒜了,真忘了还是装的。

看着他懊恼的神情,索索有点蒙了。

半夜,我确实睡得很死呀。最近太忙了,又一个人带孩子,每天都是哄着孩子倒先比孩子先睡着,我说什么了,我真的不知道。

那好,我告诉你,昨天半夜,我刚碰到你,你问了声,谁呀?你啥意思,问谁——在自己家的床上,半夜三更,除了自己的老公,你还想有谁?!

索索似乎想起来了,是问过这么一句。可是,为什么会这样问,索索也不知道。也许,那会儿,正在做梦,可是,做了什么梦,索索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有很久不曾做梦了。也许,做过了,也忘了。

索索愣在那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然后,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还有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有种不堪羞辱的愤怒的光,紧握的拳头有青筋暴起。可是,索索似乎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呆呆地看着他那张暴怒的脸,充血的眼睛。索索只是一个劲地在想,为什么会问那样两个字。

索索穿好了衣服。孩子已经醒了。这个早晨几乎凝住的气氛让他没有撒娇耍赖,很乖很快地穿好衣服。像往常一样,索索送孩子上学,然后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单位。

索索又是第一个出现在办公室里,但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打扫办公室打开水,而是坐在办公桌前,打开刚从门房拿上来的当天的晚报。索索觉得脑子很木,拿着那张报纸,半天一个字也没看明白。后来,头版上有一张很大的照片,是一个葬礼的场面。黑色镜框里的人索索觉得很面熟,是个娃娃脸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照片旁边配发了几乎半个版的新闻,标题是好青年img12img13img14见义勇为,被追认为烈士。索索看到一半时,她一下子想起来,是那个年轻热情的店主。

索索记得,那天,他说他认识马若,还有,他曾经推荐给索索的老公一顶新式的帽子。当时他笑着说这几款帽子是从马若那儿调来的,今年的新款。他是用英文说的那个外国品牌。他笑起来,像一个大男孩。

索索仔细看那则新闻。新闻上说他才30岁。昨天夜里,年轻人路过商业街,碰到一个女士大喊抓坏人啊,就见一个人正在使劲拽女士的包,年轻人想都没想,上前就和歹徒扭打起来……歹徒穷凶极恶,拔出刀来,一下捅到了年轻人的大腿上……年轻人倒在了血泊里……目前,歹徒已缉拿归案。

事情就发生在昨夜一点半,那时,索索正在熟睡。

索索突然想,很多事发生在夜里,只是她不知道。

报上写着,今天上午,他的葬礼要举行,届时,骨灰要安放在烈士陵园。她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她决定,一会直接去参加葬礼,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送送这个熟悉的陌生人。

索索呆呆的,不知道这会儿该干点什么。

她望着报纸上放大的那个年轻人的头像,突然,眼圈就红了。索索再也忍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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