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
(一)
3月9日晚
南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是一间十分特殊的病房,胡锋调人对这里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警戒。香子躺在病床上正在输液,经初步诊断,医生说香子除了体质虚弱以外,身体上的其他器官均一切正常,至于精神上的鉴定,得等她醒来之后才能进行。
护理香子的任务自然落在了雨寒的身上。
把樱美送回学校之后,胡锋和老疤这才回到公寓,在公寓附近的一家饭馆里点了几道招牌菜,又在楼下的小卖部里买来几瓶冰冻啤酒,等二人舒舒服服地洗完澡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大吃大喝起来。
胡锋和老疤是同行,又同是A组织成员,老疤比胡锋入行早五年,所以按江湖规矩,胡锋还得叫老疤一声前辈。老疤原名叫丁一甲,属牛,大胡锋十岁有余,为人豁达不拘小节,爱开玩笑。胡锋刚参加工作那会就经常听同事们提起老疤,老疤的种种传说曾被胡锋当成一种精神激励着自己。
“直觉告诉我,你这次蹚的水很深,对不对?”几瓶啤酒下肚之后,老疤才步入主题。
“老疤,不怕你笑话,我这次去荒村,差点搭上两条命!”
“凭你我的身手,对付十个在阿富汗执勤的特种兵都绰绰有余,不至于说得那么狼狈吧?”
“问题的关键是,我这次遇到的对手它不是一个人,它是……”
胡锋欲言又止,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只可怕的水怪,尽管他曾跟它近在咫尺,可现在回想起来,它的身影竟然如此模糊,以至于让胡锋不得不怀疑自己当时的大脑是不是由于胆怯而处在一片空白的真空状态了。
“不是一个人,那会是什么?”老疤犹疑片刻,突然说道,“成了精的怪物吗?”
“正是!”
“什么样的怪物?”老疤的眉头向上一挑,正要拿打火机点烟的手瞬间停住了。
“水里的生物,软体,黑色,没有五官!”这也是胡锋在大脑中留下关于水怪的全部记忆。
“连五官都没有?”老疤问。
“老疤,我当时的大脑很可能是一片空白的,所以关于水怪的印象我只记得这些,以至于到现在我连它的鼻子眼睛嘴是什么样都不知道!”胡锋这个时候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他接着说道,“老疤,你说我当时有没有可能是被那个不知名的生物吓住了?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关于它的印象如此模糊啊!”
胡锋很纠结。
“老A也是人啊!是人就会害怕,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老疤说,“害怕是人的本能,我们老A也不例外。总不能因为我们背负老A这样一个名头,就连害怕的权利都没有了吧!再说了,也许你遇到的那个怪物本身就没有五官呢,就像一条被放大了千倍的蚯蚓一样,你大可不必因此而怀疑你自己。”老疤顿了顿,吸了口烟,又接着问道,“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竟然会孕育出这样的未知生物?”
胡锋知道老疤的提问才刚刚开始,他也不想别人问一句自己答一句,于是胡锋就索性将这起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目前自己所掌握的线索一五一十地跟老疤说了一遍。
老疤听完之后,没有当即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把自己调查的事件也告诉了胡锋。出于对老疤的礼貌和尊敬,胡锋本不想打听老疤为什么会来到南都市,因为A组织也有圈子内的潜规则——那就是互不干涉,独立行动。凡是在A组织总部挂了号的异案或神秘事件,一旦真相大白,那对于这些来自不同国籍的A组织成员来说,百万美元的奖金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谁都想将其据为己有,而不愿意让别人分上一杯羹。即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警探,在金钱面前也是精诚合作者少,钩心斗角者多。
老疤说道:“我正在调查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案,这些富豪分布在东南亚各国,近一年来相继造访过南都市,而就在不久之前却突然失踪,不知去向。”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富豪是在南都市境内突然失踪的?”胡锋说,“据我所知,南都市近一年来并没有举办过上规模的经贸活动,也没有开放性的投资政策出台,作为商人,他们相继造访这里,为的又是什么呢?总不至于就为了看一看这里的风景吧!”
“胡锋,你调查的这起事件没有向总部申请挂号吗?”
“我正准备申请呢!”
“嗯,抛开那笔奖金不谈,这样的异案仅凭你我一己之力是绝对不行的,在必要的时候通过总部取得各国同僚们的协助这也是我们A组织的章程之一。我调查的这起大富豪失踪案就没少麻烦东南亚的同僚,在信息上他们确实给我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老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可是胡锋你现在有没有意识到,我们各自调查的异案已经发生了交集,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难道这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异案的发生概率本来就不高,而两起异案发生后却同在一座城市产生了交集点,这也许在A组织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胡锋说。
“有没有可能这原本就是一起事件呢?”见胡锋一怔,老疤连忙解释道,“尽管我们各自调查的切入点不同,表面上看两起异案除了南都市这一交集点外并没有其他联系,可毕竟我们的调查还没有深入,抑或说因为某个线索发生了重大的转折使我们看见了真相的一个雏形,因此从主观上来说,这种假设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在我从荒村带回来的母女二人还没有正式开口说话之前,关于你的这种假说我暂时只能持保留意见。”胡锋说。
“胡锋,借用一下你的电脑,有些资料我想给你看一看。”老疤拿着U盘的手在胡锋的眼前晃了晃。
胡锋把老疤带到卧室,黑色的IBM笔记本放在床头的一张电脑桌上。
老疤把U盘插入USB接口,然后点开一个文件夹,又用密码打开了文件夹里面的一个文本文档。
失踪东南亚大富豪名单
李博年,男,66岁,国籍新加坡,博年实业董事长,资产总值约50亿美元。
郭励仁,男,60岁,国籍马来西亚,马来西亚华裔商会名誉理事长,涵正矿业集团总裁,资产总值约35亿美元。
周松李,男,70岁,国籍泰国,西森重工实业创始人,资产总值约40亿美元。
金凤辉,女,59岁,国籍越南,凤辉连锁百货总裁,越南凤辉证券董事长,资产总值约45亿美元。
胡天,男,62岁,国籍缅甸,天力船运集团创始人,博彩大王,资产总值20亿美元。
洪昆,男,65岁,国籍老挝,石化产业集团董事长,资产总值约50亿美元。
失踪时间:公元2007年2月26日至2月28日。
看完之后,胡锋问老疤:“你能确定这些东南亚大富豪是到了南都市之后才失踪的吗?你刚才说我们各自调查的异案产生了交集点,可你总得跟我透漏一下你这么说的根据吧。”
老疤说:“据我调查,这六位富豪在失踪之前均收到一份来自南都市的邀请函。遗憾的是,函件内容以及发函单位抑或发函人却无从知晓,毕竟这邀请函带有一定的隐私性,即便是他们最最亲近的人在没有收函人的允许下,都是没有理由、没有权利打开查看的。”
“这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小圈子的神秘聚会,或者说带有某种商业色彩的、绝密性质又十分高的并带有人员局限性的私人party呢?”胡锋问。
老疤说:“刚开始的时候,我也这样想过,可后来当我与其中五位富豪的家属接触后,我便将这种想法排除了,因为他们除了失踪时间相同以外,还有一个更加惊人的共同点。”
老疤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把头转向胡锋,就好像要从胡锋黑亮的瞳孔里面吸收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能量似的。
“什么共同点?”胡锋问。
“绝症。”老疤说。
“绝症?你是说这六位东南亚大富豪都得了绝症吗?”胡锋接着说,“六位身患绝症的东南亚大富豪在三日之内相继离奇失踪,这……这……这也太怪异了!”
“还有就是,他们各自的出行工具是清一色的私人飞机,飞机驾驶员也是他们唯一的随行人员。”老疤说,“很显然,他们各自的想法十分一致,那就是将知道他们这次行动的人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照你这样说,刻意的迹象已经十分明显,那你怎么判断‘集体性失踪’和‘群体性消失’这两种主观意义上十分模糊但实际上又差别甚大的状况呢?”
一句话把老疤问住了,他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沙发上,眯着眼睛开始沉默。
“看来你比我还郁闷啊!不管怎么说我调查的这起事件已经用事实定性了,可你调查的这事就目前的情形而言还在那里悬着……老疤,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去寻找那几份邀请函的出处,”老疤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注视着胡锋道,“这事就拜托你了!毕竟这里是南都市的地界,无论哪个方面你都比我熟。”
“我尽力而为吧!”胡锋说,“邀请函的发放渠道不外乎是通过邮局或快递公司两种,通过收函人的姓名和地址核查起来倒也不难,也就是麻烦一些。就怕这邀请函是通过第三方渠道发放的。也就是说,如果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是一个大阴谋,那么我们能想到的,策划这个大阴谋的策划者也肯定想到了。假设他们派专人向这些东南亚大富豪发放邀请函,那么我们想通过邀请函找到发函单位以及发函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就你刚刚所假设的阴谋论我倒是想问问你,这个大阴谋的制造者们邀请这样几位身患绝症的东南亚大富豪到底想干什么?以你目前的经验去判断,他们策划的这个大阴谋最有可能跟什么有关?”
在胡锋的眼里,老疤此刻的神情难逃明知故问的嫌疑,他似乎想通过胡锋这一局外人的初步判断来证实自己心中尚未得到核实却已经初现雏形的一种猜测。
“我用一个字就可以回答你的这个提问。”胡锋微微一笑。
老疤一怔,然后说道:“算你聪明,我跟你想的一样,致使大富豪失踪的大阴谋定然逃不开一个‘钱’字。对于大富豪们而言,钱是他们的天堂,也是他们的地狱!”
胡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十分疲惫地点了点头。在午夜零点的钟声敲响之前,胡锋和老疤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些训练时的旧事,没过一会,两个人就歪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戒备森严的病房里,那个被与世隔绝的“鬼村”囚禁了几乎一生的“幽灵”终于睁开了她的眼睛。
从她被胡锋击晕到再次醒来这十几个小时里,她宛如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般的重生,或者说做了一场漫长无比的噩梦。
梦境中那些残缺不全走马灯般闪过的记忆碎片在茫茫的黑洞之中飘浮穿梭,击打着她脆弱的脑部神经。她挣扎、呼唤,哀求那个戴着面具的魔鬼放了自己,然而,她终将没有逃脱被几个白衣人绑在一张类似于床的平台上,刺眼的白光外面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一声她听不懂的语言过后,魔鬼伸出了他的右手,在她的眼前晃动着寒光闪闪的刀片……
终于,一股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力量在那一瞬间里轰然爆发,让她发疯般地冲破了即将降临的凶险。魔鬼不见了,只有一团团虚无缥缈的白气在她的身体周围涌动着,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向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面跌落……
“救命!”
惶恐绝望的声音惊醒了正打着瞌睡的雨寒。
“妈妈,你终于醒了!”
雨寒起身把香子揽进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抚着香子的后背,另一只手给香子擦额头上的冷汗。
“妈妈,你已经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
“小寒?”香子的声音仍在微微地颤抖着,小心地打量着周围,“我这是在哪?”
“妈妈。您刚才叫我什么?妈妈,您刚才是在叫我小寒吗?”雨寒激动得两眼含泪,抱住香子的身体哭着说,“妈妈,您知道吗?您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称呼我了!妈妈,您知道吗,您刚才叫我乳名的口气听起来好温暖,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妈妈,您能再叫我一声吗?让我相信这不是梦……”
“小寒,我的女儿!”
香子颤抖着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掌,捧着雨寒的脸孔,双瞳里绽放着慈母般的光辉,与荒村里那个幽灵般的老女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个人。
“妈妈,告诉我吧!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好像去了一趟地狱,我看见了那些身穿白衣的小鬼,还有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是地狱阎王吗?”香子梦吟般的声音。
“妈妈,小寒又没去过地狱,她怎么知道呢?”现在雨寒躺在香子的腿上,拿着母亲苍老的手掌摩擦着自己的脸蛋,连声音都溢满了甜蜜和幸福,“妈妈,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我去哪了才回来?”她接着低声喃喃自语,“我真的离开过小寒吗?我真的离开了很久吗?我去哪了?我到底去哪了?”
在这个漫长的黑夜里,她们忘记了整个世界。
几十年前,她从人间堕入地狱。
几十年后,她从地狱重回人间。
(二)
3月10日清晨
得知香子清醒之后,胡锋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
是在医院守夜的同事应雨寒的要求打电话给他的,雨寒在电话里高兴得近乎语无伦次,反复向胡锋声明自己的母亲“回来了”,听得胡锋一愣一愣的,自然要让她解释一下。可雨寒也许是因为高兴得过了头,东一句西一句的只说了个大概,也许她根本就不会明白,那个记忆中的慈母形象为什么会在“死”去了几十年后的今天突然复活了?
又是一觉醒来性情突变!
这让胡锋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在“鬼村”的荒宅里,这种现象同样也在雨寒的身上发生过。直到现在,雨寒的记忆也许还停留在1月28号她给她的同事包红包的那一天。又仔细地想了想自打从“鬼村”折返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雨寒的表现,胡锋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他始终找不到能证实自己这种直觉的切入点……
到底是什么让这对荒村中的母女出现如此异常的特征?如果这也算是一种病的话,胡锋觉得答案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接下来就等着这对母女开口说话了。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胡锋打算在正式向香子问话之前给她做一次全身CT。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推迟问话时间,根据医嘱及香子的状态择机进行,因为香子是个关键人物,不能有半点的闪失……
“胡大哥,我妈妈她……”
胡锋刚跨进病房,雨寒就过来抓住了胡锋的手,似乎语言在她这里已经丧失了表达心情的功能,只能用笑,得意的笑。
“一宿的工夫,连称呼都变了!”
病床上的香子正在安详地熟睡着。
“胡大哥,如果不是你,我的妈妈也不会有今天!”雨寒说,“如果你肯给我机会,我会用一切方式来报答你。”
“这我可承受不起,”胡锋说,“如果你真想表示一下,就乖乖地跟我说一说你之前为什么要跟踪我吧。还有,作为我的调查对象,我现在有许多问题要问你的妈妈,你应该知道我要问的问题是什么吧?”
“胡大哥,真对不起,关于我‘梦游’那些天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么我的记忆真的很模糊,我甚至忘记自己一觉醒来之后为什么会躺在老宅里面了!”
“那也就是说,从1月28日之后,你的记忆至少在四十天的时间里是一片空白的?不!是很模糊?有多模糊?我可不可以把你所说的‘模糊’理解成你还依稀记得一些发生在这些天里的片段和场景呢?”
雨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些很奇怪的场景,就像打碎了的玻璃,一块一块的,而我却不能把它们衔接起来,所以我说那更像是一场梦。除此之外,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它!”雨寒接着说,“这些模糊的记忆都是我从老宅醒来之后到几个小时之前陆续想起来的。还有就是,在我‘梦游’的这些天里,我的身体里面好像藏着一个魔鬼,它经常会跳出来跟我说话,至于它都说了些什么,我始终无法想起来……”
胡锋拍了拍雨寒的肩膀,安慰道:“雨寒,你别着急,你先试着跟我说一说那些奇怪的场景好吗?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你能记起来什么就说什么,模糊也没关系,衔接不上也没关系,只要你能一五一十地把你能记起的那些片段说出来,你就当在向我讲述一个荒诞的梦境好了。”
胡锋拿出手机准备录音。
雨寒微微地闭上了眼睛,或许这样能帮助她找回那些模糊的记忆吧。
她断断续续地说:“那是一个很奇怪的空间,我被关在一间封闭的屋子里,隔着玻璃看见了外面的走廊,还有一些仪器……后来我又看见了白云,我好像在天上飞……再后来我就走进了一个光线十分阴暗的屋子里……我好像还看见了妈妈,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我好像还把什么东西扔进了一辆汽车里……还有一个女孩的背影,应该很漂亮……四周全是树,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我听见妈妈在唱歌,谁打了我一巴掌。我还看见了血……然后,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们……”雨寒接着睁开了眼睛,问道,“遇到你们以后的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你还要听吗?”
“这个就不用了,我只对你模糊的那部分记忆感兴趣,”胡锋想了想又问,“除了你刚刚说的这些,还有没有其他让你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呢?”
“好像……好像……”雨寒想了好一会,才犹疑着说道,“好像我的头经常痛,可我不敢说那种感觉是真的痛还是‘梦游’带给我的错觉,也许……也许是受妈妈的遗传吧!妈妈就有头痛病!”
“头痛?”灵光在胡锋的大脑里一闪而过,他似乎隐隐地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如果这种突发性的直觉靠谱的话,那么,来自于雨寒大脑的痛楚要比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还有可能让自己向真相迈近一步。想到这里,胡锋十分果断地作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让这对母女尽快接受一次CT扫描,尤其是脑部,越快越好。
看到雨寒额头上冒的虚汗,胡锋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至于雨寒童年的经历以及她为什么会在十岁的那一年突然离开了自己的母亲,先前当樱美抛出这个疑问时,雨寒为什么支支吾吾地试图遮掩,她十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种种的疑问,就留给那个此刻正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妖精来解决吧!
一想到这个雷人的小妖精,胡锋就想笑。
临走的时候,胡锋说:“我会尽快安排医院给你和你的母亲做一次目前国内最先进的CT扫描,尤其是脑部,希望能找到你们母女二人的头痛根源。你只要在这里安心地照顾好你的妈妈,所有的费用都由我们负责。”
“胡大哥,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雨寒热泪盈眶,送胡锋出门。
“我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你们,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明白,以后会知道的。”
胡锋刚走出几步,又突然回过头来。
“对了,有件事情我还得问问你。”
“胡大哥,你问吧!”
“你还记得你以前在哪家公司工作吗?”
“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雨寒说,“地址是永定街66号,半岛大厦,7层4座。”
下午2点左右,胡锋回到了单身公寓,他答应今天要跟老疤跑邮局和快递公司。
上午从医院出来,他先是回了趟局里,在向局长汇报调查结果时,他选择了避重就轻,把那些一旦说出来足以引起整个警界、学术界、生物界产生强烈震动的内容藏了起来。胡锋也是迫不得已,他知道在事情尚未明朗的前提下一旦将消息外泄,对于媒体而言确实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可对于自己以及整个社会来说,很可能是一场无法预知的灾难。
进门之后,看到老疤正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一张图片发呆。
胡锋走近一看才知道,屏幕上的图片原来是一个设计得十分抽象的商业LOGO。
“来这之前,我曾委托失踪富豪所在国的同行们协助调查。一小时前,新加坡的同行给我发来邮件,说新加坡富豪李博年的女秘书在整理文件时看到过那封邀请函,并根据记忆画出了邀请函上的这个标志,如果我的判断没有出错,屏幕上的这个图形标志应该是一个公司的LOGO,也就是说,邀请函应该是这个公司专用的,就像一个人的名片一样。”老疤起身让胡锋坐在电脑前,然后说道,“你好好看看,在你的印象当中,南都市有没有哪家公司使用屏幕上的这个LOGO做企业标志的?”
“干我们这行的,跟这个风马牛不相及吧?你还是买本南都市的《商务黄页》吧,说不定还可以帮到你,”胡锋关掉了图片的页面,看见了老疤的雅虎邮箱,在收件箱的页面上,看到了最近两天收到的邮件。胡锋问:“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老疤轻叹一声,说道:“想看就看吧,省得我再告诉你了!”
邮件共有五封,从接收时间上看,全都没有超出二十四小时,使用的文字也不尽相同,只好借助于翻译软件。翻译软件已经被老疤最小化,显然这些邮件老疤已经看过了。
逐一打开五封邮件,其中四封都是只言片语寥寥无几的几个字,主要是说明调查进度和表达毫无头绪的无奈之情。只有一封来自泰国的邮件除外——
老疤,我有一个十分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今天上午我来到泰国西森重工实业集团总部,见到了西森集团的总经理,也就是周松李的长子周柏年。据周柏年透露,近日来,他发现一直由周松李垂直管理的西森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正在大量抛售泰铢买进美元,给泰国的金融市场带来了一次不小的冲击。直至今日,泰铢的货币汇率已经呈现波动迹象,预计用不了多久,便会直线下跌。据周柏年说,此举如果再持续下去,很有可能导致泰国的金融市场出现混乱的失控局面。如果有国际炒家或其他投机者再趁机介入并联合起来,定将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届时,1997年的金融风暴将会再次重演,席卷整个东南亚,甚至波及全球……
老疤,由于西森基金一直以来都是周松李垂直管理,周柏年并没有权利过问。但作为泰国最大的集团公司的总经理及泰国议会的议员,周柏年深知父亲此举会给泰国甚至东南亚的经济带来怎样的后果,他对于周柏年的金融投机行为十分不满,他也希望并一再恳求我能尽快帮他找到自己的父亲,并在第一时间阻止他……
老疤,作为一个泰国人,我跟你一样,都深爱着自己的家园,我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同胞失业和贫穷……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他,拜托了!
看完邮件,胡锋跟老疤说:“这封邮件至少能说明周松李目前的处境并不存在性命之忧,我倒是觉得你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你所调查的这起东南亚大富豪失踪事件了,他们有没有可能在跟自己的身边人躲猫猫?为的是能够不受任何阻碍地将他们正在实施的一场极有可能覆盖整个东南亚的金融风暴得以顺利实施呢?我这么说绝不是凭空猜测,失踪的几位富豪清一色来自于东南亚各国,一旦这六位富豪联合,其力量是无法估量的!”
“胡锋,由于我们看待这起事件的切入点不同,所以,你上述的观点我只能供参考。”老疤说,“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找到这些人,至于他们在尚未被我找到之前的所有个人行为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换句话说,即便他们失踪的目的是谋划一场冲击全球的金融风暴,但对于我们来说,是无能为力的,因为那毕竟是有钱人的资本游戏,是十分抽象的货币战争……我能做的,就是找到他们,完成使命!”
胡锋想了想,觉得老疤说得也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1997年的金融危机之所以从泰国开始,已经说明了问题。现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才是硬道理。
老疤又接着说:“抛开他们的富豪身份不谈,就人这一个体而言,六位身患绝症并已濒临死亡的老人,竟神鬼不觉地悄然降临南都市,他们最有可能干什么?”
“难道是为了治病?”
这是最直接的联想,胡锋几乎是脱口而出,思忖片刻又觉得自己回答得过于草率,总不能一提到“华南虎”就想到“周正龙”吧?
“也不对,南都市目前还没有出现能攻克癌症的神医。再说,凭这些富豪的财力,将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平均分配都不成问题,干吗偏偏跑到南都市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来呢?”
“好了,你还是留着你那超人的想象力生擒水怪吧!”老疤随手抓起一件胡锋的外套穿好,笑呵呵地说道,“你昨天可是答应过我,今天要跟我跑一趟邮局和快递公司,你不会失言吧?”
“你干吗穿我衣服?”
老疤笑眯眯地没有说话,胡乱地用手抓了两下头发便往门外走。
老疤在胡锋眼里是个邋遢大王,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打光棍的原因。
胡锋追了出去,跟在老疤的身后喊:“喂!你怎么连个媳妇都不找啊?”
老疤腿长,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关于他为什么至今未娶,还是一个谜。
一个多小时以后。
就在胡锋和老疤奔波在邮局和快递公司之间的时候,在南都市工业大学的一间宿舍里,小妖精樱美终于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她伸着懒腰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头顶白白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呆,突然“啊呀”大叫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在那里念叨着,“坏啦坏啦!原打算今天上午去医院陪陪雨寒的!”
稀里糊涂地刷完牙,洗完脸,梳好头,又稀里糊涂地换了身衣服,樱美这才夺门而去。
这个时候正好是交通繁忙的时间,眼见着一辆辆出租车从自己的身边飞驰而过就是不停,樱美急得直跺脚,后悔自己因为懒惰没有去学习驾驶……
又等了一会,终于有一辆载客的出租车被樱美突然从公路边上跳下来的身体拦了下来,又经过樱美的一番软磨硬泡,司机小伙终于被小妖精温柔的声调和俊俏的脸蛋所迷惑,乖乖地给她打开了车门。
到了医院后,在病房前守卫的警察大叔说什么也不让樱美进去,小妖精使出浑身解数都没有奏效。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气呼呼地拨通了胡锋的手机——
樱美:“哥,你们的人怎么那么讨厌!”
胡锋:“我们的人又怎么招你了?”
樱美:“他们不让我进去看雨寒啦!”
胡锋:“你没提我吗?”
樱美:“我说你是我哥,可人家说我是冒牌的,真讨厌!”
胡锋:“呵呵,你让他们听电话。”
最后,樱美如愿以偿,终于进入了香子的病房,而且来去自如,没人再去管她。
樱美的到来给这个沉闷的病房顿时带来了鲜活的空气。从雨寒笑意盈盈地面对樱美时的表情足以看出她早已将樱美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尽管她要比樱美大上不止几岁,但年龄上的差距一点都不影响她们此时此刻的热情。
樱美更是个没心没肺的主,早已将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忘在了脑后,只是当看到躺在病床上正在沉睡的香子时,眉头会微微一皱……
“别怕,我的妈妈再也不会凶你了!”雨寒笑呵呵地说,“她的病好了!她真的好了!她昨天开口叫我小寒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她这么叫我了!”
“你的妈妈到底得了什么病?”樱美撇了撇嘴说道,“她说不定有某种超能力,不然的话,怎么她一唱歌,水怪就会从湖底钻出来袭击我们呢?”
“从我记事起,妈妈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可以说我十岁之前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的,”雨寒把头扭向病床上的香子,神情无比落寞地说,“有时,她跟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是一个慈祥的好母亲;有时,她又像一个可怕的女疯子,让人不敢接近。有的时候,我好爱她,因为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有的时候,我又好恨她,恨她让我的童年生活在可怕的梦魇里,恨她曾经带给我那么多肉体和精神上的伤害……”雨寒说到这里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接着说,“不知道什么让她丢失了过去的记忆,可她却始终没有放弃寻找自己从前的影子。每当她试图回想起自己的过去时,她就会无比地痛苦、癫狂,甚至把我当成她的发泄对象,直至筋疲力尽……当我懂事之后,尽管我知道她对我的种种伤害是在一种无法自控的情况下的身不由己,尽管我那时已经找到该如何回避她发疯时的方法,可我还是在十岁的那一年离开了她,摆脱了将我整整困守了十年的那座‘牢笼’……走的是如此决绝,甚至连声再见都没有跟她说。”
樱美的“小山洪”突然泛滥成灾,也不知道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被雨寒不幸的童年所打动。樱美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问:“那你就是因为她经常发疯才离开她的吗?那个时候你刚十岁哎!你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几乎为零,怎么会突然萌生出离家出走的举动呢?这个问题之前我就问过你,当时你支支吾吾好像有难言之隐似的……我不管!反正你今天得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樱美的口气活脱脱一个小无赖。
“因为我在那一年遇到了一个男人,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就像个幽灵一样,经常会突然出现在我玩耍的地方……正是这个戴着面具的陌生人,让我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并不像妈妈所说的那样可怕,也让我对外面的世界产生了向往。”
“是他把你带到了外面的世界吗?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呢?”樱美问。
“他还告诉了我什么叫做‘父亲’,我那个时候甚至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正因为我想要找到自己的父亲,我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我的母亲离开荒村!”雨寒接着说,“他把我带出森林之后,又有另外一个人从他的手中把我领到了孤儿院,一直到我长大成人。现在想想,他似乎和那个人很熟,或者说他早已提前安排好了,因为那个人当时并没有因为他戴着面具而表现出丝毫的奇怪。也不知道我十岁那一年被一个陌生人潜移默化影响之后逃离荒村是不是那个陌生人早已预设好了的一个阴谋……如果是个阴谋,他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多年以来我的生活并没有受到这件事情的影响啊!”
“影响啦!就影响啦!”樱美的口气就好像要跟谁打架似的,“有四十多天的时间被你弄丢啦,这还不够影响吗?”
“你是说……”雨寒一怔。
“是啊是啊!”樱美道,“之前在荒村,你杀我哥未遂被他击晕,等你醒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那天明明是3月9日,可你非说你的‘昨天’是1月28号,真是活见鬼,难道你不小心走进‘虫洞’穿越了不成?”
“我……”雨寒一时语塞,犹疑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现在只能清楚地记得3月8号以后和1月28号以前的事情……至于在这期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却记得很模糊……我曾试着给胡大哥回忆过,那种感觉很痛苦……樱美,别再逼我去回忆了好吗?如果你想知道,就去问胡大哥吧!”
“我不会逼你啦!”樱美上前讨好地说道,“你是我的雨寒姐姐,我怎么会逼你呢?其实呀,要想知道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些什么也不难,你去问问你的朋友或者同事就OK啦!”
“对呀!”雨寒如醍醐灌顶,“瞧我这脑袋,我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雨寒习惯性地要去摸口袋,谁知手还没放进去,就停住了,“连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我都忘记了。”
“用我的吧!”樱美把手机递给雨寒。
凭着之前的记忆,雨寒拨通了一个同事的电话。
时间正在不紧不慢地向6点接近。
胡锋和老疤用了两个多小时几乎把整个南都市的邮局和快递公司跑了个遍,也没有查到寄往失踪富豪所在国的邮件。
老疤是耷拉着脑袋跟在胡锋的身后从永定街上的一家快递公司里面走出来的。
老疤几乎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推开了这家快递公司的大门,然而他却没有从漂亮的文员小姐那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文员小姐耐心地从电脑里调出近半年来寄往全国以及世界各地的邮件信息,仔细查找了一番后,然后礼貌地说了声:“对不起,没有您需要的邮递记录!”
在红绿灯等车的时候,胡锋看着写有“永定街”字样的路标突然想到了半岛大厦,还有雨寒以前工作的地方——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半岛大厦是南都市的地标式建筑之一,以商务写字楼的形式对外出租和兜售,周边有几条繁华的商业街,有很多公司云集于此。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城市的私家车渐渐多了起来,人们经常会因为一个车位发生不可开交的争吵,胡锋凭借娴熟的驾驶技术,几次见缝插针之后,终于把车子开进了半岛大厦的停车场。
乘电梯来到半岛大厦的七层,一条弧形的走廊两边全都是各个公司的办公地点,制服裹身的白领小姐们正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紧张而有节奏地忙碌着,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水味……
“真是‘制服的诱惑’呀!”
看着这么多的美女在眼前晃动,老疤一扫之前的垂头丧气,暗自感叹。
“再大的事情都无法撼动你的色心,真是佩服啊佩服!”胡锋挖苦道。
老疤挤弄了几下眯缝眼,不屑地说:“你懂什么?美丽的女人在我老疤的眼里全都是天使,因为她们可以给我带来好运。”
色狼总是能找出一大堆借口为自己的色心辩护。胡锋早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有人陆续地从各自的公司里面走出来,胡锋未免有些暗暗焦急。
“请问,古川生物科技怎么走?”
胡锋拦下一位看起来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女孩问。
女孩微笑着打量了一下胡锋和老疤,然后回身用手一指,说道:“一直向前,然后往左一拐,第一个门就是。”
胡锋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女孩便轻盈地走开了。
走到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门口的时候,胡锋和老疤几乎同时停住了脚步,然后望着门口上方的商业LOGO愣在当场……
“这个……”
老疤接下来的话还没脱口,就被胡锋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看看再说吧!”
推门而入,然后直奔前台。
胡锋亮出自己的证件,然后说:“去把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找来,我们找他(她)了解一些情况。”
前台小姐恭敬地微微欠身,然后说了一句“您稍等”便转身走开了。
可以看出,这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看格子间的数量就知道,在这里工作的员工不会超过五个人。和其他公司相比,这里的办公条件也相对简陋一些……
“二位,我是这里的主管经理,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站在胡锋和老疤身后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的少妇。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胡锋问。
她点了点头,然后微笑着把胡锋和老疤请到了她的办公室。
坐定之后,女经理说:“二位警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老疤打量了一下女经理身前的办公桌,紧接着又将上面的一个台历拿在手里,随意地翻动了几下,然后指着上面的商业LOGO问:“是不是你们公司所有的办公用品上都印有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商业LOGO?”
女经理愣怔片刻,随即道:“不仅仅是我们,现在任何一家正规的公司都这样做,大到汽车,小到一包小小的纸巾……专业点说是企业形象,通俗点说就是一种企业宣传……能告诉我为什么这样问吗?”
老疤接着说:“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假如贵公司明天要宴请客户,也就是所谓的商务活动,你们是提前预约呢,还是……”
“如果是小规模的正常商务公关,我们通常采用电话预约或者以传真的方式;如果是参加人数较多规模较大,比如年底的公司年会,我们会派专人发放请柬,这样做更能体现对客户的一种尊重。”
“请柬是你们公司专用的?”胡锋插了一句。
“那是当然,既然是商务活动,我们就不能错过任何一次宣传本公司的机会,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女经理话锋一转,微笑着问道,“二位肯定不是专门来听我讲解企业策划的,对吗?”
“我想看一看你们公司的专用请柬。”老疤说。
“这个没问题。”
女经理说着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一封请柬,交给老疤。
请柬倒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比一般结婚用的请柬看起来显得素雅精致一些而已。老疤看着请柬上面的LOGO,然后问正迷惑不解的女经理:“这上面的商业LOGO你们申请专利了吗?”
女经理说:“我们公司的商业LOGO申请的可是国际专利,负责设计的瑞士公司在业内也是首屈一指的,我可以以一个商人的信誉向你保证,在这个地球之上,它是独一无二的。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侵权行为,我想也没有哪个商人愿意这样做,毕竟这是得不偿失的。”
“还有……”老疤的肢体语言已经摆出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们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是谁?”胡锋又插了一句,“我指的是法人代表。”
“对,这也正是我想问的。”老疤接着说。
“二位,你们问了半天,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胡锋一想也对,强盗杀人还得让人死个明白呢,女经理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调查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你不想遭受牵连,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好好配合我们,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胡锋不软不硬的一番话把女经理说慌了,但胡锋能看出来,她的惊慌完全来自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样一种心理。
女经理停下转动着圆珠笔的手,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说道:“我们这里充其量能算得上是总部设立在中国的分支机构,主要负责国内的人才开发、器材采购以及一些热门技术的创新研发和销售工作,听起来业务的种类很多,但实际运作起来却十分轻松,因此我们这里的员工二位也看到了,连十人都不到。至于你们问古川生物科技的老板是谁,我只能告诉你们,我们这里只有一位总经理坐镇。至于古川生物科技幕后的真正老板是谁,就不是我们这等打工仔所能知道的了!”
女经理说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老疤,然后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二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如果没有,我也准备下班了。”
开门往外一看,果然人去楼空,只有一个穿着土灰色制服的保安手拿电棍,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胡锋和老疤……
撤!
出来之后,老疤的心情豁然开朗,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名片,终于松了一口气。
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郑创新。地址:南都市,永定街66号,半岛大厦,7层4座。
(三)
3月11日上午8点40分
胡锋来到医院。
香子的气色和虚弱不堪的身体看上去正在逐渐恢复,多年的荒村生活导致她身体所需的营养成分极度匮乏,体内的电解质已经呈现失衡状态,内脏器官也正在逐渐衰竭……即便是最先进的医疗手段,对待此等病人也是束手无策。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胡锋问医院的院长。
“我们希望自己能活到一百岁的前提必须要具备一个正常健康的生活环境,反之,我们人体的各个器官便会提前衰竭,直至死亡!”医院院长说,“她就像一部周身零件均已遭受不同程度损害的机器,维持她生命运转的动力已经耗尽。她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死亡之前的缓冲罢了,就像机器的轮子一样,当你切断电源之后,它仍会继续转动,只是越转越慢,直到停止……”
“她还能活多久?”胡锋问。
“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最多不超过十天,”医院院长说,“所以我建议你取消给她做CT扫描这一计划,我觉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您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即便她此刻已经奄奄一息,CT扫描也一定要做,请原谅我还不能告诉你这是为什么。”胡锋最后果断地说,“不但要做,而且越快越好!”
胡锋坚决的态度,完全来自于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的那些描写——
“我躺在一间十分明亮的大房子里,他们的脸被一张张面具遮住了,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刀,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痛,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她开始狂躁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呻吟着:“我的头好痛!我的头好痛!”
很显然,松村当年也为此怀疑过,于是他把这些细节十分形象地写进了《荒村幽灵》里。然而,那些面具遮脸的人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呢?这是胡锋连日来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推开病房的门,看见樱美正懂事地守候在香子的病床前,轻声细语地跟她聊天。此刻的香子就宛如一根细长的蜡烛,有忽明忽暗的微光闪烁在她那凹陷的眼眶里……
那是她最后的生命之光,在死神降临之前,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雨寒呢?”胡锋问。
“她去见同事了,她想把丢失的四十多天找回来,”樱美说,“哥,我正跟她的妈妈聊天呢,她现在的状态挺好的,还叫我丫头呢,只是我们聊得正起劲,就被你给打断了!”
“你们都聊些什么了?”
“聊她的童年啊!也许,她除了自己的童年,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锋把樱美拉到一边,耳语:“你有没有问她那水怪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问嘛!”樱美说,“哥,她刚才始终在说她的母亲……她真是可怜,活了一辈子,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哥,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她的身世告诉她?”
“樱美,如果你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你还打算告诉她吗?”
“哥,你是说……”
樱美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哥,我觉得,与其给她真相之后的痛苦,不如给她一个善意的谎言,你说对吗?”
“把香子的身世告诉雨寒吧!让她多陪陪她不久于人世的可怜的母亲!”
胡锋拍了拍樱美的肩膀,走出病房。
樱美郑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追了出去。
“哥,你等等。”
胡锋回身问:“怎么了?”
樱美把胡锋拉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然后神秘兮兮地说:“哥,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你汇报。”
“你快说,到底什么事?”
“哥,我之前跟雨寒聊天的时候,她曾跟我提起过一个人,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是雨寒亲口跟我说的,”樱美说,“刚才我跟香子聊天的时候,她也提到了这个戴着面具的人,她还说这个戴着面具的人经常跟她的母亲在一起,不不不,是跟她的养母在一起……哥,你说这个人会是谁呢?”
“雨寒又是怎么跟你说这个面具人的?”
樱美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她就说这个面具人会经常突然出现,还说是这个面具人让她知道了什么是父亲,并让她了解了外面的世界。雨寒十岁那年之所以会逃离荒村,除了不堪忍受香子发狂时对她的折磨,更主要的就是受了面具人的影响,最后也是那个神秘的面具人把雨寒带出荒村,送进孤儿院的。”
这个神秘的面具人极有可能是揭穿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从时间上分析,又经过一番的冥思苦想,胡锋终于想到了一个人——“他”。
“他”出现在女间谍贞子写给其父的第三封信上。信中还提到了军衔,由此可以判断,“他”曾是一名军人。而那些黑衣人突然身亡也是在“他”出现之后,那天晚上“他”究竟做了些什么?“他”是导致黑衣人死亡的凶手吗?
信中还交代,“他”曾向女间谍贞子示爱。这是否能成为女间谍贞子流亡未果、迫于无奈只好跟“他”在“鬼村”生活下来的理由呢?也就是香子和雨寒所提到的面具人?
也许,这个神秘的面具人至今仍然游荡在“鬼村”以及周边广袤的丛林里。
“‘他’到底要干什么?”
胡锋宛如灵魂出窍,游离在忘我的思考之中。
与此同时,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麦当劳里,雨寒终于等来了她的同事——小妹。
只因小妹的年纪全公司最小,加上长相又十分讨人喜欢,所以公司的同事们才给她取了这么一个可爱的绰号。
“雨寒姐,你去哪了?怎么辞职也不告诉大家一声?你这样做实在有些过分!”
“小妹,我丢了一样东西,我今天找到你,就是想让你帮我把它找回来。”
“让我帮你找东西?雨寒姐,你找错人了吧,我又不是警察!”
“小妹,我丢的这件东西只有你能帮我找回来,”雨寒说,“除了你,恐怕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到我了。”
“这么严重啊!那你告诉我吧,你丢什么了?”小妹吮了一口可乐。
“时间!”雨寒环顾了一眼四周,接着轻声说道,“我丢了整整四十天的时间,关于这四十天的记忆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听雨寒这么一说,小妹差点呛到。
“雨寒姐,你在给我讲故事吗?还是穿越小说看多了?”
“你看我的眼睛,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雨寒说,“我只能记起1月28号之前和3月8号之后的事情,至于中间这段时间里的记忆却很模糊,所以我才找到你,因为1月28号那天我们一起参加了同事的婚礼,我还包了两百块钱呢!后来我们一起回公司上班,那天工作不是很忙,可是那天刚好轮到我们俩值班,晚上八点都不到,你就称自己的身体不舒服,提前下班了。你走之后我就觉得特别困,估计是由于喝了喜酒的缘故,后来好像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我醒来之后,我却躺在一栋黑森森的老房子里,接着就遇到了胡大哥和樱美……我就好像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梦境中的场景就像一块被打碎了的玻璃,凌乱、模糊……”
“那也不对呀!”小妹疑声说,“后来我还重返一趟公司呢,可公司已经熄灯了,我当时还纳闷呢,你可是从来都不迟到早退的,怎么那天晚上八点半都不到你就提前下班了?你怎么会说那天晚上我走以后你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呢?即便那天晚上我走以后,你把公司的灯关掉,又让楼层保安帮你把门锁好,可当你在公司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后,你应该还在公司里,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在一栋黑森森的老房子里醒来,又遇到了什么人,之后才知道已经是四十天以后了呢?难道我们公司有时间裂缝存在,你一不小心走了进去,就来到了四十天之后?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你为什么要重返一趟公司?”
“我把住处的钥匙忘在公司进不了屋啦!”小妹说,“雨寒姐,我觉得事情的关键一定是在你睡着以后到我重返公司之前这一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是啊!就好像时间在我身上突然停止了!眼睛一睁一闭,四十天已经过去了!难道我真的掉进了时间裂缝吗?”雨寒长叹了一声,转而问道,“小妹,你帮姐姐再想想,除了刚刚你说过的那些,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公司之后还发生了哪些事情?越详细越好!”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离开公司之前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再说,那天晚上我在公司也没待多长时间啊!至于我走以后发生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小妹低头叼起吸管吮吸了一口可乐,然后接着说,“不过那天晚上我却见到了一个人,别看我刚进公司不久,可我却经常听到同事们谈论他,尤其是女同事……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谁?”
“郑总郑创新啊!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月来不了公司几次的超级大帅哥啦!”小妹说,“我们当时几乎是同时推开大厦的旋转门的,那感觉、那瞬间,就像电视里演的浪漫邂逅一样,太令人神往了,真想再重温一次……”
“就这些?除了遇到帅哥,就没有别的了?”
“郑总当时好像并不急于上楼,而是在一楼大厅里面不知道跟什么人通电话,他当时的表情好像很尊敬电话里的那个人……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问你自己了!”小妹说。
“问我?”
“不问你问谁?郑总回到公司,见你正在熟睡,作为老总他怎么可能不把你叫醒呢?”小妹的神情开始耐人寻味起来,她接着说,“从时间上判断,除非我走之后你就立即熄灯关门,否则你在上班时间睡觉是绝对不会逃过郑总的眼睛的,我不相信他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睡觉而无动于衷。那么,你‘穿越’这件事要么是你自己在撒谎,要么跟郑总有关,除此之外,还能有更好的解释吗?”
面对小妹质疑又隐含暧昧的眼神,一股掺杂着无助、羞辱、委屈的怒火终于从雨寒的胸腔里喷薄而出。
雨寒说:“而郑创新又是一个跟你我一样肉眼凡胎、只不过比你我高级的打工仔而已,他不可能在你重返公司之前对我施加某种手段,致使我丢掉四十天的时间,所以你在怀疑是我出于某种动机跟你说谎对吗?”
“雨寒姐,你别激动,我想任何一个人听完你的这段故事之后都会像我那样去联想的,”小妹说,“你可能把我的意思想歪了,我只想说明,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你故意说谎,那么郑总郑创新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反之,我难以相信那天晚上他回到公司之后不但没有去叫醒正在睡觉的你,而是熄灯之后为你轻轻地关上了公司的大门。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那岂不是比发生在你身上的‘时间裂缝’还要离奇吗?”
雨寒哑口无言。
那天晚上在小妹的离去与重返以及郑创新出现之后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成为雨寒时间丢失之谜的核心。按照小妹的思维逻辑,郑创新就是核心里面的关键人物。可是,四十天过去了,要到哪里去找这个行踪诡秘的帅哥呢?
“之前,他每个月还会来公司几趟,可自从那天晚上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郑创新,”小妹说,“从此,关于你和郑创新的无聊绯闻就屡禁不止,最过分的传言是郑创新带着你私奔了……”
“小妹,别说了!”
雨寒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此刻的她不敢去面对小妹的眼睛,就好像突然被人揭穿了心底的隐私似的,又羞又恼的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雨寒姐,你没事吧?!”小妹似乎从雨寒躲躲闪闪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试探着问。
“没……没什么!”雨寒说,“我在想,除了郑创新,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对吗?”
“也许吧!”小妹看着雨寒的眼睛说。
尽管老疤通过胡锋获取了郑创新的个人信息,但是,郑创新本人却犹如一根银针,沉进了深邃无底的大海里,不知去向。老疤上午前往工商部门调查之后得知,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前身是古川蛇业有限公司,注册时间是1980年,法人代表古川,注册资本为十万元人民币,主要从事蛇类的培育和繁殖,并不参与开发和生产活动。
当老疤将这一消息告诉胡锋之后,只见胡锋的身体竟然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那种状态宛如一个娇滴滴的美女见到了一只恶心的癞蛤蟆。
见老疤正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胡锋解释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都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所以只要一提到‘蛇’这个字眼,我就不舒服!不过……”
通过胡锋犹疑的表情老疤就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又不能确定他所想到的那件事情就一定准确,所以才会表现出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窘态来……
果不其然,胡锋接下来的说辞着实让老疤大吃了一惊,甚至超出了他的想象。
胡锋说:“你刚才提到蛇,竟然让我猛然想到了‘鬼村’里的那只水怪。你说它有没有可能就是一条同属于软体生物只是体形巨大的蛇呢?”
老疤一脸茫然:“蛇?照你的描述,它比世界上最大的蟒蛇还要大上好几倍并且已经修炼成精,这一伟大的发现足以震惊国际生物界了!”
“培育和繁殖蛇类的最佳地点是哪里?”胡锋问。
老疤愣愣地望着胡锋,同时他也在想,难道胡锋是想通过自己的回答证实什么吗?
“当然是森林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胡锋点了点头:“没错!‘鬼村’就坐落在深山之内的一处山谷里,你不觉得这两者之间隐隐地流露出一丝尚未被我们揪住的巧合吗?”
“巧合?”老疤张口结舌,愣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我各自调查的事件,又在这里产生了交集点?”
胡锋无法回答老疤,更不想在这位以严谨著称的前辈面前卖弄自己的直觉。胡锋不知道这能不能算得上是自己与老疤的第一次合作,但他的内心深处绝对是希望与老疤联手的。只有这样,胡锋才能摸清老疤的工作套路,才能从中吸取到一位前辈在亡命生涯的工作经历中所积淀下来的经验。更重要的是,胡锋需要老疤广泛成熟的关系网……
关系网的构建,正是胡锋的弱项,这也是他孤傲冷漠的性情使然。胡锋还记得在A组织受训时魔鬼教头“黑章鱼”说过的一番话:要想成为隐秘力量的克星,就要像一条狡猾的章鱼那样,将触角延伸到不同的国家,不同的领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A组织成员没有失败的特权,除非死亡,要么淘汰!
在之后调查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幕后的真正老板古川时,老疤的关系网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雨寒回到医院之后,便把自己跟同事小妹谈话的内容告诉了樱美,樱美又用电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胡锋,当胡锋给老疤说时,两起事件的交集点又一次产生了!
胡锋问老疤:“你现在还质疑我的巧合论吗?”
老疤沉吟片刻说道:“也许你的判断是对的,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巧合也是一种必然。郑创新现在成为两起异案的关键人物,所以从即刻起,你我将提前进入全面合作状态。”
“从即刻起?”胡锋质问老疤,“那我先前不辞辛苦陪你东跑西颠又算什么?”
“帮忙啊!”老疤不屑地说,“谁让我是你大哥呢?”
老疤笑嘻嘻的一脸无赖样。
除了用眼神狠狠地鄙视,胡锋真想上去踹他一脚。
老疤这一个下午都霸占着胡锋的笔记本电脑。除了发几封电子邮件以外,他把更多的时间都用在了Google搜索上——他在搜索跟“古川”有关联的一切信息。
一篇题为“诺门坎上空的阴云,古川一战成名史”的文章引起了老疤的注意。
全文翻译如下:
1939年7月13日,日本军队与苏军在中蒙边界的诺门坎一带爆发冲突,在这场战役中,日本关东军伤亡惨重,由朱可夫统率的苏军机械化部队使日本军队屡屡受挫。为了挽回败局,时任日本特战小组的生物研究员古川临危受命,率领由四人组成的专门从事生物武器研究的小组成员开赴诺门坎,配合诺门坎战役的日本关东军指挥官森井大佐对苏军实施细菌战。在位于中蒙边界的哈拉哈河长达十公里的河段上,先后投放了数十公斤包括伤寒、霍乱、鼠疫的生物战剂,并用装有细菌的炮弹向苏军阵地实施了数次的轮番轰击,致使疫情在苏军中大范围流行,先后有上千名苏军士兵被这场惨无人道的细菌战夺去了生命……
诺门坎战役让古川一战成名,也为后来日本成立731部队埋下了伏笔。如果把后来的731部队称之为“魔鬼部队”,那么代号为“天使实验室”的特研机构则是生产魔鬼的天堂,日本军界将天使实验室视为绝密保护起来,从而规避国际社会的舆论压力,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结束,也没有几人知道那里。而古川,诺门坎战役之后便销声匿迹的科学狂人,便是天使实验室的负责人……
直到今天,关于古川及天使实验室的最终命运仍众说纷纭。有人说天使实验室只是一个虚幻可怕的传说,为的是掩盖古川在诺门坎战役之后被苏军特工秘密暗杀的事实;有人说天使实验室随着二战的结束曾被日本高层秘密捣毁,古川以及众研究人员也在那次捣毁行动中被就地处决,从而为残暴的战争罪行铲除证据,以逃避日后的正义审判;还有人说,天使实验室既不是虚幻的传说,也没有被铲除,而是像一粒有毒的种子那样,藏在中国境内的大山深处,要么被时间腐蚀,要么等待着一场春雨,生根发芽……
作为当年作战参谋的后代,作为曾经给异国人民带来深重灾难的731部队的组建参与者,我的爷爷在临终之前告诉我,天使实验室极有可能是军队在撤退之前所埋下的一场惊天阴谋的爆发点,阴谋一旦爆发,人类将要面临一场空前的灾难……
爷爷的临终遗言宛如一个可怕的预言,令我诚惶诚恐。作为祈祷和平,敢于正视历史的现代青年,我在爷爷去世的第二天深夜便将这一消息公布在了互联网上,我要向全世界发出A级征集令,征集一切与天使实验室有关的线索,希望能和全球的网友一道,阻击那个可怕预言的到来……
e-mail:AJZJL2006@yahoo.co.jp
征集人:预言终结者
这篇文章就像一团突然涌起的迷雾,笼罩在老疤的思维之上。之前渐渐清晰的调查方向因为天使实验室的出现再次陷入迷乱之中。老疤第一次感觉到恐惧带给他的那种无以复加的冲击力,仿佛那个可怕的预言正在一点一点地蓄积着爆发的能量,无声无息地等待着星星之火的到来……
然而,那隐秘的星星之火究竟在哪呢?
为了证实这篇文章的可靠性,老疤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给神秘的预言终结者发去一封电子邮件。
晚上9点
胡锋从医院回来。
下午,香子再次陷入昏迷状态,体内器官衰竭加速,医院初步判定,香子的生命最多不会超过三天。经过商议,医院决定在后天上午给香子以及雨寒进行一次CT扫描。届时,医院将会动用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CT扫描仪。香子体内器官的急剧衰竭也引起了医院的重视,不排除到时会组建一支实力雄厚的专家组亲临现场,一有异常现象出现,立即将香子作为病理研究对象保护起来,哪怕到时她已成为一具尸体。这也是医院与胡锋双方沟通之后所作出的最终方案。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的思维交锋,当胡锋看完了预言终结者的那篇文章之后,胡锋和老疤的兴奋度再次被挑到了一个高点,并且一致认为,曾指挥过诺门坎战役的古川已经和后来的天使实验室以及从陈老爷子口中得知的身穿防化服的神秘人还有香子和雨寒都曾提起过的白衣人联系在了一起。先前松村在《荒村幽灵》里面所记载的那只细胞培养瓶便是一个很好的佐证。更重要的是,就古川所从事的研究领域判断,不排除“鬼村”中的那只水怪就是天使实验室的研究产物。古川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已经给胡锋和老疤的判断埋下了深深的伏笔,再加上“鬼村”在百年以前的一场陨石雨的强烈冲击之后形成的独特的小生态环境及东南亚大富豪的神秘失踪……这种种的因素罗列在一起,足以支撑起发生一件惊天大事所必须具备的异常条件,足以让一个惊天的阴谋拉开序幕。把那些尚未浮出水面的因素再考虑进去,这两起隐秘事件所暗藏的巨大威力能将现有的世界秩序颠覆瓦解也说不定!
“如果这一切很不幸地发生了,我们最有可能面临的灾难将是什么?”
老疤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很可能是一场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加上一次席卷整个世界的灾难。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人类将面临一个共同的敌人,一种无孔不入的未知生物。这两者加在一起,比一场世界大战还要可怕!”说到这里,胡锋的脸已经苍白如纸。
“老疤,要想遏止事态的进一步发展,要想早日摸清事件的真相,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恐怕不行。”
“君子所见略同,”老疤说,“我会继续保持与A组织其他成员国成员的密切联系,至于国内这一块,就看你的了!”
“明天跟我去拜访一位德高望重的学术界泰斗,从‘鬼村’归来后,我有好多问题要向他当面请教。”
“谁?”老疤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胡锋说。
(四)
2007年3月12日上午8点
红旗街的居委会主任刘阿姨热情地为来访者打开了房门。
胡锋一眼就看到国内考古探险界泰斗级人物吴博冲教授和国内知名学者心理学专家陈教授正坐在客厅里的一张茶几前悠闲地品茶。
见胡锋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来,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全都愣住了。
“真没想到二位竟然认识,这下好了,省得我一一拜访了!”胡锋说,“您二老就不怕我胡锋这一去不回?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品茶?”
胡锋的一句玩笑话把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给说乐了。
“你小子,回来好几天了也不和我们知会一声,要不是你刘阿姨在去市场买菜的路上见到你,我们还真的以为你凶多吉少了呢。这会儿你反倒编排起我们来了,我们这把老骨头急得就差点拜菩萨咯!”吴博冲教授说完给胡锋和老疤斟茶。
刘阿姨在一旁插话道:“可不是嘛,给我们家老头子的嘴角都急出火泡来了,刚才还跟老陈念叨你呢。”
“两位前辈,让你们担心了!”胡锋以茶代酒,自罚了一杯。
“我向二老介绍一下,”胡锋一指身旁的老疤,“这位是我的同行,外号老疤,几日前来到我市,二老都是自己人,我就实不相瞒了。老疤是专程为东南亚大富豪神秘失踪案而来的,经过最近几日的调查,我们发现各自所调查的事件已经产生了不止一处的交集点,所以我们打算联手调查。这次拜访,我可是装了一肚子的问题前来呀!”
“我曾在学术周刊上见到过二老的照片,吴老早年在《科学文摘》上发表的那篇《神》的学术观点我本人也十分认同;陈老的犯罪心理学以及对世界名案的独到见解几乎成了我的枕边书。总之,今日能跟二老面对面交流品茶,真是三生有幸啊!”
胡锋斜视老疤,在心里暗叹,果然是一条狡猾的“章鱼”啊!这马屁让他拍得是恰到好处,连神情都是那么富有诚意!
“我们说得再好,也是纸上谈兵,关键还得看你们这些后生的。”陈教授说。
吴博冲教授随声应和了几句,然后一本正经地跟胡锋说:“你走这几天,我和老陈也一直没闲着,就你先前向我们所抛出的问题进行了严肃的论证和深入的分析,并通过关系四处搜集与之有关联的信息和线索,我们现有的观点即便能在理论上给予你强有力的支撑,而结果和答案还要取决于你在实地的调查和考证。在你还没有向我们讲述这次‘鬼村’之行之前,我建议你先听一听在老陈心底掩埋了几十年的一段旧事,或许,这件涉及老陈个人隐私的旧事很可能就是你目前迫切需要的一条线索……”
“多少年来,我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相信没有人愿意去轻易揭开自己的伤疤,所以胡锋,请你理解我之前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陈教授说到这里摘下眼镜用手绢擦了擦,胡锋注意到他似乎正在用这种漫不经心的动作掩饰他的苦楚。
“陈老,您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帮我而去做令你感到痛苦的事,如果那样的话,会令我感到很内疚!”
“你大可不必感到内疚,我自揭伤疤是建立在我的社会责任基础之上,这其中并不存在个人情感。如果我和老吴的所作所为能够让你们早日铲除罪恶的话,那么我们即便搭上这条老命又有何不可呢?”
陈教授的一番慷慨陈词引起了吴博冲教授的共鸣,他说:“只可惜我们所能做的,也就是集毕生的所学,跟你们发表一下看法啦!”
“二老的人品令人钦佩,既然这样,那我们只好洗耳恭听了!”胡锋道。
“原本,我应该和你们一样,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可就在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雨夜,我最爱的那个人却自杀身亡了!”陈教授完全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低沉发颤,“我和我的恋人是一起考入当时美国的一所知名学府的。她主攻声乐,我主攻心理学,学业上我们互相鼓励,生活上我们彼此照顾。她温柔漂亮,多愁善感,有时甚至会为一只流浪的猫流下眼泪。沉重的学业和拮据的生活让我们只能居住在美国新泽西州郊外最便宜的学生公寓里,那个不到三十平方米的空间承载了我们的全部理想,也给我们酝酿了一场阴阳永隔的噩梦!”陈教授停顿了片刻之后接着说,“窗前的那架二手钢琴是我们当时的唯一财产,她每天晚上都会坐在钢琴前,让优美欢快的旋律从六楼的窗口传递出去。那天夜里,就在那个她突然向我提出分手却被我严词拒绝的雨夜里,从她指间流出的却是一段悲伤忧郁的音符……那天晚上,没人知道那个弹琴的女孩为什么如此悲伤,没人知道,琴声为什么会渐渐迷乱,更没人知道,那个弹琴的女孩为什么会在弹奏了一半时突然起身跳出窗外……琴声戛然而止,我没能抓住那袭向下沉落的衣裙……她就那样死了!死得是如此突然,令我措手不及!她难道是想用死亡的方式来向我证明分手的决心吗?后来,当我看到了她的日记才知道,她之所以会跟我提出分手,是因为她爱上了她的声乐导师,一个自诩为幽默、儒雅、英俊的美国人。我当时十分后悔,我后悔自己爱得不够伟大没有成全她的选择,后悔因为自己爱得自私不愿放手,让她悲伤难过从而搭上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直到她葬礼的那一天,我见到了她爱上的那个美国男人,我才知道她的死亡另有原因……”
陈教授沉默了下来,再次摘下眼镜,用手绢揉了揉充满泪水的双眼。
吴博冲教授拍了拍陈教授的肩膀,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全当给后辈们做个榜样吧!”
胡锋和老疤面面相觑。
陈教授稳定了情绪,接着说:“那天那个美国男人十分真诚地告诉我,她之所以会自杀,完全是因为她那天晚上所弹奏的那首被称为《死亡之歌》的钢琴曲。这首钢琴曲是匈牙利的作曲家在1933年创作的。这首乐曲忧郁哀伤,带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绝望之感,从而导致不少当时正被第二次世界大战硝烟所笼罩的欧洲人在听过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后来这首曲子被欧洲各国封杀,作者也因此锒铛入狱,但乐曲的手稿却没有被销毁,而是被美国一所大学的音乐学院花重金买下,一直锁在院长的保险柜里。而当时音乐学院的院长正是这名美国男人的父亲。后来我的恋人与她的声乐导师产生了感情,当我的恋人第三次向他提出要亲眼看看《死亡之歌》的手稿时,这名美国男人终于满足了她的要求,并趁他的父亲熟睡之际,打开了尘封《死亡之歌》手稿的保险柜……美国男人说他不过是为了满足一下我恋人的好奇心,而他却不承想,我恋人竟然能在不到短短的五分钟时间里将《死亡之歌》的手稿记下来,并在向我提出分手的那天晚上照着手稿上的曲谱奏响了《死亡之歌》,最终将自己带入了地狱……”
“怪不得您之前曾跟我说《死亡之歌》的杀伤力必须要在韵律与环境十分匹配的条件之下才能发挥最大,我现在终于明白了!”
胡锋踌躇片刻,开始试着去描述那个自杀女孩的心路历程。
“那天晚上的天气应该一如您恋人当时的心情,她一定是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才向您提出分手的。尽管你们当时的生活拮据,但仍能相互扶持,相互鼓励,凭这一点足以说明你们的感情基础是十分坚实的。然而,这种精神上的彼此支撑却没能抗拒周围环境的渗透和腐蚀,一个浪漫多情的女孩对你的那份情感开始在艰难的生活困境中慢慢流逝。而恰在此时,一个幽默、儒雅、英俊的美国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而这个美国男人又恰恰是她的声乐导师。由于自身所学专业的原因让他们难免会经常接触,在一种好奇、崇拜的心理作用下使得她对自己的导师产生了好感。你们当时正面临着学业以及生活上的双重压力,这对于您一个男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可对于一个浪漫多情的女孩来说不亚于一场精神上的灾难,她想释放,却不能把您当成对象,因为她当时的心里还爱着您,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痛快去伤害一个男人的自尊。在这样的一种前提之下,她将自己的情感寄托转移到她的声乐导师身上也就顺理成章了。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还只是师生间的一种默契的交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他的情感也发生了变化,直至发展到不得不跟您摊牌的地步。所以,当她的声乐导师为了满足她的要求不惜冒险打开他父亲的保险柜让她一睹《死亡之歌》的手稿后,她终于做出来一个决定——她要跟您分手。也许,她想要一睹《死亡之歌》的手稿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理之外,很可能还是对那个美国男人的一种试探,考验他为了自己是不是甘愿冒险,毕竟《死亡之歌》的手稿在当时属于绝密,否则也就不会被尘封在一所音乐学院院长的保险柜里了!那天晚上,当您拒绝了她的分手要求后,她不知道自己的情感该何去何从,您的断然拒绝足以影响她的心情,因为您是她的初恋,她还没有学会怎样处理这突然出现的三角关系。望着窗外飘雨的天空,她坐在了钢琴前,怀着一种无比茫然矛盾的心情,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写下了《死亡之歌》的曲谱,并最终奏响了它。摄人心魄的音律震荡在阴郁的空气之中,就像一把锋利的锥子,挑动着您恋人的神经,她完全沉浸在那诡异的音符里面无法自拔直至崩溃……”
陈教授突然哭出声来,郁积在心底的痛苦终于在几十年后的此时此刻释放出来。听着陈教授的哭声,胡锋觉得这对于这个老人来说未免不是一种解脱。
而老疤却不这样认为,老疤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胡锋拽到吴博冲教授家的书房,劈头盖脸地问:“你想干什么?在做犯罪心理学的现场演讲吗?你能不能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
胡锋耸了耸肩,不屑地说:“我不认为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相反,让他大哭一场,总比把这事一直憋在心里要健康多了吧?!”
“你……你总是有理!”老疤气愤地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等陈教授的情绪稳定了下来,在老疤横眉冷对的压力之下,胡锋不得不向陈教授道歉。
“陈老,我刚才实在有些莽撞,请您原谅!”
陈教授摆了摆手,叹声说道:“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未娶,痛苦、内疚甚至是嫉恨……五味杂陈啊!”
半天没有出声的吴博冲教授这个时候把话题引到了胡锋的这次“鬼村”之行上。
“这次的收获一定不小吧!”
胡锋觉得,吴博冲教授似乎是抱着一种期望值很高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好像他特别希望胡锋能够有所收获并在他先入为主的判断后面加以肯定。
“我个人认为,这次的收获已经不是大小所能衡量的了!”胡锋说,“因为我这次在‘鬼村’的种种发现很可能早已出离了二老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一旁的老疤觉得胡锋这话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坐在面前的这两位可是学术界的泰斗,关于这个世界、这个星球,还能有什么事物是他们感到陌生和所不能接受的呢?所以老疤认为胡锋又在玩什么花样,故意设下这么一个语言陷阱,好激起他们的兴奋度……
果不其然,这二老几乎是同时“咦”了一声,转而又同声问道:“找到水怪了?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生物?”
“除了水怪,我还发现几点十分奇特的自然现象,所以我怀疑很可能有某种外力因素正在利用那里的自然环境酝酿着什么,而这起事件的爆发点只不过是其中一处微不足道的环节而已。”
“难道是我之前所提出的小生态环境?”吴博冲教授问。
“正是。”胡锋说,“那里的气温十分反常,越接近湖水,气温就越低。据《糊涂记》上记载,‘鬼村’是两百多年前天降陨石之后的产物,后来郑板桥率众儒林雅士定居于此,逐渐形成了后来的规模。而且我还在沿着水路折返的途中遇到了伏流交汇的水文现象。”
“哦?”陈教授惊道,“如此说来,陨石不但冲击形成了一个封闭式的山谷,还创造了一处小生态环境?老吴,你觉得呢?”
“这个还得经过实地的科学考察之后才能下最终结论,不过现在我们是站在挖掘隐秘事件背后真相的立场上看待这件事的,那我们的思维便可以放开一些,所以我支持老陈的观点……可我有一点还是不明白,你所谓的伏流交汇这种水文现象通常都发生在海洋里,一条山间的河流从理论上说是不具备发生这种水文现象的前提条件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之前也曾怀疑过,可事实上我们遇到的确实是一个吃人的旋涡,牵引力十分强大,二十米开外便已经能感受到那种力量了,所以我不得不这样认为!”胡锋紧接着说,“一路之上水面连个湍流都没有,难以想象那个力量强大的旋涡是如何形成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也只能用伏流交汇来形容这种奇特的水文现象了!”
已经沉寂了半天的老疤突然冒出一句:“浴盆效应!一定是浴盆效应!”
老疤迎向三双齐刷刷射向他的眼睛说道:“如果《糊涂记》上的记载属实,那么两百多年前天降陨石绝非一块,而是由一块巨大的‘母石’携带数量不等的‘子石’所形成的一场撞击能量十分强烈的陨石雨。由于这场陨石雨的冲击,形成了一座环形的封闭式的山谷以及一条狭长的陨石坑,也就是胡锋折返时行走的那条水路。我们都知道,陨石坠地时会有一个‘冲击锥’吃进地表形成深浅不一的洞穴,‘鬼村’中间的那潭湖水应该就是那块巨大陨石坠地时的‘冲击锥’,所以,我说的浴盆效应是极有可能在那条水路之上发生的。”
“你是说在那旋涡的下面有一个很深的洞穴对吗?”之前胡锋就听樱美这样说过,现在想想,这丫头懂的还真不少。
“不是一个,是深浅不一的很多个,也许已经形成了一条相互贯通的地下河道也说不定!”
“由此证明,旋涡所释放出的牵引力是由于暗河的作用,我可以这样理解吗?”说话的是陈教授。
老疤点了点头道:“正是。除此之外,胡锋所描述的场景要么发生在科幻电影里,要么发生在百慕大。”
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一时失语,彼此的眉头都皱得很紧,似乎正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老疤又说:“军事上有‘围点打援’这一战术,而目前我们所调查的这两起隐秘事件按照我们老A的专业术语来说是典型的‘圆规事件’。生动一点说就是用一把圆规在一张白纸上画圆,其圆心正好是事件的爆发点,表面上看这一点似乎是微不足道的,然而,没有了它,就如一个炸药包没有了导火索,这个‘异点’就是整起事件的‘核心动机’,而这个‘核心动机’通常又隐藏在‘终极真相’之后。所以说,即便‘异点’现在就摆在我们的面前,但在没有找到‘终极真相’之前,其‘核心动机’对于我们来说永远都是一个谜……”
老疤完全没有理会因为自己泄露了老A身份胡锋向他投来的谴责的目光。他似乎陶醉在了自己的以往经验里,大有不把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侃晕绝不收口之势。
他接着说:“就我个人多年的办案经验而言,我发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就是一起隐秘事件的‘核心动机’跟‘事件的整体’相比往往都处于一种严重失衡脱节的状态。举个例子,如果‘事件的整体’是个足球,那么‘核心动机’就是一颗黄豆粒,就像一副多米诺骨牌里的首和尾,看似毫无关系,却又缺一不可……”
老疤的这番言论十分专业,听得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纷纷点头称是。但他们此刻的心中所想,却透过看向胡锋颇为不满的眼神表现了出来。
胡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我也只是在按照A组织的章程办事,希望二老能够理解!”
“早就听说过A组织的大名,可没想到A组织的成员就在我们的身边。”吴博冲教授说道。
陈教授更是显得诧异,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脸上充满了惊奇之色,足可见A组织的名号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后来几个人的谈话又回到了《死亡之歌》控制水怪这一现象上。
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在理论上为音律控制生物提供了十分可靠的依据。
陈教授首先说:“早在二十世纪中叶,就有一位著名的心理学家曾进行过一次有趣的试验。他在动物园里演奏钢琴曲,同时观察动物们的反应。结果发现蛇类起舞、黑熊静听、狼恐惧号叫、大象情绪愤怒、猴子则点着头做出各种姿态。这个试验表明,音乐对于具备听觉中枢的生物的感染力是既普遍,又极其原始的,以至于动物虽不具备人对音乐的那种审美能力和鉴赏水准,但仍能欣赏音乐,并受其感染。因此,有不少专家认为,音乐本身确实能影响动物的生理及行为变化。由此说,歌声控制水怪这一现象在现有的理论基础上是完全成立的。”
吴博冲教授又接着补充道:“目前唯一让人迷惑的是这一罕见的现象是通过何种手段实现的呢?难道仅凭一个幽灵的歌声?”
提到幽灵胡锋不得不插话解释:“不是幽灵,是人!一个独居荒村多年的老女人!”
“既然是一个老女人,她哪来那么强大的力量能通过自己的歌声操纵水怪?”吴博冲教授说,“我不相信一个普通人的声律在正常情况下能穿透水分子给一个未知生物的听觉中枢带来如此强烈的刺激,除非在非正常的情况之下,也就是借助于我之前所提出的外力因素。”
“没错!”陈教授说,“一个常人的音律如果不借助某种未知的隐秘力量是无法穿透湖水唤醒湖底的水怪的,而站在唯物主义的立场上估测,这种未知的隐秘力量最有可能是现代科技,抑或说掌握这种力量的组织和机构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科技手段,这也就是胡锋之前所提出的第三种可能。”
胡锋没有接话,他觉得事件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随着线索的不断出现,反而感到越来越乱了!
“古川公司?”又是半天没有做声的老疤再次说道,“这家公司的经营范围就是生物科技,而且这两起事件又都跟这家公司产生了交集,说不定水怪就是这家公司的产物。可是,如果我的推断成立,他们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胡锋灵光一现,他终于在老疤的分析里面找到了让自己心乱如麻的原因:过于纠缠在为已知现象索取理论支撑,没有单纯地站在办案立场将调查力度发挥到最大,通俗点说就是主次不分。
这也是A组织成员最容易犯的一个错误,胡锋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苗头。
吴博冲教授作为学者显然是更关心包含在事件之内的学术聚焦点,比如未知生物、小生态环境等等。他问胡锋:“那个所谓的幽灵又是怎样跟你介绍那只水怪的?”
胡锋随口说道:“问她等于问空气,她除了还知道自己的女儿外,恐怕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陈教授疑声问,“如果可以,能否让我见一见这个人?”
“见她当然没问题,”胡锋犹豫了一下,“只是这个人的生命状态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明天上午医院方面会按照我之前所提出的申请用目前国际上最先进的CT扫描仪对她进行一次人体扫描,届时我希望二老能够参加。”
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欣然接受了胡锋的邀请,在之后的时间里,胡锋和老疤又十分详细地将这些天来的调查经过跟吴博冲教授和陈教授描述了一遍,就连细枝末节都没有放过……
四个人的谈话直到夜幕降临才宣告结束。
雨寒在这一天晚上终于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谁。当她看完《魅装丽人》里面的《荒村幽灵》之后,一个父亲的形象在她的心目中轰然倒塌!
她没有流泪,而是面色苍白。
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从齿缝中狠狠地吐出一句话:“我恨死他了!他怎么不替我的母亲去死?”
樱美不知道该怎样安慰雨寒,她似乎被雨寒苍白僵硬的表情吓到了。
“他不配做我的父亲,他是一个负心汉!”雨寒依靠在樱美的肩头喃喃地说,“他让我的母亲精神分裂,他让我的母亲宁愿孤零零地困守在荒村里也不愿意接触外面的世界,他让我那失去记忆的母亲无数次试图回想在她生命中出现的那个男人而痛苦不堪饱受折磨……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有这样一个父亲呢?”
樱美又从自己的包里取出一沓书信,她想,既然已经知道了,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索性就连同她母亲的身世一起告诉她吧!
“这些信是先前我和哥在你母亲的枕头底下的那个小匣子里发现的,上面有关于你母亲的身世,你自己看看吧!”
看完信后,雨寒伤心地说:“难道这就是我们母女俩的共同命运吗?”
“我要把真相告诉她,我不想让她在临死之前连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雨寒说着就要冲进病房。
“雨寒姐,你冷静点!”樱美阻止了雨寒。
樱美说:“她现在恐怕连你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就算她能听见,你就忍心让你的妈妈在临死之前还要承受一次精神上的痛苦吗?真相在一个受尽磨难濒临死亡的母亲面前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样只能加速她的死亡!”
雨寒垂下头来泣不成声!
这天晚上的气氛十分压抑,窗外到处是潮乎乎的雨雾,以至于让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的胡锋和老疤回到公寓之后仍是睡意全无。
胡锋冲完凉后,打开了DV,然后闭起眼睛仰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喜欢在轻音乐的包围下去思考一些事情……
老疤进屋之后便直奔那台IBM笔记本。联网后,登录了自己的邮箱。
系统提示:您有六封未读邮件。
从发送时间上看,这六封邮件是老疤最后一次使用邮箱之后陆续收到的,发件人分别是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越南、缅甸、老挝各国的A组织成员。
老疤最先打开的是来自泰国的邮件。
邮件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老疤,周柏年所担心的事情恐怕就要发生了。由周松李垂直管理的西森基金管理有限公司正在大量吃进美元,泰铢一度直线下跌。目前,泰国的金融市场已经呈现混乱局面。据周柏年预计,失控局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胡锋,你快过来看!”
老疤一边喊一边打开了来自新加坡的邮件。
老疤,经过连日来的辛苦调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李博年还活着。据博年实业的财务总监透漏,有一笔数额庞大的资金从博年实业的海外账户上被神秘转移,而能转移这笔资金的只有李博年一个人,资金的流向是中国内地,希望这条线索能够帮到你,祝你好运!
余下的几封邮件也都提到了富豪们转移海外资金这件事。同时也说明,这几个国家的老A并没有找到除此之外更有价值的线索。
“他们只说资金流向了中国内地,为什么没有告诉你接收这笔资金的单位和个人是谁?”胡锋站在老疤的身后问。
“接收这笔资金的单位和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笔资金的实际用途。”老疤说道,“如果这笔资金最终流向的货币市场是泰国的话,那么多米诺骨牌便会瞬间倒塌。届时,一场以东南亚为震中的金融地震将会波及整个世界……这绝非危言耸听!”
“我越想越觉得有些矛盾,要是真如你所说的那样,这几位大富豪何以至此呢?他们可都是身患绝症的老人,难道在他们的价值观里,金钱比生命还重要吗?”
“绝症?”听胡锋这么一说,老疤似乎想到了什么,嘭的一声,他将拳头砸在了桌子上,“病情!一定是病情!我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点给忽略了?”老疤推开胡锋,径直朝浴室走去。
“我敢说,为了生命,他们愿意穷尽毕生的财富去交换……也许,有人恰恰是利用了这一点。”老疤在浴室里面大声说。
“病情?交换?利用?”可是,谁能拥有这样的交换条件呢?照目前的医学发展,要攻克癌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除非这些富豪找到了比我们人类至少要高出一个层次的“文明”……可是,但是,这个“文明”在哪?胡锋一时之间转不过这道弯来。
但他却突然想到了香子,那个即将死去的荒村“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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